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没有我的律师在场，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你应该知道···我上次就和你说过，对你这种喜欢耍滑头的人，我们一般都有对策···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罗曼霍夫少校把玩了一下烧红的火钳，转头问我。
“我说我是自愿回来的你信吗？”看着这熟悉的审讯室，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更觉得，你是被包围之后走投无路，投降了的。”他放下火钳，“你没事回来干嘛？”
···
就实来说，罗曼霍夫少校确实说对了。
在我正在想接下来往哪儿逃时，威尔金老头出现了。
他带着绅士帽，带着金丝边老花镜，拄着手杖突然出现在我们后方，脱帽鞠了个躬：“小姐，陛下希望您能回去。”
莉缇娅嘴角抽动了两下，看得出来，她有些慌张。
“好吧。”莉缇娅无奈地说。
这家伙竟然直接投降了。
“额，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装了个傻转身想走。
“砰！”白雾散去，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冰墙，从边上建筑的墙横跨到了河边，把我前进的路封死了。
我敲了敲冰墙，如果没有寒冷，这感觉更像是坚硬的水晶。
不过用来结冰的水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把空气中的水分冻住了？
威尔金老头朝我欠了欠身子，对我说：“对不起，轩先生，我不得不把您也带走。”
我耸耸肩：“好吧。”
威尔金老头用手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我脚下出现了几团火焰。它们从我的鞋子开始往我身上窜，无论我怎么拍都拍不掉。
“咣当！”失去重心的我仰面摔倒在地上，火焰紧紧环绕着我，好像我身上绑了几根燃烧的锁链，但是我并不感觉到烫，只是手脚都动不了了。
看来莉缇娅不是瞎说，有这个家伙在，根本走不出一步。
“抱歉，轩先生。”威尔金再次向我道歉，“恕我冒犯，您很危险，我必须这么做。”
危险？我连莉缇娅都打不过。
我背上感受到一阵推力,应该是威尔金操纵的火焰像锁链一样把我往上拉，这样一来，我就像坐着磁悬浮一样，整个人横躺着飘在空中。
威尔金接着又朝克里斯行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绅士礼：“不好意思，惊扰到您了。”
“啊？没、没有···”由于出乎意料，克里斯慌慌张张地回了个礼。
“但是我不得不转告您，您也必须走一趟。”威尔金直起腰。
“诶？”
···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把你从绞刑架上救下来的，你的救命女神，刚才被释放了。”罗曼霍夫少校收起桌面上的文件，“原因是证据不足。”
“是吗？谢谢你。”我松了口气。
“谢我？”罗曼霍夫少校的手停了下来。
“其实你看得见克里斯的，对吧？”我回答，“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在法院，你好像说了什么···”
“我什么没也说过。”他不肯承认，“你记错了，我当时说的是二公主莉缇娅小姐···”
“你觉得，我会认为一个少校——一个高级士官，会看不出一个街坊小偷的小把戏吗？你们这儿的军队拿的是烧火棍？话说，作为一个少校，你为什么会呆在这儿当法警？”
“小子，”罗曼霍夫厚重的嗓音给他的话语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威压，“有些事情你最好别管。”
审讯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我不太敢继续这个话题。
“好吧。比起这个，我想再见一见莉缇娅的父亲。”我决定换个主题。
罗曼霍夫少校不再那么沉重，他迟疑了一下，对我说：“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
“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这个原本应该被吊在广场上的人渣，居然是被你伤害的莉缇娅救下来的，我的心情有多糟糕吗？”莉缇娅的父亲坐在桌前，双手合拢，放在桌上。
“我想没我的心情糟糕。”虽然我的手被绑在了固定在地上的铁椅后面，但我的话没有一点卑微。
“你想说什么？”他看起来不是很友好。
“我想说的是，我很不高兴，真的。”我没去管他到底心情如何，“被你利用，我很不高兴。”
“这句话怎么说？”
“别装傻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盯着他犀利的眼睛，“你来这儿原本的目的，是把莉缇娅带走，把她嫁到北边那个什么公爵那儿去。按照你原来的想法，只要你没收了莉缇娅的房子，让她一日三餐得不到保障，即使莉缇娅离家出走，过不了几天也会屈服——我说的对吗？”
他保持着沉默。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但是你没想到的是，莉缇娅会来找我——其实这也没什么，你知道，莉缇娅在这里其实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更不要说可以无条件应付她吃喝的地方了。虽然时间会久一点，但她终究会回去找你。”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但是说一句啊，我觉得，莉缇娅如果在街上摆个摊，舞刀弄剑赚个十块八块的，那还是没问题的···”
