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连月亮也在乌云中若隐若现。在无人知晓的地牢中，一个少女正蜷缩在长满青苔的角落。地牢中很安静，只能听到水滴从天花板的石缝中滴落的声音。
少女感到伤口仍然在火辣辣的痛——新的伤痕叠加在尚未愈合的伤疤上，让她不禁“嘶嘶”地吐气，但只是一瞬，吐气声戛然而止，地牢中又恢复了死寂。
自己是第几次受到主人的毒打，这已经记不清了，少女想哭，却发现自己的眼中挤不出眼泪。她只能将头埋在双膝间，祈求着主人不会突然进来，拽着她草黄色的头发把她拖出地牢，然后用皮鞭抽打她来出气或者当着朋友的面让她像狗一样进食以博众人一笑——事实上她吃的还不如主人的狗。最令她恐惧的是那火红的烙铁和烛灯，主人告诉她，那些东西迟早会用在她身上……
少女不敢去想自己的遭遇，自己的未来——她没有未来，连在当下苟且偷生都做不到，或许主人某一天下手重了自己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有时，在遭受毒打，意识游离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自己的确犯了错”的错觉。她想过死，却不敢实行，因为她明白，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尸体最终只会成为野狼的粪便，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在胡思乱想中，在对明天的恐惧中，在对未来的绝望中，少女沉沉睡去。
只有在梦中，她才敢流下痛苦的眼泪。
蓦的，少女被人从睡梦中一脚踢醒。她的意识有些迷离，但很快，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弹起——女主人来了。
面前的这个贵夫人身穿手织的羊毛衫，从发卡到靴子无不闪着珠宝的光芒，可无论穿得多么珠光宝气，也无法掩盖她的疲惫和不耐烦。她保养得很差，在地牢昏暗的冷光下她甚至像一个平民。
“起来了，垃圾。”女主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开，“滚去干活！”少女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地牢中挪了出来。
等待她的是一整天不间断的劳作，被使唤，战战兢兢。当她再次站在那她已擦过无数次的窗台前，她感觉自己的脸颊仿佛有汗流过，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窗外阳光明媚，花园里的花还尚未开放。这些她都没有权利去触碰，她连活着的权利都无法被保障。
“咳咳”一个人在身后咳嗽了两声，少女在一瞬间浑身战栗，用最快的速度抹掉眼泪，“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干活时看窗外，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她多么想看看窗外的景色，那是支撑着她在无边的黑暗中前进的光景。既然我不能触碰，难道我连观望都不能吗？她的泪水差一点就要决堤，但她只能忍住，流泪也是奴隶们遭受毒打的诸多原因之一。
“你该庆幸看到你的不是主人。”说话的是莫尔，主人的管家。在这个连狗都瞧不起他们奴隶的宅邸，只有莫尔这个年轻的管家对奴隶保有最基本的尊重。“快点趁着没人看到把泪擦了，快点。”莫尔的眼中充满了同情，他凑近少女的耳边低声说道，“请坚强的活下去吧。”然后便离开了。
少女顾不上感谢那匆匆离去的管家，从水桶中捞出抹布，开始了沉重的新的一天。
几天后，莫尔辞职了。
“即使是在漫长的黑夜，只要坚强的活着，也一定会迎来光明的吧。”原处的大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正驶向边境，莫尔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市，“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