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主王文章和几位长老陪坐在下座,上座却坐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子,旁边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女子穿着一身云烟衫,腰系墨色宫绦,外罩青色蝉纱,肌肤雪白,吹弹可破,额心贴着一朵小小的红莲花钿,眼角描了淡淡的斜红,耳戴明珠,双眸似水,绛唇玉齿,一头青丝半绾脑后,发髻上戴着两只垂着流苏的银花簪,身材纤细曼妙,蛮腰可握。
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可惜她秋眸清冷,很少言笑,身上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站在旁边的少女,身着一身绿萝衫,虽没有女子那么绝美,但看起来灵动跳脱,古灵精怪,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和少女来自朝霞洞府,是洞主栖霞真人座下亲传弟子。女子叫东方问心,弟子排辈第三;少女叫南宫月,弟子排辈第九,是栖霞真人关门弟子。
除了两人,大厅外还站着不少朝霞洞府的弟子,他们之所以在这,是因为辖下的世家王家有人闯了大祸,几个受害的宗派还派人知会了洞主,洞主玉简传讯召了在附近历练的东方问心等人,让他们代为处理。
东方问心等人来后,和诸派说了许久才让他们打道回府,表示会让王家给出个满意的答复。
过了许久,沉默的氛围才被打破,东方问心放下茶盏,秋眸看向了左下座的家主王文章。
“王家主,你第二子王元修炼邪功,乱抓女修做炉鼎这事,你事先真的不知道吗?”
听此言的王文章,感受着上座传来的无形寒气,额角冒出了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仙子,老朽平时事情繁多,疏于管教,却是实属未料那逆子竟然背地里会干下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明显会引火自焚的蠢事,老朽怎么会放纵孽子做呢?还请仙子明查啊!”
说完,抬手抱拳向东方问心施了个歉礼。
“诸派上门之前,那王元明明在家,为何诸派要见他时就不见了踪影?你们难道是不想交出凶手?!想耍赖不认账、存心找死?!”
东方问心厉喝道,眼里布满了寒冰:
“如果真是那样,问心说不得要禀明师门,让你王家咎由自取、自生自灭了!”
一听这话,王家诸人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哀求道:
“仙子莫要发怒!没了朝霞洞府庇佑,王家在诸派围攻之下怕是要满门被灭!我等真的不曾包庇那孽子!事情满城皆知,料想是孽子事先听闻风声不对自己逃跑了!仙子明鉴!明鉴啊!”
一旁的南宫月冷笑:
“明鉴?我就不信那畜生逃跑事先没人看出什么苗头,摆明满口谎言!师姐,依我看,把这王家主先宰了!养不教,父之过!这老头子还一个劲推脱责任,绝对没宰错!”
“月儿,休要胡言!”
东方问心看了眼师妹,淡淡斥道。
“我又没说错!他家的烂摊子,丟到我们洞府头上,师门庇佑他们不被妖魔骚扰、有机会问道求仙,可没说让他们家的人下半身干一些见不得人的缺德勾当!”
眼见南宫月说得如此直白,下座的王家众人脸快挂不住,一脸尴尬羞恼的模样,东方问心急忙呵斥南宫月:
“月儿!过了!慎言!”
这孩子!这种时候,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这性子还是这么浮躁,女孩子家家说什么呢!
南宫月见被师姐呵斥,双颊微鼓,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脸上仍有忿忿之色。
跪在地上的王文章低着头,一张老脸涨红,敢怒不敢言。其他人也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
东方问心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袖子掩嘴轻咳了一声,道:
“王家主,我听说,仁老也出关了?”
仁老名叫王仁,是王文章的叔父,也是王家唯一一位太上长老,元婴境修为。
“是……叔父临时出关,被打断了修行,受了些伤,现在还在后院养伤。”
王文章回道。
“那就让仁老好好养伤吧。”
东方问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道:
“这本是你王家的家事,朝霞洞府不便插手,但洞主顾及和王家多年的感情才派我们前来。王家主,三天,这是问心能替你王家求来的找人时间,如果找不到,那问心也无能为力了,再加上仁老受伤……话说到这,问心想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明白!多谢仙子相助,老朽即刻叫人去找。”
王文章站起身点头谢答。
东方问心点点头,拉着不情愿的南宫月,带着门外的同门一起匆匆离去。
王文章看着朝霞洞府诸人离开后,赶忙吩咐人去找王元,自己一脸疲惫地坐在座位,抬眼扫视着厅里站起身来的几人,忽道:
“老三呢?老三去哪了?!”
看着厅里几个人面面相觑,王文章皱了皱眉。
三长老王文田,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家危急关头,原本应该和他们一起迎接朝霞洞府来使才对,怎么没看见他?!
