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雨中曲

作者:CHi酱 更新时间:2020/4/11 9:28:44 字数:3126

又过了平静而毫无波澜的两天,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受不了身上脏脏的!头发腻腻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通过两天时间的探索,我找到金川区有个对外开放的河滩可以解决问题,我在近河处的百货楼里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同时我又发现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那便是我从小学生手中得到的皮包,里面的现金在自行减少,第一次打开时,包内仅剩了两百多,回想起从岚平到西宁的动车票,的确值五六百,一切想要的商品,只要拿着钱包,想着我要买下它,便可以触碰了,相应的,钱包内人民币的数量便会减少……

一开始装满零食的包,现在里面尽是小衫,内裤换洗衣物及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等清洁用品,买完这些发现钱包内仅剩下几个零头,而这些零头竟也一分一毛的减少,直到我想起每次减少都是在我给手机充完电后……我不禁感慨,原来充电也是要收费的吗?

看着天色暗尽,我背着背包朝河滩走去,河边风很大,吹在人身上并不算舒服,初到这个城市的新奇已经全然消退,再繁华的外表下都会有阴冷的一面,我注意到这个城市,不太热闹的地带,处处都有衣不蔽体的流浪者存在,他们整日活在城市的阴影之中,或被驱赶,过被歧视,看看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唯一便利的条件是不被他人所察觉,可以完美的寄居在西京最繁华的地带,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来到河滩,不出我所料,与街道相近的河滩上,摆着各种夜宵烧烤摊,很多人在河滩边喝酒聊天,我无视他们继续沿河滩边缘走,越偏离街道,人的踪迹就越少,到了金川小桥下,便是我踩好点的地方。

近了,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坐在河滩边,由于偏离街道,灯光甚少,而金川小桥是座老桥,与新建的金川大桥比起来,偏僻破败不少,装饰用的灯都昏昏暗暗。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敢贸然过去,一想到头上身上脏污不堪,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向前走,“反正他又看不到我。” 我这样念叨着,双手握拳冲了过去。

我从那人面前经过,晃眼看到兜帽下他的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口罩,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点,这么偏僻的地方,这身打扮,该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犯吧……被我这怪诞的想法惊了一惊,我不敢贸然停下,一直往前走,直到老桥昏暗灯光的照明范围边缘……

前是无尽的黑暗,后坐着奇怪打扮的可疑人物,啊啊啊啊怎么办啊!我蹲在原地,回头看向那人,只见他一直看着河面发呆,我又检查他身下的石滩,“哦,是人,有影子……”

耗了半天,气温越来越低,他也不见有要离开的趋势,虽然他看不见我,可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洗澡啊。我随手拾起一块鹅卵石,轻声道,“对不起了,你去别的地方发呆吧。” 话毕,奋力的朝他身前的水面丢去。

“噗通!”一声,那人快速起身,看他站起来的样子得有一米八好几,似乎是寻找石头的来源,他左右张望着,看向我所在的地方时,明显迟疑了一下……他,和我对视了?

我有些慌张,忙看向水面,泛着波光的水面依旧没有我的影子,“呼,应该是错觉吧。” 松了一口气,我再转头,发现那人已经跑远了。

没有了妨碍,我躲在岩石后把睡衣都脱掉,光着脚丫走向河滩,当脚尖一触碰到河水,一股寒意漫上心头,我顿时就打了个寒颤,无奈,我捏紧双手,自我鼓励道,“没事!没事!这水一点都不凉,你可以的!马上就能洗干净的!加油!叶芊芊!”

说着我猛的一脚踏入水中,站着倒吸几口凉气,渐渐也适应过来,我缓缓走向河水稍深的地方,淹没到膝盖时,我停下脚步,准备蹲下洗澡,脸越是靠近水面,河水的腥臭味就越是浓烈。双脚被冻的发抖,我拼命咬唇克制,“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有点味道吗?怕什么……我叶芊芊根本没在怕的!”

