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被炮火无情摧毁的第四赛道已经面目全非，本以为难逃一劫的疾风一时间不知所措。
位于第四区域末尾，仰头眺望，是那长不见顶的坡道，视野近处张开着数不清的大小术法阵式抵消了那波猛烈的弹雨。
片刻后，脑海中的线索得以串联，疾风转过身望向第五交接点，最后的队友杰姆张开双掌喘着大气。
“谢谢，这回帮大忙了。”
开始左顾右盼的张望，金属球由于刚才的耽误已经撞进了路边的废墟之中，必须尽快处理。
跑过去的过程中，疾风的心里还是感到了不小惊讶，那次在森林中的“偷窥”，当时的那个杰姆小子明明只是防御了两发水母BOSS那种程度的电流而已，就已经不支倒地，而短短一周的过程，已经能够展开这等规模的防御术法。
——在自己没有多少紧张感地修业中，他们，同样也在成长。
半个球体完全陷入了瓦砾之中，多少需要费点功夫。就在疾风准备动手之际，以球体附近建筑为目标的奇袭突然而至。
在疾风刚刚作出警戒的时候，球体已经自下而上弹起，落向了第五交接点的某处。具体来说是某个人的方向，作为该区域对手的玩家非常镇定，从斗篷里露出的那只手上握有一条长鞭，鞭子的另一端自然系在了巨大的金属球上。
情况不妙，疾风立刻变更方向朝第五交接点追赶上去，手里的赤炎发射出一枚汇集了大量灵魂之力的弹头，为了以防万一，左手的彗星连续点射，在男子身前将赤炎弹头弹起，再由其后脑位置袭去。
“铛”的抵挡音，子弹触及男子身体前的一段距离处被弹开。
男子更是从容不迫，握有皮鞭的手甩过头顶，慢慢地将球引入了己方凹槽。
在此过程中，疾风的攻击并未终止，直到两把手枪接连发出“卡兹卡兹”的空弹音，自己的攻击却一次都没能奏效。
不知道是什么，疾风视线所能捕捉到的，是每逢子弹被弹开的瞬间，伴随而生，一瞬间的金色闪光。
比分2比2，如此一来“立即胜利”的想法已然落空，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赛，他将要面临一位自己的武器无法攻破的对手，或许，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正在逼近，后方的女子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追赶上来。
宽檐帽下的锐利双眼窥视了一番，男子将握鞭的手重新缩回斗篷。
“别那么沮丧，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胜负，过了那条线，那个烦人的球体也不会再出现了，根据规则，两队中只要有一人能够抵达终点，就能获得胜利。”
借这个机会，两个不擅交谈的家伙互相交换了眼神，随后由疾风作为代表尝试着与对方进行了接触。
“你不打算阻拦我们？”
男子懒散的神态动作，很容易使疾风将这个最直接的问题脱口而出，相反得到的回答却又在情理之中。
“阻拦是必要的，不过我也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意思是不打算赢，还是没自信能够同时拖住我们两人？”
“狂妄的小子，凭你现在实力要与我一战还为时过早。姑且。。。。。。先等你拿下这场比赛再说。”
似乎是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对手，一句简单的挑衅就暴露了不少性格上的问题，而且从那种接近本质的声音判断，对方也不过是个20来岁的年轻角色，先头的低沉嗓音多半也是装出来的。可即使这样，男子的身上，始终没能看透一丝的破绽。
——很强，若隐若现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那个女人。
头一次面对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无意间的握枪举动，在男子看来疾风已经完全暴露出了心思。
“放心吧，如果你们打算强行突围我才会采取相应对策，当然你们只要不越过那条线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疾风的身边多出来一个身影，就害怕程度而言或许远在疾风之上，但杰姆还是鼓起勇气站到了对手面前，这同样也是对于队友双方各自的鼓舞。
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坚定的眼神，两人的心中拿定了主意。
“掩护我，杰姆！”
枪械师果敢冲了上去，双枪击发出的子弹如出一辙地被那道奇异的闪光所抵挡，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攻击，疾风使出了与莎莎对战过程中使用过的招数，通过精确无比的命中，利用积蓄了能量的赤炎弹头制造出一块大型的火炎壁障。
“接招吧，看我打碎你的脑壳。”
视线被火炎阻挡，听见对手愚蠢的叫嚣，男子望向了炎壁之上的空中。
