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面对北冥犹未雪的攻击，陈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毫无疑问的是，他从未与这种水平的对手真真正正地较量过。
无论是南希雪还是年瑶，和他们的交手也仅限于是在“训练”的层面上。就连为数不多以人为对手的战斗，也是和并不专精体术的人进行的较量。
就像是一直在训练但是却从未在正式比赛中登过场的体育选手，陈伍现在的处境就和他们一样，他在体术对拼上，从未与真正的强敌较量过，所以一旦到了正式的比赛场合，就像是现在一样，被北冥犹未雪各种层面上碾压。
北冥又是一套组合拳攻了上来，陈伍知道无法躲开，只能用能力大幅度拉开距离，北冥见状又再度追击上来——体力上陈伍也不占优势，北冥看起来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体能并不低于他，再加上陈伍原本就状态不佳：重伤未愈，彻夜未眠，没有吃饭……拖延体力的战术显然不可能奏效，在北冥力竭之前，陈伍就会先忍不住倒下。
将将闪过了面前北冥的一击，但是后续的追击陈伍却无可奈何，他感觉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好像皮开肉绽似地疼痛——护住关键的身体部位防止北冥打出致命一击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北冥又是一击寒气袭来，陈伍切换位置，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吃下了这一击，右侧腹传来一阵绞痛，陈伍用手扒拉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冻成了硬块。
（这小子已经快撑不住了，他刚刚用能力躲闪的时候都慢了半拍。）
两人相互隔着几米的距离对峙着。
陈伍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在训练场里向南希雪问出的问题：
“师父，当面对敌人非常激烈又迅速地正面进攻的时候，你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啊。”
南希雪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就像是这样，以更猛烈的攻势正面阻挡就行了。”
陈伍突然深吸了一大口气，俯下身子，眼中石榴一般红色的光芒不断流转。
（准备拼死一搏了吗？）
北冥犹未雪心想。
说罢他也毫不犹豫将双手交叉，手掌所过之处，白色的霜冰覆盖了他的皮肤，并逐渐扩散开来，直到将他的全身彻底包裹。
“「银装素裹」”
他口中轻轻吟唱，随后其周身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寒气，像是扩散而开的浓雾将整个天台包裹。
但下一瞬，一阵猛烈的暴风瞬间推开了全部寒气，直捣北冥所在的位置，北冥扎下马步，瞬间将自己的脚和地面冻结在一起，随后双手成十挡在面前，竟轻轻松松地就将其格挡开来。
但是陈伍的攻击何止这些，他在北冥挡下他拳风的那一刻瞬间突进到近身距离，此时北冥的双脚还冻在地面，就算是速度不如他快的陈伍，也可以轻松触碰到北冥。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手触碰到北冥盔甲的那一瞬，像碰到了火炭一样的灼烧感顿时间充斥了他整个拳面，虽然北冥犹未雪的盔甲也产生了碎痕，但陈伍的手却整个都粘连在了他的盔甲上。
那灼烧一般的触感竟是因为这盔甲过于冰冷而造成的错觉。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易瞳者」之间的战斗是情报战啊！”
北冥犹未雪阴笑着朝陈伍刚才右侧腹的地方猛出一掌，竟然直接将陈伍的衣物像是饼干一般打碎，而后直接击在他的肉体之上。
“嘶呜——！”
刺骨的感觉几乎是让陈伍感到大脑充血，他猛地将手扯开，却连带着一整个拳头上的皮肉一起粘在了北冥的盔甲上——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丝血从他那通红的手上流出，因为它们已经全数冻结了。
北冥抖抖腿，轻而易举地就将脚从地面的冰层里拔出，看着面前的陈伍咬着牙，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侧腹，不由得笑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臭小子。”
“我都说了，你们这些体制内的人就是傻。”
“竟然直到刚才那一击，你还想着怎么才能尽量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还想着要留我一命。”
北冥犹未雪说的没错，陈伍是犹豫了，在他接触到北冥盔甲的那一瞬他本来是想直接带着北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无所凭依的高空然后找到一个空旷的广场直接把他摔下去的。
但是在下手之前，陈伍的决心却动摇了。
也许是担心北冥死了就问不出情报，也许是担心就这样公然把他摔在广场上会不会引起舆论问题，或者更简单的，也许陈伍压根就没有杀人的决心。
不管理由是什么，总之陈伍就是犹豫了。
而他的对手恰恰就是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瞬机会的类型。
陈伍捂着自己刚才被北冥击中的那一块儿侧腹，说句好笑的，他感觉自己现在用手敲一敲这块儿，都能发出“邦邦”的响声，不用看他都能想到这块儿肉现在是什么颜色——内脏肯定也一起冻坏了。
