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完成于2021年1月3日圣诞节节期第十天。
“韶华不为少年留。”
......
“牵...牵着手......不是，你的意思是，只要像这样一直牵着手就可以了吗？”
安戈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才不愿意放开的吗......）
虽然这个配合条件多少让陈伍有一点想要吐槽，但毕竟她才是「密特拉」，有没有用她说了算，而且这答案也算是解决了他心中的疑惑，所以就没说些什么。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瘦小的身材只盖着一层破布，在这冰天雪地之下显得非常格格不入，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寒冷，或者已经麻木，男孩子把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对方的眼睛上说道：
“外面太冷了，要不来我们家里说吧。”
“啊，可是......”
安戈菈明显有些犹豫，但裹了裹身上那件勉强还能称得上衣服的动作却很明确地传达了自己需要一处温暖的栖息地的愿望。
“没事，这里是华夏，不是MEI，而且我们家这个时候没人的。”
“哦，好吧。”
于是，陈伍把安戈菈·曼妞带回了家。入门处意外宽敞的走廊和中式的复古陈设让一直住在小院花园里的安戈菈眼界大开：
“哇......好漂亮的家啊，陈伍难道是富家子弟吗？”
“难道......？这个嘛，比起一般家庭来说算是中上等了，我们这边的医生很赚钱的。”
“啊...原来在华夏，读博士可以赚钱啊......
“啊？”
“嗯？”
“我说的是医生，医院里的那种...是我们之间的翻译出了问题吗？”
即使是这样平常对话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也是一直牵在一起的，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就已经交换了彼此的情报——
陈伍告诉她，附身在自己体内的家伙叫“S”，是在2012年12月21号的零点被他附身的，自从他附身到了自己的体内，陈伍会时不时地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到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甚至会有几天几夜陈伍都无法控制身体的情况存在：
“那感觉就像是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一样”，他如此描述着被“附身”时的感觉，“但是很奇怪的是，我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一个人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附身在我身上，因为我会时不时看到他的记忆之类的，并且通过那些片段知道了“S”并不是什么好人，相反还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密特拉」。”
但是陈伍却隐瞒了自己从小被家暴的经历。
而这边的安戈菈也简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且告诉了陈伍，只有在两者身体接触的情况下自己才能压制住“S”的出现，也只有在身体接触的前提下自己才能和陈伍无障碍的交流。
但是她也没有告诉陈伍，其实那并不是“附身”，S其实就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
“哦哦哦，原来是医生啊，哈哈哈哈哈......那个，医生都很爱干净吧，我这么邋遢地进来，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放心吧，其实他们压根不住在这里。”
意外的情况让安戈菈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但看他一脸平淡的表情，安戈菈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末日战争开始的时候就搬出去了。”
此时的安戈菈才发现，并不是陈伍对这些事情不在意才一脸冷漠，而是他这个人本身就自带一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气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S”，还是对她的突然到来……自从安戈菈遇见这个男生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就算是现在，他选择配合安戈菈去牵手，恐怕也不是因为在乎自己的死活，更多是陪着她胡闹而已。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安戈菈就有一股无名的暗火在心中腾起。
“哦，天，刚刚在外面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你身上的味道真是有点重啊。”
“……”
的确，自从这该死的战争开始，安戈菈就鲜少有机会洗澡，她的头发凌乱，而且到处都打着结，毫无章法的刘海遮挡住了安戈菈大半部分面庞...说实话，要不是那双红色的眼睛太过于显眼，陈伍甚至都不想直视这个女孩的脸，肮脏的黑色污渍糊得到处都是，她简直就像一个掉进墨水池里的小丑。
陈伍绝对没见过比她更难看的女孩。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选丑比赛的话，我想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过长相不是问题，陈伍自认为自己也长得不怎么样，所以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长相来决定自己的好恶，像自己的父母那样长相体面的人，其实骨子里是个人渣，陈伍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而安戈菈至少还愿意为他压制“S”，虽然这么做也有为她自己的原因，但比起对他毫不关心的父母可好多了。
“我想你真该去洗一个澡了。”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此时的安戈菈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虽然黑色的污渍遮盖住了她大部分表情，但从眼神中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而她之所以警惕的原因也很简单，陈伍扫了一眼他们彼此之间牵住的手。
“啊，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家里有浴缸......”
安戈菈的眼神更警惕了。
“我是想说，或许你可以穿着我妈妈的泳衣......”
安戈菈头上的问号都快实体化了，陈伍感觉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
“呃，我不会偷看的，那个......”
安戈菈死盯着陈伍的眼睛，这反而让陈伍开始有一丝心虚了。
（越描越黑啊，算了！）
陈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索性不继续解释，直接问道：
“那个，你愿意吗？“
这回看不到安戈菈的目光了，他也就索性不吭声站在那干等着，良久，耳边才传来一句：
“给我一件你爸爸妈妈的T恤......”
......
换衣服的过程简直就是灾难，因为安戈菈必须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给脱掉，而他们又必须时刻保持身体接触，所以最后商量的结果是：
“陈伍，把鞋脱了......闭上眼睛。”
“好......好。”
陈伍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一个柔软冰凉的触感就从自己的脚背传上了陈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像一个装了水但没有装满的软气球。然后，安戈菈才松开了自己的手——既然牵着手没办法换衣服，那让安戈菈的一只脚放在陈伍的脚背上不就可以了？
脚丫之间传来痒痒的触感已经够让陈伍好受的了，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换好了吗？”
“别睁眼！！”
“哦...哦。”
“......”
