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吻匙羽界
“聂芫娘，你干什么？站住。”竹晴远远的看见她，就把她拦了下来。
“影卫长，我想给贺大哥送一些补汤……能不能让我进去？”聂芫娘低眉顺眼①地问竹晴，最近她发现竹晴十分针对自己，但她没有办法——贺大哥为了自己已经辛苦了，她不想再麻烦贺大哥。
她更害怕贺大哥又像第一次昏倒一样——命不久矣，又怕贺大哥像第二次昏倒一样——变成一个陌生人，也许会永远回不来。
“聂——芫——娘，”竹晴一字一顿②对着聂芫娘说，“你当主上是为了谁如此辛苦？你以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真是个废物，以前拖累自己爹娘宗族不算，现在当了杀手还不老实，还要拖累主上。你不就仗着自己是主上的妹妹吗？”
说得慢而有节奏。
“主上知道了？”聂芫娘拿着食盒的手握紧，她抬头注视着竹晴的眼睛问道。
①低着眉头，两眼流露出顺从的神情。形容驯良、顺从。
②说一个字就停一下，然后再接着说，指为了说清楚或为了强调说话的语气，说话时
“自然是知道了，你以为你自己能瞒多久？还敢诳骗主上。”
“我……”聂芫娘拿着食盒的手握紧，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她望了一眼窗上的人影放下食盒，转身离去了。
竹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一抹胜利者的笑。
“呵，哼……”
随着竹晴的一声冷哼，盒子被一脚踹入尘泥里，汤汁散洒一地。
“啪嗒”
竹晴像蛇一样妖娆地扭着腰，趾高气扬了地回到了书房门外。
“芫娘……”聂芫娘回了院子，羽桂站在院门口迎上她。
“怎么了？”她这些日子羽桂一直有些奇怪但她心挂着贺大哥，并没有说破所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我要走了。”
“嗯……嗯！走？去哪儿？”聂芫娘十分吃惊，每一个杀手都有一个暗卫，而那个暗卫除了身死以外，绝对不会再换人或者离开。
“回家。”羽桂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不是……说你会跟着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明明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怎么这时候就要丢下自己了？
“是……所以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走了。而，我的躯体还会留在这里，‘他’会护你一辈子。”
“躯体？”
“是，”羽桂眨眨眼笑，“不要以为只有你那贺大哥是神仙，我身份也不一般。用里世界的话来讲，我是个富二代哦～可惜当年我家乡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三害之一了，欲除之而后快。”
“既然我是富二代，既然要给我的好伙伴——啵～”羽桂飞快的亲在她额头上。
“羽桂！”她往后退了一步，羽桂一看发现她红了脸。“哈哈哈，这是我的祝福。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我的‘吻’就是钥匙，它可以带你来到我的地盘。”
“你既然不是凡人，那么人间的几十年不过是弹指之间罢了。我二人怎么会再见面？”
第八十二章 替身羽桂
羽桂眨眼，“本来我想的是——直接带你去我们那，但我估计你为了那贺大哥不会走。你那贺大哥也不是一般人，但我又怕你贺大哥不肯带你一同升仙——我听说他最近可是要和尚书府的千金结为夫妻。所以，我把我的机缘留了一部分给你。如此，就算他背信弃义欺骗于你，你也能凭借自己化险为夷。”
“贺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聂芫娘手摸着额头被吻的地方低低道。
“好，好，都随你，你贺大哥自然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出了事。我只要你记住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羽桂又一步走上前摸聂芫娘的脑袋。
聂芫娘躲开他的手道：“我听了，也知道你要走了了，可你怎么今日如此放肆？”
“放肆？”羽桂收回自己悬在空中有些尴尬的手，流里流气①地笑了起来。
“当初是谁浑身是血的被我抱在怀里，你的伤口都是我包扎的。你说你浑身上上下下，我有哪一处没看过，有哪一处没碰过？”
①流里流气:举止轻浮，品行不端。
“你！”聂芫娘气得推他，“你快走！好走不送！”
羽桂被推得踉跄两步回头赔笑道：“别气，别气，我走还不成吗？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嘿嘿……”
“我走了，芫娘，后会有期。记得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走了和那个“吻”的事。”
“不送。”聂芫娘直接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真是的，都这么久了，我还不了解你？估计又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吧……”羽桂叹口气，他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随后，原地出现了一个同样的“羽桂”，他神情有一些木讷，在看到聂芫娘的院子的那一瞬间，他神情开始变幻，变得灵动起来。
“我要护着聂芫娘一辈子。”他脚在地面上一点就跃起，来到了聂芫娘的屋顶，他就在那屋顶上抱剑坐着。
