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还是不行啊……”
不时会有风吹过的大楼天台边，蹲跪在地面的艾丽卡皱眉看着眼前浮停的个人面板，又抬手在上面点击了几次。
淡色的天边，已经升高的太阳隐入了云层，为下方褪色的废墟覆上了一层透出凉意的浅影。
“怎么弄都只有这个页面，不然就是说无连接或者无权限……是这个地方信号太差了吗。”
眺望观察着四周，她思考着站起身，目光在几次转动后落向了站在一旁的艾希克斯。
此时的对方正将手臂抬挡在自己眼前的半空，眼睑微压的眼神间透露着些许的烦虑。
“怎么感觉你的表情有点勉强……”
话音未落，就在艾希克斯放缓着神情转头看向关切的艾丽卡时，又是一阵稍大的风横扫而过，将对方的外套吹敞开来的同时也带动那头纯白的长发纷乱了起来。
“啊……对，你的头发……”
同样将手挡在了飞散的发丝边，被动闭起一只眼睛的艾丽卡注意着在风中理动长发与项坠的艾希克斯，视线不自觉地移动到了对方没有被衣物遮盖的大片皮肤上。
“不过说起来，你穿这么少，这种天气不会冷吗。”
呼啸的风声渐渐归于停息。
面对艾丽卡的注视，有所恢复的艾希克斯略微怔了一下，随后在低头向着自己宽大的外套看过一眼后，她缓缓摇了摇头。
“嗯……我再多试一试，也许是有什么东西没调试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面露难色的艾丽卡重新看向了一边的浮窗。
不过很快，她发现一旁的艾希克斯正以一种平静缓和却又无法确认是信任还是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果然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吧。”
发觉这一点的艾丽卡无奈地紧着嘴角，有些没有底气地皱了皱眉。
事实的确如此，不止是点击面板，就连对装甲的检查她都已经进行过了无数次，其中通讯模块的自检完全正常，重启或是断连后重装也无法起到任何有效作用。
两人交汇的目光不知不觉错开了，后续眺望着那片向着遥远的废墟延伸的荒原与道路，以及远方天空所到达的某个方向，艾丽卡的神色沉重了许多。
“好吧……其实我也没想好怎么回去，我以为通讯器用不了只是昨天晚上的问题，等到今天天亮就能解决，所以我也没计划路线……而且我有点不认路……”
略带犹豫地落低视线的艾丽卡一点一点转过了头。
“不然……我们走回去吧？……”
勉强咧动着嘴角，话语顿沉的艾丽卡慢慢抬起了目光。
已经做好了接受对方失望表情的准备，但当她凝神看去时，面前的艾希克斯正用一种隐约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你会饿吗？”
熟悉的声音和前一晚一样。
片刻的无言间，反应过来的艾丽卡努力笑了笑。
“别担心，废墟生存可是战斗员的必修课，这种程度还难不倒我……而且说不定通讯会在路上恢复，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看着似乎已经不再怀疑的对方，她退身招了招手。
“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趁着天亮的时候多走一些路。”
2
嗒—嗒—
脚步轻响，开启的安全门旁，转头看过一眼的伊迪丝走出了那片从高处覆盖而下的阴影。
晴色的光芒正照亮着眼前与一侧墙壁相接的桥廊，而在围栏之外更加宽阔的视野尽头，是无数几何状组联的视觉幕屏。
它们共同勾勒着弧线延伸而下，最终化为一整片天空为室内洒下了普照的光亮。
一边在宽长的桥廊上走着，她的视线越过身边的围栏落向了下方的大厅。
在那之中分布着许多投影出宽屏浮窗的终端台面，也有不少穿着灰烬制服的人正在来往或是停留在台前操作。
（老师他们已经出发了。）
就在即将到达廊桥中央向外扩展的战术台时，重新抬头的伊迪丝望向了远处投显在半空的巨大影屏。
此时上面正显示着一张地形数据图。
一路注视着逐渐停在了原地，她的视线稍晚又一次挪下，没有太多停顿地落向了下方大厅间的一位穿着暗色大衣的粉色短发少女身上。
（……希格莉德·卡特，这一次是她。）
远远向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会，神色不变的伊迪丝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走向了不远处的战术台。
3
“白天的时候看，这里还是不错的嘛。”
踩着脚下扶梯的台阶又下行了几步，望着远处相更加清晰的楼层与垂饰，脚步不停的艾丽卡抬了抬头，心不在焉地看向了正在天顶之下的昏光中盘绕而飞的黑鸟。
一切应该算是似曾相识，只是相比夜晚的朦胧与迷途，这片不算刺眼的光明更能让她心情舒畅。
“可惜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待了，不然还可以看一看昨天看不清的地方……对了，你多少也算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马上我们就要从这里离开了，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从变化的光景间想到了什么，稍微偏过身的艾丽卡看了一眼身后的艾希克斯，接着在走下扶梯末级的同时转过身，带着少许笑意看向了已经停在扶梯上的对方。
就这样，神情有些显出茫然与疑惑的艾希克斯轻转视线，默默扫望起了远处寂静的一切。
一段时间的无声过后，她回过了头。
“哎呀，不说没有就是有，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看到对方的眼神中并没有传达出任何确定感，语气轻松的艾丽卡绕转步伐，沿着梯边的围栏走上了通向下一段扶梯的长道。
“其实我认为，如果一个地方住的不舒服，那就没什么可怀念的，与其勉强妥协改变自己，不如早点离开寻找自由，只有先离开旧的地方，才能到新的地方。”
浅长的遮影斜罩而下，自顾自说着的途中再次在半路放慢了步伐，顺势转身的艾丽卡看向了后方速度稍慢的对方。
“你觉得呢？艾希克斯。”
瞥过了对方眼中沉默的红，她回身继续迈动了脚步。
“身边的事情总是在变嘛，人总会面临许多选择，但我相信，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到最好的选择。”
短暂走出了围栏边交界的光影，回头又看过对方一眼的艾丽卡在扶梯前停下，举目望向了远处大厅的那片尚未枯萎的草地。
一直等到落后不多的艾希克斯来到了身旁，她向着对方咧嘴笑了笑，然后踏上了眼前通往下一层的扶梯。
“你知道吗，以前总有人和我说，不听话的孩子没有好下场……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是因为什么事都想自己做决定，所以才失去了很多东西。”
缓步下行的艾丽卡望着远处的眼神像是走了几分神，但她嘴角的弧度却并没有消失。
“不过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如果过去的我因为害怕后果就畏手畏脚，那么现在的我只能活在牢笼般的阴影里。”
说完的艾丽卡走下了阶梯。
“还好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我希望能这样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和之前一样，她神色轻松地回过身，看向了面前即将走下扶梯的艾希克斯。
“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新生活，反正世界很大，一切都由自己决定就好了。”
相视的目光间，看出了艾希克斯眼神中的迟疑与思考，她不再停留地向着下一条道路迈起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