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骑着他的那匹骏马,贴着远方的地平线缓缓行走。
在一抹肚白中,他的身影逐渐放大,从一个肉眼依稀可见的黑点,逐渐在灰蒙蒙的白光中伸长,像是毛笔上的墨汁溅落到昏黄的宣纸上,徐徐地蔓延而来。
此刻鸟雀还瑟缩在自家的窝中,尚未啼鸣叫。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未见到飞禽走兽,只有一人,一马,两道影子,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悠悠地从遥远处传来。
刘叔依旧是青箬笠,绿蓑衣,须发飘飘间,衔着一根细长的草,一副怡然自得的派头。
马儿行走的步子使得他全身上下有起伏地律动着,上至帽子,嘴边的那根草杆,下至衣襟,草蓬,都轻微的浮动。一下,一下,又一下,和着独特的节拍,感染着这片小天地。
“刘叔,逼格能不能收敛点,亮瞎我眼睛了。”枂桦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天塌下来似乎都不能堵住他的吐槽。
“唉,当装逼成为一种习惯,想收都收不住啊,是得好好改改了。”刘叔也依旧是那副悠闲的模样,取下嘴边叼着的的草杆,轻微的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又弹了弹,不紧不慢地地说道。
“咱还能不能好好做叔侄了。求求你不要无时不刻不装笔啊。”少年实在遭不住这个装比犯,无奈地拍了拍自己脑袋。
“话说,昨天我远远地就感受到你家这边的异样,魔力之强盛一百多年都没有过了,怎么样,想必收获不小吧。”刘叔捋了捋自己颀长而有雪白的胡须,笑道。
“唉,别提了,莫名奇妙被一堆魔灵追,弄得我鼻青脸肿的,后来才发现是我自作多情,根本不是冲我来的”
“之后还给一只老虎做舔狗”,枂桦满肚子怨气,看到旁边少女极力捂住嘴想笑的模样,眼前再次浮现出一堆哈喇子和那匹草拟吗肥肥的屁股,额头上的青筋又蹦了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魔灵之间怎么会这么友好,不打架吗?”
刘叔答道:“人与人之间会随便爆发战争吗?”
“不会”
“魔灵也是一样,不同于一般的飞禽走兽,他们是智慧生命体,得把他们当做人类看。彼此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你说的马,虎,还有狼,早已超脱自身物种的局限,就像猴子和人类的区别。
他们本身就可能生活在同一个区域。在那些危险的地带,合作才是共存的选择。彼此间,很难发生大战,一方面他们自身是以捕捉其它非智慧生物为食,你看到的那匹马,极有可能会吃肉。
另一方面,他们是会以其它天地精华为食物来源,直接补充体内能量。”
“然后呢?你们没得到什么东西?”老者回答完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太关心其中凶险的过程。
“哪有然后啊。就这样了,再来多点我这小身板可受不住,祖国的花朵就香消玉殒了。”少年一如既往地厚脸皮。
饶是以刘叔的性子也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从上到下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嗤之以鼻。原本鹤发童颜,飘然出尘的姿态,却是庸俗的鄙夷样,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你真是,脸皮厚跟板砖似的,跟你爹一个样,香消玉殒来形容你旁边的那个瓷娃娃似的女娃子也还合情合理,就你这样子灰头土脸的,还好意思。”
少女被突如其来地褒奖了一下,似乎有点羞赧,脸蛋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我跟你说正事呢,我昨天老远就感受到一股滔天魔力汇聚在这,按照史料记载应该会有什么降临啊,这不,我还闻到一股香气呢。”老者有些狐疑,四处看了看
“真是奇怪了,当时我那会和你爸妈都有意外收获啊,虽然的确有风险就是了。”
“你说花香是昙花吗?的确有很多花从一道门飞出。另外的门还带出一些火光和电流,把我和卡黛娜都打伤了。不过我也不知道那玩意能不能对人有用,全让魔灵吃了。”
刘叔目瞪口呆,舌头有些打结:“所以,你俩就在一边看着?”
“那还能咋,太特么危险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吸收了离此地遥不可及的天地精华的昙花,还受到你家500年前气盖山河的祖先魔力的熏染,哪能是普通货色,岂能以常理概之?”
刘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仰天长叹。
“就算你谨慎,留下一些也好啊,我是真的,水土不服就服你。真是败家子啊,天上掉馅饼的事都不去捡。”刘叔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枂桦咋舌,好像的确做了件蠢事,但当时事发突然,哪能想这么多啊。这两天信息量实在太大,脑子都快坏掉了。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也罢,不怪你,应该还有机会。毕竟你父母从未提及你的家世,我和你父母也是在及其偶然的情况才知一二,万不可对他人谈起。
毕竟枂家到底什么情况你父母和我都不清楚,你家的书库里并没有谈及太多。贸然暴露,怕会徒增危险。”
言罢,眼睛瞟了瞟一旁的少女。
“叔叔,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我发誓,不会对他人提起。”少女见此状况,站出来连忙回答。
“嗯,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家祖先还算开放的,故意留下了造化给有缘人,并非仅仅是你枂家子孙,不然我作为一个外人,也不会了解这么多。只是凡事情要谨慎一些好。”
刘叔理了理他稍微歪斜的草帽,又捻了捻胡须,再次笑道:“更何况,一家人的事情,那还能叫事情吗,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片空间。
少年脸一黑,责怪道:“刘叔,看别人女孩子脸皮薄,逗人家姑娘上瘾了是吧,真是没个正经样子。” 这老货,一副鹤发松姿,仙风道骨的样子,怎么透着一股闷骚劲呢?
少女低下了自己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有些红润发烫,像是喝了几杯满满的红酒,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中,秀发间冒出丝丝的汗汽。
“上马吧,”老者扬了扬鞭,毫不在意少年的责备,伴随一缕朝霞,载上一片风雪,乘着少男少女行驶在茫茫雪地中,逐步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