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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脚步声从半掩着的铁门里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接着,门被打开,一双苏格兰风的蓝色帆布鞋从门里踏了出来。
月亮慢慢地从雨云里露出身子,逐渐让背景变得清晰了。这座外表破烂的工厂,是在三年前因为工业事故被废弃的,近些日子就要被拆除了。自从两年前事故调查组离开后,因为工业污染造成的影响,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访了。
少女走出了工厂,在门前停了下来,藏蓝色的眸子挪到了眼角。在身后半掩着的门扉中,清亮的银色冰霜在沾满油垢的地面上结起了一朵美丽的六棱花。她的嘴角向上弯曲,像是在笑,接着飘舞着的银色秀发与其美丽的身姿溶化在了黑色之中。——夜风敲开了破败的大门,一缕光射进了工厂,瞬间将里面的空旷地照亮。循着六棱花断续的足迹,冰屑铺出的路径,指引光线聚焦在一座精致的雕像上——准确的说,是冰雕——是一个男人的形象,头戴长筒帽,身着燕尾服,拄着文明杖。优雅的姿态,仿佛正在行走。脸上的表情被刻画得是那样精致,凹凸有致的脸窝,略带笑意的眼眸,深深弯曲的嘴角……假若将其摆进卢浮宫,到了夜晚,它大概会被赋予生命,并像曾经的巴黎绅士般礼貌地叫起正在沉睡中的维纳斯吧?
——然而它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冰雕即使再美丽,如果没有能够维持它生命的温度,那也只能如同绽放的烟火,转瞬即逝。像是被红外线瞄准器捕捉到的罪犯,一缕光线聚焦在了冰雕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的头部。接着一条裂缝从中央闪现,第二条、第三条紧跟不断。最后变得四分五裂。犹如摧枯拉朽的房屋,整个冰雕都被瓦解了。从夹缝中散落的冰屑坠落到地上,没有溶化成水,竟蒸发然后消失不见了——破碎的冰雕像是变魔术似地全部消失了,一切仿佛是上帝制造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