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位玩伴,突然在某天日落黄昏的午后,对着才有五岁多的我说道:“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你。”
这件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但也的确烙印在我心中,时不时就会想起她这句话。
她叫银飞鱼,是我在村子里认识的一个普通女孩,较为经典的是她四季不变的会带一顶鸭舌帽,她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大伙一起玩,总是站在默默地看着其他人玩耍。
我记得有天我和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去别人地里偷红薯,她被安排去放哨,而我则去拾柴,高年级同学则去挖红薯,她拿着放大镜溜达到我面前,然后聚光点点燃了我想要捡拾的干树叶,我一脚踩住冒烟的树叶,一抬头却发现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怎么样?神奇吧。”
我没有回答她,将干树叶拾起便转身走开,她那个把戏,我早就用在蚂蚁身上过,根本就令我提不起兴趣。
后来高年级同学们要把拾来的柴火聚在一起点着,银飞鱼又拿出她的放大镜来对着柴火聚焦,结果高年级同学划燃火柴盒瞬间就点燃了柴火,于是她只能兴致缺缺的去烧蚂蚁,等待红薯烤好的期间,我和高年级同学们都蹲在她旁边看她烧蚂蚁。
有次我一个人去田地附近玩巧遇到了她,那边有一个工厂为了开个大门就挖断了一个小土丘,横截面的高度大概有六七米,她指着土丘说道:“我们来比比谁先爬上去吧?”
我瞧九十度垂直的土丘壁上凹凸不平,于是默不作声的走到土丘面前开始爬。
“诶!我还没喊开始呐!你小子真鸡贼啊!”银飞鱼嚷着,然后很快就爬到了我的上面,也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丘壁上的土块滑落,银飞鱼一下子摔了下来,将我也跟着砸了下来,好在当时的季节是冷秋入冬的时候,我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摔下来只感觉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
银飞鱼从我的身上翻下去,我们两个一起大字样的躺在地上望着天,她叹道“好久都没这么悠闲的望着天了,天可真清啊~”
我没有忘记比赛的事情,趁着她还在地上躺着享受的时候,我起身再次去爬土丘,银飞鱼再次嚷嚷起来,又是很迅速的往上爬,我期待着她会重蹈覆辙的再次摔下去,然而结果是她赢了,她一脸得意,我则装作毫不在意输赢的样子,让她从我这里少得到些快感。
冬天土丘上满是干草,我们仗着衣服穿得厚一屁股将干草压塌坐下,她用鸭舌帽挡住脸嬉笑着躺下滚了滚,让周围可活动的空间变大了。
周围的干草挡住了坐在中间的我们两个,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秘密基地一样,她从口袋里扒拉出一些玩意儿,长条的白石头,放大镜,还有个小孩手掌心那么大的弹力球,弹力球一下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银飞鱼也看出来我被弹力球吸引了,于是她拿起弹力球对我诱惑道“想要吗?叫我声姐姐。”
处于逆反心理,我喊道“妹妹。”
嘣
我被银飞鱼敲了脑袋,并被她训诫道:“居然这么叛逆!我可比你大很多诶!居然敢叫我妹妹!”
我脑海里又想起她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我,于是我揉着脑袋说道“未来的我为什么会变成娘们儿?”
我话刚说完便被她揪住嘴角肉拧着道“你跟谁学的这个词?对女生说话尊敬点,对谁说话都尊敬点,不要学这些烂词!哎呦!”
我转头咬住银飞鱼的手指,但没敢使劲咬。
银飞鱼对我威胁道“松口!一~二~”
不知为何,当她数数的时候我莫名的有种恐惧感,于是急忙松口,但随后反应过来的我将其推倒压在她身上,她惊讶的喊道“你要干嘛?”
我道“叫哥哥!”
“呸!”
我被她喷了一脸口水,还被其反压身上用拳头钻脑袋。闹够之后的她还是把弹力球送给我了,我觉得我赚到了,因为没有叫对方姐姐。
之后她拿起放大镜对我问道“你说这冷天里的太阳能点着东西吗?”
我摇摇头,意思为不知道,然而银飞鱼却理解成点不着东西,于是她不信邪说“凡事都要实践过后才能得出结论,实践出真知!”
说着她拿着放大镜开始在干草聚焦光点,然而她蹲在那里许久都没能点着,倒是把腿蹲累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于是我从口袋里翻出还剩几根的擦炮,我划燃一枚擦炮,趁着顶端还在冒火的时候我窜到银飞鱼身旁,举手将干草点燃。
“你在做什么?啊!你怎么把草点着了啊!啊!你快把炮仗扔掉!”银飞鱼大喊着将我手中的擦炮抢去赶紧丢了出去。
啪!
