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麻烦来两份东煌式汉堡套餐。”
足足排了半小时的长队，谭越两人才终于成功点餐落座。在排队期间，谭越一边和谭雪闲聊，一边留意观察着店里的环境。
与在港区海军食堂时谭越播放的舒缓音乐不同，处在战时的白鹰的生产效率不断向着她的极限攀升。市区里普通人的生活，就如同各个工厂附近随处可见的快餐厅里的乡村吉他般，短促又乏味。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东煌街在这里会没落了。”
谭越有些感慨地对木制小餐桌另一侧支着下巴把玩刘海的谭雪说道，就在刚刚，他已经把自己思考了近一周的菜谱完全抛弃掉了，因为这次这个餐饮业之间的碰撞，重点根本就不在菜色是否美味上。
“唉！”
没等谭雪回话，谭越同样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发起愁来：
“这个摩登时代的人们都成了国家机器中一颗颗微不足道的零件，手制的菜品又如何能从像工业制成品般在成本与质量中找到最佳平衡的快餐呢？”
“哥哥，没事的。”
谭雪停下缠绕发丝，把手伸到谭越眼前后，向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时代总在螺旋式的发展上升，即使汉堡在平衡性上已经做的很好了，但这一定不是最完美的搭配，还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不允许我吃的垃圾食品吗？”
脑中仿佛有一所记忆大门被打开，很多模糊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一名十一岁的少女扎着双马尾，即使是单调的黑白校服也无法消减她半分可爱。
谭越就站在她的身边，此时还是个少年的他身高并不比谭雪高上多少。
“呐，哥哥，就吃一次嘛，好不好？哥哥～求求你了(づ ●─● )づ！”
面对小谭雪的撒娇攻势，当时还是少年的谭越只好举手投降，掉过头带着谭雪向着两人刚刚路过的公交车站走去，最后在那购买了一份——
很普通的炸鸡块。
回忆到这，现实里的谭越满头黑线，这就是能赢过汉堡的秘密武器？所有的白鹰的快餐店都会提供炸鸡块吧！怕不是你自己馋了想撺掇我做给你吃。
接着陷入回忆中，谭越他很快便随着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了一辆样式熟悉的小推车，有一个穿着粉色斑点围裙、带着白色袖套的大妈正站在其中，刚刚拧开了旁边的煤气罐开始摊一个煎饼果子。
“要点啥？”
大妈一边用大勺子捞起铁罐里的白色浆糊在煎锅上摊成圆形，一边豪爽地招呼起码新来的两位客人：
“菜单在这，下一个做你们的。”
谭越偏头看去，前一位客人手里早就攥好了准备付款的零钱，他穿着一身廉价的黑色西装，不时略显焦躁地来回踱步，显然是急着坐旁边的公交车赶去上班。
“现在在老家已经见不到这种小推车式的早餐摊了啊。”
谭越有些唏嘘，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大妈已经利落地用塑料袋装好了煎饼果子，从一旁被橘色胶带缠满的泡沫保温箱中取出一杯豆浆和一根吸管递了过去：
“七块钱。”
西装男人点点头，两人之间的交流甚至不超过五秒，而此时男人要等的公交车离站台甚至还有两个个路口。
“我明白了，谢谢你，谭雪。”
现实中的谭越说道，当年小推车上印着的菜单在他脑中不停盘旋，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设计食谱了。
“嗯，我就知道哥哥可以的。”
谭雪眯着眼喜滋滋地接受了感谢，随后用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根薯条喂到谭越嘴边：
“来，哥哥，张嘴——”
“啊呜。”
谭越直接张嘴将薯条吃进嘴里，浓郁的马铃薯味道立刻侵占了他的口腔。
柔软的泥状内芯再加上酥脆的外壳形成了富有层次的口感，清淡甘口的薯物与淡淡的盐味形成了绝妙的搭配，让人爱不释口。
很快咀嚼完一根的谭越下意识地舔了舔面前手指上沾染的细小盐粒，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拿起餐巾纸拉过谭雪的手想要帮她擦拭。
但谭雪却轻轻挠了挠谭越的手心，把手拿了出来：
“没事，反正又不是只吃一根，一会一起擦。”
“抱歉，不过他们家做的确实挺不错的。”
谭越也缩回手，为了掩饰尴尬拿起了面前的汉堡道：
“速战速决吧，吃完咱们就赶紧回去。比赛的日子快到了，留给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尽快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安排一份合理的食谱。”
“嗯。”
看到谭雪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谭越内心舒了一口气，剥开包装纸，看到了其中各式配菜塞得满满的汉堡。
传统的汉堡里面应该是一份汉堡肉排、几片蔬菜和番茄、还有均匀涂抹其中的酱汁和芝士片。
但这份汉堡却完全不一样，它和传统的汉堡相比仅仅是保留了带着芝麻的上下两片面包，而在其中用两条金色圆润长方形的炸物代替了汉堡肉，绿色的蔬菜与火红的西红柿片也变成了一片泛紫的生菜和一小把带着潮湿水汽的紫菜，酱汁应该是独门秘方，看上去就像一团肉中泛橙色的糊糊团。
“虾酱？不，应该不是。”
捏着汉堡下端被包装纸包起来的部分，谭越拿起汉堡，放在鼻端下方轻嗅一下，随后更加疑惑了：
“这到底是什么酱汁？虽然没有虾酱那种霸气外露的浓重，但是又似乎能隐隐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无穷的鲜味。”
“是哥哥你上次用过的那种‘香气炸弹’似的方法吗？”
谭雪咬下一口，随后也疑惑的发问了。
“总之吃吃就知道了。”
一个优秀的美食家不一定是好的厨师，但一个优秀的厨师必定是一名不差的品味家。
汉堡面积不大，高度也适中，一口咬下，正好能长到其中全部滋味。首先粉墨登场的，是汉堡中各种各样的汁水：生菜上自然滚落的甘冽水珠、紫菜里没有被洗掉的丰富鲜咸，它们与最后涌上的奇异酱料混合起来，制造出一种既黏重又清爽、咸鲜又不忘微甜的独特风味体验。
而酱汁还停留在口腔中，尚未来得及滚落进腹腔之时，被上下牙齿挤压而抢先一步进入的是酥脆的炸物。
鳕鱼！
金黄的面衣破碎后，鲜嫩、甚至还裹着汁水的鳕鱼肉跳脱出来，它们仿佛化作了一条条还鲜活着的小鳕鱼，开始在谭越口腔中刚刚营造出的酱汁河流中肆意流窜。
谭越下意识的咀嚼两下，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鳕鱼便顺着酱汁迅速游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不仅如此，还残留在他嘴中的鳕鱼味道与此时才姗姗来迟的紫菜一起，将更多的鲜味揉杂在一起，仿佛构建起了一个充斥着无尽美味的蓝色大海。
最后，大海退潮，带着麦香与山泉气息的陆地浮起，秋季干燥的大地得到了海水留下的丰富水汽的滋养，一口气酣畅淋漓吸了个饱满，远远的空旷山包上，有新鲜的野菜初生！
（p.s：大家新年快乐，“一年”不见，有没有想我？(｢･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