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么留住他了?”白袍的男子微闭双眼,细细品尝口中的龙井,任雾气沾湿他的睫毛,润清他风尘的面颊。
“那是当然啦!!!你女儿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好不好!”东方星蓝调笑道,嘴内露出一对儿虎牙,双眼放出精光,那是占到便宜的表情。
东方毅淡然一笑,一双凤眼也不自觉地露出几条细纹来。
星蓝将桌边的令牌拿起,使劲在父亲的面前显摆着:“这次我办了这么成功的一件事儿,你该怎么奖励我呢?~”
“不如你就替我做了这九城商会的会长吧。”东方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说完又淡定地低头抿了一下茶。
“这怎么可以!!!”星蓝喊道,将令牌强塞进父亲的手里。“我们经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弄了个商会会长当当,你还闹什么别扭不想呢。我知道你想远离官场,但是我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你要是成为九城商会的会长,那许多我们之前的障碍就不存在了啊!而且这个职位也不算是皇上给的,你想远离皇家,你想远离朝廷,这些条件也都可以的。”
东方毅淡淡品茶,不多做言语,双目清明,往事丝毫没有浊了他的双眼。
“……朝廷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句话,将女儿的话给反驳了回去,星蓝还想再反问几句,但看着姐姐月紫的脸色,住了嘴。
“那你还会去上位么?”星蓝委屈的问了句。
东方毅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外界谣传自己的女儿颇有气场,撼动四方商会,四处为商,当世之奇女子也。但是他最明白,女儿的弱点就是,有时候太过急躁与鲁莽,未经历过的事情都会想的过于简单。心性还是个18岁少女的心性。
“你可知道我此次出去是所为何事?”东方毅不着调地答道。
“不是为了讨论外国商使在本国交易困难的问题么?”
“不止如此,我还从一位老者那里得到一张通往西陆的地图。”
“西陆?”
“没错,就是我从小告诉你的那个西陆。”东方毅微笑道,转过身去从行囊内取出一份卷轴,长袖一挥,卷轴迅速在地上铺展开来,羊皮纸卷上绘着各种山脉国土,在隔着一个广阔的海洋后,有一份与东陆同样辽阔的土地。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西陆语言么?”
“背不会就要打手心,想忘也忘不了。”吐吐舌头,心有余悸的看着不远处管家的袖管,小时候那是能掏出可怕的戒尺的地方。“难道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见到我们要去往西陆?”
“不,我并没有想过。”东方毅摇头,“只不过是想让你们的母亲泉下有知,更加安定一些……这些是你们母亲的语言,西陆是你们母亲的故乡。”
东方毅鲜少与孩子们讲到这些。
在他贵为皇子之时,某天去临海之地探望友人,在海边发现了一个女子。女子扑到在沙滩上,皮肤白皙,拥有堪比太阳般绚烂的金色头发,深棕色的睫毛扑簌闪烁着海水的亮泽光芒,轮廓较普通人深邃一些,更奇特的是有一双尖细的双耳,使她与胡人女子有所区别。
他拾她回宫,怕她特殊的容貌被众人嫌弃,于是在最内侧的院内给她安排了一间居所,亲自照料。可当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抽出腿间的匕首,准备杀了眼前这个换了她衣服的男人。
东方毅依然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从容不迫,如外人口中所传那般,天人之姿。
异域女子是个谨慎的人,不敢放松警惕,但是也不敢贸然出手,东方毅尝试用肢体语言去跟她交流,但是她依然听不懂也看不懂。
在海上长时间的漂泊令她耗尽了法力,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如同一只被剥夺了翅膀的蝴蝶,鼻翼间发出艰难的喘息。拿着匕首架在东方毅脖子上的手也渐渐开始颤抖。
他叹息一声,避开女子的攻击,反手点穴,然后一个横抱,将她置于床上。
他沏好茶,喂与她喝,又亲自喂了她一些糕点,然后帮她解穴。
其实他在等着她又一次地拿起匕首对准他的脖子。
她没有,反而凑近了他的面颊,仔细去看他的轮廓,眼睛,鼻子,唇。她那坚挺的鼻梁就快碰上了他的脸颊,呼吸所带来的风正在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若不是他控制得好,不然立刻就会脸红。他毕竟也才是个少年。
接着他们相互对视,她寻觅着那一望无际的黑夜,他则沉溺在被雨水洗刷过的蔚蓝天空。
异域女子开怀地笑了,双手掐了掐他的脸,然后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拥抱,他的心,再也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她用手中的画笔告诉他,她的家在遥远的西陆,那里有跟他们差不多的人,还有就是他们这一种耳朵细长的民族,而且都会变戏法(呃——?),她有一个独特的能力,那便是与动物交流。
她很好动,喜欢大笑,在东方毅劳累的时候不能用言语解释,用画画来安慰他,同时、她也确实拥有多种语言的天赋,这里的语言她学的很快。
她每天都在搜寻新的乐趣,可以随时拉起裙摆爬到树上去收集鸟蛋告诉他这是什么鸟的鸟蛋然后再放回去。
她的无限精力竟如同太阳那般充满能量,在阳光下甚至灼目。
他觉得安定。
于是,他亲自为她染好黑发,跪在父皇殿前三天三夜,终于说服父皇同意他们的婚事。
她想念自己的国家,可是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只不过说过一次:“有机会的话想带我们的孩子去我家看看。”他劳记在心。
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像他那般文静,一个像她那般炽热,他选择那个炽热的孩子教会她母亲的语言,终于让她母亲的遗愿在她身上体现。
“这次我准备将商路延伸至西陆。”他无比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