擦炮炸了,银飞鱼继续喊“快灭火!”
于是我急忙脱了裤子往燃着的干草上尿尿,企图用尿浇灭火,然而干草烧的很快,我尿没了还没浇灭,于是我忿忿不平的对身旁的银飞鱼喊道“你也来帮忙尿啊。”
银飞鱼呆愣的望向我。“啊?我不能脱!”
看她不中用,再加上火势大了起来,于是我提起裤子拽着银飞鱼就从土丘上跳了下去。
“唔啊啊啊!”银飞鱼喊叫。
我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这回结结实实的感觉到有点疼了,而银飞鱼却稳稳的站在地上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我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并对她小声喊“快跑,别让别人发现了。”
回过神的银飞鱼赶忙和我一起跑。
那之后我两天没出门,一直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骂我一顿,然而那时候没有监控,土丘虽然附近就是农田但也烧不到那里,两天过后我便放宽了心,银飞鱼也跑来找我玩。
天冷的时候家家都会把炉子搬出来取暖,银飞鱼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炉子旁添玉米芯烤火,我见她来了,大方的拿出火腿肠,而她盯着炉子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笑着对我问道“你妈织毛衣的签子放哪里了?”
我没怀疑她有什么坏心思,然后拿了几根没用的签子给她,银飞鱼拿到签子后用手擦了擦,而后将火腿肠穿起来用钩子将炉子盖打开烤,我想着这个金属签子会被烤化,因为签子很软而且是中空的,结果意外的可以当烧烤签子用。
银飞鱼烤着火腿肠目光在我家里到处看,最后对我问道“有没有孜然?”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孜然是什么,于是疑惑的重复道“孜然?”
“就是烧烤的时候撒的,哦对,你好像还没吃过烧烤。”
“我吃过。”
“那你就是不认识孜然是什么东西。”
我的确不认识,所以便没继续反驳。
“辣椒粉你总该知道哪里有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去了厨房爬上柜子,然后将一大袋辣椒粉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拿到银飞鱼面前,她蹩眉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抓起一点便往正在烤着的火腿肠上撒,然后撒,继续撒,结果屋子突然变得呛人,我预感不对,于是就把辣椒粉赶忙放回原位,再回来的时候银飞鱼被呛得眼泪鼻涕的,但依旧还在坚持她的烤火腿肠,我开窗通风,银飞鱼吸溜着鼻涕吃烤肠,我埋怨的看着她,于是她心虚的把目光转向一边。
那天晚上,我拿来平底锅和油做了人生里的第一次饭,也不算是饭吧,只是把火腿肠开了整齐的斜口后放入油锅里煎,煎完火腿肠后又煎鸡蛋,煎土豆片。
隔天我又把肉切成小块穿在签子上烤,经过我妈的教导,我用酱油鸡精什么的腌了肉,也第一次知道了孜然粉究竟是什么东西,味道还不错。
村子里的水总是很早来,但是又很早停,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大水缸,我家也不例外。只是冬天里大水缸会结冰,我戳着缸里的冰面发现很硬,于是我便大起胆子翻进比我还高的水缸里,结结实实的站在冰上后我突然好奇这冰到底有多厚,究竟是缸里剩下的水全变成冰了还是冰下就是水?于是我拿来了斧子钻进缸里砸冰,我正砸在兴头上便听到上方喊道“别砸了!一会儿缸就要被你砸裂了。”
“可是我想看看冰底下是不是水。”
“全都是冰!别砸了,我小时候砸过。”
“可我已经看到水了。”
“什么?”银飞鱼挂在缸边往里看我,我挪了挪地方给她看我砸出的小坑里微渗漏出的水。
“还真有!”银飞鱼惊讶。
我想要让水冒的更多一些,于是又一斧子劈了下去,只听清脆的一声回响,我抬头和银飞鱼面面相觑。
“我跟你说不要砸了吧,偏不听。”
“怎么办?”我有些慌张的问她。
银飞鱼一副事不关己道“挨打呗,虽然我忘了当时我有没有挨打,但肯定是挨打了的。”
最后的结局就如银飞鱼说的那样,事后我被我妈用苍蝇拍的竹杆子打了一顿,那口裂开的缸找来人修补起来还能接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