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废墟的那些人到最后都没能捡出姐姐的遗体,他们说遗体被烧得实在太脆了,还没等压在其上的木梁被移除,那具身体就已经先破碎了。
“我在那时候实在太害怕了,面对大人们的质问没敢说出真相,结果到最后这件事情就以‘香铃姐姐引起意外’作为结论了,姐姐因为我的错误失去了生命,却在死后都还要背负起我所犯下的错误,六十年了,每每想到这些……我……我都……”
美雪的祖母讲到此处,语调哽咽,情动于色,终于是忍不住以手掩面,老泪纵横,我与美雪面面相觑,不禁唏嘘。
沉默的空气弥散开来,为了缓解气氛我对美雪半开玩笑的揶揄道:
“原来美雪跟祖母是同名啊。”
“是啊,我也是昨天突然想起的,‘美雪’是奶奶的原名。”美雪点点头,“听爷爷说,奶奶在我出生的时候将自己的名字给了我,这是为了寄托,而她自己则从此改名叫做忆铃,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怀念吧。”
“寄托与怀念吗……”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对生者寄予希望,对死者报以缅怀,这样的情感是不难理解的。
我将现有的情报放在脑中整理思考着。
“如果说徘徊在我家里的红色人影就是香铃的话,”我组织着语言说道,“我猜测她当初之所以会跟着美雪,那可能是将现在的美雪误认成过去的美雪了。”
“咦?可是,”美雪提出异议,“即便名字相同,人家的样子跟奶奶年轻的时候也差别很大咧?”
“并不是这样的 美雪。”我打算现学现卖将父亲曾经说过的一些理论照搬,“据说灵魂啊什么的,这类现象的本质是源于逝者体内逸散的一种记忆体,因此其分辨事物的方式有别于常,也就是通过存在于那记忆之中的既定特征来辨认物体。”
“感觉好深奥的样子……”美雪似懂非懂的挠着头。
“我认为问题应该是出在衣服上面。”我说道。
“衣服?”美雪赶紧将自己那身短裙洋装打量一番,“没什么问题啊?”
“不是妳今天穿的这身,是……”我正准备说明,美雪的祖母已经平静了情绪,先行开口了。
“是因为我送给美雪的白色汉服吧……”老人家伸出手指在茶几上的黑白相片上面抚过,“这套衣服自从火灾那天以后我就再没有穿过,将之和这张相片一起保存至今,这一次美雪表示也想像其他学员那样换上汉服出席纸艺课……所以我才将这套衣服又取了出来……”
“应该是如此。”我点点头,“那套服装在香铃的记忆中一定是与妹妹联系在一起,所以她才会将现在的美雪误认成妹妹,一路跟来。”
“香铃姐姐她……即便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却还依然彷徨在世间……”美雪祖母垂下眼帘,脸上那些深沉的皱纹微微哆嗦着,“姐姐她是含冤而终的……我想她心里一定是很不甘心,充满了怨恨……所以……才会不断想要找到我这个妹妹,想要报仇吧……”
……
沉重的交流最后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迈着几分沉重的步伐将美雪祖孙两人送至车站,便又几分沉重的返回家里,一进客厅就那么心事重重的往沙发上一扑,沉思起来。
叮——
叮——
又出现了吗…… 铃铛碰撞的声响……想来,这大概在某种形式上,也算是香铃的“铃”的具象化吧?
“我说……香铃与美雪,不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吗?”
我对着空气质问道,理所当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妳难道真的那样憎恨自己的妹妹吗?”
仍旧是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那似真似幻的铃声,幽幽的回响在我的耳边——
叮——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