“咳咳。”
“主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明天您还要陪您表妹去游湖，注意身体。”竹晴推门进去道。
“芫娘呢？”贺连殇头都不抬，问道。这竹晴除了自己昏迷醒来后行为有些过以外，其他时候都是能干的好帮手。教育了一番后不再对自己献媚卖容，顺眼也顺用了不少。
“今日聂芫娘与她的暗卫羽桂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出门，她也没有过来看您。”竹晴一边帮他研墨一边柔声道。
“嗯。”贺连殇捏着自己酸疼的肩膀简单的应了一声，也不表态。
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再去吧，免得去一会儿又要走，自己舍不得走了。幸好有竹晴在，夺权之事能在人脉上轻松不少。
聂芫娘近日也没有见到贺大哥，她一般没见到人就被竹晴拦下了。她也知道自己是个拖累，如果不是当初贺大哥将自己从十六皇子那里要回来，贺大哥如今也不会如此辛苦。
距离贺大哥和新尚书的千金去游湖已经过了两天了，聂芫娘成天也没什么事做，她倒是看见羽桂跟平时差不多好像那天告别的不是他一样。
第八十三章 娶我为妻
“叩叩”窗户响了。
“芫娘……”
是贺大哥！聂芫娘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就起身拿小棍子支开了窗户。
“贺大哥，怎么这么晚你来了？”是因为我是你的亲妹妹这件事吗？聂芫娘没有问出口。
“你出来。”贺连殇看见聂芫娘穿的很单薄，就脱了自己的外套隔着窗户又披了一层在她身上还细心的扣好防止掉落。
“嗯？”聂芫娘一拢自己身上的外套有些不解，不是应该说完事就睡下了吗？怎么看这样子还要出去？
“你出来就是。”贺连殇也不说是什么由头，只是一个劲的让她开门出来。
“好……”
等聂芫娘打开门见到贺连殇那一瞬间，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带她如风一般跑起来。
“诶？贺大哥，你带我去哪儿？”她又惊又羞，被抓住的手想挣开又没有挣开。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这几日没有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定是想我得紧。”贺连殇带她从后门溜了出去，街上黑漆漆的一片。
迎面风吹来，带着些许湿感。聂芫娘猜测应该到了河边附近，贺连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刮在眼睛上的风也逐渐弱了下来，她尝试着睁开眼。发现远处繁星点点，不，不是星，那是灯。
“今日有灯会，走吧，我们一起去。”贺连殇见她睁开了眼，气喘吁吁地笑着对她说。
她许久都没有看灯会了，她握紧贺连殇的手运功提速。
贺连殇也回握，“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我记得你最喜欢兔子了，我给你买一个兔子灯笼吧？”
她回头望一眼走得慢成为自己拖累的贺连殇，“贺大哥，你好慢。”
“嗯？”贺连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连人抱起，“芫娘，你放我下来……”男子汉被一个弱女子如此抱着，成……自己就算如今这个身体没有法力，也不要这个样子被抱住。没被人看见，那叫夫妻间的情趣，看见了叫——成何体统！
哪知他一动就被拍了一下肚子，“贺大哥别乱动，你没有内功，走得慢。我有内功，抱着你能够快一些。”
这热闹持续到了一更才逐渐结束，她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只兔子灯笼，脸上还带着一张兔子面具。
“怎么不把它放了？”贺连殇指着她手上的兔子灯笼问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如此又何必许愿呢？我要将它带回去，放在我床头上，日日可见。”聂芫娘本来是盯着那兔子灯笼的，结果说到‘日日可见’时，她有些羞涩的抬眼，看了一眼贺连殇。
“好，只要你喜欢。”贺连殇一直都看着聂芫娘，倒是注意到了她的羞涩。他一笑，想着自己再主动些说不定喜事将近。
“霓……芫娘，你可愿娶我为妻？”娶？他好像说错了什么？贺连殇抛弃了脑中觉得有些异样的地方——那些都不重要。
“我……”聂芫娘羞红了脸，她刚要张口说话，就被轻捂住了嘴。
第八十四章 琵痴琶妄
“嘘，不要说。来年，来年灯会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可好？”
“嗯……”聂芫娘低低应道，贺连殇倒是开心的在想。
婚事需要什么？要请哪些人……芫娘喜欢大办还是？如果她想要大办，那自己就让全京城都知道——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
洞房的时候，要准备好生饺子，花生，还有……
他眼前一片眩晕，竹晴看他脑袋往下栽就连忙扶住他道：“主上，您累了，早点休息吧。您前天晚上溜出府去感染的风寒还没有好，近日里又陪着您表妹，也是辛苦极了。”
“不行，我表妹精着呢，我是被她看出了不对。我怕，我就不能伪装成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了。我是个纨绔子弟尚且如此，若是知道了，我不是……我怕会有人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贺连殇挥开了竹晴扶上来的手。
竹晴眼睛闪过一道金光，她一瞟窗外似是不经意地道：“您表妹真是讨人厌，可若不是那点血缘关系。”
