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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老师。”
我们向保健老师鞠了一躬，离开保健室。
深夜不知何时已经静静降临，夜幕笼罩着的虚空，昏黄的街灯在校园的空地上照出三条黑影。
“没事吧？阿明。”老郭一脸担心地搀扶着我，梦凌菲默默地跟在身后。
“嗯，只不过听完保健老师说的那些话……一时有点晕眩。”
“那阿明，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样，只有把那家伙打倒这一条出路了吧。”
扶着我并肩前行的老郭突然停住了脚步。
“咯……为什么……”
“嗯？”
“为什么无论是谁有困难你都要去帮助？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究竟为了谁如此拼命？你难道……你难道真想把图书馆好不容易建立平衡秩序就凭你一人打破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整个学校就要大乱了！”
“我没想过那么多……”
我有点心情浮躁地移开视线。
“混账！”老郭一把拽起我的前领，右手攥成拳头向我挥来。
“你给我……住手！”女性神经质大叫的声音，梦凌菲一把推开正欲发作的老郭。
“你发什么神经！天明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亏他还把你当朋友，太难看了！”梦凌菲皱紧眉毛，重重地喘着气喝道。
“我够了……”老郭垂着头喃喃地说道。
“嗯？”脸上写满惊讶的梦凌菲和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我……我……”老郭颤抖着已经发不出正常音色的声带。
“我从来就没把这家伙当朋友看过！”
撕裂空气的愤怒，老郭狠狠地指向我。
“老郭……”
“不要这么叫我！”
说着老郭的嘴角突然上翘，像是一直在忍耐着极大痛苦似的，寂寞的微笑。
这种表情，我见过，和那时一样，和金成堂一样，几欲崩坏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哈！还不知道吧？叶天明，如果你一意孤行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迎接你的是早已注定下的毁灭。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的堕落！这个世界不正常，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被卷入这扭曲的战争中的觉悟，那就尽早回头吧，不要让欲望玷污了你的灵魂！”
对视着老郭飘忽的目光，我胸中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一样，烦躁、憋闷，一肚子问题不吐不快。
“想让我离开是么？那你呢？你怎么办？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让我不知所云的话？虽然不明白，但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这图书馆、这学园究竟怎么了？回答我！老郭！”
“我都说了别再叫我老郭！”
老郭声嘶力竭地吼道。“因为……那是朋友之间的称呼……”重重的叹息声就跟在后面。
“对不起，叶天明，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顺便回答你刚才问到的一个问题吧，我……我是你的敌人。”
“你说什么？”
“哼，真是讽刺啊，难道你真的信赖一个和你认识不到三天的家伙？”老郭再次无奈地笑了笑。
“老郭……”
“叫我郭振华，或者‘冯.诺依曼’，选哪个称呼随便你。”
“冯……诺依曼……”
“没错，这样你应该就明白了，我也是图书馆四楼养的一条‘看门狗’，看门狗的职责当然是守好主人的大门，我做的就是这种事。”
“怎么可能？”我胸前一紧，仿佛被人用力捏住心脏一般。
“知道我为什么被冠以这个名号吗？我天生就擅长以公理为基础的数据分析，再由数据重新转化成更高层次的现实。你的战斗力数据我都已经通过多重运算分析准确掌握，这份数据已经落入图书馆那群家伙手里。所以，自从你接受金成堂挑战那一刻开始，你的失败就早已注定。”
老郭，不，冯.诺依曼转过身，低着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最后的忠告，不想死的话就放弃吧，还是平常的生活方式比较轻松，再见。”
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那种内疚的感觉，我们内心似乎都留有一些吧。
随着老郭的离开，胸中憋闷的感觉瞬间得到缓解。
“那个……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哼，当然还是要硬着头皮向前冲了。等等，你说‘我们’？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块儿战斗吗？”我浑身发麻地望着少女。
“嗯……虽然我不太会战斗，但是我也有只有我能做到的地方。拜托了！战斗的时候请带上我一起……”
