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抵达最终目标,虽然货主表明不用赔偿,但是莱斯特坚持要免除运送费外加双倍赔偿。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莱斯特大哥的车队名声远扬,大家都愿意找他来运送货物的原因吧。
在城镇休整了一番后我们又踏上了返程。途中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莱斯特大哥说,那种情况也是很少遇到的,大型的商业车队一般都受到国家保护,因为商队的税收是王国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之一,一般没有人敢轻易劫持大型的车队,但今天的劫匪比较特殊,他们隶属于王国最大的地下组织『六王』,所以才可以连受王国保护的商队也不放在眼里。
天刚蒙蒙亮,我们的车队安全回到欧伦耶华。我和莱斯特把后续工作忙完了以后也一起回了他家,图薇忒这时候刚好起床准备做早餐。
「是小旻啊回来了啊,这一趟感觉怎么样呀。」
我正想把路上的事情告诉图薇忒,没想到却被莱斯特大哥捂住嘴搪塞了过去。
他一边敷衍图薇忒一边把我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后说道:
「路上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会唠叨死我,并且不同意我再行商的!」
往图薇忒方向撇了一眼后莱斯特大哥继续说道:
「身为一个男子汉,可不能让自己的老婆担心,记住了吗?」
看到我点头后他才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回去陪图薇忒去了。
趁着图薇忒跟莱斯特唠叨的时候我偷偷溜了出去,来到草原上。这里曾经是埃塔斯希托莉我们合力讨伐食草狼的地方,如今再次光临却只有我一人。
回想着我刚来到那会,只觉得时光荏苒。
我悠闲的散着步,没想到前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曼妙的身姿背对着我,风吹动绿草和她的秀发,画面极其美丽。
「卡薇尔?」
我走上前尝试性的问道。
「你来啦,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她用手把头发别过耳后,转过身说道。
「你真是卡薇尔啊?!」
「不然呢,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如假包换的怜爱之神哦。」
「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啦。」
「找我?干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我可是指引过你的神明啊,掌握你的行踪当然也是简简单单的事啦。哦对了,我来找你是为了补偿传送之前忘记给你祝福这件事情的。」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我那个像把辣酱涂抹到香肠包装外边一样没用的『骑士一击』其实是拜你所赐?」
「喔,『骑士一击』啊,那可是很了不得的技能哦。」
「?」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她解释道:
「等你以后就会知道这个技能的强大啦。不过因为你已经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我没有办法更改和施加对你的祝福,所以为了弥补你,我会给你一个能够呼唤我的道具,只要有这个道具,遇到困难时就可以召唤我来帮你喽。」
说罢,她拿出一个项链递给我。
「这是蕴含了我的神力的项链,足够召唤我三次。」
我接过项链,板着脸讨价还价道:
「才三次?你以为害我变成现在这幅衰样是谁的责任啊?」
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挠头说道:
「可是这是我现在能给你的最大的补偿了啊……」
「我不管,要么多给我几个,要么把次数上限取消!」
「那也太不现实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换成别的方式补偿也可以!」
我打量着她的身子,最后目光停在了两只雪白的大杀器上。
她察觉我不善的目光后瞬间后退,尝试用手捂住跟头一样大的布丁。
「这个绝对不可以!女神是不容玷污的!」
看到她的反应,我突然来了欺负她的兴致,于是阴着脸说道:
「如果你也不希望最后在众神面前的冒险者说出让你撤职的愿望,那就用你这色情的身体来好好补偿我一下!」
她已经快哭出来了,喊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取消限制是吧!我答应你!」
她闪电般的拿走项链,似乎是想尽量减少与我的接触的时间,然后变出来一枚镶嵌大颗红宝石的银色戒指扔给我。
「用这个戒指就可以召唤我了,不过一个月内只能召唤一次,所以你可想好了哦,到底要不要这枚戒指。」
我又做出刚才那副表情说道:
「怎么,不要戒指可以选身体吗?」
「别做梦了,你这肮脏的家伙。总之戒指已经给你了,使用方法是佩戴戒指后在内心呼唤我的名字。」
「啧,不能改成一天一次吗?」
「我说你小子可别太得寸进尺了……」
她强忍着愤怒,额头青筋暴起,但还是强装微笑说道。
「总之补偿已经给你了,我走了。」
还不等我反应,她就化成光点随风消散了。
算了,反正已经捞着这么大的便宜,不亏。
我把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然后往欧伦耶华走去。没成想路上碰到了正在散步的辛拉德。
