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白明白,她了解林亦的执着,对凌一的执着。
知道,也更气愤。
林亦想不到,叶未白费劲找了一颗别性,就给了封承露...
曲命曲命,没有容器怎么曲?
她几时也不知道叶未白是那样乐于助人的性子。
手指送了,又握紧,再松了...再握紧。
忍不住的时候,林亦就执着短刃,捏着叶未白的肩,把短刃抵着她脖子上。
叶未白还在那笑,笑的悲哀了点。
“林亦。”
她说,“你凭什么认为事情都该按你的心思来进行?”
她冷着一副眼。
很久很久...林亦没有听到叶未白直呼她的名字。
“你知道封承露要什么?你又能给他什么...不,你不在乎。”
指尖绕着发丝,“你甚至也不在乎凌一要什么。”
林亦只神色冷冽。
“你只在乎你自己。”叶未白说,“自私,懦弱。”
她涨了一张脸,哪怕知道她的愤怒毫无道理,她还是很想把短刃抹过叶未白的脖子。
树上的枝桠颤了一下。
一朵栀子花落了下来,正掉在林亦额头上。
“啪”的一声,沾着露水,冰凉冰凉的...
封承露说她想报仇,不想当个废物。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骇人的林亦,失了理智,像疯子。
人总该有一些发疯的理由,要不然活着又多么无趣...
叶未白咯咯笑了两声,手腕的银铃叮铃铃响起来。
林亦挥了袖子,转身不再去看叶未白一眼。
从她被叶未白带回银丝阁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她也真心和叶未白一起,笑的开心...
又是哪儿出了错误。
林亦想着想着,偶尔会觉得,她早已数不清有多少是非对错,也懒得再去回头看一眼了。
叶未白眼尾一抹银色扑闪扑闪,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
......
林亦多少是有怨着沈临烛的,要不是她让自己陪着叶未白,也不至于会这样...
她瞅瞅林亦,又瞅瞅一旁的殷淼,艰涩一笑,“叶未白才捡回来一个...你们这是把银丝阁当孤独园了。”
“银丝阁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存在的。”林亦语气冷淡。
沈临烛知晓林亦有怨,不去搭理她,朝殷淼招了招手。
而后按着殷淼的肩,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她自带愁容的眉浅浅蹙起,不厌的挥开了沈临烛的触碰。
殷淼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除了那个人。
沈临烛也不介意,面上的表情柔和的很了,“想留就留着吧。”
...
林亦安置好了殷淼,这人倒是不言语也不闹腾,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比坚冰顽石还要冷。
谁能触碰她的内心...
哪有人孤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连一丝动容都没有的。
林亦转身离开,绕着廊下拐了个弯,正巧撞见封承露缩着身子朝这边望着...
她拧了拧眉,封承露微垂下眼眸,不敢和她对视。
林亦敛了神色,轻吁口气,擦着封承露身边过去了。
“林...”
封承露伸手,想去揽林亦的袖口,被不动声色的躲了去。
就是连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她,林亦想自己怕忍不住翻出短刃砍死她。
封承露看着那消失无踪的背影,僵着身子半晌不动。
“能给你吹支笛子吗...”微微的呢喃。
封承露哂然一笑,也不知是笑谁。
至回了屋,把怀中竖笛好好收到盒子中,塞到了自己瞧不见的角落...
......
匆匆收拾了行李,林亦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赶集似的又离开了银丝阁。
她还是需要去一趟霜州,哪怕已经...那她还是要去看看。
那个别性是谁送的自己。
可自己还是没有服下第二颗别性。
沈临烛跟她说,“找了三颗别性后,服了,真成了女子,你可以离开银丝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似乎还没想透。
叶未白也许也是。
她要的是什么,从前无处可去,如今依然。
...
马车咯吱咯吱晃动着,连带着身子,思绪都一并摇散了。
这一下的不告而别,是否有人会担心...林亦想起叶未白,牙根痒了下,这一脸笑的放荡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免不了要狠咬她一口。
车吱呀吱呀晃的更厉害了。
“哎,你谁啊,怎么在这...快下去,不然我要告城守府了!”
车外有些闹腾。
林亦掀开车帘,对着一张清俊的脸,青蓝色的眸。
“大哥别!车内那人是在下娘子,负气出走回娘家的,嘘...小声吵吵...”
云望烟晃荡着腿脚,坐在车辕上,一回头,正对着林亦一张脸,腼腆一笑,“咳...在下...”
林亦的愁少了一半,翻手捻了几枚涂毒的银针,朝云望烟甩了出去。
“哎!”
少年一阵尖叫,一慌张从车辕上摔了下去,滚了好几个圈。
林亦深吸口气。
...
片刻后,车帘被悄悄掀开,云望烟弯着眉眼笑,“在下...”
迎面又是几根银针。
他呜呀呀的翻身躲了去。
...
车顶“啪嗒”一声,似有人落在上面。
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双青蓝色的眼睛,跟琉璃石一样闪着流光。
林亦看着那双眼,没动。
那双眼的主人也没动作,四目相对,过了片刻,云望烟忍不住开口,“你不朝在下扔毒针了?”
她抽了抽嘴角,“用完了。”
“哦!”
少年放心的翻身进了马车内,在林亦冷的结冰的眼神中,露出个漂亮的笑,“别老是露出副愁苦的表情,要实在很辛苦...”
云望烟翻手取出个酒坛子,“就借酒消愁嘛。”
他笑的天真,却愈发让人觉着怪异。
怪异到让林亦怀疑,花灯节上见到的那个杀意浓郁的黑衣人真的是云望烟吗...
除了同样色泽的眼眸,就没有相似的地方了。
林亦一把夺过了酒坛子。
...
半个时辰后。
她扶着一棵树,半边身子再被云望烟扶着,吐的稀里哗啦...
“了不得了不得...”
云望烟喃喃道,“在下头一次见到有人只沾了一点酒就吐成这样的。”
林亦想推开云望烟,脚下一软就要摔了。
云望烟一把扶住了林亦,看面容还挺开心,背起她往回走。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
“林姑娘。”他开口道。
林亦微抬起头。
“你身前竟然如此平坦。”云望烟说道。
“...”
她咬着牙,看云望烟眼神一片诚挚,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酸液到少年肩上。
“啊啊!!”
很久以后,林亦才知道,服了别性是不能沾酒的,一碰就醉。
什么借酒浇愁,真是去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