北冥犹未雪缓缓走到了陈伍的面前：
“你的肝脏已经彻底损坏，就算我不管你，你也活不了几天了。要不趁现在拿出真本事让我尽尽兴如何？”
“……”
“没劲，我没有折磨人的习惯，我给你个解脱，你现在就去死吧。”
说着北冥犹未雪举起了自己的手。
陈伍并非是想沉默，而是他此时的体力已到达临界状态，已经精神恍惚了。
北冥犹未雪高举的手臂像是一把行刑的铡刀，陈伍的视线本能地被他这大幅度的动作吸引，眼睁睁看着北冥的手上逐渐凝结起一根有些发蓝的冰锥。
冰锥的尖端在他的手中散发出阵阵寒光，但还没等他细看，这冰锥已经瞬间朝自己抡了下来。
（要死。）
陈伍在那一瞬时只想到了这一件事。
然而，剧烈的求生本能却让他在最后一刻扭了一下脖子躲开了这一击，然后用脑袋夹住冰锥的锥体，缓缓伸出那只已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就被冻僵的手臂，死死地钳住了北冥的手。
“你……”
北冥和他僵持了一会儿，但是冰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可惜的是，北冥并不只有这一只手能用，他用另外一只手再度凝结冰锥，刚一成型便朝着陈伍猛刺了下去。
（这次真的要死了。）
陈伍已经无力再挡下北冥的这一击。
（要死了。）
“死……”
（被火车撞死……被陨石砸死……被海啸淹死……）
（死……）
……
“说起来，你教的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我把你叫过来指导他，别到最后发现，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精力，结果学到的东西屁用没有啊。”
“放心吧师姐，只要他能打破从训练到实战的这一层壁垒，凭他的天赋，相信我，不会比冬川阳麦的那一套差到哪里去的。”
“哦？你说冬川……啧，你这家伙，不会是让他……”
“哼哼，所谓‘冬川道’不能外传的秘密嘛——也就是跨越了生死之后，人的身体机能会为了求生而本能地总结经验，从而在各项机能上得到重大的提升。我只是在训练他天赋的同时，加入了一点点的调味剂，帮他提前预演了生死的一瞬而已。”
……
北冥犹未雪的这一击又一次刺空了。
看着自己的眼前空无一人，他冷哼了一下：
“逃了嘛？没劲。”
“没有哦。”
然而，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少年幽幽的回应声，北冥几乎是一激灵，猛地转过身去，只见面前的少年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
北冥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差不多已经快看烦你的这些小把戏了——「银装素裹」！”
男人瞬间凝出自己的冰甲，朝陈伍冲了上去，但是这一次的陈伍既没有做出任何闪避动作，也没有做出任何格挡的躲闪动作，面对北冥犹未雪的突进他就是站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有诈吗？不管了！）
陈伍已经是身受重伤，北冥犹未雪才不相信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北冥的手中直接凝出冰匕首，在靠近到有效范围的瞬间，腾起身体，一阵旋转的同时将自己的手中的利刃朝着陈伍的颈动脉扎了下去。
然而面对这样的攻击，陈伍却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只是非常稀疏平常地微侧了一下身子，北冥的冰刃就扎了个空。
（竟然，躲开了？是运气好吗？）
在陈伍闪过攻击的那一刹那，北冥惊愕地感觉有些恍惚，他的目光看向了陈伍，刚好对上了他那副无精打采的视线
（他这是……什么表情。）
陈伍的模样就像是看着一个正在玩闹的孩童般稀疏平常，根本毫无警惕的样子，仿佛对付北冥根本不需要花费他多大的注意力似地。
“你这家伙！”
北冥劈空的瞬间立刻转刃，改变握法随后朝陈伍挥击，但是陈伍却在这之前用手刀劈在了他的手部盔甲上，瞬间便让他的武器脱手。
（这家伙的手怎么没被冻上！不，他根本没接触「银装素裹」！）
北冥立刻明白了缘由，陈伍刚才那一刻在极短的距离内击出了拳劲，只是单纯用拳风攻击了北冥，没有发生接触，自然不会被冻伤。
陈伍的表情还是一脸的漠然，这让北冥愈加上头，他稳住身形，朝陈伍连续进攻，每一击都裹挟着凌人的寒气，但是面前的陈伍却像是一只泥鳅似地，北冥的攻击竟然根本碰不到他，而他却还有余裕在躲开的同时，对北冥说话。
“看来这次，碰不到的人变成你了。”
“你知道吗，和别的「易瞳者」不同，我可不是从「末日战争」才开始学习格斗技巧的。”
“从小就开始训练的不止你一个，北冥犹未雪。”
“但你看起来比我大好几岁。”
“就算我也是从小就开始训练。
“但论训练量，我和你确实还有差距。”
“不过可惜，我们俩实力上的差距……”
“好像没有你幻想的那么大啊。”
北冥犹未雪的额头几乎都要爆出青筋了。
面前的这个少年勾起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
是的，没错，单论训练量，他可能在全「易瞳者」中都是绝对的冠军，但是，早在好几年前，他就遇上了一堵他无法逾越的高墙。
那是一个比他小了许多岁的男人。
无论是训练还是实战的经验，那个家伙都远远不及他。
但是他却在家族内的武道大会上，击败了连他都没能击败的对手，轻易地夺魁。
（东……方……冕……）
北冥犹未雪从小就拼了命的努力的原因，就是不愿意想起那堵高墙。
那一堵高墙的名字叫做——天赋。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