“知道啦，知道啦，哎……”我轻叹了口气，“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高难的设定啊。”
夜幕低垂，图书馆四楼雪利安的办公室里，算上雪利安一共聚集了七个人，当然也包括雪利安的弟弟雪男。
七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镶嵌在墙壁上荧幕，荧幕上放映的是中午叶天明与金成堂那场较量。
画面是通过学校监视器捕捉下来的，整段录像播完后，雪利安用遥控器关掉设备电源后，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六人提问。
“你们怎么看？”
“从动作的流畅性和反应的准时性来看，应该不是新手。”一个梳着长卷发的女性身影用凝重的语气说道。
“不过，就结果而言，也只不过是个连‘看门狗’都敌不过的笨蛋而已。”这次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短发男子洪亮的声音。
“可如果你嘴里说的这笨蛋要是真有一天打上来怎么办？”雪男背靠着荧幕对面的墙壁向短发男子投来质疑的目光。
“哼，楼下没有一个杂种能从我这里通过，守住‘蜂巢’不就是我们作为‘兵蜂’的责任吗。而且还有‘八大社’作为后盾，战斗力也不会出现不足，想不到现在还有真人蠢到敢碰这颗硬钉子呢。”梳着双马尾的娇小少女捂着嘴咯咯地笑出声来。
“不过我倒是没想过那家伙能冲上来的可能性。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有点高估他了？”倒梳头发的瘦高男子不屑地咋着舌。
“无论是谁，胆敢不请自来者，杀！”穿着轮滑鞋坐在墙角的少年冷冷地说道。
雪利安一脸平静地望向漆黑屏幕中那张冰冷的面孔，没有对身后六个人的谈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踱着步走出办公室。
“呃……”留在办公室的六人中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一脸茫然地问向旁边的五个人，“最近雪利安学长总感觉有点心神不宁啊。”
“啊？你是说我哥哥害怕了？”雪男一脸怒气地问道。
“哼，我可没这么说。真无聊，我回去了。”那个健壮的男子说着走出门外。
屋内剩下的成员也一言不发地陆续离开了，只留下雪男一个人站在雪利安的办公桌前，雪男确认办公室只剩自己后，掏出手机，手机壁纸是一张小时候雪利安和雪男一块儿骑旋转木马时的照片。那时的雪利安是个活泼开朗处处照顾弟弟的哥哥，而自从转进这所学校，哥哥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总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就仿佛是命运与这对兄弟开了个名为“不幸”的玩笑似的。
作为弟弟的雪男把这两年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所以……
“这个世界，除了我，谁还能真正理解你呢？哥哥……”
寂静的夜色中，雪男静静地抬起头注视着窗外的月亮，再一次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黑暗的夜，群星隐没的天空。除了月，突兀的高悬在那里。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到古典美感的长廊中，踏着血红的地毯，雪利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穿过走廊。
这样静谧的夜色真是久违了，但雪利安并没有这种悠闲的心情。
喜悦，已经多久没有再品尝到这种甘美芳香的感觉，对雪利安而言早已不重要了。
那张熟悉的面孔，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只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心脏，从未摇撼得如此激烈。
他只在乎，那团熊熊燃烧在胸口的炙热。
他只明白，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唯一意义。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一切的一切，只要能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就算亲手把多少人推入地狱的深渊也在所不惜。
就在一天前，他得知了她在图书馆外出现的消息。
时间不多了，他不禁这样想到。
就算把自己加上，还需要一个人。这个人该到哪里去找，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
他不憎恨任何人，只是……
他并不想让那样的悲剧重演，只是……
这个命运……
该怎么做，自己早已下定决心。
“等着我，静璇！”
雪利安不带一丝踌躇地推开那扇禁忌之门，沿着狭长的楼梯消失在通向五楼的暗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