那个姓左的女人总是来找殷阙。
她对着殷淼也是一副温和模样。
他能感觉到,殷阙在悄然疏远他。
殷淼面容不动,手上握着一把剪子,把那根女人送他的嵌玉腰带剪的破碎。
铜镜里的人已经能化的不错的妆容了,他抿着唇,去找了殷阙。
那人,的确在疏离他。
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伸了手,摸着他的发丝,说了什么...是什么?
“以后...別这样了。”
这样?哪样?
...
殷阙订了婚,娶的左家那个女儿。
他人说,“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般配啊。”
呵,他们对谁都那样的说辞。
殷阙容色复杂看着殷淼,“阿淼,我们以后不能这样...”
他指着父母的灵牌,“当着父母的面,答允我可好。”
殷淼不解,为何当着两个死去多年的人,他们,能见证了什么?
他不说话。
殷阙到底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盒子,取出那枚乌青色药物,“你要是真想,就服了它...我会替你找个好的人家。”
他掰着指头数,自那个雨夜,已经多少年了...
数不太清。
“你别那样子哭...”殷阙说。
殷淼摸着面庞,才发现上面沾了水。
后来他晓得了,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知道殷阙没有再逼迫他,同样...也不愿意触碰他。
...
那枚药物他到底没要。
对殷淼来说,那药物不重要。
他穿着女性衣物出门的时候,被一个混混拦了路。
那人的言语尽是是不堪的说辞。
那应该叫...调戏。
殷淼既没有避着,也没表现的惊恐,那人想着是不是碰着个傻子了...
...
他后来吓跑了混混。
殷淼想,要是一个东西已经刺激不到他的内心了,那找些替代就是了。
...
那天,据说是个好日子。
左家的女儿敲锣打鼓抬进了殷家宅院,庆贺的人来了无数。
艳红的婚服,头盖,看着有些扎眼。
殷淼想,一个人,想得到另一个人,就要把这盖头按在他的头上...
“殷公子,恭喜恭喜啊。”
“殷公子,早生贵子。”
“殷公子,你这么大的宅院,连个仆人都没有,以后娘子进了门,岂不是要受累啊。”
“殷公子,我看小公子也不小了,也不能总是和你一块住着主屋。”
“...”
殷阙听了,应了,也没有答复。
他眼睛扫着四周一圈,在角落找着了殷淼。
那人靠着窗,低头不知想些什么...发现他看过去了,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瞬。
神色平淡,如他一贯的不见任何表情。
古井无波,他也曾露出过那样的笑靥,也曾哭过...
...
那夜,殷阙喝多了,要人搀着才能回去。
酒气浓烈的让人不敢靠近。
左家那女人搀着丈夫,缓步进了主屋内,连理石上还镌刻着两人的血迹...
殷淼淡淡的看着,目视着殷阙,至看不到就罢了。
主屋的门闭的紧紧的,也没有那个偷溜进去的机会。
女人性子温和,沉稳,会照顾的丈夫很好。
殷淼看了半天。
后槽牙狠狠咬紧,一用力,磕破了唇,染的唇齿间一片殷红。
这种事,怎么能够接受...
...
天,亮了。
殷阙踏着夜色就已出门,他忙的很,自今日起,他除了阿淼,又多了妻子要照顾。
殷淼叩响了主屋的门。
“怎么,忘带什么了吗?”
女人闻声开了门,“阿淼,怎么了?”
她循着殷阙的称呼也叫他阿淼。
殷淼诱着她进了地窖。
女人没有多少防备,轻易就也信了。
这地窖,连殷阙也不知晓,是殷淼偶然发现的...要说是地窖,不如说是刑房更恰当些。
角落那牢笼,还一堆累累白骨。
在边角的一处仓库,更是堆着数量惊人的濡沫石。
殷淼的父母,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本分的行商。他却清楚,只看了这地窖,就知道他父母也多半不是什么善茬。
那女人也被吓到了。
殷淼趁着女人走神的片刻,砸昏了她,而后捆好...
...
人说,在伤害他人的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可悲,有一种共感,因而产生了同情。
可殷淼没有那许多的念想,他只是想发泄这段时间的委屈,愤怒。
看着女人挣扎,痛苦,用最狠的方式让她去死...
...
天蒙蒙亮。
殷淼从地窖出来,轻哼着穿上了女人淡兰色的褶裙,涂了浓厚的胭脂,趁着明灭不定的晨曦出门。
“殷娘子今日起的可早。”
旁的似有人打招呼。
殷淼不动声色的点头回应,他已经穿过太多太多女性的衣饰了...
鼻间闻着过重的胭脂味道,殷淼走了许久,至河边,拿火石烧了衣物。
而后悄然回了宅院附近,从墙角的洞口钻了回去,换了学服,再跑去学堂。
先生正在堂上讲学,门口的看门男子骂骂咧咧指责他迟到,路上来往的马车,忙碌的行人多了起来...
天亮堂堂的。
殷淼没由来的觉着开心,想到殷阙那张脸,沉沉的想睡。
人会错,也总不能一直错吧...
袖中捏着一个匣子,是那年殷阙送他的生辰礼物。
“拿着这个,要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人,就保护自己。”殷阙那时候的眼中,还溢满着宠溺。
“那我保护自己,谁保护你呢...”殷淼想了一阵,“哦”了一声,“匣子保护我,然后我保护你...”
有些久远了,殷淼已经快不记得那会殷阙的表情了。
他听着学堂内先生不休的声音,摸着怀中铁质的匣子,眼睛一闭,靠着学堂的大门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