竹晴的“表”字放轻，接下来的话也放轻，“我怕就算您虚与委蛇②，尚书也不可能让您与尚书小姐见面并且寻求帮助。”
她又一瞟打开一条不经意的缝的窗，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
窗外，一红一金的眸子一变，变成了黑色的。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着贺连殇突然觉得很累，不自觉的也开始抱怨起来。“如果不是我和她有一点血缘关系，我才不会跟她亲密，想要与我结为夫妻？怎么可能？我早有心上人了。”
“啊……啊……”聂芫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要与而尚书千金结为夫妻，他早就厌恶自己了？
自己，自己原来一直在痴心妄想……
醒醒吧，聂芫娘，你什么都没有，他想要的你什么都给不了他。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娶你？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冒着天下大不违而去娶自己的亲妹妹？况且哪怕天下不知，这上天心里跟明镜一样……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有好下场？
也罢，也罢，自己这辈子就算还了救命之恩罢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什么了，“影卫长，我申请调外。”她主动跑去对竹晴说想要在外面执行任务不回来。
竹晴问贺连殇的时候他也没发觉不对劲，只是觉得媳妇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聂芫娘听说贺连殇简简单单的就同意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提笔写下了一首诗，放在了自己枕头底下。
“本怜郎心似我意，
恐世眼睿失众望。
不曾知君有两意，
也罢且笑还旧恩。①”
“羽桂，走吧。”她拿起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裹对在自己旁边寸步不离的“羽桂”说道。
那羽桂也不说话，就跟在她后面。
“有……有点不行了，走。我们先出去一趟，休息一下再来。我已经找好方位标记了，下一次来一定更快。”琼草喘着粗气手上摸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秦安泰滑手一只”。
“好。”秦安泰被摸得麻木已经无力闪躲，他木着一张脸想——炎狸若来会把这株草给烧成几堆灰来宣告主权。
等二人回去，白长老已经在屋子里从等得团团转变成百般无聊地织毛衣了，一见他们回来就上前问情况。
知道了以后白长老摸着自己的胡须道：“若老朽猜的不错，那名叫鬼后的女子故事中出现的异时空女子、死而复生的主子。还有，许多年前的灵犀与寻找失踪的妹妹的你相遇……这一切的原因，这一切的混乱，大约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他指了指天上，然后摸着胡子只笑不语。
“这是？”秦安泰有点没看明白，“上面”？指的是哪里？仙界？不用搞那么神秘吧？又不是在凡间。
琼草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打断，“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是天师那个神棍啊？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早知道了！秦安泰，我跟你说！就是天地法则的管理者，也就是……”
琼草无意间抬头，欲哭无泪：“出了问题啊！啊啊啊！”
“轰隆”明明万里无云的天空却在琼草的上方形成了一片乌云，然后雷就劈下去了。
“我恨这张嘴！”好了，炎狸还没有来，这株草就变成了灰。
①：——《箜篌鸣 凤空下●痴妄》
②虚与委蛇：指对人虚情假意，敷衍应酬。
第八十五章 永不相见
当乌云散去，第一缕阳光又重新洒下来时，原地只有一株草。
黑乎乎的草就像烧焦了一样，随风摇……叶子根本摆不动，而且随着清风隐约还有炒菜的香味。
“老……老娘的一世英名……啊啊啊！”这株黑乎乎的草说话了。
“琼草，你真的不别回人型吗？”
“不，马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绝对不变回去。”
①左贤王：匈奴中只要单于死去就由左贤王即位，所以谁是左贤王谁就是下个单。于不过一般都是直接老单于儿子当左贤王。也有例外像军臣单于后就由他的弟弟左贤王伊稚斜单于即位。
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芫娘”又重出江湖了，虽然她从不在江湖上露面，但是她的屠戮名声可谓是远扬。
金碧辉煌的宫殿又如何？戒备森严的皇宫又如何？
她，照样还不是进来了。
“皇上好久不见了。”她蒙着脸手上拿着刀冷笑道。
“你，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朕的寝殿里？来人！禁卫军！抓刺客！”
“别喊了，”聂芫娘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从正门进来的羽桂，“你周围的人都被我的暗卫杀死了，现在是血债血尝的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
穿着睡衣的皇上躲在寝殿里四十多张床上的一张上，他一直防着有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暗杀自己，却没想到有人能正大光明的闯进来。“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有什么冤？有什么债？”