话音刚落,从上游夜宵摊处飘下一个敞开的白色塑料餐盒,里面装满食物残渣,各种骨头,它晃晃悠悠的从我面前飘过,带着点点油光顺着河流渐行渐远……

“啊啊啊啊!!!我受够了!这些人有没有公德心啊,怎么可以把垃圾扔到河里啊!!” 我一壁发狂似的大叫,一壁逃似的回到岸上。

我找到我脏兮兮的睡衣,将它套到身上,嘴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我可以再去找找免费洗澡的地方,一定会有……一定……”

一滴滚烫的液体滑落,砸到我的手背上,恍惚间,我脑中闪过那些睡在天桥下,公园长凳上饥瘦脏乱的乞丐,我现在看起来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吧……一想到我可能会这样慢慢死掉,无言的悲伤涌上心头,再无法抑制,我蜷缩着,失声痛哭……

这可能就是我的结局了,连老天爷也清楚,很配合的为我降下雨来,冰冷的雨滴替我冲刷下身上的脏污,来往的行人皆是奔跑着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我如失了魂般游走在街道中央,能干干净净的消失在雨里,真好。这样想着,我扬起头,让面庞也感受雨滴的洗礼。

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竟到达了金川公园。第一次到这个公园时,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岚平,因为它的构造和载满我儿时回忆的社区公园实在是太像了,我拖着冰冷的身躯坐到近处的长椅上。

“如果下次你再找不到我的话,就到这根长椅上等我吧,别哭了,你真的好意思吗?明明都比我大。”

微弱的路灯下,我似乎看到一个小男孩这样安慰哭泣的小女孩,

“因为……我呜呜呜……到处都找不到你嘛……”

“真是的,当鬼又找不到人,当人又总是一下子被找到,真不想和你玩躲猫猫,你怎么那么笨啊。”

“……唔哇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是在这儿吗,下次,再找不到我,就到这个长椅上坐着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唔嗯……”

雨越下雨大,小男孩和小女孩牵着手渐行渐远,直到他们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

“澄皓……求求你……快点找到我……呜呜呜……”

“我已经在公园的长椅上了……我……等你来……带我回家……澄皓……你在哪里啊……”

……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变小,一直哭泣的我,只觉胸闷缺氧,头疼欲裂,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声:澄皓,我想见澄皓,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

“……对!澄皓,声音,手机!” 我忙从包里翻出手机,幸好背包防水,手机没有被雨水泡湿。我握着手机,打开通讯录,看到他的号码时却开始犹豫了……

这几天,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他们打来的一通电话,收到一封短信……我真的,有资格再去打扰他吗?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睡了……可是,想拨通,想听他的声音!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嘟……嘟……嘟……嘟……嘟……”

这个状态下能拨出真是太好了,只是这绵长的等待音,每响一次,我的心便凉了一分,是啊,已经是这个点了……当我正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声音。

“喂?……叶芊芊?真的是你?”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再也撑不住,笑着哭了出来,半天才从嗓子眼挤出一句,“澄皓啊……”

“你能打电话为什么不早点打过来!这几天你的号码一直都播不通,就像消失了一样……喂?你在哭吗?”

原来是这样,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缘故,我的手机号码没办法接通,不知怎么的,心情好了大半。

“你那边在下雨?啧,先不说这些了,告诉我,你在哪?”

“我在……”

“嘟……” 就最关键的时刻,手机自动关机了,最后一点电量也没能撑住,熄掉的手机屏幕正如我的前路……漆黑一片……

我清楚的听到,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算了……” 我无力的向后靠着硬邦邦的木头椅背,仰头望着无尽的天空,任由雨滴拍打在我的脸上……

“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一看,一个瘦高的黑影正向这边走来……

“澄皓……?”

只见那人近了,仿佛比澄皓更高,更壮一点,“什么啊……不是啊。” 我将目光流转回来,眯着眼睛看着头顶晦暗的路灯。临近的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我再一次看向那人,只见他身穿黑色帽衫,还戴着黑色口罩……是河滩上见过的人!

怎么样都好,反正他又看不到我,这样想着,我发现那人头埋的低低的,没有直接从我面前走过,而是以我为圆心绕道走了个弧形……难道说,他看得到我?!

“等等!!” 就在他离我5米远的时候,不受控制,身体自然而然的动了起来。

“!!” 那人打了个机灵,头也没回,拔腿就跑,他果然能看到我!还能听到我说话!

“请等一等!” 我一把抓过背包,跟在他后面,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既然他能看到我,那么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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