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交织的碎片——伊卡

作者:奕溪 更新时间:2019/8/25 0:38:23 字数:5193

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开始的开始,女孩这么告诉自己,她的世界十分阴暗,就好像所有不幸的一切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记事起,她就发现,不论是自己还是母亲,都并不受其他魔族的待见。

她的母亲一手将她一点点养大,而她却看着自己的母亲的身体一天一天衰弱。

她想,自己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呢?

然后她逐渐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在魔族,每一个都拥有他们自身的血脉之力。这种血脉的力量会在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逐渐觉醒,但是她是个例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例外。

没有骨子里血脉的力量,那就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魔族,也注定了这一辈子的弱小。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只知道,自己和母亲不受整个魔族所待见,她那体弱的母亲和没有血脉力量的自己同等于魔族最底层的存在。

因为在魔族的社会制度中,力量越强,才越能够得到尊敬。

她没有力量,母亲也没有力量。

魔族的人都有在相传,他们那边,又一个没有血脉力量的苍白个体。

女孩与正常魔族不一样的外貌,完全激发不了血脉力量……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都说明了一点——

她是杂种。

有传言,女孩的母亲去过一趟人类的领地,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怀上这样一个杂种的。

女孩出门的时候,叫骂和嘲弄的声音接连不断。

不管她是否回应,反正麻烦总能直接找上她自己。

在母亲一天天衰弱的情况下,女孩想要自己去赚取足够的经济收入。

“你不过是一个杂种而已,别站在这坏风气!”女孩还清晰地能记起他们的嘴脸。

“看啊,杂种在这……”同龄的魔族孩子们将她围了起来,以欺负她这样的“弱者”作为自身消遣的兴趣。

女孩没有反抗,或者说她不能还手。

因为自己不能给母亲添麻烦。

反正自己的恢复力很强的,一点点伤,过几天就会好了啦……

……

女孩也不能什么都不去干。

夜晚的时候,她甚至会蒙着面,跑到店铺里去偷东西。

被发现了,当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久而久之,只要是那些店里面丢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丢,他们总会在第一时间怀疑到女孩的身上来……

魔族相传着,这个地方又一个没有血脉力量的杂种小偷,特点是肤白发白,看到的时候还要随时注意自己的钱财……

歪曲事实,毫无章法。

偏见的威力就是有这么强大。

女孩的生活一天比一天阴暗,她心中的仇恨一天一天增长。

不过后来,她心中那份仇恨又烟消云散,被她逐渐转化成了一个前进的方向,目标。

魔族的军事长官几乎都是一些很有魅力的家伙。女孩就认识一个,准确的来说是自己的母亲认识一个,那是魔族的一个地方长官,几乎每三个月都会到自己这边来慰问自己的母亲。

母亲叫他岩鬼,所以她自己也这么叫这位魔族长官。

他每次到来,都会在这边停留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算得上是女孩最安心的日子,因为她躲在家,没人会过来找她的麻烦。这些日子里,岩鬼还会指导女孩,训练她应该怎样保护好自己。

女孩想,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了,一定要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好看!

“伊卡·菲多丽娜!站起来,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是女子而对你产生同情,如果你战败,等待你的将是更加凄惨的结局!”

女孩的名字,叫伊卡。

女孩一开始,心中产生一丝不悦,为什么她一定要走上战场呢?

“大喊我的名字!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敌人,你必须抱着杀死我的态度来跟我战斗!”岩鬼命令着伊卡。

他说,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就在心中反复叨念自己的名字。是在随时提醒自己是谁,贯彻这个名字之中负有的责任和存在的意义就是现在该去做的事情。

叨念敌人的名字,那是随时提醒自己将要面对的存在,不让自己放松一刻警惕。

伊卡似懂非懂。

她认为,不管是自己的名字还是敌人的名字,她始终都不会忘记。

一天夜里,岩鬼喝了个烂醉。

浑身酒气,面色赤红。

但是他看上去还保有非常清晰的意识。

伊卡躲在角落,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被他所发现。

“我问你,你有自己的目标吗?”岩鬼对伊卡这样说道。

既然对着“空气”说话,那么自己就是已经被发现了吧,伊卡觉得她自己的目标应该就是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向那些欺负她的人复仇!

但是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是还没有从角落走出开,岩鬼就大喝道:“收起你心里那些愚昧的想法!”

这话让伊卡心里一紧。

“我问你,你是魔族吗?”岩鬼又问。

岩鬼一开始的态度跟这一次的问题激发了伊卡心中的情绪,她跨上前来,大声地回答岩鬼:“我是!我才不是杂种,我是魔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正统的魔族!”