“咦？皇上不知道吗？没关系，那皇上看看我这张脸。你——熟悉吗？”聂芫娘一张脸像极了皇上宠爱的贵妃——当今太子已逝的母后。
“你是？”皇上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女儿？既然你知道你是我女儿，你居然敢杀自己爹，不怕天打雷劈吗？”
“啊？这个啊，我还真的不怕。”聂芫娘笑盈盈的哼着小曲。
“童子夜寤火冲天，
百余冤魂阴不散。
一代功名归屠刀，
债主待闺磨赫赫①。”
当今圣上死了，如今的皇子也只剩下了三皇子。如今内忧外患，三皇子没有追究杀人凶手，前朝也忙着登基大典，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蛮夷想借口“为他们的左贤王报仇”攻打中原。
有贺连殇的暗中帮助聂芫娘自然轻松逃脱了朝廷的追捕，她本来是打算借着为尚书府报仇的名头与那个皇帝同归于尽让贺大哥登基的。
贺连殇见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就去寻她，可她刻意躲着他，不想见他。
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也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到底离幸福还差几步。
登基大典，聂芫娘站在人群里远远的望着他。
他站在那里，高高的。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是那么的……她渺小的像个蝼蚁，而他是人中之龙，是真龙天子，是九五至尊……站在高处，她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站在那里，她就已经很满足不求别的了。
①：——《箜篌鸣 凤空下●债主牛羊肉》
磨赫赫：磨刀霍霍向猪羊。
第八十六章 丈夫尸首
也许他以后是一位知人善任，任贤革新，节俭爱民的好皇帝。
或者是一位为人苛察，法纪严肃，内政修明，有明章之治，创造出开元盛世的皇帝。
或者是从谏如流，抚定内外，励精图治的皇帝。
也有可能是一位政治宽和，爱恤民命，睦邻安边，勤政爱……
各种未来……他一定会是流芳百世的好皇帝
但与自己……何干？
他身边可以有任何人，除了……自己。
她就带着斗笠压低它，隐藏在人群中间，看着他称帝，听着礼部念着拖地的冗长的稿卷。
待她看到了他出来以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奇怪？怎么这大喜的日子，我还让风沙吹得我眼睛流泪了呢？哈哈，这风真是顽皮……”羽桂看到了她的眼泪，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抿嘴一笑地掩饰过去。
白云苍狗①又如何？此生无缘再相见。
她心中不禁又叹起了气，转身离开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那年灯火黑昼耀，寒风不灭灯暖心。
天地连枝比翼鸟，忽闻忆深弦裂帛。①”
夜深，谁在低叹这寒寂的孤夜……
“芫娘！”贺连殇毕竟当了皇帝，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人还是容易。
他很庆幸，他在树林里找到了她。
可聂芫娘看到他就扭头走，“芫娘，我求你别走！我真的爱你！真的想与你结为夫妻！如果我有做的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怎么对我都好！打我骂我什么都好！就是求你不要这么冷淡的对我。”
“我不是……”聂芫娘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贺连殇脑后寒光一闪。
她一边喊一边动，“小心有杀手！”
“芫娘！”贺连殇看着她转到他背后保护他而受的几支箭，目眦尽裂却无能为力。他如今不但没有法力，而且也没有内力。
说的好听点，叫他用脑子吃饭。说的难听点，叫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落汤鸡——遇到这件事，除了躲以外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羽桂，带着贺大哥一起走，我断后。”无论躲到哪里，都有杀手从隐秘的地方杀出来。聂芫娘没有办法，从袖口掏出了一颗药丸，一口吞下。
“我不走，芫娘，我不……”聂芫娘一个手刃将他拍晕，交给羽桂道：“带他走，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还有送他一句话，‘此生永不相见。’，快走！”
羽桂扛着贺连殇道：“嗯，我听你的，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毕竟我的任务就是护你一生。”
“好！”聂芫娘开始疯狂的握着匕首杀向杀手最多的地方……“来呀——有本事——杀了我啊！”
“哈……哈……”聂芫娘紧捏匕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背依着树干，树干上都是一片模糊的暗红血迹，更别说她衣服上了……
“啪啪”有人抚手拍掌从暗处走出……
“是你……”聂芫娘费力地看着来人——是竹晴。
“是我……”竹晴笑道，“好久不见了，聂芫娘……”
“竹晴……是你做的。”聂芫娘握住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为什么？”
虽然聂芫娘没有说明白，但竹晴知道她问的不过是为什么袭击主上这个问题。
