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忒罗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平静,虽然昨天凌晨出现的中等程度的“空灾”和与之产生的剧烈爆炸致使不少人度过了一个艰难的晚上。
但毕竟是生活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中的人,再加上灾难出现的地方远离城市,且监守塔第一时间派人过去处理,所以米忒罗的居民们并没有大惊小怪或者引发慌乱,他们甚至连谈论起这场灾难都有些兴致缺缺。
在这个偏远的边境城市,或许只有战争才能打破这非比寻常的寂寥吧。
当然,平静只是相对的,譬如米忒罗城的冒险者工会,即使才堪堪开门,却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些等级普遍为黑铁级的冒险者们,并不是米忒罗的本地居民。
他们大多没有安稳的工作,为求生存而选择这条不归路,他们接受委托,猎杀凶猛残虐的怪物,探索危险的遗迹寻找宝物。于他们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比黄澄澄的金币与劣质的朗姆酒更美妙的东西了。
是的,他们还极有可能是一群亡命之徒,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家伙又哪来的功夫在乎其他人的生死呢?
冒险者们此时畅饮着今天早晨的第一杯朗姆酒,也有不少人正谈论着昨天凌晨时分的空灾。
当然,他们并不关心那场灾难造成了怎样的损失,他们谈论的是如何才能偷偷越过监守塔的封锁线,然后冒着莫大的风险到灾害区域内挖掘丁点虚空原石、再或者狩猎只可怕的虚空幼兽,以此致富。
不过这自然只是酒后的大夸其词,当不得真——这些沉浸在劣质酒与红灯区的人又怎么有胆子忤逆伟大的“监守之塔”呢?
工会内,陆续的有人进出,不过那压根就不能引起这些烂醉如泥的家伙们的注意力,一直到喧嚣与吵闹逐渐消失,这些酒鬼们才发觉到了些什么,歪歪斜斜的抬着头朝门口外望去。
那是一个异常俊美的少年,他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瞳孔深邃,眼眸是异于常人的血红色,他棕色的短发被风吹的散乱,其上还夹杂着几片树叶,暴露出了主人的风尘仆仆。
许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非比寻常的贵族少爷,他那件黑粽色带兜帽大衣的原材料应该来自一头成年的岩灰巨熊,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魔法纹路,显然是出自一位高明的炼金大师之手。
他那双荒岭长靴和鹿皮手套同样也不简单,不过比起岩灰巨熊大衣来却是有些相形见绌。
不过,上面所述的一切都只能说明来人的身份不简单,但最多也只是稍有钱的爆发句而已。
真正把在场的这些刀口舔血的冒险者吓住的,是那少年挂在脖子上用纤绳绑着的两个小物件——一个是三角形的印有瞳孔般的螺旋纹路的白玉石挂坠,另一个干脆就是秘银制的戒指。
普通人不知道这二物的意义,但这不代表冒险者们不知道。
那白银戒指上刻有可见的荆棘蔷薇花纹,那是冒险者工会的象征之一,至于秘银制成的戒指则代表着,持有者是一位白银级的强大冒险者!
而那三角形挂坠,其所代表着的即是这片大陆最伟大的势力存在——监守塔。
粽发的少年用他那红月般的双眸环顾着四周,那好看的嘴唇微微上翘,似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并没有急着进来,而是拍掉头发上的叶子,然后仔细确认自己鞋上没有沾有泥土之后,才缓步的向着前台走去。
“您……您好!”
前台的看板娘小姐一时有些失神,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白银级的冒险者呢,更何况这个冒险者还有着监守者的身份。但好歹她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经过片刻迟疑后,还是十分迅速的反应过来了。
“别紧张。”
少年笑了笑,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在和多年的老友交谈般那样亲切自然。他伸手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转手递给了看板娘小姐。
“……啊!”
看板娘小姐慌忙的接过戒指,小小的指环宛若有千钧重,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拿着。
冒险者指环对于冒险者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如果不是有必须的理由的话,很少有人会舍弃自己的指环。而至于把指环归还给工会,那么原因只能是退休……或者晋升。
眼前这少年显然还没到退休的年纪,那么他选择这么做的原因自然只能是晋升冒险者等级了——也就是说,他是来晋升“白曜级冒险者”的!
白曜级冒险者是什么概念?简单粗暴的用数据来表示的话就是,整个米德兰大陆七十九万冒险者中屹立在最高点的十四人!夸张点说就是超脱了人类力量的极限,以凡人之躯聆听神谕,能够徒手撕龙、脸探深渊的恐怖存在。
所以说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白脸很可能是哪个不老不死的老妖孽吧!
看板娘小姐一时间有些晕眩,她单手扶着桌沿,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起来,但她的双脚却是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颤颤巍巍的把目光投向四周,却发现往日里那些肆无忌惮的出言调戏、对她耍流氓的那些糙汉此时跑得不见人影。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吧!
不过也正是这短短的几秒钟,看板娘小姐那还算灵光的小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了。
不对啊!白曜级冒险者不是规定必须要有其余白曜级冒险者担任考核官才能进行考核吗?果然这家伙是个大骗子对吧!
其实这段时间内少年一直都在观察着看板娘小姐的表情,从她短短时间内连续变换的神情中,少年推测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毫不掩饰,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单纯的……贱。
“请解释!谢谢!”
看板娘小姐几乎气炸,但好险忍住了,她从未如此感谢过工会那持续三个月的地狱训练,要不然的话她现在估计已经用拳头对那张小白脸表达着自己不满和嫉妒了。
“别激动。”他说,“这件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虽是如此,但少年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目光平静地望着看板娘小姐,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直到……
轻盈而平稳的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比之夜莺还要宛转悠扬、能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声音。
“等一下……指环是我的,你不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