直到炎壁的能量不足以维持形态而吹散，男子的视线里压根没看见疾风的身影。
“哈，老子居然被这种小把戏给耍了。”
很是无奈的转过身，男子高举右手创造出了一把血红色的螺旋长矛，目标对准了即将踏出交接点的疾风。
“收下你的一只脚好了。”
投掷速度之快，达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
奔跑着的疾风，只听见背后清脆的阻断音，确信对方的一击失败，而后头也不回地踏向了最后的终点。
不知为何，自己信心十足的一击竟被拦下，男子将目光从那个圆形的阵式移向了不远处的杰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害怕，男子稍稍用手伏低了帽檐，用以遮挡那双锐利的眼睛。这之后，眼前的小鬼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杰，杰姆。”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起个这么弱小的名字，明明都长的有够弱小啦。”
对方的大笑逼得杰姆只好回以细小的“呜咽”之声，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潮。
“不过不要紧，能够裆下我永恒之枪的人，这个世上并不多见，你有潜质，和刚才逃跑的那个哥哥一样，将来也会成为让上面那些大人物头疼的存在吧。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让人安心的回答，要是现在就知道的话，或许我该失望了。
非常罕见的现象并非偶然，在自身等级与潜力尚未完全发挥的现在，就连自己也无法窥见的特殊职业。
如果说一年前的我是最接近D之存在之人，那么至少把你和一年前的D相比，待到能力觉醒的那一刻，或许能够成为超越D之存在之存在也说不准，哈哈哈哈。。。。。。”
在杰姆看来，男子满口意义不明的话，如同一位精神失常的人。然而这种想法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他的心里，更多是面对这位“精神患者”的惧怕，看着那个时而捧腹，时而遮脸的家伙，会不会在某一时刻突然追向疾风。
另一个脚步声自相反方向传来，转过脸的两人身边，头戴摩托头盔，身着一身夜行衣的女子悄然而至。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怎么把他放跑了？”
同样叫人害怕的对手，然而杰姆注意到一点，该女子的动作里，完全容不下一星半点自己的身影，仿佛视为空气一般的理所当然。
“干我屁事，跑了你自己不会去追呀，试探的方法有的是。”
擦身而过，女子变换了动作后迅速冲向最终路段，离开前还不忘唠叨一句。
“至少别让他其他人来妨碍我。”
“该死的小鬼，居然开始敢跟我较劲了。”
“小鬼？那个请问，刚才那女的是。。。。。。”
“没有听错也不用怀疑，她和你们一样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鬼，就是角色的样子不太相称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了！你在意的是，明明一样是个小鬼，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对吧，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家伙实际上一点天赋也没有，整天只会在单人练习场挥刀，挥刀，还是挥刀，靠着长年累月的一点点积累才稍微提升了那么一丁点实力。
那种家伙，根本没法和你们这些天赋才能的星星相比，不过是个垂死挣扎的人偶，我真搞不懂那个烂好人怎么偏偏选择了给予她LV5的等级，反而让自己所爱之人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随后是男子一声满怀遗憾似的叹气，以及低下头独自思考中的杰姆。
最后的跑道，全长3000米，路面平整，没有任何障碍，疾风一口气已经冲过了将近三分之一路程。
弹药已经填充完备，真正的战斗会在怎么什么时候开始呢？
答案很快就被揭晓，疾风的身旁，一道黑影不知何故倏然出现，渐渐增大的比例随之变化，最终成为了那名带着奇怪头盔的黑衣女子。
匕首毫无犹豫地划过，疾风也只是凭借左手的枪支作了个简单的抵挡。
“一如既往的不讲情面这点，不愧是你，可以摘下面具了吗？”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黑衣女子没有慌张，等待答复的同时又是接二连三的突刺，轻劈，飞掷。疾风则是顺应着以枪支格挡，躲闪，射击。一时间，火花四射，惹得场外观众慌忙戳揉起眼睛。