“很简单啊，”竹晴咧开红唇，笑得让聂芫娘觉得刺眼，“我与主上要成亲了，我觉得你太碍事了，就央着主上……哦，不，是夫君。我啊……就央着夫君替我除掉你。”
“别不信，夫君还顾念着你身份是他妹妹还有这么多年在他潦倒时也没有离开。所以，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羽桂，太麻烦了，夫君就替我引走了。”竹晴轻笑着抽出腰间软剑，那软剑被抽出时还不断弹动一阵子，就如同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要铲除这个人了，她多年的夙愿要成功了。
那剑反射着阳光，让聂芫娘觉得刺眼。
“走好了，聂芫娘——”聂芫娘看着眼前的剑光滑的剑面照映出了她的脸……
“嗡”刀剑鸣声以及刀剑生死相撞的“锵锵”声。
“我命由我，天亦不能，何况人为——”聂芫娘嘲弄着笑了。
“叩叩”
“咿呀”门开了，一个老婆婆模样的人开了门。
“小娘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聂芫娘此时头发梳上去，露出发际线，后面绾成髻——亦然一副嫁人的妇人样。
那老婆婆身后有轻微的鼾声，那声音强壮有力，“婆婆家里可有儿子？”
聂芫娘苍白的一张脸有些憔悴，但她仍然柔柔的笑着问。
“怎么？”老婆婆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没有什么警惕。
“能不能……”聂芫娘脸色有些苍白，她右手伸出出现了两锭银子，“帮小女子一个忙。”
那老婆婆没有伸手接，只是问：“小娘子你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必要什么钱，能帮的老婆子我定当帮。不能帮的，老婆子我也无能为力。”
①白云苍狗：比喻世事变幻无常，事物变化不定。
第八十七章 墓究埋谁
她虚弱地深吸几口气，在听到那老婆子那么说后，她就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那芫娘在这里就谢过您了，我名叫芫娘，是京城中人，本来与我做商人的丈夫一同去江南水乡一带置货。不曾想路遇山贼，我丈夫拼死护我逃出，他却死于非命。”
聂芫娘面上很是憔悴，眼眶里有眼泪盈出，“我就是一个弱女子，家丁仆人都死在了山贼手下，我欲回京找人来接我丈夫的尸首。可我怕天热尸首腐臭，所以能不能麻烦老婆婆叫您的儿子来帮忙将我丈夫的尸首给埋了？自然，报酬我还是要付的，不能让您白忙活。”
那衣着朴素的老婆婆一听，就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受苦了。放心，就算我儿子不干，我定帮你这个忙。”
“那……”聂芫娘扬起一个苍白的笑，“芫娘多谢了，我想亲手葬我的丈夫，能麻烦您随我来看一下地方吗？我今晚便会亲自动手为我丈夫挖好坟墓，但是我担心自己力气小做的不太好。明日巳时①之后，能否帮我将我丈夫的墓整理妥当。”
她看那老婆婆想张嘴，就摇头道：“不用立墓碑，我会带人回来将我丈夫带回京城安置。但是上京的路途遥远，我怕我一个弱女子出什么变故，就劳烦老婆婆您另一件事。”
“什么事？老婆子，我只要办得到小娘子你尽管说。”
“如果我没有回来，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我担心我丈夫的墓。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和您儿子不要告诉其他人墓的来历？”
“没问题，自然是可以的。”
“芫娘多谢，您好人自有好人福，您会有好报的。”
聂芫娘坐于一堆土旁，她伸出一只手指，测着她挖的洞的深度。见自己的手臂都陷入了大半，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应该合适了。”
一只手拎起她身旁的大酒罐，一扯上面的封绳，掀了蒙布，就往嘴里灌。
竹晴的话，她还记得，“他是皇帝，娶了我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你觉得就凭你们同父异母的身份，你能和他在一起？他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更多次，你喜欢主上对吗？”
“可是凭什么要让他背负天下大不敬的名义娶你，跑过来找你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行踪——他差点死掉！”
“之前主上差点为了你放弃争抢，结果呢？差点被赶尽杀绝。”
“聂芫娘，你若真心爱他，就识趣一点，他口口声声念的也不是你这个替身的名字。”
“可惜你从来就没有过自知之明，将主上置于于危险之中。”
“哐当”想到这里，聂芫娘心一紧手一松，酒坛就打在了地上。
她魔怔般醒过来，嘴里喃喃道：“得收拾了，不能让人看到……”
慌乱之中破碎的瓦片划伤了她的手，一双手上变得血痕累累。
聂芫娘皱眉，血一直在流，这样也不是办法——直接手抓起一把被挖松的泥土用力一捏。
“嘶”
有点疼。
扯着衣服将手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又开了一坛酒，辛辣劣质的酒直接灌入喉咙。呛得她……清醒了不少。
她也不管衣服被酒打湿，一直喝到她脸上微红，脑子有一些不清晰后，她才身子一翻就躺了进去，“此生无缘再见，下辈子也不要相见让我爱上。我，不是羽霓裳，我累了，我知道你在看的不是我。你透过我的眼睛，在看谁？”
“贺大哥……
去剔今朝伤透泪，欢笑暮留伴墓埋。
今生有缘却空无，下世莫见陌路人。①
我……真心心悦君……可是……”
①：——《箜篌鸣 凤空下●相逢陌路人》
右手中的短匕首割断了生命的脉搏，左手握紧的石子用力射向她用布裹好，卡在树杈间的土。
