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最为黑暗。”
说罢，莫老头不顾面前怪物的危险径直冲向了那个怪物。
“你快跑！找个位置躲起来，五分钟内要是没看到我从这里出来的话，就别来了！你自己赶去支部！”
莫老头对玫尔·布兰达吼道。
玫尔一狠心，咬牙向莫老头相反的位置跑去，她知道自己没有丝毫战斗能力，留在这里只是个累赘，没有时间给她儿女情长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好在那个「阿里曼」似乎并没有很在意玫尔的去向，而是将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莫老头身上：
“小畜生！来打你爷爷！”
莫问兰的速度奇快，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因为自己的能力限制比较苛刻，必须得找到最好的时机进到「阿里曼」的嘴里才行，不过他也已经想好举措了。
怪物挥舞着自己前端的触手，想要拍死面前的蝼蚁，但莫老头左闪右闪，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路线轨迹，那怪物的触手每次都只能打在老人的身侧……
“你爷爷我参加「末日战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莫老头也不管这家伙能不能听得懂，挑衅着从它的身边穿过，来到了「阿里曼」的后方，怪物见状，就要转过身去，但因为体型过于巨大，因此行动也十分迟缓。
莫老头等着就是这一刻，他在那怪物转身的时间里，奋力抓住了旁边那栋楼边上的下水管道，矫健地向上攀爬，现在拼的就是速度，莫老头必须得尽力爬高，他必须得赌！
那怪物如恶龙一般丑陋的头颅已经快要转过来了，但是此时的莫老头只来得及爬三层楼的高度，为了自己的计划，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至少有五层高，也就是那怪物的一半才行。
手臂和双腿的肌肉仿佛在尖叫着要罢工了，但莫老头绝不能放手，此时放手也是死，继续攀爬就还有一线希望。
那怪物已经转过来了！此时的莫老头也勉强到达了五层的高度，他将自己固定好，然后缓缓转过头，此时的自己正对着怪物的胸口处……
（来吧，畜生。）
现在这个高度，刚好就是「阿里曼」低头就可以一口吞下他的高度。
真正的赌博现在才开始。
老人要用自己几年来面对「阿里曼」的经验来进行一场豪赌——他要赌这怪物会在看到他的时候，直接张口咬过来。
实践证明，「阿里曼」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捕食的存在的，尤其是这样异形类的「阿里曼」，因为没有模仿动物的习性，所以行为模式也更加单纯。
而此时，猎物就在「阿里曼」咫尺的位置，毫无防备。
莫老头要赌这家伙会直接把他吞进肚子，而不是先对着他来一发光炮……
那庞大的怪物已经注意到了此时正在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在它做出下一刻的行动之前的这一秒绝对是莫老头活到现在为止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秒……
上天保佑，它直接咬过来了！
那怪物的血盆大口就像一个闭合的巨钳，它将自己的头部侧过来对着莫老头所在的位置咬去。
但是大楼的水管是安装在边角处的，因此在它的巨嘴闭合的时刻，就像是人类啃玉米棒一样，「阿里曼」的巨嘴被那建筑材料给挡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就是这怪物的唇吻与大楼接触形成密封空间的这一瞬间，莫老头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催坚毁锐」——！！！”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从灼热的岩浆里过了一遍，随后又是一阵莫名的凉爽……
……
三年了，玫尔已经有三年没有像这个样子跑过了，看来「末日战争」之后，大家的警惕性都有所下降，想当初被人类追杀的时候不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逃命了吗？
从广场里出来有一条必经之路，玫尔就选在了这附近躲藏着。
然后她开始了自己的倒计时……
五分钟就是300秒，莫老头应该是让她从逃的时候就开始计时的，但是玫尔却直到现在才开始——她想要多给莫老头一些时间。
五分钟过去了。
路口没有任何动静。
其实不仅仅是路口，这整个开发区都完全没有声音，说来也是古怪，从「阿里曼」出现开始，玫尔就一直觉得有一些违和，而这违和的答案现在也已经出来了——
那就是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太正常。
那个「阿里曼」从出现开始就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但玫尔已经不想再考虑什么了，她现在眼里只有队友的安危。
她决定再给莫老头一些时间……
两分钟过去了。
玫尔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要变得冰冷起来，她几乎是悲壮地转过身，刚离开了两步，又怀揣着一丝丝希望回过头……
她这次看见了一个蹒跚的人影。
“莫老头！”
她向着老人所在的位置奔去，跑到他身边，想要搀扶他一下。
谁知老头竟然一下把她给挡开了：
“不要碰我！”
玫尔呆在了原地，莫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太友善，随后立刻将语气放平，说道：
“我自己可以走。”
玫尔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但是内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想要询问情况，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成功了？”
玫尔当然知道这是废话，要不然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就不是活人，而是僵尸了。
但是她也只能想到用这句话打开局面……
“嗯，那畜生，被我给弄死了。”
玫尔：“那队长他们应该也安全了吧……”
莫老头叹了口气：
“不清楚…不清楚具体有几只。而且小玄那孩子还生死未卜，我们必须得尽快联络上其他人才能知晓情况……”
玫尔：“那怎么办？我们的手机都……”
莫老头：“去支部……尽快去支部。不过没有手机也呼叫不了「非战组」的人来接送，看来得徒步过去了，必须得在天亮前赶到。”
玫尔打量了一下老人有些颤抖的步伐，这才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莫老头……你的身体……撑得住吧。”
