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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死了没有!”
感觉有只脚在一下一下地踢着我的后背。
我稍微转了转头,并试着回忆昏过去之前的状况。
“喂!既然醒了就给我站起来把衣服穿好!”
之前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谁和我过不去?
我爬起来望向声音的方向,在那站着一名穿着运动服留着一头短发的大块头男子,从年龄判断比高中生要老成许多,应该是体育老师了。
“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好像被保健老师……稍微……打了一顿……”
“没关系,这不还喘着气儿呢吗?下节体育课,看你这个样子……干脆就跑五千吧。”
“啥米?!”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竟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迷失在哪个异次元的空间里面了。
“一二!一二!一二!……”
体育场的环形跑道上不知道是哪个班正在跑操,而我则是坐在远离场地的一旁,刚刚跑完5000的我拿一条冰凉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如果人的生命力真可以用类似游戏中的血条来衡量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无限趋近于零的红血状态吧。
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这个脑残智障变态外星人的体育老师。
全身灌了铅似的沉重,血液中乳酸浓度大概早就突破极限了吧。
不管做了多少次深呼吸,心脏还是静不下来,仿佛再向我示威着:主人,下次再这么虐待我,我就一口气从你嘴巴里跳出来。
“天明……同学……”
那仿佛是当人快奄奄一息时才发得出的声音,一个好似同班同学的家伙在我身旁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那名男子身材格外瘦弱,鼻梁上架着个粗框眼镜,短发一束束立在头顶,让人不禁联想到刺猬背上的一根根尖刺。
他说自己叫“郭振华”,不过我觉得他和这霸气的名字一点儿都不相配。
初次相识一般都会找些共同话题来增加“好感度”,虽然我一直不认为男性和男性之间会存在什么理所当然的“好感度”。
第一个共同话题不过就是那个白痴级体育老师和那项白痴级运动项目——五千米长跑。
就这样过了还算愉快的五分钟。
“可是,阿明,(这家伙完全是个自来熟嘛!)你怎么会来这所学校啊?”
“嗯……这个一言难尽,总之有着各式各样的原因。”
“啊,看来你也是有莫大的苦衷啊。”
我刚才特意把原因含混过去,因为那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并引以为傲的理由。契机是个微小的误会,却让我因此遭到杀身之祸。
一周前,我因躲避仇人的追杀从家里逃了出来。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误打误撞进了这所高中,这高中也是我无意间在街边贴着各式各样广告的邮筒上得知的。学费和住宿费及其便宜,正好符合我们家一致的“节俭观”。
好不容易到了外地生活,家里竟然依旧坚持每月只给我汇三百元的生活费。我曾试着打电话给家里要求“涨薪”,老妈的反应是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严肃拒绝!”岂止是一般的拒绝,简直就毫无商量的余地。
老爹也百年不遇地回了条短信“魔兽点卡也是需要钱的哦!”。家里这种对“物质生活”的执着精神让我都不禁有点感动。
不过,幸亏及时联系了家里才得到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在我“偷跑”出门的第二天,“她”也随着我的失踪而突然消失了。
看来昨天昏迷时的梦是个明显的预兆——“她”已经离这儿不远了。
凭借着她那猎犬一样的鼻子追杀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各位,发现了吧?“她”就是我被迫离家出走的原因,与我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我眼前都能浮现出“她”拿着日本刀向我走来的身影。
既然如此,与其跑到天涯海角,不如就地利用资源建立“防御工事”来的妥当。
“对了,阿明,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你上三楼的时候我还在二楼为你喊加油呐!”
“嗯……啊,我想起来了。”
我点头随意应和道。
昨天周围确实有几个目送着我上楼的家伙,都是说不出哪里冷似的浑身打着寒颤,说白了每个人的表情都罩上一层名为“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几乎会被风吹散的细小声音。
“尽全力去享受吧!加油!”
当时没有理会那道声音,上去之后就完全失去之后的记忆了。
我只是想到好一点学习环境下自习,图书馆一楼挂着四张镶在玻璃相框中的大照片,从二楼到五楼的学习环境和设备,在照片特定的拍照角度下基本可以一览无余。
“这……也太离谱了吧?”
图书馆学习楼层从二楼到四楼,如果只拿出二楼和五楼两张照片作对比,一般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两层楼竟然在同一座图书馆里。
二楼全是木头桌椅,悬挂在电线末端的灯泡呲呲作响,再配上缺了好几块玻璃的老式木头窗户和永远转不起来的落灰吊扇……慢着,这不会是间鬼屋吧?
相比之下四楼则是让人看了恨得从牙根痒到心坎,每名学生拥有个人住宿房间,五星级的标准:个人电视、电脑、冰箱、个人独立豪华浴室、还有专人收拾桌椅和房间。精致漂亮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考试“内部专用资料”,有的竟然在封皮印上“绝密”二字。慢着,那难道就是每学期的期末考题吗?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级的绘画,墙角摆放着价值不菲的陶瓷艺术品,简直可以和巴黎的卢浮宫相媲美,话说……这里真的是图书馆吗?
简单的说,二楼学习环境如果用“糟糕”来形容,那四楼绝对可以称得上“奢华”。
交同样多的学费,可这种待遇差距是怎么回事?
我就这样忿忿不平地来到图书馆二楼。
果然,这里的情景和照片上毫无二致,看来照片所拍摄出来的东西确无任何夸张和修饰之嫌。
既然这样,为什么这群蠢货会心甘情愿地窝在这鬼屋里?
这就是我决心上楼的契机。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关键在于我们度过时间的状态。
左脚刚踏入三楼,右脚还处于迈步的悬空状态时。时间的流逝突然无限趋近于光速,一下子就把我带到第二天早晨,空间也由图书馆迅速转到了保健室的病床上。如果真有时空转移这回事,昨天我应该刚刚已经完成一次“穿越”吧。
“嗯嗯!为你加油的就是我啊!”
郭振华很高兴地点点头,好像我不经意间的认可对他而言是一种荣幸似的。
“你真的很厉害诶!第一次上楼就从窗户里飞出来……”
“哦?我可不认为被一脚从窗户里踢出来的人会怎么厉害。”
话说,你小子是在找茬吗?
“哈哈,阿明你别谦虚了。”
这家伙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既然我叫你‘阿明’,你也别外道了,叫我‘老郭’就行了。”
果然是“郭振华”,连小名也和他本人同样相去甚远。
“你知道吗?一般人上楼几乎都是从楼梯冲上去,三秒不到便又从楼梯上滚下来。原因显而易见,因为他们都是刚冲到三楼便被‘就近’打下去了。你能坚持到窗户旁边,说明你已经非常深入敌营了,说心里话,在你从三楼窗户飞出来的那一刻,那映着夕阳余晖的耀眼身姿,我突然感觉我一直所期盼在祈祷的救世主终于降临到我身边了!”
“……”
我无语地甩开他的胳膊站起身,右手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
这家伙,果然是在戏弄老子!
“喂!阿明!”
完全无视“老郭”这条蛆虫,我低着头向学校大门方向的自动售卖机走去。
可刚走出体育场,身体便本能地拒绝大脑发出的“继续前进”的命令。
“阿明!阿明!”
老郭追到我身边,神情突然变得和我一样愕然,不少在校生也和我们一样,只是在远处张大嘴巴观望着……
学校大门口这场相互碰撞激烈异常的大乱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