“哗”的一下，那些松散的土块漫天而下，最终盖住了她和洞里的空酒坛还有碎瓦片。
“除了酒坛和碎瓦片，一人一剑，半钗而已。”那钗……据说是……定情信物，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寒光闪烁匕首掠，
割腕不敢问君情。
恐情到深答非愿，
自掩泥沙似是墓。
路过皆以寻常墓，
哪知下砾暗血色。
郎才女貌又如何，
妾生变痴君未来，
妾死君恨长守晚。
奈何老婆天降财，
随儿搬迁已不在。
若非长守寻得君，
怕是终身难寻妾。
如今寻得又如何，
粉红早已化骷髅。②
山下的小溪浑浊不堪，泥沙都被小溪携卷而下，本来处在树下结实的墓，却因为树叶严密的屏障被撕出一道裂痕，一切的暴雨都顺着那条裂缝打下来。
“霓……”
雨下的好大，泥巴混着雨水滑下，土包慢慢垮下。
垮下的泥土中露出一只趴满虫子的人手，腐烂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他怎么能信？他拼命的刨开泥土，直到那半钗露出方才……
“霓裳！啊——啊啊啊！”
颤抖着不愿意去碰那森森白骨的腐手，怎么可能会……又一次阴阳两隔啊！
“帝君……”长守上前，却被拦住。
手用力拍开被雨水冲死的虫子，一声长吼响彻云霄。
①巳时:九点--中午一一点
②：——《箜篌鸣 凤空下●此生无缘》
第八十八章 回家见徒
“霓裳——”
“咿呀”门被推开，这情形似乎似曾相识。长白帝君的侍女怒肝又进来了，似乎长白帝君又做噩梦了。
“啊！”灵犀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梦魇，是很久很久的梦了，现在想来，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周围一堆人呼呼啦啦全围上去，见她醒来忙欣喜道：“醒了？醒了！”
翠花笑道：“醒了！醒了！白长老……啊！干什么又打我？“
“喊什么喊？小声点，别打扰公主和灵犀姑娘静养了。”
“我这是……唔，头好疼。”灵犀捂住脑袋很难受，她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作为羽霓裳的时候，遇见的贺哥哥，有坏人偷偷变成了自己的样子与贺哥哥成了亲，而自己被打伤变回了原形，浑浑噩噩的，连亲手手刃仇人都做不到。许多年都在那里是一块石头。动不了没法说话，只是静静的沉睡着，直到师父……
自己后来叫灵犀，是住持取的名字，一直没有想起贺哥哥和小时候的一切，直到……
自己死亡进入冥界，在三生石上，才看到了今生全部的记忆。幸好有师父……
再后来啊……好像是自己练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魔诱发，被人捅了一刀死掉了。是谁捅的，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不想死，就和鬼后尚娇做了一笔交易……奇怪？死而复生这件事要摊上许多因果，当年师父也是……怎么阎王和鬼后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自己了呢？
再后来，就是为了复活而转世的最后一世——令书雨，令书雨遇到了炎狸青萝二人……
等忘记青萝，炎狸做完法事以后，灵犀一睁眼就是这里了。
自己叫什么名字？自己啊……可以叫灵犀，也可以叫羽霓裳，也可以叫令书雨。
但灵犀只是那段忘记记忆在寺庙里快乐生活的名字，而如今的灵犀记得曾经与贺连殇的一切记忆，如今的她叫灵犀。
“你终于醒了，快吐出来。”
“嗯？”她不太明白。
“快吐，快吐。”白胡子的老人家一直盯着她说这么一句，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吐什么？”她太迷糊了，完全不明白这群人盯着自己的肚子干什么。
“白长老你这说话就有点吓人了，”琼草一把拉开白长老，上前，“就是把炎狸吐出来的被你吃掉的丹再吐出来，然后再让炎狸把你吐出来的丹吃下去。”
“吓什么人？你这明明比我还吓人。不对，还恶心！”白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弄的琼草发笑——他白胡须都吹起来了，立在空中像高塔一样耸立。
“哦，你们早说明白嘛。”灵犀嘴巴一张就吐出了火红的珠子。
还没等炎狸醒过来，灵犀见琼草上前检查说无碍以后，她惦记着自己的徒弟们就告辞离开了。
“叮当”有一个声音很细微的响起，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别说已经离开的灵犀了。
“咦？”
“叮”听这稍微变大了一点的声音，感觉到它好像有一些委屈。它好似在说——自己好像被主人遗忘了，好伤心啊……呜呜。
第八十九章 敬天地师
呜……呜？
哪里来的声音，没有啊……奇怪，是自己想多了吧？翠花摇摇头，去叫自己的姐姐——翠洺去了。
灵犀走到路上在想事情。
一碗清水奉天地，一碗浓茶奉师父。那话倒是朗朗上口，可人呢？
她嗤笑了一声，自己啊……
她人一走到了一座山下，看到了桃源派的大牌子挂在一道气派的门上。
她抬脚进去之后，是一座座山。
这群山掩映之后一座隐隐约约的山，便是她的碧秀峰了——当年她可是把桃园派的所有法力高强的峰主给打败了，然后住进了这里。
“师父！”颜夏首先看到了她，他头发扎起、衣袖挽起显得英姿飒爽，他迟疑片刻后笑着迎了上去，“师父怎么自己就回来了？也不报个信让徒儿来接你，怎么你还是魂体？”
灵犀回过神来，勾唇笑道：“还没去寺庙，我心里想着你们，就自己赶快回来了。”
然后是她的二徒弟——花夭，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背对着自己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左拥右抱女人过来迎接她。“师父，你回来了？我给你说颜夏他……”