“最初的疑问是在第四交接点，表面上是羞辱了艾琪，可最后没有对她下杀手，还冲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我就有个直觉，你认识我。
接下来在第四赛道的战斗，你应该是想表扬我来着，可惜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要不是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我，换个人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还有，我可不认为帕鲁多那突如其来的一下能绊得你刺偏了位置，胸口这一下也是故意印上去的，拜托能不能不要那么狠啊，随便划一下不就好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目的是什么？”
面具底下的嘴角微微浮动，女子用上一击斩动作击企图掩饰面具底下的真相。
朝右前方大跨一步，抛起赤炎，疾风将剩余三发子弹的弹匣扔向对手，并以普通状态的彗星进行了射击，子弹命中弹匣填弹口的其中一发赤炎子弹后，发生了连锁性质的爆炸攻击。
把握这段空隙，疾风空出的右手迅速在空中比划起来，很快，一发装填完备的弹匣出现在手中，看准赤炎落下的时机，弹匣被准确的送进枪膛。
枪口对准了刚刚摆脱攻击追赶上来的女子。
“优丽雅那里听说了哦，你似乎完全没有碰过我的武器，我的双枪是在装填过后，可以立即使用的构造。”
毫无犹豫的又是几下点射。
“至于你的问题，直到刚才我才有了答案，如你所言，这是试炼，检验我一周以来的成效嘛，别把我当试验品好吗，空无大姐姐。”
“扑嘻。。。。。。”
慌忙想用手堵住自己的嘴，结果触到了挡在面前的挡风镜，女子的样子更显怪异。
“我听到了，你刚才笑了吧，绝对笑了，我发誓。。。。。。”
“该死的渣滓。”
两把匕首间歇性地投掷攻击，双枪的点射几乎无法改变轨迹的力道，疾风唯有用使用枪身抵挡。
“好麻，枪都快要握不住了，看来被我说中了。”
空无终于摘掉了面具，露出那不愧于可爱少女的精美容貌，还有那充满了活力的水蓝色清爽短发。
“要是你的表情多笑几下，一定会更加漂亮的。”
“够了！想不到来到这边之后胆量是出奇的大，都到了敢拿我开玩笑的地步，明明在那边的时候，连提个要求险些都要姐姐帮你开口。”
“呃，原来你知道啊，这种时候就先别管那边的我啦。
说回正题好吗，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1650米，到了1500米的时候我用适当程度攻击你，如果最后冲到终点的是你，就算合格了。”
“啊！！等等，我先补充一下弹药。”
“随便，区区几发子弹根本没有意义。”
一边将子弹按进弹匣，疾风继续做着无谓的口舌之争，并且，他还领悟到了“危机就是转机”这一层意思。
“举手提问，空无大姐姐，小的可以提个意见吗？”
“不要得寸进，尺。。。。。。”
差点又想笑出来，空无硬是忍耐了下去。
——这个混账小子。
“如果我及格的话，明天刚好是星期天，可以放我一天假吗，这阵子太累了，我想出去玩一下。”
“也是，这几天您老也辛苦了。”
“就是就是。。。。。。啊，不！一点也不，感觉越来越精神了，所以想要出去浪费一点多余的精神。”
一个致命的眼神逼得疾风险些“丧命”。
“可以，相反的话，如果你不及格，日常的量要加倍。”
“那个，刚才是我一时失言，万分抱歉，请问我可以收回刚才的发言吗？”
“哼哼。你说呢？”
空无装出了一副非常天真的微笑，两唇轻轻地张合。
（你，死，定，了！）
——妈呀，这人太黑了。
危机感之下觉醒的读唇术让疾风明白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为了存活，为了假期，这次非赢不可。
1500米，战斗打响。
“还我假期。”
以20发弹匣容量的彗星作为援护射击，不时配合积蓄了灵魂力量的赤炎进行点射，控制好角度后在适当位置引发爆炸。
除了匀速下爆散的圆形火焰壁障外，依据注入彗星灵魂量决定慧心子弹的速度，因速度的不同而导致击中赤炎弹头后扩散火炎的角度和形态也会各自变化，所以疾风的攻击完全可以用毫无规则来形容。
时间，空间，距离，速度，方位，弹药剩余，能量填充把握，能够将上述一切在极短时间内，在脑中不断演算，推敲，并得以实施，而且根据各种突发性事件，使用者还要在第一时间随时改变策略。
赤炎与彗星蕴藏着更深一层的独一无二，即，世上唯一能够做到上述事情的使用者。
“那个人可以做到，而你，现在也必须做到。”
——为了在不远将来的战斗中生存下来。
两腕上的布料中，两把青绿色的扁平能量短刃伸展而出。
“和之前用不惯的匕首不同，这个才是我经常使用的武器。”
“乒！铛！”两声，虽然双枪质地坚硬，但对手的力量之大，让疾风意识到不可再与之力拼，唯有想办法拉开距离再寻找时机。
赤红的火炎能量逐渐扩散，阻断了疾风与空无之间的去路，趁此机会，疾风维持着绷紧的神经，一点点，一点点的拉开距离。
“想跑！”
