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判

作者:茅里斯伯格 更新时间:2014/5/1 21:19:06 字数:0

阳光的角度又稍微斜了下去,很快就要到黄昏了。妹妹挨着墙壁,握着短刀,看来有点疲倦,眼睛半闭着。大概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的那个密室前。楼门紧闭,叶萌还很细心地用我还湿着的毛巾,堵住了门底下被邵老师撬开的一点门缝,这样就算那个凶手想用熏烟将我们赶出来也无法实施。

不!一瞬间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门缝里的毛巾已经被捅开了一点,一把血红的刀刃如蛇一般伸缩了一下,消失了。

很快,一张纸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正是那张怪笑熊的杀人预告!

我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柔软的身躯接住了我。

“不要退,躲到密室里去。”轻柔却凛冽的声音落在我耳边,“时间差不多了,凶手应该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惊魂未定的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连忙回过头去。

“叶萌,你说你家那案子的凶手不只一个是什么意思?你……见到凶手了吗?”

“没错,”妹妹疲惫地回答,“两个我都见到了。最熟悉的那个不说,在河里,真正刺了我一刀的那一个,我也见到了他的脸。”

妹妹掉过头,似乎不想和我的视线接触。

“现在,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也许就没人知道了呢。你妈妈也不知道这一幕,我是个骗子呢。”

妹妹绕过我凝滞的身子,赤着脚,嫌恶地将那张死亡宣告踢到一旁。

“我遵照你妈妈的意思,骗你说我见过这张预告。可不是这样的哦,哪有什么预告。我家的悲剧,本来就是毫无征兆的,我谁也没办法怨恨。可是,在河里那个杀人的人——就是我们一直躲避的凶手——却是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我家的悲剧、你家的这种逃亡的生活,大概都是拜托他所赐的吧。”

毒辣的黑长直妹妹转过头,再一次面对我,这一次却露出了和以往不同的坚韧神情。

“告诉你吧,在我被冲到你家来之前,那个人在河里用长刀刺了我一刀,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与死亡擦肩。我那时就已经死了。我是抱着另一具尸体过来的。你妈妈救活了我,但是,她的心在那时候已经先死了。”

妹妹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在河里半睡半醒,正当我浮起来抓住岸边的树枝准备换气的时候。我听见了岸上有急促的拖脚的脚步声。有个人跳到了河里,正好落在我面前。夜色下我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但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跟着跳了进来,是那个拖着脚在后面追赶的人。在我面前,他在水里一把按住先跳下来的那人,亮出长刀。”

她用了更低沉的声音来继续述说。

“他刺了不止数十下,直到另外那人完全断气。血在我面前拥成一团,流到下游去。那人用力凫水,转过身来,看到我愣了一下,接着就挥动长刀对我刺来。我的肋骨中间插进一把又冷又烫的东西。我一下子松了手,下意识地抱住被刺杀了数十刀的尸首,漂走了。”

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在我耳边低声响起。

“那具尸首,就是你的爸爸。”

我的膝盖一软,顿时跪在地上。

——难道说,一直以来没有回来的爸爸,真的已经如同猜想的那样被杀掉了吗?

妄想的中二人格在脑海里挣扎,几乎要破脑而出。

——爸爸、妈妈、舅舅还有妹妹,在这桩事件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啊!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我们要东躲西藏的?妈妈究竟在策划些什么?

妹妹在我身边跪了下来,我感觉得到她凛冽的双瞳迸发出的冰冷光芒。

“所以说,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啊。小哲……现在的你,究竟是哪一个小哲呢?”

妹妹出其不意的问题又再抛出来了。

“我……本来就只有一个啊。”

“不,有两个哦。一个是顺从天性的,温柔的小哲,一个是满脑子中二想法,试图将自己包装成不同的人物的小哲哦。”

妹妹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不该刺激你。不过,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妈妈是不是该回来了。凶手已经等了很久呢。”

我猛地惊醒。

“等等,我想再确认下。”

我站起身,向密室爬去。

——看天色早就过了答应的时间了。妈妈不可能那么没有计划性。如果,在楼下杀死邵老师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凶手”,而是提前回家的妈妈的话……

脑力的中二人格嘀咕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使劲晃动着脑袋。虽然按照妈妈的个性,这也是完全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把耳朵贴在窃听孔前。

传来一个男人的粗重呼吸声,紧紧贴着我耳朵。我吓得往后一靠,背心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窃听孔里传来一声冷笑。接着就是呼呼的机械声。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是电锯的声音。

我目瞪口呆。虽然对金属楼门有绝对的信心,但这恶魔般的响声依然让我毛骨悚然。

他在锯什么?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妹妹也跟着钻了进来。听见那嘶哑的电锯声,妹妹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

“楼梯。”她说。

我恍然大悟。不错,木制的楼梯。凶手试图将楼梯锯断——那就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冲到二楼来。这是为了防止我们通过楼梯逃跑的措施。

凶手已经开始为我们制造坟墓了吧。

突然,妹妹哼起歌来。

她的声音异常动听。但那歌的内容我却从没听过。

我愣了半响,眼睁睁看着妹妹在怀里抬起眼睛,冲着我绽开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脸。

“呵。”

“怎、怎么啦?”

“这是我妈妈死前给我唱过的歌哦,想起来了,就哼一哼。一切总有结束的时候。我该走了,可以让我再看看那个将我挂在心上的那个孩子一眼吗?”

我摒住呼吸。难道她想趁着楼梯还没有被折断,冲出去拖住凶手吗?

“别干傻事!”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妄想中的意外闯入没有实现啊。”

话音刚落,我们同时身子一颤。

二楼卧室的窗子那边传来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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