「呦,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辛拉德一边打招呼一边朝我走来。
「今早刚回来的,来这里散散心,话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今天也刚好休息,布拉米缇还在上班,所以我也一个人出来转转,刚准备回去。」
「我也要回去了,那咱俩一起走吧。」
随后,我们俩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回走,不一会就到了城门口。
「诶对了!」
刚准备道别的我被吓了一跳,问道: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先别回去了,赶紧去老地方订个桌,整点好的。」
我疑惑道:
「啊?中午要在外面吃啊,也行,等我回去叫上莱斯特大哥他们。」
辛拉德却说道:
「哎呀不要喊其他人,你快去吧,等一会我过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就急匆匆的跑走了,边跑还不忘喊道:
「今天你请客啊!」
「这小子犯什么毛病啊?」
我嘴里嘀咕着往老地方走去,推开门我就喊道:
「老板!一大盘烤牛肉,再加几个小菜,然后两桶气泡酒!」
我们口中的老地方其实是第一次遇到希托莉的那家酒馆,老板是个光头肌肉大叔,听到我的声音后也是马上默契的回复道:
「好嘞,烤肉和小菜的口味就跟以前一样啰!」
「好!」
我把一艾里放到桌子上后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等辛拉德。
没过一会,漂亮的老板娘就把菜品上齐,然后搬来两桶气泡酒放在桌子上,并留下了两个酒杯。
「今天真是稀奇啊,你以前很少在中午喝酒的。」
老板娘温柔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辛拉德那小子在想什么,不过我也确实有些馋了,嘿嘿。」
「那可不要喝的太过头,大中午醉醺醺的走在大街上可是会引来异样的目光哦。」
「谢谢老板娘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老板娘走后不一会,辛拉德就进来了。
刚准备兄弟之间调侃两句,却看到他身后还跟着布拉米缇,以及另一个陌生的女孩,连忙把要说出来的虎狼之词咽了回去。
「辛拉德,你不是说布拉米缇今天上班吗?还有旁边那女孩是谁?」
我拉着辛拉德小声的问道。
「是上班啊,我让她请假了。旁边那女孩你不记得了?厨房的缇拉拉啊。」
我猛的一惊,回想起来从王都回来那天辛拉德给我提过张罗我俩见面的事情。
「我去,大哥你真给我整来了啊!」
「你不是同意我帮你介绍了吗?」
「我!我这!嗨呀!」
我语无伦次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陪着缇拉拉的布拉米缇说道:
「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然后,气氛安静的可怕。四个人坐在专门为两个人喝酒准备的桌子前,十分的别扭。
对面的缇拉拉看样子也是临时被拉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工作装。此时的她正不安的坐在位子上,双手夹在腿间扭捏着身子,也不敢抬头,过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看不到她的表情。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我说,你俩也说点什么啊。百旻,你先说吧,布拉米缇可是好不容易才把缇拉拉带来的。」
「啊?我啊?」
我指着自己惊慌道。
「我、我叫艾尔兰德·百旻,初、初次见面,你好!」
「我……我叫缇拉拉·克里埃尔,请多指教……」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小孩一样。
不过她依然没有抬头。
「我还是去让老板加点菜吧。」
我刚想起身就被辛拉德按下:
「坐下,我去。」
「我也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菜。」
布拉米缇也跟了过去,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
正当我尴尬的要扣出三室一厅的时候,缇拉拉缺突然开口道:
「那……那个,我们有话直说吧,大家来这里做什么心里都清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虽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啊、我、我……」
「果然是不愿意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太突然了,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我也是。」
随后又是一阵寂静。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我们可以慢慢认识……」
「啊这,也……也行……」
这时候,辛拉德和布拉米缇也回来了。
「看来你们聊的还不错嘛。」
布拉米缇笑道。
「我说百旻,都已经聊到这里了,你不得给人家留个信物啊。」
说着,他眼睛撇到了我右手的戒指上。
「我看这个戒指就不错,拿来吧你!」
说着他就一下拉起我的手把戒指扣了下来。
「那个不行啊!」
然而他压根没有理会我,把戒指递给了布拉米缇,布拉米缇也已经笑嘻嘻的给缇拉拉戴在了中指上。
我还不敢说什么,因为我身上实在拿不出来可以代替的东西。草,我还没捂热乎呢啊!