“......”
“好了......”
垂下的手又被拉起，陈伍这才睁开了眼睛，老实说，其实刚刚也偷偷眯开了一条缝，但因为心虚，他只是看到了一点点光影就立刻闭上了。
（太轻浮了！你们才见面多久？）
当时他脑中响起了清晰的责怪声。
所以此刻陈伍才算是真正看清了面前女孩的模样，说实话，换上黑色T恤后的安戈菈，给人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但也只是从流浪乞丐变成了落魄囚犯的程度。
这件T恤很大，穿在安戈菈身上已经可以算是连衣裙了，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衣领口太大还是她的肩膀太小，那领口根本就不能挂在肩膀上，所以安戈菈只能用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浴巾一样使用它。
“那，我...我们去洗澡吧！”
“噢...哦......”
浴室里的水声溅起涟漪，化为回声荡漾在小小的空间里，他们最终还是没使用浴缸，而是采取了花洒和小板凳的方案。
“烫吗？”
“不，感觉很好。”
安戈菈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洗过热水澡了，所以冲了很久很久的水才开始使用沐浴露之类的物品，她原本的计划是牵着手洗澡的，虽然这样对安戈菈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但也比脚丫相互触碰的那种羞耻感要来得强——从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安戈菈就发誓：如果可以，安戈菈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了。
然而，实际上她必须有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身上的T恤，所以也只能忍着羞耻把自己的脚丫和陈伍叠在一起，好在沐浴乳一只手也能涂得过来，只需要中途换一只手按住衣服就可以做到，她至少不需要陈伍来帮她……安戈菈把自己的身体洗了三遍以上，陈伍每次都很配合的在她需要把手伸进衣服里涂沐浴乳时别过头闭上眼睛，所以并没有耗时太久。
然而头发就有点麻烦了......如果她只用一只手的话，会很难搞定，而且她的头发不仅多，还很杂乱，所以安戈菈在洗身体时就一直在考虑，直到洗发露都已经挤在手上的时候，她把这句话才说了出来：
“陈伍......不好意思，那个，你能帮我，洗头发嘛...”
“啊，哦，好的，没有问题。”
不用安戈菈解释陈伍也知道原因，他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委托，仿佛他帮她洗头发是天经地义似的。男孩和女孩就这样脚挨着脚坐在彼此的对面，安戈菈俯下身子，双手拉住自己身上的T恤，而陈伍则很仔细地帮她打理着头发：当遇到打结的时候，他一首手捻着前端，一只手捻住后端，在自己的手指上绕两圈，再稍一用力，打结的头发就掉了下来，他轻挠着女孩的发尾，挑出夹在其中奇怪的杂物，他用自己的指肚划过女孩每一寸头发，确认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然后用花洒把赃物和泡沫一起冲洗干净，同样的过程重复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细致入微，这过程直到结束，安戈菈都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
终于，安戈菈的头发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陈伍轻叹了口气：
“把头抬起来吧。”
安戈菈照做了，不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所以软塌塌地趴在安戈菈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陈伍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事，我顺便帮你把头发也吹了吧。”
陈伍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吹风机，打开开关后就开始吹了起来，安戈菈没想到陈伍不仅洗头发很仔细，而且吹头发的手法也很好，他用指缝夹起一片头发，用小风吹干，然后再放下，这样头发就不会被吹的乱飞了……
安戈菈忍不住说了句：
“吼...手法很娴熟啊，难道你经常帮其他女孩子洗澡吗？”
话一出口，女孩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笨蛋。不过陈伍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悠悠地回答道：
“以前，我妈经常这样使唤我。”
“......”
安戈菈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保持着沉默，直到头发吹干……
因为长期没有修剪，所以即便陈伍如此细心打理，也没办法把安戈菈的头发完全捋顺，尤其是她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面庞，或许这就是她给人感觉不好的主要原因，陈伍盯着她额前的头发，皱了皱眉，突然伸出手把它捋了上去。
“哎？哎哎！！？”
安戈菈显然被陈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她刚刚正倚仗着自己刘海的遮挡偷偷打量面前的男孩，陈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戈菈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在偷看，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脸上传来比热水要滚烫许多的温度；但她却不知道，同为当事人的陈伍此刻的感觉也不好受，在他掀开刘海的那一瞬间，陈伍本以为她清除了污渍的真容只不过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但他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简直可爱得让人窒息，美丽得有些不切实际。
她绝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回头再去看第二眼的俗套的美，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中欢呼雀跃的美，更不是那种会让人产生欲望的妖艳的美......她是那种，当你正视她时，一切感官都在那一瞬间被屏蔽，你急于寻找一种词汇去形容，但却只能手足无措，你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哪怕让她离开视线一秒钟，你都会害怕失去了永恒......
就连浴室里毫无理想的灯光在她的眼睛里都可以化作星辰，陈伍只能想到一句话来形容：这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美。
此刻，这个女孩正穿着一件湿透的T恤，红着脸坐在自己的面前，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犹犹豫豫地看着陈伍。
“安戈菈......我......”
陈伍忍不住自己想靠近她的愿望，安戈菈也是，两个人的面庞彼此不断地靠近，安静的浴室里，只有水滴的声音回荡，然后安戈菈红着脸，害羞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星辰消失了。
“太轻浮了。”
这一瞬间，陈伍突然想起了自己对自己说过的话，这句话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腾地站起来，嘴巴硬生生地说道：
“手给我，我们出去把干衣服换上吧。”
“……嗯，哦......”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