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源的职业生涯中，他可从来没有听见赫连翔对工作安排说过一个“不”字，就算是临时加塞的也是如此。
因为FIVE'S五人都曾经历过一段黑暗时期，那时无工作上门的闲日子让他们都怕了，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会诚意十足的对待每一份工作。
赫连翔至此仍是如此。
以他的大牌程度，安排导演都不在话下。
但理性的他从来不会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给冲昏了头。
他知道自己不会一直幸运，一直站在云端之上。
更何况这个行业的更新迭代之快，被捧或是被踩，都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言行举止都被无限放大在公众视线中的赫连翔更是习惯了谨言慎行。
但是此时此刻，席卷全身的无力感令他的大脑放弃了继续权衡那些利益得失。
即使心怀内疚之感，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反正作为演员，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正职。
可是身为经纪人的萧源这一回可是不能同意了。
他不能让亲和力、专业性都最强的FIVE'S在最后这几个月里染上污名。
既然他知晓原因，那就直捣黄龙！
……
“你都做了些什么？”
当萧源找到顾青的时候，她正在不停地用角落的道具来练习拍照。
边拍边调整着各种她还不怎么熟悉的参数。
“什么我做了什么？”
顾青完全不知道萧源在说些什么。
……是赫连翔跟他抱怨自己了吗？
“是赫连翔他误会了。”
她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
“才不是相辰宇说的那样，我真的没有妨碍到他，赫连翔为什么就信他的话？”
……妨碍工作？
萧源只知道赫连翔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但是，只是因为工作？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赫连都无心工作了吗？”
……这么严重吗？
场景又没有问题。
而且他刚刚离开的时候……
只是有点冷淡而已。
虽然那个表情看起来是有点可怕……
“骗人，他怎么会无心工作。”
顾青的脸上写满了不信萧源的表情。
他是坐在休息室里太无聊了，所以想来捉弄自己取乐吗？
再说了，就算赫连翔是真的不想工作了，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为想到赫连翔刚刚误会了自己，顾青的心情也是低落的。
……
“之前他跟这个导演合作过吧。”
萧源点点头。
“有过几次合作。”
“我想他应该很了解这个导演的拍摄习惯。”
听了萧源的话，顾青很快就给赫连翔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什么意思？”
“这位导演是个想法很多的人，厉害的同时又有点优柔寡断。”
这是在片场的时候，顾青从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那儿听来的。
“当他有了新的想法的时候，通常都会即兴的要求再拍一次，但是最后的成片用的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拍摄的画面。赫连应该是预见到了这个结果，又考虑到最近紧凑的行程……”
……是这样吗？
他是考虑到这个吗？
“他肯定是怕导演会迁怒于你这个经纪人，才想着由自己来当这个坏人的，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吗？”
……他原来有这层意思吗？
“帮助艺人其实应该是经纪人该操心的事，你都不好好工作的吗？”
顾青难得的扭转乾坤，掌握了话语权。
“正常来说，应该由你这个经纪人来当那种不通情达理，强迫艺人行程的势利小人的才对，现在却反过来了，真是不尽职。”
哼！
还想用赫连翔来整我？
哈哈，没话说了吧。
……
休息室中，赫连翔听着顾青的声音。
这是萧源刚才和顾青说话的时候偷偷录下的。
他本来想试试能不能抓到她的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然后让赫连翔对她失去好感的。
毕竟作为一个想深入挖掘明显艺人的“记者”，她应该会很想听经纪人这种身边人说的“坏话”。
却意外的……
又变成了帮他们牵上那条还不明朗的红线的人。
说实话，顾青的话还是让他挺意外的。
他能看出来顾青对赫连翔又不一样的感情存在，但是在理智克制的同时，也会疯狂的偏袒。
他觉得……
她可以成为“理解”赫连翔的那个人。
不管她理解的是否百分百契合，至少可以在他觉得有压力的时候……帮他缓解一些情绪。
这次要是真能碰上一个还算不错的人……
就抓住这份缘分吧。
这是现在处于恋爱期的萧源，替赫连翔恋爱脑的想法。
“如果你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拍，我可以来帮你当这个坏人。”
……
赫连翔摇了摇头……
然后思绪又回到了刚才的录音中……
