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
艾德蒙跪在死去的妻子面前,深深地垂下了头。过了片刻,法利亚走近艾德蒙,轻拍艾德蒙肩膀,待艾德蒙转过头来后,抱住了艾德蒙。
艾德蒙迷惘地把头靠在了法利亚肩膀上,见状,莉莉转过了头去,向着远方的锡蒙利走去。
法利亚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轻拍艾德蒙的背部。
艾德蒙看见莉莉转过身去后,咳嗽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但是第一个字还没说话,就已经泣不成声,呜咽声从这嘶哑的喉咙中涌出,现在的艾德蒙,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法利亚静静地接受着艾德蒙的哭泣,把自己的一侧肩膀借给了上尉——这是法利亚唯一能做的事了。
又过了许久,艾德蒙冷静了下来。艾德蒙轻拍法利亚的肩膀,用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向法利亚说:“谢谢,让你见到难堪的一面了。”
法利亚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艾德蒙没有多想,起身走向妻子和村民,打算给他们收尸。
法利亚望向艾德蒙,制止到:【上尉!…要不…让我来吧…】
法利亚担心艾德蒙的精神会出什么问题,同时也觉得这对上尉太残忍了。艾德蒙当然知道法利亚的心思,笑了笑:【不用了…嗯…不,你还是来帮我吧,人这么多,靠我一个人收拾还是挺困难的。】
接着,艾德蒙和法利亚让所有的镇民都入土为安,在每个人的幕上都立了个十字架,上面尽可能地写了姓名和生平——当然这全是艾德蒙的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艾德蒙想了很多。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镇子?
不…按照维尔福的计划,只要有百面魔的风声,所有的镇子都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维尔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就住在这个镇子上——自己的故乡。
那么…维尔福不怕自己杀了他么?
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恐怕维尔福正期盼着我去刺杀维尔福。虽然我,艾德蒙,实力最强,但是维尔福毕竟是元帅,没那么容易得手,况且现在维尔福有着整个军队做后盾,更是难上加难。
倘若因为气愤去刺杀维尔福,不仅可能失败,还会因为尝试刺杀元帅而被判死刑。
这样一来,伟大的艾德蒙就无法撼动维尔福的元帅地位。
如果不刺杀维尔福,那么艾德蒙就变成了妻子被杀也无动于衷的伪君子,明明每天都在强调自己多么爱妻子,结果妻子被杀,却甘愿当凶手的手下。这样的人,即使当上元帅,也能建立自己的威信么?
归根到底…还是权力啊……
恐怕艾德蒙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自作聪明以及对妻子的爱,却害了妻子。
一举三得,既剿灭了百面魔(虽然百面魔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也清除了对自己权力的威胁,最终,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可以推给穷凶极恶的百面魔入侵者。真是“高明”啊。艾德蒙咬牙切齿地想到。
一段时间后,艾德蒙与法利亚完工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不太仔细,但艾德蒙还是为维尔福直属部队的士兵造了个墓。木质的墓碑上写着:〖愚忠的提线木偶〗。
艾德蒙站在妻子的墓前,久久伫立,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艾德蒙也决定踏上征途,在这之前,艾德蒙在墓碑前蹲下,用手挖起一抔泥,用力攥在手中,亲吻,接着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艾德蒙此刻面无表情,正如他的心情一般,毫无波澜。艾德蒙此刻没有被愤怒或悲伤冲昏头脑,而是出奇的冷静。这冷静让艾德蒙自身都大吃一惊。
艾德蒙走向锡蒙利,此时锡蒙利正坐在一棵树下,昏昏欲睡,吊着一口气。
莉莉看见艾德蒙前来,点了点头,给艾德蒙让了路。
艾德蒙走到锡蒙利前面,掏出了火枪,指着锡蒙利,法利亚和莉莉有些吃惊,但谁也没上去阻止。
艾德蒙扣动板机,随即枪声响起,但令众人意外的是,艾德蒙居然将束缚住锡蒙利的锁链打破。
这一下也让锡蒙利清醒了过来,锡蒙利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摇了摇头,尝试理解目前的状况。
艾德蒙在锡蒙利面前蹲下,说:【从今天开始,我将为复仇而战】
锡蒙利抬起头:【复仇?向谁?】
艾德蒙依旧面无表情:【向人类,向丑恶、自私的人类】
锡蒙利顿了一下,说到:【我为什么相信你?】
艾德蒙的眼中露出野兽般的凶狠目光:【你知道原因】
锡蒙利被艾德蒙的眼神吓得一颤,不禁移开了眼神,锡蒙利看向远方的废墟残骸,沉默了半晌,回复到:【你的眼神很有说服力……我明白了,那么……】
