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
餐桌对面,莎娜担心地向我询问。
“我没事。”
我从回忆中醒来,看着莎娜微笑道。
少女的身体微微向前倾,饱满的胸部靠在桌子边,碧绿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担忧。
我看着她,心里不由有种温暖的感觉。
少女翡翠般的眼睛和三年前并无两样,还是一样清澈。
三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抱着破烂小熊的哭鼻子包也渐渐褪去了身上的稚气。
明明三年前还是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呢,现在已经成了漂亮的少女了。
身高长高了一头,现在快能抵到我的下巴了吧。
但是身上那种坚强却始终没有变。
我心里一动,伸出手轻轻放在莎娜的手上。
少女的手像瓷器一般光滑,又像丝绸一样柔软。
被我握住手后,莎娜的手轻轻一颤,但是并没有缩回去。
莎娜的小脸霎那间变得羞红,低下头嗫嚅道:“爸爸在旁边呢。”
“他睡着了。”
我伸出手指在嘴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呼呼呼——”
桌子边上,神父瘫在椅子上,张大嘴巴流下口水,不时有鼾声响起。
这个光头大叔一旦喝了酒就会睡觉,明知这样,莎娜还是这么惯他。
“那......那也不行!”
莎娜脸色通红,想抽回手。
不过我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那什么时候行呢?”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都不行!”
眼看着莎娜脸上原本白暂的肌肤几乎红透了,甚至眼眶中都有泪水快要溢出,我突然产生了浓浓的后悔之意。
少女像一只被猎人抓住后颈、瑟瑟发抖的小兽一样。
好像......有点欺负得太过了。
不过我并不打算停下来。
我站起来,俯下身子,轻轻地搂住莎娜的头,把额头贴在她的头上。
我能感到少女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我正了正神色。
“两年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轻轻地问道。
少女身体一颤,瞪大了眼睛,右手捂住嘴巴,眼泪终于像雨滴打落。
不会有点早吧?
我心里莫名打起了鼓。
其实我也知道,这两年莎娜忙里忙外,根本没有和同龄人玩耍的机会。
她早就把全部心思放在照顾神父和我上了。
距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接近四年,我早已对回到原来世界不抱希望,也逐渐地开始熟悉这里的生活。
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她在一起白首到老,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不用再考虑原来世界,安安心心地陪着莎娜,这样就很好了。
原来的世界......
“笨蛋……傻子……呆子……”
少女的声音充满哽咽。
“那你愿不愿意嘛。”
我笑着问道。
“骗子......混蛋……当然......愿意。”
莎娜紧紧靠着我的胸膛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好久没见的鼻涕虫今天又见面了。
我搂住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从相遇到现在,那个抱着破烂布偶,哪怕母亲刚刚去世也强忍着泪水的小女孩,那个每天坚持给地下室里行尸走肉般的男孩送饭的倔强女孩,早就彻底打开了我的内心。
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太阳,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我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花瓶边,一片玫瑰花轻轻落下。
......
我离开了教堂,朝山底下走去。
乡间小路野花盛开,我随意拔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
准确的说,是被莎娜赶出了教堂。
“哪有你这么突然的啊!”
她是这么喊的。
明明都说愿意了,擦干眼泪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么害羞的话。
于是恼羞成怒。
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木门。
木门后是神父被惊醒茫然的“啊啊”声音。
隐隐约约能听到莎娜说的“不要来打扰我”的话。
是跑到自己屋子里害羞地把头蒙起来了吧。
就像一只可爱的鸵鸟一样。
也许这本书应该叫我的老婆为什么这么可爱。
但是不行,这很容易被打。
而且和之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符。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到了山脚。
就像神父说的那样,山脚的泥土被前两天下的暴雨冲开,露出地下室的一角。
说是地下室,但实质上并非在地下。
山体呈坡形,从外向内开凿出一块上宽短线宽长的梯形空间,再在空间(山体)外构建一处门房,将出口包容,就成了一间地下室。
方便简单,标准的山间建筑。
大概是前人为了打猎留下的屋子。
猎人(Hunter)小屋。
我苏醒时就在这处几近废弃的小屋里,屋里除了我什么也没有。
我小心地从门房上的天窗爬进来,双手勾住天窗边缘,“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屋子大半部分被泥土和山体包裹,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天窗外的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勉强透出一点亮。
不过我早有所料,从背包里取出一盏煤油灯,拧动齿轮,火石碰擦,煤油灯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我提着煤油灯向屋子深处走去。
黑暗被灯光照亮,屋子里空无一物,地上还有一些残余的碎石。
我当初就是在这里像尸体一样坐了整整一周。
时隔四年,我看着这片在这个世界上接触到的最初的地方,内心十分复杂。
如果不是因为莎娜,我只怕是已经变成了这里的一具骷髅了吧。
不出所料,屋子里仍然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也许只是想回来看看,我自嘲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就像我的过去一样。
时间终会洗刷一切。
我拎着煤油灯向门口走去,心里想着之后的计划。
把艾尔小姐的手臂送到神父那,安上核心,再送到艾尔小姐那里,说不定还能喝一点她家的葡萄酒。
要说拉格菲尔最好的葡萄酒,那自然便是艾尔小姐家的葡萄园产的了。
我一边想象着葡萄酒的美味,一边走向天窗。
就在这时,我余光瞥到了一抹微微的光亮。
一抹我敢肯定不是来自我的煤油灯的光亮。
我停下脚步,转身走去。
也许是苔藓什么的。
我对自己强调。
我走到墙角,蹲了下来,光芒正是从这里透出。
我拧动齿轮,熄灭了煤油灯,好让光亮在黑暗中更加显眼。
墙角的缝隙中,微微透出蓝色的光芒。
蓝色的光芒像星光,像萤光,但是更像某种我熟知的光芒。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为什么,
为什么迟到了四年,
为什么到了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才出现在我面前?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命运之神嘲讽般的大笑。
这是一种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光芒。
——电脑屏幕的蓝光。
也是我过去世界(The old world)人类的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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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师笔记-
我所持的煤油灯更类似于近代的煤油灯,第一次在另一个世界亮相是1853年的波兰。煤油灯在这个世界发展的更加完善,但很快就被更先进的技术取代,据说在佛罗斯达已经没有人用煤油灯了。
莎娜的母亲在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三个月前刚刚去世,那时莎娜只有十岁。
莎娜的玩偶熊名字叫可可,是母亲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
艾尔小姐家的葡萄酒确实是极品,哪怕很多年后我尝了很多地方的葡萄酒仍然这样坚信。
艾尔小姐嗜书如命,这本笔记也是她在听闻我的故事后半逼半诱(葡萄酒)才完成赠予给她的。听说她在佛罗斯达的小报上用Le fanatisme的笔名进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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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一言:头撞到地上真的会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