颜夏底下就是一脚踩向花夭，花夭痛得差点惊呼出声。
灵犀只是觉得很奇怪，她就看着花夭左右两边的两个女人问道：“花夭，这二位是？”
花夭尴尬地笑着道：“这些是……我刚认识的新姐妹，对，就是这样。”总不能说什么是自己找来给师父的吧？一男一女不说，若是师父想到两个女人……不让自己和她一起上床睡就不好了！
“嗯。”她归心似箭不再多言语，只是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大徒弟，二徒弟，还有……三徒弟——殇……
满口仁义道德，自己只当他书读多了，读傻了。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玩意儿是这样，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因为他的名字，而救他回来。
不过也罢，算是了却了果关系。
“师父！”颜夏突然叫住她，“怎么了？”她回头有些不解。
“没事就是请师父慢点走……”颜夏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侧过头小声道。
灵犀有些怀疑——不会又是闯祸了吧？毕竟自己这么久不在。
“我，我房子呢？颜夏！”没想到不是闯祸这么简单，简直是把自己的房子都给夷为平地了——原地就是一些摆放整齐的木头和一桶钉子。
“师父，我这不是还没修起来嘛……”她就说，他怎么没事把头发扎那么高，原来是在修房子啊……
原地还有几个锤子钉子什么的。
“你的法术呢？怎么就自己修啊？”
颜夏闻言一僵，倒是花夭直接揭了他的底。“师父你是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跑去修鬼当鬼修去了，虽然还没有跑去拜师父，但我觉得都差不多了……”
颜夏瞪了花夭一眼，这是纯粹对自己以前的打击报复。
花夭对他灿烂一笑，继续对灵犀揭他的老底，“师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九十章 挖土工人
“咳咳咳……”颜夏暗示的厉害，可花夭不听。
花夭装作没听到因为要报一脚之仇，花夭继续道：“他每次心情不好就把碧秀峰移为平地，然后自己又辛辛苦苦的修回来，就算师父你回来看到自己的房子早就不是原来的了。”
颜夏那时刚拎着一只熊猫从里世界快步回碧秀峰。
可……
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是到哪了？是在哪里迷路了？
不会是师父在哪个隐秘的地方，自己没看到吗？
他又继续找。
可他掘地三尺不足，五尺有余，他折腾来折腾去的——碧秀峰，都被他夷为平地了，还不觉，不停手。
直到有一人左搂右抱至峰前，那人丹凤眼罗裙飘，均抹脂粉美若仙。却在落地的那一刻，被颜夏削了半缕头发。
“躲？”
寒光一闪。
他不放弃左搂右抱，带着她们忙躲，结果长发变短发。
“你再躲？”
又是寒光一闪。
他连左右的莺鸾都顾得抱了。“哎？哎！师兄住手，我是你亲爱的师妹啊。”
“师妹？”颜夏冷静了点，他收敛了心神看着面前那人冷笑道：“你也就骗骗师父，把你的衣襟束好吧，不要再用那张有五分像师父的脸做那些不好的事。”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斜挎在肩上的衣带——两团白团子，已经春光露了一半，立马将衣服拉起，双手在胸前抱住。“呀”的一声尖叫，“不许看！男女授受不亲！”
颜夏冷哼一声，“女人？花夭，我看你是春秋大梦做多了。”
“哎呀，大师兄你过分，小心我小锤锤锤你。”花夭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说。
“你！”颜夏气都被气饱了，被花夭这么一闹，他热腾的血凉了个干干净净。他一点一点收拾起残局，却看到花夭还在原地捂住自己波涛汹涌的胸。他心中一口闷气，直接将两个在原地的女人扔出了碧秀峰。
“哎！你这人怎么说扔就扔了，师父不是回来了吗？人呢？师父——师兄将我给你的美人儿扔了！师父——”花夭手成喇叭状，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颜夏一听更气了，一块木板直接砸向花夭，“别吵了，师父丢了。”本来就垂头丧气的，这家伙还敢说这件事，不是戳自己伤口吗？
“哦，好，丢了。我给你解释嘛……不就是师父可以变成了男儿了。是因为补齐了另一半原身，法力变强，可雌雄互换了啊，我给师父找美人没什么不对啊……反正师父是女人的时候，老是惦记着一个死了的凡人，还不如变成男人再重新找个女的。”
花夭边说边点点头，手一边慢慢卷着自己的头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这会儿没空理你，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记得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小心我让你全身都好不了。话说，师父丢了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颜夏将立在树上的曾经削了花夭半缕头发的匕首拔出对着花夭的脖子，一点都不客气的说。
第九十一章 死无全尸
结果花夭回味了半天颜夏的话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丢了自己的头发，吃惊道：“什么！师父丢了？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你反应是有多慢啊？我还以为你跟那叛徒一样呢。”颜夏手上的匕首尖锐处在花夭脖子附近晃动。
“怎么会？”花夭一听到“叛徒”两个字美貌的脸上阴了两分，“他那个叛徒，敢杀师父，我迟早有一天让他死——无全尸！”