手腕的双刃，配合巧妙的动作旋转着刮起一阵凌厉的风势，吹散了火炎，空无立即俯身而至，刃痕划过，疾风的左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疾风本以为空无会趁此机会冲刺而去，结果却与之相反，少女特地放慢了速度，完全不肯罢休地再三袭来。
“还让不让人活啊，你怎么连艾琪的招式都学会了。”
短刃与枪身再次相撞，虽然极不情愿，却总比多添一道口子要强。疾风的膝盖多少弯曲了一下，踉跄着身体朝前跌了出去。在他注视着地面的视线里，青绿色的能量刃冲着双眼直逼而来。
“啊！啊！啊！”
惨叫中，少年失去了一只左眼。
捂住眼睛叫唤的同时，身体上陆续增添了数道深深的伤痕，红色的光粒子从中溢出。
“你。。。。。。”
即使如此，空无也没有要罢手的打算，一边持续发动攻击，一边说道。
“你可以选择投降，但我会用手上的双刃，把你折磨到最后一刻。”
失去了贵重的左眼，位于自己左侧的空无，稍稍退后一点，就如同失去了踪影，在这种伤痕累累的状态下，又该如何战斗？
“不！如果这就是你的所谓的指导，我无法认同。”
尽管口头上无法认同，疾风还是拼了命的进行抵抗，意识或许已经难以集中。
——但是，一定要集中，给我集中，至少我的HP还未耗尽。
“用身体铭记吧，这就是战斗，战场中不需要同伴，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距离终点800米。
疼痛能够衍生出麻木，愤怒同样可以掩盖住麻木，现在的疾风，被多种复杂情绪所折磨，甚至让他忘却了自己的HP条已经所剩无几。
而空无的眼里，除了把握好力道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不至于无法行动的伤口后一边观察着他的变化。
——节奏变快了，死角的攻击也能化解三成左右，大概，对痛的这一感觉已经感到麻痹。
“很好，愤怒能够激发你的潜能，再多一点，你就可以达到合格，那个时候，你想要的假期也会兑现。”
——愤怒吗？
——我，愤怒了？
察觉到隐隐发抖的身体，并非出自于害怕或者伤势。
动作再度提升，疾风将两发弹匣同时掷出，而击中它们的，却是在此之前已经击发的子弹，它们经过多重反弹后得以延迟到命中了后来的目标。接着就是新一轮的装填完毕，两人周遭的火光闪烁得更为刺眼。
——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我应该是，期望着别的感觉，是什么？
——更为真切的，发自内心的，想要说的话的那种感觉。
两把手枪散发出白与红的耀眼光芒，子弹的初始速度得以提升，相应的加速度也随之增幅。
少年不知道，在他屡屡提速的这一过程中，作为对手的空无已经无数次的一点点地加快了节奏，渐渐的，她已经进入了当年执行那些刺杀任务时候的状态。
“愤怒的确可以让人强大，但那是暂时的。”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
“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有资格否定我的什么吗？”
“虽然，虽然还不知道。
但刚才看见你的笑容后，我觉得，那是非常美丽的东西，是你发自真心的会心一笑，是相处一周里，不，或许在我们相遇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不曾笑过才对。”
此时的空无除了攻击以外没再发出任何言语，她的心中，似有一图赤色的火炎，慢慢的扩散。。。。。。
“那么至少，让你，还有优丽雅，婷月，菲莉丝，你们的眼神都太过忧伤，你们的笑容如此珍贵，明明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可爱少女，为什么？
所以我。。。。。。”
这个时候，疾风残留下来的右眼中，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力量开始苏醒，眼珠里，一个“D”形状的字母若隐若现。
“在我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道路以前，如果真有必要，就，让我为了你们的笑容而战斗下去！”
光？
一道浅蓝色的魔法阵式出现在了疾风的跟前，他的身体，连同潜意识之中，没有一丝犹豫的迹象，就这么穿透过去。
当眼前的亮光消散之时，少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终点。
少年的身后，百米之外，空无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本来仅仅打算引发疾风对于双枪的熟练状态，结果，却早一步激发了那种禁忌之力。
——还有他的话，想让我笑吗？
——本来，指导他的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