原来自己在她眼里……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
把自己想的太好了点？
那么自己看到的她……
又是全部的她吗？
……
“看来……我对她的了解……一点都不深。”
……
“我得更了解她才行……”
……
“我想要更了解她。”
赫连翔坚定的目光对上萧源。
萧源的眼神却闪避着……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因为他的私心和职责是相互矛盾的。
——以后若是东窗事发，他还是希望能够抽身的。
唉……
看来这年头要端稳一个饭碗还真是不容易。
“慢慢来……慢慢来……以后的事……慢慢来……她现在又不会跑了。”
萧源突然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害怕赫连翔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而他还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帮手。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安抚。
不知道赫连翔是不是听进了萧源的建议，在他的那番了解宣言之后，并没有急着行动。
因为他也意识到了总是会时不时涌上心头的那股难以控制的情绪。
要是一时的心急吓到那个会把“不喜欢”表现的很明显的女生……
他也有点害怕看到那个表情……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剧组马不停蹄的拍摄日程。
而为了拍摄马明美要求的那些照片，顾青也再次开始在五人身边进行了“巡游”。
……
就在萧源觉得安生了几日，一切又恢复如常的时候，在停车场里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一惊，还差点把车子倒进了邻近的车位里去。
顾青……
怎么跟那个卫总在一起？
……
他们原来是熟人吗？
看起来……
好像关系不一般的样子……
希望赫连没有看见，不然……
但怎么可能呢？
他现在就坐在这车的后座上！
从后视镜中，萧源窥探到的，是他眼中已经闪现了刀光剑影的敌意。
……
“你让我慢慢来，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个结果吗？”
！
这怒气怎么牵扯到自己这儿来了？
“我让你慢慢来，不是怕你太急做错事嘛，谁知道你……又这么慢了……”
……
“现在的小年轻，速度可是很快的。”
明明不应该继续刺激赫连翔的，但萧源越来越小声的声音之中却冒出了更扰乱人心的话。
因为他眼中的那位年轻人，势头有些猛了……
他都不免替赫连翔担忧了起来。
还没等萧源重新倒好车，赫连翔就直接开门下了车。
但是他也没有走去顾青那边，而是直接进入了片场……
……
其实此时此刻，最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是顾青。
因为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见到这个只是重逢了之后就擦肩而过的旧相识了。
但是现在，对方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真巧，你今天也来这里工作吗？”
面对卫泽宸的问好，顾青的视线第一时间是集中在他手中的那个宠物外出便携包上。
“你……也是因为工作来的？”
顾青希望对方的回答只是“路过”。
可惜不是。
“听说剧组里有一个猫的戏份，但是原本已经联系好的主人说猫突然生病了，无法完成拍摄，所以跟导演打了个招呼，看我家的猫能不能帮上忙。”
他……
竟然养起猫来了吗？
在顾青的印象中，卫泽宸似乎并不是一个对养宠物有兴趣的人。
因为在小的时候，当她跟他谈及自己养的宠物时，他一直都是反应平平的，就像是没在听自己说话。
……
不出顾青所料，到现场熟悉环境的猫咪在卫泽宸的双手之中并不老实。
所幸猫咪的戏份大多是一个过场，或是增色的背景，即使配合度不高，也能完成简单的画面。
猫咪的试镜完成之后，演员也开始进场了。
当赫连翔从顾青身边经过的时候，顾青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就像是他们……
是并不熟识的陌生人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不是吗？
之前那些春风拂面，怦然心动的撩拨之感，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臆想罢了。
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加丰富的素材……
编写故事的人，会沉浸于自己畅想的世界里。
但同时，也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个世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虚境而已。
碰不到的东西，始终是不会碰到的。
原来清醒过来的感觉……
会让人如此失落。
不过这就是现实。
顾青转瞬就让自己适应了。
因为现在是工作的场合。
因为……
她一直都是这样提醒自己的。
……
“这只猫……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
