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的，我们还会相见
我们已经有着太久的别离
蓝色的新月藏在城市的后面
我无法悲哀无法哭泣
是教堂的钟声还是遥远的回音
你我擦肩而过
带起飞扬的尘埃
甚至连道路都看不真切
……
东边的天空浮现出一丝曙光，照亮了海天一线。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远处一排巨大的舰影。军舰被海水缓慢地推上浪尖，又坠入波谷，循环往复。在这个化身为自己牢笼的办公室里，谢廖扎很难入眠。看到天要亮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这是从舰队出海以来他每天早上必做的一件事。根据历史记载，今天是决战的日子。为了防止自己记错，他又数了数圆圈的数量——没记错。各种迹象都表明现在苏军舰队离美军非常近了，比如昨晚执行外围防空的苏-47M干掉了一架美军C-2A运输机。
房门被叩响，早餐被送来了，来的还有克格勃总负责人和舰队司令官。
“我知道。今天要开战了。”谢廖扎边啃面包边对他们说，“我们的几个侦查突击群已经接近敌编队外围防空圈了。这些不用向我汇报，毕竟我都知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司令问。
“什么想法？按海军战术来。侦查突击群突入。”谢廖扎说，“但是，请为它们提供战斗机护航。”
“不行。远程战机是执行对敌舰空袭的！”司令官说，“按战术规定侦查突击群根本不需要空中掩护。”
“不需要？我们的侦查突击群要承担近距离摧毁敌护航舰艇的任务，还要为重型反舰导弹进行中继制导。你认为仅凭现代级上那几发中程防空导弹和无畏级上那些近程弹能保证它们活到完成任务时吗？”
“这些牺牲可以忽略。毕竟如果战术成功，我方损失的仅仅是几艘驱逐舰，敌人的航母编队则会被我们重创。”
“按照一个双航母编队的舰载机攻击能力，在侦查突击群进入阵位之前完全可以把它们干掉吧。”
“你错了。美军舰载机不会攻击侦查突击群的。它们的目标一般是像我们这样的大型舰艇突击群。侦查突击群要面对的是敌人的反舰导弹。那些导弹都是亚音速，驱逐舰们收拾的过来的。”
“今天不一样！”谢廖扎说，“相信我，今天美军舰载机会集中攻击侦查突击群的。击溃了侦查突击群后，我方主力舰艇发射的重型反舰导弹将无法进行中继制导，只能冒险抵近对方。同时对方的大量防空舰艇将不会被牵制，所以即使发射了导弹，攻击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但是重型舰载机苏-47M和苏-33UB要执行空袭敌舰的任务。”
“苏联海军反航母编队的战术向来是以反舰导弹为主。本来咱们舰载机就少，不好好拿来给自己防空，拿去给敌航母送人头？可笑。况且美军对我们的空袭也是有所准备的，估计现在一群F-14E已经守着我们的攻击机群了。”
“那……”
“苏-33UB装空空导弹，和苏-47M一起负责侦查突击群防空。米格-29L和雅克-141负责舰队防空。这样不会出问题的。”谢廖扎在拼命挖掘自己的记忆。
“听谢廖扎的。”克格勃总负责人说，“今天他负责全权指挥。”
“好。我们去舰桥。”谢廖扎说。
苏军载机巡洋舰上，一架架重型舰载机的引擎开始轰鸣，把火焰和热浪喷在挡焰板上。战机纷纷起飞，迎着清晨的阳光，组成编队。同时，在几百公里外，侦查突击群开始突防，向敌航母编队冲刺。
在敌攻击机即将攻击侦查突击群时，重型舰载机会正好到达侦查突击群上空。谢廖扎看了看表，时间对上了。
那么，开始书写历史吧。这是闭卷考试，而且必须拿满分。
接下来，侦查突击群会有部分损失，但它们会成功接近到敌航母编队，并全力攻击敌防空舰艇，在航母编队防空网上撕开一道口子……
敌军将组织三次对大型舰艇突击群的空袭，届时米格战机将紧急升空拦截敌机……
再看看表。嗯，现在……侦查突击群应该在与敌人交火吧……敌人的舰载机和反舰导弹双重打击，纵使有我方战机护航，危险系数依旧很高……
缜密号也在一个侦查突击群里……它会不会受损？会不会沉没？如果它沉没的话……
前方侦查突击群战况不断传入伏龙芝号舰桥：“潘捷列耶夫号被击伤！动力系统严重受损！”“华西列夫斯基号机库被击中起火！”“轰鸣号舰首被击中严重变形！航速降为9节！”……
但愿缜密号没事……
“敌机来袭！”雷达兵惊呼。远处的载机巡洋舰上，挂满弹药的米格-29L使用弹射器紧急起飞，各舰防空导弹火控雷达也纷纷指向天空。随着一声接一声闷响，伏龙芝号巡洋舰开始发射S-300F远程防空导弹。
导弹的尾迹在天上交织，和歼击机航迹混杂在一起。不时有空射导弹**扰落入海中，在编队周围激起巨大的水柱。短程防空导弹咻咻地划过天空，紧接着远处就会响起沉闷的爆炸声。近防炮链锯一般的声音也不断打击着人的耳膜……
快些结束吧……
目前各侦查突击群剩余兵力已经不足一半了，而主力舰编队也渐渐开始扛不住敌人的空中打击。弹药油料耗尽的米格战机踉踉跄跄地飞入降落载机巡洋舰的航道，满天乱飞的推矢碎片让低空飞行充满危险。
谢廖扎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地刻画着历史的细节，一旦出错，未来可能就会被改写。他冷眼盯着各种数据——尽管几乎看不懂这些东西，但巨大的压力依旧完全包裹住了他。眉头一直紧锁，嘴上一会儿出来一个燎泡。
………
“缜密号侦查突击群已突入反舰导弹射程并对敌防空护航舰艇展开攻击！”
谢廖扎仿佛被电打了一样跳了起来，激动地语无伦次：“命……命令所有突入日炙式导弹射程内的军舰以最快的速度将本舰携带的导弹发射！”