这时候新点的菜也上来了,我看到菜后再看辛拉德的眼神想要宰了他。
碳烤巨蜥尾,一整张的酥脆小羊皮,还有一份高品质的密特斯蔬菜沙拉。
全是硬菜,这小子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宰我一波。
「菜都来了,咱们先吃饭吧。」
随后辛拉德和布拉米缇开始招呼着我跟缇拉拉吃饭,不再给我们单独聊天的机会,而是他们两个人互相给我和缇拉拉讲对方的好话,布拉米缇那边说缇拉拉会做饭,人也听话乖巧,辛拉德就说我之前是编制内,现在在一个大车队中行商,未来不可估量。
总之,按旁人视角来看的话,他们俩一唱一和,媒人当的十分称职。
很快,我们就把桌子上的菜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菜被辛拉德打包,没喝完的气泡酒存在了柜台。
走出酒馆的门后,辛拉德给我甩了一个眼神,然后就搂着布拉米缇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我和缇拉拉站在门口。
「这小子……」
我咬牙切齿道,刚才那仨菜又花了快两艾里,现在我那本来就可怜的钱袋现在已经在跟我做临终的道别了。
旁边的缇拉拉僵硬的站着,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可爱。
「我们去、去转转吧。」
我紧张的提议道。
她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无言。最后停在了一座小桥上。
我们俩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河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
具体怎么形容呢,就像我是城市里的家里蹲,而她是乡下的腼腆小村姑,都是沉默寡言怕生人的类型。
「那个……其实你本来也不想见面的,对吧。」
她看着河水说道。
「啊,也不算吧,只是有些紧张。我们还是先聊聊天认识一下吧。」
她沉默了一会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曾经的欧伦耶华除了拥有自治权以外跟王国其他各地都没有什么区别。买卖亚人、奴隶盛行,但是自从十年前那位大人来了以后一切就变了。他推翻了欧伦耶华现有制度,将独立权握在自己手中,释放所有亚人和奴隶,并颁布法律城内不得存在奴隶与饲养亚人的行为,违者轻则吃几年牢饭,重则发配边疆。有一个被关在笼中的女孩,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父母,记忆中的童年也全都是与其他孩子在铁笼中,伴随着肮脏与疾病长大。但是那位城主来到后,卫兵掀开了盖着笼子的遮布,突然的亮光刺的他们睁不开眼,他们模糊的看到门口的亮光中走进来一个男人,指挥着卫兵打开所有牢笼,将所有孩子解救了出来,并置办了一家孤儿院让她们学习日常所需的技能。那个女孩就这样第一次吃上了香喷喷的面包,第一次洗了澡,第一次穿上衣服,第一次睡在软软的床上……」
说着说着,她呜咽了起来,脸颊上已经流满了眼泪,她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
「从那以后,那个男人就成了女孩发誓要一辈子追随的对象。可是那个男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那个女孩却只是一个奴隶出身的小居民,所以她只好把爱意压在心底,希望有一天可以面对面的好好看一眼她所爱的人。但是,后来那个人结婚了。那个女孩也从此消沉了下去,不再与人交谈,连工作也找了一个不用与人沟通的岗位,就这这样日复一日,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找上了她,问她想不想要一个伴侣,虽然内心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嗯。」
这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擦干了,鼻子哭的红红的,被头发遮住仅剩的半张脸也埋进了袖子中。
「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男孩儿,他自小就因为父亲酗酒而和母亲一起活在阴影中,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听到打骂的声音,每每到这时候他都会躲到柜子里,因为那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即便如此,他那醉酒的父亲依然会把他拎出来,不顾母亲阻拦暴揍一顿。那时候他每天都想着自己会不会死在下一个夜晚,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着,连多吃一口饭也要看父亲的脸色。那时候,他真的想过不如和妈妈一起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他没有胆子这么做,因为他不能剥夺妈妈活下去的权利,自己也不能先死去,因为如果他不在了,那爸爸的怒火会全部撒在妈妈的身上,他为了以后可以继续用自己小小的身体为妈妈分担一些痛苦,坚强的活了下去。后来有一天,父亲因为醉酒出了事故,他和妈妈拿到了一笔赔偿金,这是自他记事起父亲为他们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后来妈妈用这笔钱开了一家小商店,日子也算过得凑合,但是男孩却因为在学校被人嘲笑单亲家庭的原因变得愈发讨厌上学,后来干脆直接请长假在家蜗居。不过,他相信,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有美好的事情出现。」
她听完后嘴巴微张,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
「死亡或许的确不失为一种解脱,但只有能坚强走下去的人才能体验到美好。 与其浑浑噩噩的当个活死人,不如当一个晚上大哭一场,早上起来依旧乐观的面对世界的勇者。你的故事中,小女孩没有做错什么,城主也没有做错什么,成为你伴侣的人更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可以替换掉你原本心中存在的人,而不是成为他的替代品。」
良久,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微笑着说:
「真是的,本来这个戒指还想还你的,现在我都有点不想摘下来了。」
我一听她要还我,连忙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还是还我吧,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一个别的戒指!」
「真的啊?」
「真的真的!」
「好吧,那我可等着你给我戴上新戒指的那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