“你们难道没注意老三到没到大厅吗?!没通知他吗?他人呢?!”
王文章敲了敲桌子,怒问着众人。
众人一阵腹议。
你自己最宠的弟弟,自己都没注意,我们怎么知道!再说了,腿长对方身上,来不来还不随对方自己?
长老们对视了一眼,召来三长老院里的童子,一问之下,才知三长老王文田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炼丹还差一味药,出门找药去了。
王文章心里有些奇怪,看着跪着的童子问道:
“找药?王家都大祸临头了还练什么丹!文田他有说去哪儿吗?”
“三长老临走时什么都没说。”
王文章右手捻了捻胡须,想到平时弟弟文田甚是疼爱二儿子王元,怎么现在王元出事了,弟弟文田却说要找药离家了?
王文章心里闪过了某种想法,脸色微变:
“文田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人?!”
“这倒没有,三长老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童子歪头,想了想答到。
“今早二公子是否有去见过老三?”
“没有,没看见二公子来过院子。”
王文章站起身,捻着胡须在厅堂里来回踱步,心里面有些焦躁不安。
王元这几天在家也没见出门,值夜的侍卫也说王元从昨晚开始就再也没出过屋子,今早还传人端了早膳吃了,文田又是在早膳前的时间独自一人离开的……啧!那兔崽子到底什么时候逃的?!怎么逃的?!又是哪个该死的通风报信!
难道……是阿慧?!
王文章又想到了妻子杨慧,想起了这几日妻子总叫人给王元送她做的糕点,手不自觉用力,扯下了好几根胡须,脸色铁青,抬腿就匆匆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另一边,东方问心与同门弟子在街上走着,准备前往事先订好的客栈休息。
“师姐,你让王家自己找,他们真能抓到王元吗?”
南宫月拉着东方问心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必须抓到。不过……”
说到这,东方问心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示意身后跟着的男弟子上前,又道:
“周安,你带几个人去王宅盯着,顺便查查王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是!三师姐!”
叫“周安”的男弟子答到,招呼了几个同门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匆匆离去。
“师姐,你这是?”
南宫月不解地看着东方问心。
“王家三长老王文田,据说很是疼爱侄子王元。可今天在王家厅堂我并没见到他。王家如此危难关头,他为何不在场?”
“师姐是怀疑他把王元带走了?”
“至少王文田现在是嫌疑最大的。”
东方问心丢下这句话,抬步又走,南宫月赶忙跟上:
“哎,师姐,现在反正无事,要不我们去逛逛吧?你看,我们平时都没法出山门,这次出门历练又在些深山老林的,这次好不容易来个繁华大城,听说还有修真者交易的黑市,我们去瞧瞧好不好?好~不~好~嘛,师~姐~”
南宫月摇着东方问心的胳膊,睁着水汪汪大眼睛,一脸可怜兮兮的撒着娇。
“你啊……”
东方问心一脸宠溺地用手刮了刮师妹的鼻子,轻叹了口气,松了口:
“先说好,低调行事,不准冲动惹事,得听我的。”
“明白!一切听师姐的!”
南宫月一听有戏,举起右手敬了个礼,随后蹦蹦跳跳的拉着东方问心就要走。
身后的弟子见状就要跟上来,东方问心见状摆了摆手,吩咐他们先回客栈,自己和南宫月过一会就回来。
为防引起什么事端,东方问心戴了一张面纱,跟着南宫月走走停停,即便是这样,她出尘的气质仍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没多久身后就远远跟着一堆不怀好意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南宫月因为太过兴奋,竟然无所察觉。
正当东方问心犹豫着该不该放出威压把那堆人吓走时,前面小巷里走出一个穿着浅蓝色鹤纹圆领袍的少年,带着白冠,面容清秀,手里还抓着个穿着白袍、戴白抹额的粉嫩童子。这两人一边相互嘀咕着什么,一边朝着东方问心这边走来。
那少年走着走着,忽然抬起了头,见到前方的东方问心后,眼睛猛地一亮,把童子往下一放,从腰间掏出了个黑筒,冲着东方问心就奔来,嘴里嚷道:
“这位姑娘,请留步!”
东方问心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周围除了自己没有别的女子了,于是试探性地伸出葱白的食指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其妙:
“我……我?”
“对对对!就是姑娘你!”
少年走到东方问心跟前,把黑筒往对方眼前一递,刚准备开口,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了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急忙闪在一旁。
“啪”的一声,那东西落地,拍碎了地上的青砖,被吓了一跳的众人一看,赫然是一条火红的长鞭。
东方问心心中一跳,心想这不是师妹的火云鞭吗?
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远处就传来了南宫月咬牙切齿的声音:
“果然是你!臭流氓!看鞭!”
话说完,长鞭一挥,冲着少年就再次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