锡蒙利撑着树干,勉强地站起,摇摇晃晃地向艾德蒙张开双臂:【欢迎你,艾德蒙,欢迎加入魔界先遣队!】
艾德蒙眼神中流露出嗜血与悲伤:【提前道个歉,为了未来的计划,接下来我将会大量屠杀百面魔,做好心理准备。】
在那之后,艾德蒙十分强硬地拉着莉莉上了马,没有管莉莉的反抗和询问,强行带着莉莉策马向军队总部奔去。
莉莉虽然一开始在反抗,但莉莉和法利亚出于对艾德蒙的恐惧和信任,还是决定看看艾德蒙打算做什么。
艾德蒙带着莉莉来到军队,看到几个人在院子里处理百面魔的尸体——司空见惯的光景。
但是艾德蒙看到了一对特殊的尸体,一个老妇人趴在一位青年的身体上,二人一同死去。
那是艾德蒙和法利亚曾经救过的母子,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了人类的魔掌。
母亲拼全力,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儿子,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而这一刻,艾德蒙对人类的最后一丝信任崩塌了。
维尔福出门迎接艾德蒙,也对莉莉进行了欢迎,很显然,他对莉莉的存在并不意外。
维尔福一瘸一拐,张开双臂:【呀~艾德蒙,好久不见…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艾德蒙面无表情地说:【是百面魔干的好事吧?】
维尔福一愣:【啊!你傻…】
艾德蒙打断到:【是百面魔干的吧!是百面魔把我的妻子,把我的亲人,给杀了吧!!】
这时,维尔福在心里犯嘀咕,这人是精神压力太大傻了么,走之前还知道是我干的,怎么回来就变成百面魔干的了。维尔福沉默了片刻,心里思忖到,这样也好,傻了就不会威胁我的地位了。
维尔福:【是啊,是百面魔干的,那你准备怎么办?】
艾德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却没产生任何变化,艾德蒙说到:【我…我打算…这还用问么?我要把百面魔屠杀殆尽!】
维尔福抱着双臂,歪了歪头,然后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维尔福说到:【觉悟很不错,艾德蒙上尉,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把旁边的这位百面魔小姐杀了吧~】
刚刚赶到的法利亚顿时一惊,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围观的人群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齐刷刷地将目光放在艾德蒙和莉莉身上。
而艾德蒙,表情毫无变化,没有丝毫犹豫,拔出了火枪,没有回头,但还是扣动了扳机。子弹贯穿了莉莉的双腿,让莉莉跪倒在地,惊愕地看着艾德蒙。
艾德蒙缓缓地走向莉莉,将火枪瞄准了莉莉的心脏,说到:【再见了】
接着,枪声响起,莉莉的身体无力地倒下,眼神中的光彩渐渐散去。
法利亚也终于反应过来,发疯一般冲向莉莉,抱着莉莉的身体,冲向远方,从此之后,便没有人再见过法利亚。
之后,艾德蒙作为维尔福的一名大将,疯狂地屠杀百面魔,孤身一人。
也许是太残忍的原因,也许是其他原因,所有人都不待见艾德蒙,一听到艾德蒙的名字都会吐口唾沫。
几年过去,维尔福正常退休,艾德蒙顺理成章当上了元帅。可惜的是,属下并不怎么尊重艾德蒙。
第三次魔法大战已经进行了十年,因为可以发现的百面魔越来越少,而且战争和旱灾让饥荒频发,食土而亡、易子而食等骇人听闻的事屡见不鲜。人民苦不堪言,许多人也因此加入了暴乱的阵营。许多一直暗中觊觎着王位的民间团体也都煽风点火。这几年下来,许多国家的政权甚至多次更迭。其中有些国家为了转移灾祸,不在注重剿灭百面魔,而是开始向其他国家进攻,掠夺领土与资源。许多小国家也在这段时间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终于,在3092年某一天,各国首领秘密进行了一场会议,达成了某个共识,之后,各国领导人向全世界宣告:【百面魔已被清除,第三次魔法大战正式结束】。
在当了几年的元帅后,艾德蒙卸下了元帅职务,几经波折,当上了奥雷里亚诺魔法学院的一名职员,几年后,成功就任校长,而艾德蒙的复仇计划,也慢慢地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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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蕾尔讲完了她的故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望着远方,任凭阳光与树影打在自己身上。
湖面波光粼粼,映射出万里无云的晴空。微风轻拂脸颊,让人格外舒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问道:
【那个元帅……最后怎么样了……】
卡蕾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远方,淡淡地说到:
【生了一场病,癌症,死了】
湖面异常平静,如同一只眼瞳,无言地凝视着广袤的世界,凝视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