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

作者:星曟 更新时间:2019/9/10 10:50:03 字数:3568

1896年5月27日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此时正值黄昏,夕阳与那无边的绿色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就像熊熊燃烧的林火。森林中万籁俱寂,除了熙熙攘攘的流水声外,听不到任何生物发出的叫声。

很难形象,在森林的中心,却座落着一栋白色的哥特式豪宅。据说,那是当地著名的富商,罗伯特·奥斯本的隐所。加上前院以及后花园,这处豪宅的占地可是有十个足球场般大小。

然而平日里宁静的豪宅,今日却异常的吵闹,里面传来了少女的哭腔。回响在这片除了树木之外就空空荡荡的森林里,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少女为此哭闹的却是……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少女尖锐的哭腔传遍了豪宅的每个角落。

“不行!绝对不行!外面全是危险,如果你走丢了该怎么办。”这是母亲严厉训斥的声音。

身穿白裙的少女抽泣着,低下头又哭了起来。

这里是少女的房间,充满了所有少女最喜爱的颜色,粉色。墙上砌着粉色的瓷砖,地板铺着粉红色的尼龙地毯,床和桌也是粉红色的。这一切都是童年时期,按照少女的要求量身打造,显得如此不真实。少女的母亲,则坐在粉色的沙发上,板着严肃的脸,双手环抱在胸前。而她的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和玩偶。

“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无法得到的吗?爸爸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给了你所有想要的玩具,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不管,我不管!你说我想要什么,他都满足我!那我想出去玩啊!”少女继续哭着,早上打理好的银色长发,又给抓乱了。

据妈妈说,她的父亲罗伯特,长期在外出差,估计是出于愧疚,女儿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答应。父亲每个月都会定时定期将女儿要求的东西邮寄过来。然而,父亲从来都没有回过家一次,12年来,少女与父亲未曾谋面。

少女罕见的银发遗传自母亲,黛丽·奥斯本,同样罕见的,还有两人的红色眼睛。然而母亲那知性和冷静却丝毫没有在少女,爱丽雅·奥斯本的身上表现出来。

母亲的手指抵着额头,摇头叹气着,“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外面的危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而且我们家的后花园,难道还不够大吗?”

奥斯本家的后花园,的确很大,也如迷宫一般。但母亲不知道的是,已经12岁的爱丽雅,早就探索遍花园里的各个角落。

现在,她渴望的,是外面的世界。森林巨树、嶙峋怪石、无际海洋、还有繁华的城市,那些只有在图书上看到的景象。

“不管!不管!我就是想去外面玩!”

“够了!”

爱丽雅的哭声被母亲突然的怒吼打断,她瞪大那充满了泪水的血红色眼瞳,惊讶地看着母亲。不知为何,母亲的眼角中也泛着泪花,从眼角延申而出的血丝如网般连结。

可此时的爱丽雅并不知道其中的涵义。

“不要吵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可我……我想见爸爸……”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黛丽内心深处的痛苦。

母亲沉默了良久,她悲痛的眼神看着哭泣的爱丽雅。母亲抿着嘴唇,神情在经历了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说道:

“你可能永远也……”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一个娃娃玩具砸在了母亲的脸上。

爱丽雅又拿起一个玩具,哭泣着说:“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为什么不让我见爸爸!”她再次将玩具砸向母亲。

随后她又推倒一张小圆桌,并向房外跑去。

“你……你给我回来!”

爱丽雅跑到了门口,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后方。可是母亲却没有追上来。

——妈妈简直是个坏蛋。

不过,这样也正和她意。

——总之先跑出去再说,不要走远就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爱丽雅踏出了家门,不知道目的,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踏出了前院的大门。这次,是她第一次真正走出了家的范围。她穿着的红色小鞋,摩擦在第一次踩着的白沙之上,擦出喜悦的火花。

而她的母亲呢?

她依然在那间粉色的房间内,她的双手捂住脸,掩面痛哭着,发出绝望的声音。

“我……还,不想死啊……”

******

天上,红色的云里微微透出着一轮圆月,就好比浸泡在血液里。

现在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这栋白色的豪宅染成了橘黄色。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穿过白沙林荫道,钻进了一处草丛里,随后便消失不见。

森林中,爱丽雅不禁忘我地向上仰视着那些参天巨树。视野里一颗颗树木从身旁穿过,都是家里树木的好几倍高。

顺着从树叶间投射而出的红色光芒不断前行,爱丽雅不断感叹着大自然的美丽,周围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脚步。同时还能闻到一种独特的清香,那是在家中花园闻不到的气味。

不知道走了多久,爱丽雅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停下来。

爱丽雅停下了脚步,喘了口气。

——就在这休息一会,要不要回去呢?