“花夭你！欺人太甚！”颜夏气的要拿匕首去扔花夭，花夭赶忙扔了一朵花，变大坐上去跑了。
“算了，”颜夏扔了匕首，“既然诗那么写的，我就去仙界转交申请去冥界找冥王和冥后——她们一定知道师父在哪。”
回到现在，颜夏看着花夭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想——不就是自己从里世界里跑回来，然后看到花夭带了两个女的，说要送给师父，就笑花夭了。
花夭要过来用自己两团东西碰自己，自己嫌弃了，至于吗？
还在师父面前嘀咕我……
真是小气的像个女人，不对，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我先回去了。”灵犀手一挥——小茅屋，手再一挥——还是小茅屋，手又是一挥——还……还是——小茅屋！
够了，灵犀不想再试自己的法力了……她脸上绷着不说话，就往小茅屋里面走。
“轰隆”
小茅屋一下子就在灵犀面前倒下了，灵犀抽抽嘴角，她……没法开口说话了……
“哈……”
灵犀舒坦地躺在花夭变好的花床上，幸好有二徒弟这个小棉袄解决师父她的困窘。
她闭上眼睛想睡，却闭目养神了半天没睡着。
她翻来覆去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她的徒弟——主要是三徒弟，然后又想起了庄晓生上仙……那个人是点化她和哥哥的恩人。
三徒弟……忆起那个人后，自己错把他认作别人——然后收养了他，也错把他对自己家人的亲情当做了爱。
徒弟犯下的错误就全由她这个做师父的独自就好了，早在当初的时候喝下徒弟的敬给她的茶时定下的师徒缘，就注定了一切——一旦她教授的徒弟犯下了因，师父就要承担徒弟的果。
庄晓生上仙，自己的哥哥性子最像他了。而自己也因为他染上了当初他旁边那个红衣女子的性格。
当初因为他们两个，自己和哥哥才得以化为人形。
所以，可谓说他和那个女子就是自己和哥哥的恩人。
在当初知道他很早之前分出三魂一魄下界时，灵犀也没专门寻找他的转世，毕竟因果总有一天会还，不是吗？
这茫茫几界，寻一个人，不是大海捞针，还是什么？
可和师父去里世界时，她捡到了一个名字像贺连殇的小孩，他叫“殇”。
她将他收为徒，只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
恍恍惚惚之间……呵，灵犀翻了个身嘲讽一笑，她怎么能相信了转世之说。“殇”就是“殇”，不是贺连殇。鬼就是鬼，不是凡人。
第九十二章 步步皆错
贺连殇是凡人。
是凡人的话，早就泯灭在岁月长河中了。
结果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贺连殇，自己到底还是会错了意，领错了情。
“情”，这个字太伤，不能太过在意，不然更伤。
不是贺连殇……呵，不是他。
不是他……
自己以为有一点心动就一定是他，毕竟他们之间那么有缘……对吧？
可自己当初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现在想起来就想笑。
被师父从冥府救出来的时候，她就差点进轮回。等她回寺庙时已经恢复这一生一切的记忆了。自那以后，她到处寻找他。
可师父还有寺庙呢？
“我应该是找不到他了啊……但是，师父。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他在哪里，我都想……我想去寻他，师父，就此别过。多谢师父养育教导之恩，徒儿今后，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了。”
为这话，她离开了，带着一种不破楼兰终不回的决绝——找不到那个人，她也不想回来了，随他一起去了也好。
直到自己又一次濒死才被师父又一次带回，师父带自己去了里世界……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是一个男孩……
自己看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的名字是一个字，叫做“殇”。
那不就是“贺连殇”的“殇”吗？
“师父，我要带他回去！”她抱起瘦弱的男孩，男孩黑邃眸子里全是陌生与害怕，“乖，不要怕……”
回去后两个一大一小的小人儿，看到她，拱手作揖道：
“颜夏拜见师父。”
“可爱美丽的徒弟花夭拜见最爱的亲亲师父。”
“颜夏，花夭，你们且先过来。以后，这就是我的三徒弟——你们的三师弟了。殇，你过来。乖，别怕，来拜见你的大师兄、二师姐，她们和师父一样，都是好人。来……不要怕……”
失散这么久，终于在多年以后，终于找到了他的转世。
满心欢喜之余……她却发现，心头有些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洗衣做饭，最普通的凡间生活她也过得十分开心。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竟还是一场空。
“师父，我终于找到我喜欢的人了。祝福我们吧！”
“师父，徒儿快要成亲了，祝贺我吧，师父。从今往后，徒儿不能再与师父一起修仙成道，徒儿要与她一同做凡人。师父保重。”
他爱上了别人，为了那人，他不要她了……贺——连——殇！你好狠的心——
你的转世以后就要折磨我吗……可，也对，你早就不是“贺连殇”了……
没有记忆的他，根本不是他。
自己在这世间有一份自己一人独有的记忆，一切的酸甜苦辣，如今也只有自己品尝。
自己在……犹豫什么？想要殇回来？他不是“他”，他们不一样。
“师父，你为什么不救她？明明你可以救她，为什么不救她？哦……原来是因为你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呀！快来！让天下人耻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