“说正事！”他打断我的话。
“好好好好···这之中，唯一出现在你考虑范围以外的，应该是我的出现。”看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就继续说了，“但你一开始并不怕，毕竟以你的身份，我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但是，接下来你遇到了你远远超出你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这次还是没说一句话。
“我当着你的面昭告我和莉缇娅不清不楚的关系绝对是你万万没有想到的。你的计划全被打乱了，2000基尼就这么没了——这里我有点奇怪哦，听说哪里一瓶香料都要600万皇家玫瑰，你作为一国之主竟然为了2000基尼都要卖女儿——我接着说——更可气的是，毁了你计划的我，还像一个渣男一样玩弄莉缇娅感情，你愤怒的其实不是因为你钱没了，而是因为你女儿的清白的名声可能会毁于一旦。或许，这里的人们大多数认为，女子被男人抛弃，大部分都是女子所托非人。你把我抓起来的目的，是至少要保证你女儿的名声不受侵犯。这样看来其实你不算是个坏父亲。”
“你说的不对，保证莉缇娅的清白是我拿到钱的必要条件···”
“好吧，如果说这点还不足以证明你真实的想法的话，下面你做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我打断他的话，“一开始你的目的，确确实实是打算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毕竟风声还没走漏出去，一切都来得及。但是，不久之后，莉缇娅应该来找你了——我说的可否是事实？”
“说下去。”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知道莉缇娅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她应该是想向你证实——呃，我确实在莉缇娅床上只是睡了一觉——她是想以此来解救我，这点我知道。但是，当你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你有了新的想法。
“注意，重点来了：你突然想到，如果就此把消息放出去，让那个公爵知道，你的女儿就可以借此脱身，不用嫁走，只是可能会被某些闲人说不检点。但是，只要你把我渲染成用恶劣手段骗少女身子的那种社会公害，那么人们对于莉缇娅或许会有所非议，但更多会抱有同情。总之，这样一来莉缇娅本人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不用早早地嫁人了。
“怎样把消息放出去呢？只是通过口耳相传一个编出来的故事可信性很低，再说莉缇娅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要是有当事人，那就让人不得不信了。所以，你想到了我。当罗曼霍夫少校提起说不按原计划对我秘密处决，而是公开处刑的时候，我还想着你是不是个笨蛋。因为，你要是真想得到2000基尼，莉缇娅和我之间就不能有流言蜚语。如果把我在某个没人的地方秘密干掉，消息根本不会走漏。这样，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莉缇娅还是会嫁过去，2000基尼还是你的。
“然而，你放弃了。你放弃了用莉缇娅换2000基尼。你应该是临时下命令改成了公开处刑。毕竟，死刑这种事情，关乎人命，是绝对真实的。‘欺骗二公主感情的人渣被处决’，只要一条鲜活的人命摆在那里，这种事情说出来不由得人们不信。
“可是，如此一来，你的2000基尼就拿不到了。这和你最开始的意愿是相违背的。你不可能突然改变想法，所以，我有了一个猜想：对方一定向你开出了另一个条件来交换2000基尼。但是权衡之下，你还是选择了莉缇娅。我想，作为一个父亲，你要当着女儿的面，告诉她你明明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却还是要牺牲她，不仅莉缇娅会质问你，你内心也根本承受不住来自愧对女儿的道德谴责。
“不过，另外一个选择究竟是什么？从之前你的想法和行为来看，你其实是非常舍不得莉缇娅的。但即使如此，你还是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并且还不能对莉缇娅明说，因为这对她来说不公平。另一个选择一定是让你也无法割舍的东西。下面仅仅是我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想：另一个选择是，把莉缇娅的姐姐嫁过去。
“这样一来才说得通。作为父亲，必须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子女。但作为一个皇帝，又必须考虑到继承人的问题。莉缇娅的姐姐一定比她更优秀，更有资格继承你的位置，而且她又是长女，从一切方面来说都是一块不能送给他人的宝玉。因此你不得不选择莉缇娅。但你知道，以莉缇娅的性格，是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同样的父母，仅仅只是一个出生的早，一个出生的晚；一个可以被当作宝一样保护，一个却要像畜生一样拿去交易。所以，你只能欺骗莉缇娅，没有告诉她把她姐姐嫁过去同样可以解决问题的事实。不过，你也不会把莉缇娅的姐姐嫁过去，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来与对方谈判，以此更换交易条件。我说的对吗？”
“滴答。”一滴汗从莉缇娅父亲的额头上顺着脸颊边缘滑下来，滴到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