“那就停止你那种无知的想法和愚蠢的行为!”岩鬼的态度丝毫没有客气。

“别拿生活所迫为由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岩鬼自然是早就有听说过伊卡偷东西这件事的。

“不,我……”

“我才不管你干没干过,听好了,现在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小伊卡硬是吓得不敢出声。

“有人想欺负你,就给我狠狠地打回去!看谁不爽就给我狠狠地骂回去!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要让他们体会到这份代价究竟是什么!”

伊卡没有再回答岩鬼,她觉得岩鬼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解释。

伊卡没有说话,岩鬼顿了顿,最后又道:“记住,不要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我会在这里待上一周的时间,这些天里,就让我看看你的改变与觉悟。”

说完以后,岩鬼就离开了,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伊卡。

……

对于女孩来说,这一周的改变,大大刷新了她自身对整个魔族的认知。

拥有血脉力量的魔族真的就比没有力量的自己强大吗?

当伊卡那一天真正主动挥拳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全部揍翻的时候,她心中想要被魔族所承认的想法愈发愈坚固。

当她暗中得知岩鬼出面死死的护住她和母亲的时候,她对岩鬼的看法再也不是那样只会大吼着一通自己完全不懂的道理来教育自己的粗人了。

相反,他很有原则,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一向是直来直去,他让伊卡知道了真正的魔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他从来都没有瞧不起过伊卡,他瞧不起的人反倒是那些诋毁伊卡的那些人。长久生活在安定之中的魔族已经不再算得上是“魔族”了,他们怀有一个斗争强烈的血脉,但是这样刻在血液之中的品性却被用在了自己族人的身上。

放眼魔族的历史……

数万年一来,魔族生活的环境一向是非常艰难的,异兽纵横,食物缺乏……魔族也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在自身的血液中刻下了这份暴虐的品性。

驯服异兽,征战沙场,扩张领土,当时的魔族做梦都想用有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

但那些都是历史,历史已化为尘埃。

现在的魔族已经得到了那“梦”中的领土,领地的大部分凶兽更是在以往的战争中灭绝。

现在的魔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魔族”了。

人类逐渐衰败,魔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以,岩鬼他有一个目标,有一个振兴魔族的目标。

对此,他拥有着一个被他所认定,值得追随的首领。

岩鬼告诉伊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能够帮助你完成目标的伙伴,或者是一个值得你去追随的领导者。”

伊卡觉得,她能够追随的,就是这位长久以来教导着她的魔族长官。

“或许你很有天赋去成为一名刺客呢。”岩鬼告诉伊卡。

“吃客?”

“是刺客。”岩鬼敲了敲小伊卡的脑袋,“跟我们这种正面战场上拼杀的人不同,刺客需要在无声无息之中给予敌人致命的威胁。”

说完以后,岩鬼很少见的笑了笑:“这个职业倒还真是从人族那边学过来的,这方面啊,还正缺人手呢。”

说起来,岩鬼又回忆起历史,人类部队中那曾对魔族造成过致命损伤的暗影刺客。

“魔族需要做出改变,已经不能再和以前那样靠着蛮力硬拼了。”

这是“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岩鬼把这句话告诉伊卡。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魔族需要一个能够时刻威胁到自己的敌人,魔族绝不能被任何东西所支配!”

岩鬼对自己点头。

“而人族,可以成为魔族所需的敌人,不要因他们龟缩的战术而小看现在的人族。逼入绝境的人族才能够发挥他们最大的潜力,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以后,人族都会是魔族永恒的敌人!”

小伊卡对人族没有任何了解,她也并没有把岩鬼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

后来,岩鬼离开了。

他给予了伊卡一个目标。

伊卡的目标不会是复仇,也不会是什么获得一份安定的生活这样的存在,她的目标很简单,也很远大,很困难——

成为真正的,被认可的魔族,她要让所有人都认可自己是魔族的身份!

就凭自己的力量,一个还没有觉醒血脉的,魔族女孩的力量!

伊卡打算等下次岩鬼过来的时候,让他看一看全新的自己。

但是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岩鬼再也没有来找过伊卡的母亲,这让伊卡开始担心起岩鬼的安危来。

她还没能向岩鬼证明自己,这应该是她在魔族之中立足的第一步。

现在,“第一步”就需要女孩做出改变。

明白岩鬼已经不会再来看望母亲以后,伊卡完全担任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她像岩鬼说的样,用自己的武力让其他人屈服,借以生活了一段时间。

但是这样的生活很不稳定。

它的崩坏发生在之前欺负过伊卡的以为男孩身上。

那天,男孩的大舅找上门来,要向伊卡讨个说法。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绝对是那个男孩添油加醋的告了个状,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给伊卡一个下马威。

伊卡她自然也不会畏惧。

但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伊卡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场战斗让她真正明白了魔族血脉力量的强大到底在于何处。