无光的黑夜里，玫尔不能看清楚老人的表情，只是知道这句话之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我撑得住，我们必须得尽快……”
莫问兰将自己步伐变快了些，仿佛是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状态还不错，看到老人健步如飞的样子，玫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快点，我们得快点。”
……
去支部的路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因此不需要导航也能找到正确的路线，一路上，除了老人时不时就会说一句：“得快点”以外，两个人几乎全程一言不发。
从此时所在的地点到「ACG」支部大约有15公里，因为位置偏僻，所以也不会有出租车经过……
他们从皓月当空走到了银月微微西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看到了一个电话亭……
是坏的。
于是他们又开始走……
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天空中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丝丝光亮，连星星都不再眨眼……
他们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
玫尔注意到：老人的速度似乎有些开始有些飘忽不定了。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不了……没有时间休息了。”
玫尔没有反驳，她知道，此时自己的几个队友，现在可能依旧处在命悬一线的状态，老人说的是对的。
凌晨的气温低的令人难以忍受，所以玫尔尽力让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活动起来，以此来抵御寒冷。
莫老头好像也对这寒冷有些无奈，玫尔从一个小时之前就一直不停地听他在吸鼻子……但他好像是逞强似地，总是吸一会儿就故作姿态地停顿一段时间，然后坚持了一会儿后，就又开始吸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不停地走着，一开始是莫老头走在前面，玫尔走在后面。
现在是玫尔在前，莫老头在后面……
等到天边微微泛起白光的时候，玫尔注意到，距离目的地还有2公里的路牌，也就是说……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到「ACG」的支部了。
“我们快到了，莫老头！”
就在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才知道，不知是不是被什么给绊倒了，莫老头直接脸部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你没事吧！”
她急忙赶去将老人的身体翻过来，在抓住他袖子的一瞬间，玫尔被那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莫老头！”
她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腥味……
伴随着天边的曙光照亮这一片大地，莫问兰瞒了一整晚的秘密随之浮现……
“这……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没事…孩子，我没事……”
莫老头慈爱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可怖。
眼白几乎已经被血红所替代，其中一颗眼球甚至看起来有些萎缩，感觉几乎快要掉了出来，鼻血几乎染红了他的牙齿，袖口上的冰凉是他一路上擦鼻血的缘故，那条袖子已经被暗褐色给渲染，玫尔注意到他脖子以下还有溃烂的痕迹，掀开袖口一看，果然……那只胳膊上已经见不到任何一处好肉了，到处都是溃烂与脓液。
“是辐射”，莫老头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生锈的铁门在不停地开关，“那怪物的嘴巴里全都是辐射……虽然我把那家伙干掉了，但我自己也相当于在核污染区里蒸了个桑拿……咳咳咳……”
大股大股的血从老人的口中喷了出来……仿佛有人把他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融化成了血水一样。
少女的眼泪此时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莫老头！你不要说话了……不要再说话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试图用袖子为老人擦去血迹，但这也只是无用功，老人的生命根本不会因此停留半刻…
“孩子，别怕，孩子……扔下我，去「ACG」，没有时间停下来了。”
“不……莫老头，我不……”
“听我的，我活不了了，你必须得扔下我…我身上可能还有辐射残余……别连累了你。”
老人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把玫尔推开，他的胳膊也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寿终正寝，一阵脆响之后，就再也变不成原来的形状了……
玫尔·布兰达不知所措地站起身，还想向老人靠近，但却因为老人的视线而停住了。
莫老头用自己还能看见的那只眼睛凝望着她，缓缓开口：
“玫尔，你听好，我……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有一个老伴……帮我……照顾好她。你快走，再不走……小玄那孩子……还……”
小玄…对，小玄那孩子还生死未卜，她此刻多停留一分，小玄就多一分危险。
老人的话提醒了她，玫尔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闭着眼睛，转过身……
莫问兰注意到玫尔低着头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内心祈祷一般……然后就像是之前在广场上那样，突然开始向前奔跑。
奔跑，奔跑……
“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
“必须尽快……尽快……”
“还有人在等着我……”
玫尔不断地默念着这些词，像是要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抛在后方一样奔跑着。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但是悠扬的歌声，略有些跑调的旋律，和那带着独特乡音的歌词，在寂静的日出下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