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出“触手”这两个字,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触手?章鱼触手?这是什么克苏鲁魔幻画风?这不是本科幻小说吗?难道这是外星生物侵略地球?
我也拼了命地去看着那黑不见底的前方,但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放弃,问道:“你……那,那个触手长什么样?在动吗?”我发觉连自己都声音都在发抖,那当然不可能是被冻得。
“很细,很长,从洞口的地上延伸出来,是静止的。”他尽力描述着。听到是静止的,我松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觉得是触手啊?能看清是什么颜色的吗?”
“因为上面覆盖着一层甲壳状的东西,颜色……看不清楚。”
甲壳状?我心中一动,道:“走,我们去看看,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他见我不惊慌,也意识到了应该不是有危险的东西,跟在我后面向洞穴侧面的墙壁走去。这个冰洞非常大,半径少说也有三四百米,真不知道这样的结构是怎么维持的。离墙壁近了些,我很快就看到了那所谓的触手,在手电光下,那触手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色,外侧的甲壳比较厚,颜色也更深一些。在洞口外的这一截有十公分左右粗细,越向外越细。我顺着触手的走向移动灯光,发现它的一头**了地面的冰中,于是一手握住已经冻得如同冰一样的触手用力将它拉了出来,这下终于给我们看清了触手的全貌。
那被埋在地下的部分还有一米多长,尾部已经不能说是触手了,说是针要更合适一点——触针,那细长的针状物非常锋利,如果这东西还有人控制,一定是个杀人利器,可是现在,这触针肯定已经是个死物了。
“这是什么?”239看着我拔出的触针问道,“和首领有关吗?”这确实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该有的东西,就算有,这也太大了,鬼知道洞中的触针会有多长多宽。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对他道:“说是首领,也不完全是。在某个世界中,还是人类的她被异虫感染了,那是《全球虫化》的剧情,秩序最后有几个分支,其中一个是首脑将她和她的部队聚集到格陵兰岛,众合国向格陵兰岛发射了脏弹……”说着,我看着手中的触针,“脏弹当然杀不死异虫和首脑,她是想和人类划清界限了。”
“为什么?”
如果首脑打算占领地球,那以异虫的实力完全做得到,她最后为什么要与人类划清界限呢?
“因为她必须这么做。”我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当然明白239不会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触针是首脑躯体的一部分,我们跟着触针走,自然能见到首脑。”
“……”他突然站定,在原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道:“你是怕自己最后见到什么令你San值狂掉的怪物吗?放心,首脑不是你想的那样,触针取代的部位是头发,她颜值还是在线的。”
“不是这个。”他走到我面前,然后错过我向洞穴深处走去,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看的不是我,心里骂了一声,跟着他走了进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摸着洞穴左右的墙壁,道:“你看。”
我用手电光仔细照着,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洞穴的墙壁是冻得非常坚硬,又很光滑的冰,但是这里的冰竟然是黑色的,手电光照上去,还能看到黑冰深处有零星几点深紫色的光。
“好家伙。”我惊叹道,“这是被冰冻住的Vo和Kn,看样子,被冻住的数量不会少。”说着,我拍了拍239的肩膀,“幸亏是被冻住的,没什么影响,否则你现在应该已经走不了路了。”
其实他戴着面具挺碍事的,我总是不能很好地捕捉到他的心绪。心理学说得清清楚楚,不管一个人掩饰得多好,你总能从他不经意地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中获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239?就算他现在的表情精彩到爆炸我也看不见,真是天大的遗憾。
也多亏了他的面具,不管他心中多么风起云涌掀起惊涛骇浪我也不知道。
我们一路沿着洞中的触针走,触针越来越粗壮,四周冰壁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沉。我看着那光滑的,反射着瑰丽光芒的黑色坚冰,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这里并不是地球格陵兰岛地下冰冷狭窄的洞穴,而是一座温暖又让我感到异常熟悉的花园——没有花的花园——穹顶和四周全是在不同环境状态下被隔离置放的化学元素,闪耀着不同的光芒,勾勒出混乱却有序的画卷。那是哪里?我想不起来,但我曾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对,不对,我这辈子从来没去过地球以外的地方,那怎么可能?在穿越之前,我甚至没有出过自家附近的几个城镇……我……等等,我是尤尼克杨·尤兰尼尔,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是……普洛托加·普托尼尔……在穿越后我遇见了他,我们现在要去寻找首领,问清首领和伊恩科斯在下什么棋,是这样没错吧?
首领?首领……
不可能!首领不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现在到底是……?
不可能……首领不存在,伊恩科斯也不可能存在!因为他们只是我笔下的人物而已!那……239?239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他会知道首领,为什么他会知道伊恩科斯?而且为什么他会是239?太像了,太巧合了……
“239……”我叫了一声,却猛然发现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我停下脚步,抬起手电照向前方,惨白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中除了黑色的坚冰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没有239,什么也没有。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大叫着向前冲了过去,疯狂地找着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239?不存在?不行!不能这样!
猛地,我被一股力量拉得转过身去,赶忙用手电去照,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具。
“你怎么了?”他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我张开嘴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我……那个!你……你不是走在我前面吗?”
