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魔尊大人!”唐见黎情难自禁地惊呼道,然而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先不说只是脸长得像罢了,就算这真的是魔尊大人,这里还有外人呢!而且这么一喊不就暴露自己身份了吗?!
之前看到那个“教主”姐姐都忍住了没说话,怎么这节骨眼上又掉链子了啊?!
唐见黎一边在心里痛骂刚才那个说话不过脑的自己,一边紧张地观察对面的动静。
司顾也被唐见黎那一声喊吓了一跳,却转脸看见卿宴脸上惊慌紧张又强行镇定的神色——那是他从来没有在他向来杀伐果断的师尊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司顾不由得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卿宴这边就更慌乱了,尤其在对面那个眼熟的小子喊出那么一句的时候。
不会是特地来抓她回去的吧?不不不,镇定,她现在是魔教教主,他们身为魔教弟子应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甚至还可以利用魔教教主的特权要求他们不要来管自己,只是……
卿宴侧头看了一眼玉弦,发现她一直盯着唐见黎看。玉弦应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她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和自己反目成仇……
卿宴咬了咬牙,脑中飞快思考着可以混淆过去的说辞。
三个人默契地闭口不言,唐见黎和卿宴站床边,司顾和玉弦站门边,四个人微妙地占据了房间的四角,空气中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开来。
“阿宴,他们认识你诶。”玉弦还是不会看气氛,率先打破了沉寂。
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的灵动,玉弦那一句尾音消散的时候,房间又被一阵新的沉寂笼罩了……
实在太糟糕了,空气沉静得似乎能听到玉弦刚刚那句话的回音。
卿宴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作罢。
唐见黎听玉弦叫卿宴叫的如此亲昵而卿宴像是默认了,瞬间把玉弦划入自己人的范围。但又发现卿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不由得担惊受怕起来。莫非魔尊大人生气了?生气我们如此不稳重地报家底?
司顾则是被玉弦那句“阿宴”刺激了一下,脑袋里混沌的记忆像是要爆炸一样,不断迸发出飞屑般细小的记忆碎片。
“唔,阿宴,他们不是你的门徒吗?”玉弦想了想,还是凑近卿宴在她耳边说道。
“你知道?”卿宴听罢说道。
虽然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样做在安静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听到滴水声的房间里显然有点欲盖弥彰。
“我知道啊。”玉弦说完才想起卿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段暴走的记忆。
但卿宴只是稍稍松了口气,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却仍然是同样的态度,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心里悬着的大石狠狠地砸下来,一瞬间卿宴产生了虚幻般的眩晕感,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和闷痛又紧跟着涌了上来。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当这种莫名的空虚感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卿宴依旧只是强行转移注意力,定定地看着对面两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浮起一层冷光。那是她惯用的伪装。
“魔……”唐见黎看到那个即使在黑暗中也带着锐利锋芒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旁边的动静吓得房间里四个站着的人都惊呆了。
唐见黎眼疾手快地把卿宴拉到了门的方向,而司顾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跟卿宴上午戴的那个一毛一样的面具就直接扣在了卿宴脸上,又把她往自己那边带了带。
房间里四人的布局瞬间就变成了唐见黎和司顾站在靠近床那一边,玉弦和带着面具的卿宴站在靠近门的那边。
然后终于醒过来觉得房间里又吵又黑的褚念栖念咒点了灯后看到的就是四个人神色各异衣衫凌乱地看着她的场面。
“你们……在干嘛?”褚念栖从被褥里坐到床边,脚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啊哈哈哈,褚师姐!你醒了啊!刚才有人半夜入侵,用**迷倒了几个看值的医师,我们是来帮忙的!”慌乱之下扯谎的唐见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侵入者呢?”褚念栖看着他问。
“啊?啊,侵入者被打跑了!”唐见黎说道。
褚念栖皱了皱眉,又看到靠近门的那个戴面具的人,开口便问道:“那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啊,她是丹草堂的医师,因为患有轻微的感冒,怕传染就带上面具了。”唐见黎说道。
褚念栖闻言瞟了他一眼,唐见黎立刻心虚地噤了声。
“是这样没错。”刚才被唐见黎和司顾两人快速准确狠辣的操作惊得不行的玉弦好像也被感染了,难得反应奇快地接过话头,说道,“飞鸢最近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太累了,就让我和阿宴带几个人代她看值。”
褚念栖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没有注意到唐见黎背对着她传达给玉弦的一个感激的眼神。
“玉弦大人,许久不见,真是麻烦你们了。”褚念栖脸上难得有了淡淡的笑意,说道。
褚念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玉弦了,一方面是她长大后就愈发沉迷修炼,平时没事都是冥想去了,另一方面,玉弦本人也是神出鬼没,宗门内部的重要会议也没有见她参加过几次。也是,毕竟她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承了朱雀大人的情罢了。
“不要紧。”玉弦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卿宴在火光在房间里亮起来之后就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
莫名其妙被唐见黎和司顾扣上面具后,卿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褚念栖可能见过她的脸,甚至再糟糕一点的话,她可能是她的仇家,化成灰也认得出来的那种。
她全程没有说话,好在玉弦的话于褚念栖而言还是可信度极高的,褚念栖没有再在她身上花费太大精力,就和玉弦寒暄去了。
这种被其他三个人护着的感觉有点久远——说久远也不久远,毕竟在卿宴的记忆里只过去了几个月而已,但她又莫名的觉得遥远,曾经在她身前的那三个人已经找不到了啊。
玉弦嘱咐褚念栖睡下别修炼以后就和唐见黎和司顾一起人手一个拖走了倒在地上的人。
卿宴两手空空地走在最前面。
嘛,随便了,反正现在的生活也不错的,要是这俩硬要我回去,我就不做魔教教主了!
卿宴愤愤地想,回头看见三个人或拖着或扛着或抱着一个人,差点没笑岔气。
啊,今天晚上掉了好多马甲啊,轻松了不少,再掉一个也无所谓了!
卿宴看着后面磨磨蹭蹭又因为她突然的大笑或震惊或好奇地驻足看她的几个人。
“我不是魔教教主。”
“我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