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骑士巡礼的最后一天,因为考核的缘故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能见到欧若拉了。就在我因为可能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而感到难过时,欧若拉姐姐在那天晚上又偷偷约我到教堂后面的小花园见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美的欧若拉,她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淡金色纱裙,里面穿着紧身舞衣,腰间系着层层叠叠的轻纱舞裙,裙下是一双银色的高跟舞鞋,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发间插着一朵从花岬摘下的金色花——她看上去和平时的欧若拉姐姐完全不一样,光鲜亮丽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只骄傲的金丝雀。
“神父说巡礼的最后一天晚上要举办舞会,舞会结束后通过巡礼选拔的孩子就可以坐马车前往内陆啦——所以特地给接受巡礼选拔的女孩们订做了裙子,”欧若拉提起裙摆在我面前高兴地转了两圈,“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就在我忙着点头的时候,她笑着拿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指在我额头上轻点,“那么我就去参加舞会啦——真是伤脑筋啊,男生似乎之前为了争抢做我舞伴的资格还大打出手了呢~”
“耶梦加得以后一定也可以穿上好看的裙子的,”最后她抚摸着我的头,眼神里蓄满了温柔,“那么,我先走啦,我们王都再见。”
她轻快地在我唇上轻吻,然后眨了眨眼露出灿烂的微笑,穿着麻布白衣的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姐姐提着裙摆飞奔而去的背影,我朝那个背影伸出了手,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抓住什么,但我总感觉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再……再见……”
最终,我的声音还是消散在了曾经和欧若拉姐姐一起偷睡过午觉的花园里,只有火把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在响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的告别。
那天晚上我特地和靠窗床位的孩子换了床位,整晚都盯着外面那座灯火通明的教堂。我听到的是悠扬而又模糊的音乐,看到的是玫瑰花窗里映照出的男孩女孩们翩翩起舞的身影,渐渐地困意上涌,我重复着睡睡醒醒,始却终无法入睡。
半夜时我再度醒来,从窗口往下看去,教堂的灯火已经熄灭,一片漆黑。
舞会结束了吗?欧若拉姐姐现在应该已经坐上马车前往内陆了吧。
我看了眼指向后半夜的挂钟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然后走出了宿舍,准备上个厕所。
漆黑的走廊里没有点灯,我慢慢悠悠地走着,考虑着将来的打算,如果想要通过骑士巡礼的选拔进入内陆的话……还有将近四年的时间啊。
四年时间过去之后,欧若拉姐姐还会记得我吗……毕竟我们也只是相处了不过两年而已,说不定到时候她又会找到新的同伴……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变得陌生起来的欧若拉姐姐,我就感觉很难过,连走错了路都没能发现。
原本漆黑的走廊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缝光亮,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岔路,环顾四周才发现前面是奥丁森神父的书房,神父可真辛苦啊……竟然大半夜的还在忙着工作……
就在我转身离开,走向通往厕所的正确方向时候,我突然感觉脚底下踩着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朵我在花岬才见过的金色花。
支离破碎的花瓣皱巴巴的,显得难看极了。
我茫然地回头,看向前面门扉虚掩的房间。
为什么,在神父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会有花岬的金色花?难道神父也去过那里吗?
我放轻了脚步,悄悄趴到书房的门缝边上朝里面张望。
那个瞬间,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凉到凝固。
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记那时看到的景象。
面色苍白的欧若拉姐姐无力垂在床边的素白臂膀,被撕碎的薄纱舞裙和女孩的亵衣被丢得遍地都是。
年迈的神父如同野兽趴在猎物上面兴奋地嘶叫,而欧若拉姐姐就是被野兽捉住、无法逃脱的猎物。
她看到了我,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几点光芒,可转眼间那光又暗淡下去,两行清泪顺着少女的脸颊流下。
原本在神父身下僵硬得像是死鱼的女孩突然活了过来,她用力地伸出双臂环住了神父的脖颈,察觉女孩突然变得主动起来,神父发出淫邪的笑声加速了动作。
我趴在门缝上注视着这一切,我知道她是因为害怕我被神父发现,才做着这样最后的努力。
直到最后,欧若拉姐姐都希望我能活下去。
即使是在这个恐怖残酷的世界里,她也希望我能够活下去。
她咬着牙流泪,挤出一个破碎的微笑。
我读她的口型,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不要看”和“对不起”。
那天晚上,我的世界失去了最初也是最亮的那片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