“你清醒一点……”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看到冰墙变成黑色之后你就在我前面了。”
“……”我沉默了半晌,抬起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很真实,有血有肉有体温,真实得比周围的冰还真实。他看再不按住我的手我摸的位置就要神经病了,赶紧将我按在一边的冰壁上,仔细地看着我的脸,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冰凉的墙壁倒是可以让我清醒不少,我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驱动着每一个脑细胞来分析他是否真实存在,得到的答案是正面的,没错,239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不是我的臆想。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气氛古怪,我失实症都要犯了。你刚才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迟疑了几秒,才回答道:“刚才我突然认为你可能是我假想出来的。”
“……”
我们对视了足有半分钟,我几乎要把他的面具瞪出个洞来。最后还是我先骂出声来,看着他将我放开,道:“要真是那样就好了,而且我要真是你假想出来的,消失前我一定暴揍你一顿,你怎么想的,假想出一个人都不让那人好过?”
然而恶心的事实是,我既不是他假想出来的,他也不是我的臆想,这么令人不满的世界一定是真实的,而他作为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美好的东西,会让人不真实也是应该的,更何况……
“这地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地球上该有的场景,我们有失实症状也不奇怪。”我抬头环顾着四周道。地面上的触针几乎有成年人的大腿粗了,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像一条灰色巨蛇的尸体,陈尸在这冰冷黑暗的空洞中。
“继续走吧。”我道,“我会努力不让自己乱想的。”
之后,我们在这狭窄的洞穴中继续前进。洞穴连接着不少分支岔路,有一些路口的地上能看见其他触针蜿蜒进洞中的黑暗里。虽然看甲壳的纹路可以分辨出头尾,但我们最好还是别走岔路,省得绕远。
除了偶尔停下来休息,我们这一天基本上都在赶路。这洞穴异常的深,仿佛迷宫一样,走到后面,洞穴也越来越狭窄,仅够一个人正常前进。我看着两边的冰壁,上面反射着我和239的身影,像是平行世界的我们,此时此刻也在做着一样的动作,这样想想还挺神奇的。
最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触针的长度,我们走了少说也有几十公里的距离,这触针一直没有断过。我不觉得奇怪,因为我知道她的触针是可以无限延伸的,但能蔓延这么长,需要消耗的能量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而这些触针很明显已经死了,那么首脑也已经死了吗?她又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态死去?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给我们指路吗?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我在这冰洞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至少239还没有。我们找了个稍微大一点的凹陷进去的冰墙,打算休息一晚,当我灌着伏特加看着手表时,都在想这一路下来是不是太轻松了,除了几个让我们心底打颤的发现外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危险,没有丧尸,没有怪物……噗,我是不是太紧张了?一定要被打得浑身挂彩我才开心么?真是贱骨头,这样舒舒服服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很不错嘛?别想太多了。
只是,我们到底还要前进多久呢?看这触针的宽度,应该快到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首脑了。
首脑……
我觉得我们见到的多半是首脑的尸体……算了,总比见到首领的尸体要好。
239还是让我先睡,我也不客气,倒下就睡了起来。这可不是我伏特加喝多了的作用,我测试过,我的平均入睡时间只有两分钟,如果困的话,倒下就着也不奇怪。这大概也是我的一个特长,弱小可怜又无助,但特别能睡。
睡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被尿憋醒,睁了睁眼,正要起来放尿,突然发觉周围一片漆黑——我们的灯灭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239呢?怎么守夜的?
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腿在把我向外拖。我瞬间清醒了,一个弓身起来,也顾不得硌到了尾椎骨,一把握住了那抓着我腿的东西。这一抓,我立刻发觉不对劲,这东西的手感不坚硬也不粗糙,但非常冰冷,简直像是鬼,反正绝对不是239,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他半夜黑灯瞎火的抓我裤子干嘛,让我相信他会耍流氓,还不如让我相信他是伊恩科斯假扮的。
我大喝一声就要把那人扑倒在地,可那人非常机敏,发现我醒了,也不拖沓,立刻将我放开。他这一放,我顿时更觉得不对劲,因为没有声音。他将我放开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就消失了,我扑到约摸着他应该在的几个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摸到,反而在黑暗中被239绊了一下,直挺挺地摔在了他身上,压得他一声闷哼,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239是睡着了?不对,难道他受伤了?
我摸了半天才摸清他的身形,问道:“239?你没事吧?”
“我吃不下了……”
“……草。”
这人说什么梦话呢?我骂了一句,也放下了心,还能说胡话,就是受了伤也不重。我本来想把灯打开,可是怎么也摸不到灯在哪,只好先把239叫醒。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他平时睡得很浅,一点动静都能醒过来,可现在我叫了好几声,他愣是没清醒,直到我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解他裤子,他才条件反射一般擒住我的手。
“你醒啦?快看看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我摸了半天也摸不到灯,就靠你的夜视啦。”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他裤子穿好,得亏他现在还没太清醒,否则估计得把我手打断。
“……”他沉默了半天也没动静,搞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又睡过去了,直到他叹了口气,听那声音我的头都跟着疼了起来,他说:“我们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装备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