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格妮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觉得也是。”一旁的罗曼霍夫少校也点点头。
“能不能别这么说?我在莉缇娅的床上真的只是睡了一觉。”被这么称呼,我很不高兴。
“我不是说你这个。”格妮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小姐把你拖回来的时候,你不仅头脑昏迷,意识模糊,身上沾满了泥。并且,据威尔金先生诊断说,你还处在魔力严重透支状态,有生命危险。”
那个老头还是医生?
“其实当时她把你拖回来我是很惊讶的。”她继续讲,“不过不是惊讶于你,而是她跑出去又回来这件事。”
“对她收留我这件事,我确实是十分感激啦···”我嗫嚅着回答。
“我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和你讲过,威尔金先生是她父亲派来监视她的。”格妮斯没有在意我的话,“如果威尔金先生不想让小姐逃掉,以他的实力,小姐不可能逃掉。”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有一天,”格妮斯打断我的话,“小姐还是找到了机会。那天小姐在威尔金先生的红茶里下了会削弱对魔力输出的控制力的药。威尔金先生为了防止失控暴走,不得不禁魔自己。”
接着她凑到我面前,对着我说:“你以为小姐不想逃走吗?她完全有这个机会的。那天她早上对我说,她宁愿像个无家可归的侠客在外流荡一辈子,也不想再回那个家。当天中午,小姐人就不见了。我们当时并没有着急,毕竟,威尔金先生永远知道她在哪儿的,但是,一直到了下午,她人还是没出现。这时我去拜访了威尔金先生。”
“威尔金先生当时吓得脸都白了。”格妮斯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当时他还在配置药剂,颤抖的双手一下就打碎了手中两个试剂瓶。他立刻飞奔到了城墙那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了示踪术,差点失控轰塌城门。出城后一路走,最后小姐的魔力踪迹消失在了无尽丛林。
“如果是在无尽丛林的浅处还好,那里还辨认得清楚方向。但要是踏入了深处,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会飞行法术也一样,无尽丛林里那充满几千年魔力积淀的树枝藤蔓制约了天空,烧也烧不开。此外,越往深处,各种各样数不清的怪异邪兽就越来越多,一个人如果遇见了更是凶多吉少。就这样,我们在那里找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没有找到。
“你可以想象当时威尔金先生的心情有多糟糕。对他有厚恩的皇帝陛下把二女儿托付给他,但他辜负了他的期望。但是在那种状况下,他不得不上报事实。然而在他写信寄过去的第二天,小姐回来了,还背着一个人——就是你。”
“慢着,”我似乎想起来什么,“意思是,莉缇娅其实一个星期以前就到丛林里去了?”
“准确来讲,是一个星期多。”格妮斯纠正我。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我从里面跑出来,这用了大概2分钟。”就是在莉缇娅···呃,还是不说为妙。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请你注意。”格妮斯双手拍了一下桌子,“小姐之所以回来,完全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因魔力透支昏迷过去的你,她完全可以把你丢在郊外任你自身自灭,然后自己去毫无顾忌地追寻她自我。可她见到你性命担忧,只好放弃她已经到手的自由——就是为了把你这样一个人送回来。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格妮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啊,毫无关系。我和莉缇娅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我们俩连朋友都算不上,说到底,确实是我多管闲事···
“你这次,做得确实太过了。”罗曼霍夫少校关上房间的铁栅门,“至少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尽管你是出于好心。”
“我其实,”我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其实以前有一个朋友。她的遭遇同莉缇娅一模一样,在某些方面和莉缇娅一样是个笨蛋,都有一个把子女当作赚钱手段的工具或是交易品的混账父亲,同样有着不公平的对待,同样也有一颗反抗命运的雄心。曾经,她一度成功过,但是最后,由于我的懦弱···她失败了,后果很严重,不,后果很可怕。仅仅是由于我的懦弱···”
“你在莉缇娅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吗?”罗曼霍夫少校来回踱了几步。
“我不想让那一幕重演。”我抬起沮丧的头,“我不想后悔,真的。我不能容忍莉缇娅就这样被人像在市场上交易一样的被掳走,她有用自己的手去扼住命运咽喉的权利。我不想让她受伤——因为我本就可以。”
“所以你就撒了个谎,”罗曼霍夫边说边记录着我的话,“你骗皇帝陛下是故意的,只要让他相信你和莉缇娅有不正当的关系,莉缇娅就嫁不出去。但是你没想到你会被抓。”
“我想到了。”我反驳说,“事实上,我没想到的是,莉缇娅的父亲竟然是这么个人,有封锁消息的能力。以及,莉缇娅进来了···”
“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罗曼霍夫手里的笔没有停下,“如果你能把消息散出去,那么莉缇娅小姐的父亲花再大力气也阻止不了人们的口耳相传,莉缇娅也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点点头,表示承认了。
罗曼霍夫放下墨水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晃了晃刚录的笔录:“要我把这份东西交给皇帝陛下吗?这份证词加上我的担保,你可以洗刷你的罪名。”
“我想还是别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罗曼霍夫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讶。
“因为啊,”我侃侃而谈,“这样一来的话,莉缇娅不是又要被那个人逼迫去结婚了吗?我做不出这样损人利己的事。”
“噔、噔、噔、噔···”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远。
“什么人?”我问。
“没什么,”罗曼霍夫烧毁了笔录,“某个偷听的小老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