“怎么可能，只不过……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
……
那怎么敢答应人家来拍戏的？
他又不缺钱。
想出名吗？
他还有这种野心的吗……
“趁现在没有戏份，不如我用相机先跟你的猫练习一下吧，让它更习惯镜头这些。”
“嗯，好。”
卫泽宸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因为这只猫，本来就是用来吸引顾青注意的。
……
今天的赫连翔，在镜头前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质。
当导演不停的从监视器中和场景中演戏的赫连来回确认时，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见到了一个未发掘的潜力。
那就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不断涌现出来的阴暗面。
这个气质用在无情嘲讽自家小姐的冷言冷语之中，显然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甚至都已经想为他量身打造一个人前风趣幽默，人见人爱，暗地里却又嗜血无情的反派角色了。
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可以不用顾忌反面角色的形象会带来负面影响的偶像了。
……
跟脑子中才思泉涌的导演不同，在另一旁盯着赫连翔的萧源，此时的心脏却“突突突突”地狂跳个不停。
那个在镜头里的人明明是很乖很敬业的在拍戏，但作为经纪人的他却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紧绷到不行。
希望今天能平静的过去……
希望今天能平静的过去……
感觉自己又到了职业危机时刻的萧源，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玄学了。
啊！
突然，整个摄影棚都紧张地倒吸了一口气。
猫？
那只被卫泽宸带来的猫，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突然从顾青的镜头里跑进了正在拍摄的场景中！
而且，那只优雅地坐定之后，将尾巴收到身侧的猫咪，还用它睁得瞪圆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赫连翔。
即使对上了目光，也没有丝毫对自己唐突的行为感到内疚，更没有要避开的打算。
就在卫泽宸想要上前将惹事的猫抱回来的时候，却被顾青一把拦住。
她表情严肃的让卫泽宸此刻不要有任何动作，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拍摄的镜头一旦开始运转，在导演喊“卡”之前，镜头外的所有人都不能干扰监视器中的画面。
而且现在还是赫连翔的主场，顾青更不会允许有人打扰到他并没有被突然闯入的猫所影响的工作状态。
……
十秒之后，导演终于叫停。
但赫连翔似乎并没有从角色中抽离的意思。
因为他的双眸仍是紧紧盯着那只看着他的猫。
直到顾青一个箭步冲上去，飞快的将它一把抱住并且带离。
……
赫连翔的眼神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导演，抱歉，刚刚是因为我这边的人造成的失误，直接重拍一次吧。”
？
……不是猫吗？
“没事没事。”
导演摆了摆手。
“刚才的镜头不错，猫出现之前的时长已经足够了，之后那段的氛围感不错，可以剪到下集预告的部分里，我都已经想好了，你不必担心。”
导演是想安抚赫连翔的情绪的。
但是赫连脸上严肃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宽慰而有丝毫的放松。
看的导演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呢……
“赫连，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我知道你最近也辛苦了。”
……
“导演，那只猫……是必要的角色吗？”
“啊？”
赫连翔的话让导演一时有些发懵。
“怎么？你……不想跟猫对戏吗？”
导演的表情显然有些意外。
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赫连翔对剧中的安排提出异议。
跟主角相比，猫的戏份自然不是必须的。
但是……
剧本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有存在的理由，不管他的作用是大是小。
“……是对猫毛过敏吗？”
“没有没有！”
气氛正焦灼的时候，萧源赶忙冲了出来，挡在赫连翔身前。
“没有什么问题，我看赫连还有点没出戏的样子，我就先带他回休息室休息了。”
“嗯，也好，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导演拍了拍赫连翔的肩膀。
因为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吓得不敢轻易移动位置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