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和平常一样总是在无意识间卖萌的陆言澈,我露出释然的笑,“真的好厉害啊,感觉像是另一个人,这样的话,言澈哥哥你一定能演好穆炎钧。”
“嗯……” 他扯着嘴角,笑的有些牵强,“啊,对了,我明天早上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下午6点一起去岚平。我……先去洗漱了。” 说着,一个人走上了楼梯,我注意到他手上还戴着忘记摘掉的手套,到底怎么了?叹了口气,我将理发工具收到盒子里放好,脚边嫌我挡道的扫地机器人不停的撞我,我只好踱步回房不再碍事。
发生了这一件小插曲,我更无法静下心写东西,满脑子都是陆言澈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尽管靠得再近,说的话再暧昧,从那双墨黑的眼中我看不到温暖,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恨意,是我想太多了吗?说不定真的是在即兴表演呢……为了不继续胡思乱想,我索性熄灯上床睡觉。
……
当我醒来时,并没有看见陆言澈的身影,他把一切都交代在了手机短信中,“饭厅有早饭,今天胡妈不会过来,午餐自行解决,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这是第一次陆言澈没有让我跟他一起出门,平时外出都是带着我。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嘲的笑笑,“你在想什么呢,陆言澈又不是普通人……而且,你又不是他的谁……”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了他的笑容更是死气沉沉,平时看起来距离刚好的饭桌,此时也变的过于宽阔。习惯了在饭桌上一边和他说笑一边用餐,现在只剩下我一人机械地吃着盘中已经冷掉的煎蛋……虽然他告诉过我,下午便会回来,可我就像是被主人就在家的宠物猫,在身边的时候并不觉分开有什么问题,一旦主人不在了,落寞感和不安就会席卷而来。我不由得回想起那天夜里的情形,看不到他,就好像我再次回到了消失的边缘……
我觉得,那个时候他说的对,我其实是想触碰他的,被他触碰也很开心,因为那是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还有别的原因……
收拾完餐具,穿着睡衣,坐在鞋柜边,写着给澄皓的信,这样陆言澈一回来,我便能看到他了,这样想着,心里舒服多了,信也顺利写了下来。
“给澄皓:
一直以来辛苦了你,为我这个迟钝的人废了不少精神吧。我很自豪有你这么优秀的弟弟,最近,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即便是聪明的你好像也没办法解决,所以,原谅我任性了一回,我去了别的地方。可能以后也没有办法再回来了,关于我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感到很欣慰,这样的话,澄皓你也不用再为我这个外人的事费心了,你可以把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中去,你的人生还长,精彩的未来在等着你。最后一次,谢谢你,还有,再见。
芊芊”
念了一遍,只觉如释重负,我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好,头靠着墙壁,望着天花板,嘴角上扬,自顾自喃喃道,“这样就好了……”
……
不知在玄关处坐了多久,终于电子密码锁解锁声响起,让我整个人来了精神,我想站起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太久,有些脚麻,无法站立,只得坐直了身体,眼睛看着门口。
见我坐在玄关处,他惊讶的张了张嘴,进门后,将头上的鸭舌帽脱下,放到身旁的衣帽勾上,他笑道,“你这样特别像等着主人回家的小宠物。在这儿等多久了?” 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我忙撑着墙壁,摇晃着双腿,好歹站了起来。
我自嘲般的笑笑,回答道,“我也这么觉得,看不到你,就会不安,怕再次被世界抛弃,所以不知不觉就在这里等着了,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些宠物的心情了。”
他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脸上的笑脸早已消失不见,他的眉头轻皱,神色复杂。“抱歉。”
“我,一直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要认为那是不正确,会给他人造成困扰的行为,哪怕是违背自己的本心,我都不会去做。我想说的是……” 我正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顶帽子盖到了我的头上,接着一只大手覆了上来,“抱歉,以后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我其实……” 再一次鼓足勇气,想要说出口时,他忧郁的眼神让我停止了这一行为……“今天,我去了孤儿院。”
我猛然想起,陆言澈也曾被人收养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阳光,正真的我自私又阴暗,遇到你之后那个令人讨厌的‘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昨天还差点把你弄哭,所以,我今天回了趟老家,把他关回了属于他的地方,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看着却让人难受……
再抑制不住,我深吸一口气,吼一般的大喊道,“想触碰!!!我想要触碰你!!!” 只见他睁圆了眼,随即又无奈的笑道,“我知道了,但是,每次靠近你,那个糟糕的‘我’就会出现呢,我想他一定是在嫉妒。”
“没关系!好的不好的不都是你吗?如果连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都不能接受,还怎么能说是喜欢你……还怎么能当你的粉丝。” 我红着脸悄悄补充上最后一句,以免过于尴尬。
见我一脸认真,陆言澈无奈的笑笑,“搞了半天还是粉丝的崇拜之情啊,哎~不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吃个晚饭差不多就能出门了。”
看着他暖心的笑,我亦笑着回应他,不知不觉间心情已然转好,糟糕的陆言澈吗?自私又阴暗,和我一样呢,这样想着,我和他又多了一处相似点,竟有些开心。
和往常一样,和他一同说着话,用着他准备的简易晚饭,连我也不曾发觉,自己对待他的态度突然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而他似乎也没有以往那种随意的调笑,明明就坐在对面的他,却让我产生出他离我越来越远的错觉。
那只是一种感觉,不管是去机场的路上,还是登机的时候,他都和平常一样处处顾着我,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上来。
好在西京往岚平的航程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否则无法使用手机,也不能随便和陆言澈说话,更不敢靠着座椅睡觉,两个人只能沉默着用眼神交流,那种感觉要多尴尬就多尴尬。