“明白。”
“舰艇突击群所有主力舰准备发射重型反舰导弹，同时命令侦查突击群输入控制代码，准备对弹群领弹进行中继制导！”
“Да（是）！！！”
一阵微微的震动从舰体传来，这是花岗岩导弹正在进行发射前的发射筒注水操作。伏龙芝号前甲板上的盖板相继打开。
“各舰艇注意，第一批次导弹突击现在开始！”
“轰——轰——”
花岗岩导弹相继拖着浓烟烈火冲上天空，其他的巡洋舰和载机巡洋舰上也是如此。弹群进行30米掠海飞行，有几发导弹升上100米高度，接受着母舰发来的指示，再传送给低空的弹群。很快，制导任务由母舰移交给侦查突击群。此前饱受打击并在敌航母编队外围撕开缺口的侦查突击群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这最后一项任务——指挥反舰导弹群突防攻击目标。
此前，敌航母编队的护航舰艇在侦查突击群的日炙式导弹的近距离打击下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而现在，苏军的重型反舰导弹顺着防空圈的缺口突入进来了。接近目标时，各导弹自动打开机载雷达，主动搜索各自目标，同时引擎加速，扑向自己的“猎物”……
“第二批次导弹突击准备！”
谢廖扎知道远处的敌舰群已经炸开了花，但他依旧无慈悲地下达了补充打击的命令。一切都是为了未来。以及自己。
“全弹发射！”
如火的残阳下，数十条尾迹脱离舰队，向前增长，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谢廖扎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这的确不是我想做的。但我想活下去。我本来不想参与这种大规模混战，但既然被人胁过来了，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谢廖扎同志，是否要求侦查突击群加快速度加入编队？”
“不。让他们保持在现在离我们编队这个距离就行了。”
“明白。只是……为什么？”
“照做就行了。”谢廖扎回答。
因为要让缜密号保持在几天后那几发核弹的爆炸范围外。当然不能和你们说了。
而且啊，过几天这个编队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得死，如果我继续呆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等死，是不是就太蠢了？
………
“可以啊，谢廖扎。”杰夫感叹，“不过……你肯定知道你要是呆在那该死的舰队里的话会被核弹炸上天的……你应该不可能等死对吧……”
剩下的资料最后再整理，先进行时空穿越，穿越到1998年年末，时间最好和日本海海战后那一刻平行，想办法把谢廖扎搞出来是首要任务。
但愿自己这波操作不会给时间线造成太大变动……
………
伏龙芝号巡洋舰军官餐厅。苏军胜利庆功宴。
“谢廖扎同志……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克格勃总负责人悄悄对谢廖扎说。他此时已经有些醉了，冲谢廖扎眯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做的很好，而且既然你现在没有消失，我们这个世界没有崩坏掉，那就足以证明，你成功改变了历史，且不会对未来产生太大影响……”
“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我只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信任我。为了国家我改变了历史。”谢廖扎说，“按照承诺，归港后请让我回归我本来的生活，做回一个傻瓜普通人，或者是精神病。”
他站起身，顺手拿起一瓶伏特加：“我先回房间了。我还是需要静静。”
两个克格勃士兵要跟在谢廖扎身后，谢廖扎冷笑：“怎么？还是信不过我？”
“你们回来吧。”克格勃总负责人说。
“谢谢。”谢廖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晚房间门口只有一个士兵看守——而且他也喝的醉醺醺地，耷拉着脑袋。和谢廖扎预料的差不多——虽然有规定执勤时不让喝酒，但现在胜利带来的喜悦已经感染了所有人，包括这个哨兵。
“让一下，我要进去。”
哨兵咕哝了一句，不情愿地挪开了一步。谢廖扎进入房间，关上门。他穿上浮力鞋，将一份地图和指南针塞进口袋——那张地图上画满了各种标记以及舰队的位置，他要靠着这份地图回到符拉迪沃斯托克！
拿上几块饼干后，谢廖扎深吸一口气，用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向舷窗猛地开火。声音很小，门口那个醉汉应该听不到；而舷窗外是一层甲板救生艇附近，相对比较隐秘，应该没有哨兵；枪声会被海浪声盖过，因此船上其他地方的人是听不见的。
谢廖扎将舷窗完全破坏掉后，翻上了外面的甲板。在救生艇吊架的阴影中，他最后一次确定了方向和路线。
“出发。”
他来到船舷边上，跨过栏杆，一个猛子扎进海里。他憋住一口气，尽力向伏龙芝号前进方向的垂直方向游，避免被舰尾的螺旋桨吸过去。差不多安全时，谢廖扎浮出水面，吐了一口水，将浮力鞋开到最大功率。
“人不由己，天诛地灭！”
月光划破云层，撒在海面上。谢廖扎没有回头去看那些黑乎乎的巨大舰影，径直向自己的方向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