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手机响了,是一串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数字。
抽出被雪晴拉着的手,我接听了电话,一个熟悉的男声直接开口问:“你在哪里?”
“在外面。”我简短地回复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样子会不会太无情?
但是对于这种人,除了冷漠地无视,我找不到别的方法来对付他。
打完电话才发现,雪晴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她心中在想什么?会这样子不顾一切地跑了。
打电话给她,无人接听。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小村子的错综复杂的小巷间,四周没有其他人,寂静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村庄。
怎么办?
是留在原地等雪晴想起我们走散了?还是沿着巷子走,一直走,总有一天可以走出这迷宫般的村子?
最后,我选择了留在这里。
这附近的房子有些老旧了,墙面涂的白灰早就脱落、变黄,长着潮湿的或黑或绿的青苔。
房檐下的麻石能看到些小小的石洞,大概是许多年来水滴滴成的吧。
地面还是麻石条铺成的,有些缝隙还长着些低矮的小草。
有一个石条上有字,但是依稀只能看到看到“显考”、“乾隆三十一年”这几个字。
难道是墓碑?
在我还在想着这个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找我了。
但是来到的不是雪晴,也不是苍术,而是那个和我同一个班,同一组实习的那个男生。
“小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他手中捧着一扎红玫瑰,嘴里吐出了些字:“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吃惊了,因为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他竟然反问我一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我问出口了,但是又发现这根本不需要问。他手中那捧似乎是自己所能买到的最大捧的玫瑰花已经在告诉了我他的目的。
果然,他走到我身前,单膝跪了下来,向我举着他手中的那一扎玫瑰。
但是他却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烁,然后低下了头。
“你愿意接受我吗?”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回答,只往后退了一步。
“小雨…”又一个声音传来了。
是雪晴的声音。
“雪晴!”我连忙循着声音看去,雪晴正在小巷子里走出来。
“……”看到眼前的状况,雪晴停下了脚步。
“雪晴!”我连忙走到雪晴身边。
“你就那样吗?”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难道你就这样子讨厌我吗?”
我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躲到雪晴的身后,捉住了她的手。
心中有些不安,他话中的语气似乎是想要爆发了的样子。
“难道就真的这样子,连拒绝我都不屑于拒绝吗?”他站了起来:“竟然选择了一个哑巴女…”
“什么哑巴女!雪晴会说话的!”我连忙反驳。
“…”但是雪晴没有说话,面对这样的状况,她只用手轻轻地按着我的头,没有反驳。
而他似乎没能听到我的话。
“啪嗒…”玫瑰花掉落地上时响起了些毛躁的声音。
“你想要做什么?”心中的不安更加明显了。
“嗬嗬…”突然冷笑了两声,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沾着深褐色血迹的刻有藤蔓花纹的尖刀。
“你…”我更加抱紧了雪晴的手了。
“不是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吗?那我就成为你生命当中的落红吧。像烟花一样,只占用你一瞬间就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
“既然不能得到你的青睐,那我就深深地震撼你的心灵,让你永远永远地无法忘却吧。”
我还没理解他这两句话的含义,他已经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肚子…
“呀啊…!”伴随着他汩汩流出的血,我的尖叫也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涌出。
他像个麻袋那样倒下了,血还在流着,地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淌开了一滩暗红色黏黏的血液,刀子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一边。
我连忙跑过去,蹲在了他的旁边。
“终于能看到你为了我着急的表情了。”他看着我,忍着痛说:“我的血没有白流。”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说这种话,竟然还用这种庆幸的语气说这种话。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撕了几下,撕开了他的衣服,即使用学校教过的方法来撕,棉质的T恤还是不容易撕开。
“呜…”当碰触到他的伤口的时候,他终于痛苦地轻叫了一下。
伤口很大,很深,而且在右上腹,沿着肋骨斜往上插进去的。
他一开始就瞄准着肝刺进去…
难怪会流那么多血,人体内相当多的静脉血都聚集到肝,然后在肝里面汇聚成下腔静脉流入心脏。
我连忙把他的衣服团成一团,按紧在他的伤口上,想要压迫止血,但是这样子只能让血稍微停下了一点,布团很快就全被染红了。
脑中不停地翻起了外科书,但是找不到相关内容。
这种时候我应该做什么?除了这样子按着做无谓的压迫止血我还能做什么?
对了,还必须打电话,打120,这种时候只有有经验的医生和急救器材才可以处理。
“雪晴,快打120。”
“我打的电话没人能听得到。”已经蹲在了我身前,他身边的雪晴无奈地说。
这次,她的口并没有开阖。而我,却能明晰地听到她的话语…
“小雨,你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就会幸福了吗?”这时,他用那虚弱的声音问我。
“……”这种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回答这种问题。
“……”他又呢喃了些话。
“别说话了,留着力气撑下去吧。”我阻止他继续说话。
他闭上了口了,过了一小会:“雪晴,我有话要和你说…”
后面的话太小声了,已经含糊不清。
“你说了什么啊?”雪晴边问边俯下身子靠近了他的嘴边。
突然,雪晴呆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我,一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冻僵了的表情。
“哼…”躺地上的他却发出了轻蔑的轻哼…
雪晴往前倒了,倒在了我的身上。
“怎么了?雪晴,这种时候不能开玩笑的。”我没有松开压迫他的腹部的手,只是尽力地用肩膀撑着雪晴。
雪晴并不是很重,但是我只能用一侧肩膀顶着,接着,雪晴也像个布袋子般倒向了一边。
“!”
我看到了,雪晴那窄身的雪白的T恤上的一滩血红,以及刀柄…
我还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雪晴完全倒在了他的双脚上,面上已经没有了那不明所以的表情。
“雪晴!”我连忙把雪晴拉到平地上,检查了下她的伤口。
刀直没至柄…
雪晴没有说话,只能一直哼哼地表示疼痛…
我再次呼唤了几次雪晴,但是雪晴都没能给予我回应。
呼吸停止了,脉搏也微弱到摸不到了。
为什么一切那么快,不就腹部外伤吗?不就失了那么一点点血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休克的症状了?为什么这么快就呼吸停止了?
我把雪晴的头摆正微仰。双手在她胸前一直按着,一直按着。
一边数数一边按30次,做两次人工呼吸,再按30次,再两次,教科书上是这样写的。
雪晴那脱去了血色的苍白的双唇很软,那小巧的鼻子也捏的没有漏气。
那比我大多了的胸部却仿佛把我施加的力气吸收了般,只能产生一点点的起伏,心外按压,人工呼吸都不见效果…
这就是没有药物的时候做抢救的效果吗?
我的眼睛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模糊不堪,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再真实。
雪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我了,双眼微微睁着,眼中没有了神采…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雪晴的眼睛会和那晚看到的那老婆婆的眼睛是一样的…
有风铃碰撞般清脆的声音,但是四处搜寻都没能搜寻到那穿着古装汉服的女孩子。
但是声音没有停歇,没有增强,没有减弱,一直这样规律地响着…
突然,我察觉到了…
我拔出了雪晴肚子上的刀,看着上面还在滴着的血…
刀子似乎很锋利…
刺进体内似乎很容易…
和雪晴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大概会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