出发前在周姐的威逼利诱下,陆言澈被迫发了一条带着他自拍的微博,下飞机后,在出机场的通道中有一些有门道,得知他来岚平的咸口党们前来接机。看着她们举着手机,一脸兴奋的样子,我想,若是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也会是她们中激动的一员吧。看着我身旁笑意满满的陆言澈,“我去前面等你。”说完这一句,我加快脚步渐渐远离了他,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我的心脏嘭嘭直跳,仿佛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抱歉,我赶时间,不能给大家签名了,我们一起拍张合照,我就得走了,谢谢大家来给我接风。” 我站在不会被人误撞的地方,回头看向那偶像与粉丝和睦相处的场景。一向不怎么喜欢自拍的陆言澈,此时借着粉丝的手机,举着自拍杆,拍下了所有来接机的粉丝。拍完提着行李箱,一面说着抱歉,一面小跑着朝我奔来。
这几天相处下来的默契,他径直出了通道口,没有要停的意思,只看了我一眼,我便快步跟了上去。此时已近8点,天色暗透,马路上,周姐正在一辆黑色城市越野车旁等待,旁边围了一些粉丝,陆言澈快步走过去,开了车门,依旧没有上去,而是对周姐说,“姐,等我一下。” 冲我使了个眼色,走向那些惊叫着的粉丝。
我悄悄上了车,看着在车外不停道谢的陆言澈,心想,他真是太暖心了。没耽误多长时间,陆言澈在周姐之后也上了车。上车之后,周姐说着节目组的安排,陆言澈只闭着眼,头靠着座椅,“嗯嗯”几声以示回应,周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今天又去福利院了?” 陆言澈没有出声,依旧闭着双眼,一脸疲惫。“一会儿到了酒店早点休息。” 周姐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多话。
我看着双眼紧闭,眉头微皱的陆言澈,心中很不是滋味……
二十分钟后,陆言澈住进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临近酒店,我整个人变得亢奋起来,不是因为酒店有多高级华丽,而是这个酒店离叶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周姐看陆言澈安顿好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节目组为他安排是单人套房,只有一张床,不过好在有沙发,坐起来也软和,宽度也够当床睡。满心里不是因和他同睡一间房而激动,我按耐不住想去叶家看一看的冲动。
陆言澈收拾好行李后,就将自己扔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见他很是疲惫的样子,我放弃了邀他一起出门的打算,我背好装着手机和信封的包,刚一起身。房内传来了陆言澈庸庸懒懒的声音,“你去哪儿?”
他依旧趴在床上,柔软的头发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正盯着我看,像是做了错事被发现般,我忙低下头,怯怯回道,“这里离那个地方,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想……”
“你想回去吗?” 被他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我有些错愕,忙摇头,指了指背包,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想把信交给弟弟。” 不知怎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感只冲心头,我明明就没有那么想……
半晌,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叹了口气道,“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在我的注视下突然脱起了衣服,我羞的捂着脸背过身。我摸着发烫的面颊,盯着脚上的板鞋,故作镇定道,“很……很近的,我很快就回来,言澈哥哥你还是在房间休息吧……”
“叫我元澈,既然只有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就叫我的本名吧……我不想被陆言澈给吞噬掉……我想听你叫我的本名。”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往日温柔的轻声细语,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冷傲中又带有一丝落寞。
可哪个都是你啊……即便是平日里温柔笑着的陆言澈,也不喜欢我过于迷恋他,不允许我私自拍照,也不准我在他面前看他出演的剧,甚至是综艺,更不让我用微博追星……我开始习惯起他的反差,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但我相信任何情况的出现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嗯,元澈哥哥……”
“好了,走吧。” 说着他快步走到门口,取出门卡,在房间断电之前,冲我眨了眨眼,露出好看的笑。“嗯。”
看吧,这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感到安心又温暖……
他换了一身运动装不说,还戴上了黑色口罩,走出酒店,不禁又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沿。此时不算太晚,人行道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身后,伴着凉爽的微风,在沉默中前进。
到了那个我心心念念的社区公园,我的心跳的飞快,趁着视线内没什么行人,转身兴奋对他说道,“元澈哥哥,你看,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玩耍的社区公园。” 他拉下口罩,四处张望了一下,惊异道,“这公园的布局有些眼熟,像……”
“金川公园。” 我接过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全无,我低头看向脚下的花砖,喃喃道,“可能也是这个缘故吧,所以那天我才会选择待在金川公园,所以才会遇到你。”
元澈双手插兜,瞟了我一眼,满不在乎道,“可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金川小桥下才是值得感慨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由于画面不怎么美好,而且在那的遭遇也称得上是不堪回首,脑中好像自动将它遗忘掉了。
“说起来,你当时在那儿干什么呢?元澈哥哥。” 回忆起独自坐在河滩上看着河面发呆的他,真不像是阳光偶像陆言澈会做的事。他一壁踢着绿道上的落叶,一壁漫不经心道,“吹风,倒时差。你呢,鬼鬼祟祟蹲在那儿,还把先到的我给赶走,想做什么坏事?” 不料被他反问,我一时间舌头像是打了结,吐不出半个字,总不能告诉他,我要下河野浴吧……
好在已经到达了叶家所在的公寓,“啊……那个,我们到了,元澈哥哥!” 他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原来的家条件也不差嘛,在家也是个小姐吧。” 这公寓不及陆言澈家宽广精致,也算是各家各户独楼独栋,有车库有花园的小型别墅。“没有在你家当小姐舒服。” 我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他轻笑一声,拉上了口罩,跟在我后面,从不需要磁卡的侧门进到了公寓内部。
越是靠近,我的心跳的越是厉害,叶妈妈此刻在做什么呢?叶澄皓又在干嘛?他们会不会早已经放弃了我,或者还在尝试做些什么事?满心的的疑虑皆在我看到那栋熟悉的屋子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