对这个新世界充满好奇的爱丽雅,如今思考着究竟怎样跟自己的母亲交代。

——但是,这里是……

这才回过神来。

爱丽雅环顾四周,看到的依然是许多的树木,只不过长得更加的茂密。周围一片死寂,抬头向上望去,那些茂密的枝叶几乎盖住了天空,连最后那点橘色的光都很难再透射进来。

一股不安感涌上心头,爱丽雅立马改变了主意。

——还,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转身向后走去。

——刚刚应该是从那里过来的吧。

可她走了一段距离,依然是大片的树林,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

爱丽雅迷失了方向。

“这,这里是哪里?”此时的爱丽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哭红了双眼。她不断在周围转着圈子。

——这里是回去的路吗?不,还是这里?我不知道啊,为什么?

心中不断地提出疑问,她的恐惧感就不断增加。

“不,不……”大滴的眼泪从她稚嫩的脸庞滑下。

“妈妈!”爱丽雅的叫喊声回荡在幽静的树林中。

“妈妈!”呼喊声甚至产生了回音。

没人回应她。

就在这时,刮来一阵强风。树林里的枝叶剧烈晃动起来,大风发出犹如呻吟般的呼声,卷起的沙尘跑进爱丽雅的双眼。

“呃啊。”

爱丽雅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

轰隆隆……就连天空也响起了沉闷的雷声。

——不会吧,要下雨了吗?

爱丽雅勉强地睁开双眼,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必须先找个地方躲雨才行。

爱丽雅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朦胧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一栋建筑。这让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擦掉眼眶中的眼泪,视野逐渐清晰。她发现,那是一栋看起来十分古老的教堂,再她家的庭院旁,也有一栋差不多的教堂,每个月,母亲都会带着她与侍女一起进去祷告,所以她对这种建筑风格十分熟悉。但不同在于,这栋教堂完全就由最原始的石砖堆砌而成。在这样一片树林中的教堂,看起来也十分诡异。

然而爱丽雅并没有顾虑那么多。天空再次响起轰隆的雷声。她相信有房子的地方就会有人,就能为她指路或者亲自送她回家。

教堂的木门是半开着的。

“砰——砰——”

狂风吹着门啪啪作响。爱丽雅使了点劲才把门推开,感觉从里面都吹出一阵狂风。她走了进去。

“有,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突然——

“砰!”

“啊呀!”

一声巨大的声响,木门紧紧地关上,爱丽雅还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想要推门出去,却发现门已经紧紧地被卡住了。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往里走。

教堂内空无一人,爱丽雅再次惶恐了起来。更令爱丽雅毛骨悚然的,是教堂两旁摆放着的石像,在微弱的烛光下,雕刻着面露獠牙的鬼怪,万分吓人,生怕它突然就动起来。昏暗的教堂内,摆放着一排排的长椅,但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仿佛已经上百年都没有人坐过了。教堂的花窗玻璃,有着怪异的颜色和花纹,让外部的光根本无法透进,更何况此时的阳光已经失去了踪影。

爱丽雅此时才注意到,她全身已经止不住地打颤着。她的脸颊流着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想回去。

爱丽雅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母亲的脸庞。

这时,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件东西,一本起码有五十厘米厚的古书,庄严地摆在祷告台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似乎有一束明亮的光照射在这本书上,显得格外神圣。

虽然很害怕,但属于孩童的好奇心驱使着爱丽雅走进那本看起来很古老的书。书上依然铺着一层灰尘,封面上竟然还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天性好奇的爱丽雅下意识地打算拿起那本厚重的古书。

可正当她的指尖碰到那本书后,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周围的空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种窒息的感觉突然出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可爱丽雅的意识却还在。

——怎、怎么回事?动不了了!

不仅是那种痛苦的窒息感,就连心中的恐惧都已经渗透到了骨髓里。爱丽雅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一阵低沉的笑声突然响起,感觉就像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回响在爱丽雅的耳畔。让她不禁想起一个令人恐惧的词。

——恶魔?

刚刚看到的石像上面那一张张鬼怪脸浮现在爱丽雅的脑海。

那是一个非常缓慢,而低沉的声音:

“凡人,你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无法撼动的禁忌——时间。一分钟已过,恭喜你,是最后一位幸运儿。”

“这里是我的空间,我的时间。而你,幸运儿——你应该感到荣幸,你得到获得操控禁忌的机会——条件则是,成为最后的幸存者,才能逃离这个时间,才能获得这个禁忌。”

“去——杀戮吧,还有许多和你一样的幸运儿,但你,是最后一个了。“

“记住,只有杀戮你才会变得更强,这一分钟内,已经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看着你们杀戮——我很愉悦。你能否让我继续,愉悦下去呢?喝哈哈哈……”

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后,一切又陷入了沉寂。

爱丽雅恢复了行动力,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大口大口地呼吸,可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呼吸的感觉。

祷告台上,那本古书已经消失不见。

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爱丽雅双眼无神地看着教堂。

一切的事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墨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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