男孩的大舅也察觉到伊卡根本就没有觉醒血脉,也发现了她只是一个女孩的事实。

所以他并没有下什么狠手,做了做样子以后就扯着那个男孩的耳朵回去了,看样子倒还十分生气。

这一次,伊卡在家休息了两天。

她坐在母亲身前时,母亲看出了她心中的恐慌。

“伊卡,你想去找一你岩鬼叔叔吗?”她的母亲询问伊卡。

苍白的少女点点头。

“我想要变强,我想要得到魔族的认可,也想报答叔叔的恩情。”伊卡回答道。

“那就去吧,去找她。”

伊卡一惊:“可……可是您……”

“我不要紧的,还不至于瘫痪的程度。”伊卡的母亲告诉她,“伊卡就去奋力实现自己的目标吧,不要有任何顾虑,娘可以想你保证,在你达成目标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等着你回家……”

……

最后,伊卡还是离开了。

母亲告诉了她,岩鬼的所在位置。他是前线军官,是一名将军,所以伊卡后来参加招兵,以自身的实力通过考核。

参加招兵的成员里面也有不太会使用血脉力量的魔族,这些人和伊卡几乎得不到升职的机会,她们这辈子只可能做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因为血脉决定了她们的力量绝不可能跟人类的精英对抗。

伊卡加入了魔族的军队,她想见到岩鬼。

但这只是想想罢了,伊卡没有见到岩鬼,魔族的军事长官里面也没有岩鬼的影子,但是她相信母亲不会欺骗自己。

所以,岩鬼一定是出事了。

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也为了让魔族真正认可自己,伊卡在军队中表现得很活跃。除了正规的训练以外就有很多打杂的工作,她们这些新兵在训练完成之前不能上战场,而伊卡的活跃也让上司十分看好。

再但是,“看好”也持续不了多久。

伊卡还没打听到岩鬼的消息,训练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与异兽搏杀。

魔族的异兽,被人类称之为“魔兽”。因为是魔族本土生产出来的,无一不拥有凶戾残忍的品性,在魔族,杀死这样的异兽才算得上是能够登上战场战斗的士兵。

“魔族需要做出改变。”

伊卡回忆起岩鬼的话,现在的她多少也能够立即岩鬼的意思了。

用魔兽来考核士兵的方法应该是完全错误的。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才不是魔兽,而是体型更加微小,攻击手段更加复杂多样的人类。

或许今你杀死一只魔兽,同伴还会觉得你很厉害,但是明天上了战场,你就将成为被敌人虐杀的存在。

伊卡没有作死提出这样的见解,她老老实实地接受训练,与魔兽战斗,其他人也从伊卡的战斗中发现了——

她没办法使用血脉之力。

不能使用血脉之力甚至比用不好更加严重,伊卡瞬间就成为了军队中的异类,成为被公认的弱者,所有人都开始与她保持距离,即便伊卡完全有能力与魔兽战斗。

伊卡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始终不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呢?就因为自己的体质,没能觉醒血脉的力量?

她不甘心。

但也没人会同情她。

或许是有些坐不住了吧,伊卡的上级叫她谈话。

“你是新兵当中非常出色的一员。”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万般摒弃。

上级令伊卡前往前线,去辅佐之前被派遣过去的一名军官。

真实目的也仅是不想让伊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已……

伊卡接受了这份决定。

她心中略有不甘,但是她从上级口中得知,那个被派遣前线的军官的名字是——岩鬼。

这正好可以跟岩鬼重逢啊……

就像他说的那样,追随自己认为可以追随的人。既然岩鬼被发派到了边关前线,那自己的前往也一定能够对他起到帮助,向他,想魔族,证明自己!

……

伊卡离开前,无人为她送行。

少女独自一人前往沙场。

但是,伊卡依旧低估了整个迂腐的魔族。

她没有血脉的力量,曾经,正因为这一点而被整个/魔族所歧视。

她却怎么也想不到,没有血脉的力量,会被整个魔族所抛弃。

她前往的防线,虽是魔族与人类的边境,但并路线早已绕开了魔族的营地。

没有人接应她,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到来,她的去向,她的结果。

“去吧,把那个杂种,吃掉。”

曾经的上级派出魔物。

少女在荒芜的焦土为求生而战斗。

……

……

这一天,两位旅行商人路过凯德拉外围。

“嘿,老哥,你看那地上的是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那是……”

“!!!”

……

……

待少女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沦为阶下之囚。

她被送往一个圆环竞技场,她的敌人,坐在周围观看者她们厮杀的存在,全是人类。

少女握紧手中的武器。

“欢迎我们的新晋者,【白银闪光】获得胜利!”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末尾的分割线——

被魔族认可即是伊卡的执念。

她必须要在人类与魔族之中做出选择。

她终有一天会遇到那个值得她所追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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