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李明晨一时语塞
「泽哥，你……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是啊，咋啦，小李有什么问题?放心大胆问，这南溪市我熟!」
「不是……这……我……没事没事，泽哥你开车，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李明晨满脸无奈地坐上警车，看着眼前穿着和服的自称前辈的同事——黄泽。
说真的，要不是他开了警车，我是真的想不到他是个警察，但是……但是他公车私用就算了……还穿着和服是tm什么鬼啊!
李明晨按耐着内心吐槽的强烈欲望，将头瞥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们从眼前狭小的视野的闪过，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如多数人一样，融汇入常理。
「啧」
不爽地撇撇嘴，他转过头。对上了车前镜映着的黄泽的黄色眸子。
那灰色的世界是李明晨身处的，是他厌倦的，他在灰色里强行欺骗自己，将世界染上颜色，为的，是填实自己。来南溪市理应会让他失去这个可能，但是——眼前的男人，还有数个未曾谋面的熟悉的陌生人，一经调查，就让他单调的框框里多了几分颜色。
挺有趣的，不是吗?这样一座城市，驻留着前“审判者”，上校上野杉正。有“使徒”佣兵团“枭”的黄泽，以及……那个普通到在一群疯子和魔鬼里显得万分突兀的郑南溪。
只是……老头子在我临行前的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小李?小李?」
「嗯……啊？啊，泽哥，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看你心不在焉的，想着问问」
「啊……让你废心了，就是离开家，有点不适应」
「这样啊，没事，到这都是自己人，我和你说啊……………」
黄泽像连珠炮一样的吐着一些没营养的“经历”。而李明晨压根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想法，敷衍的听着，心思却早已远去，颇有上课溜号的样子
啊，还是一如既往地乏味呢，为什么不能来一些刺激的东西呢……果然小地方就是……嗯?!
李明晨在腹诽时余光望见了后视镜映出的影子。
黄泽因为侧着身子“说书”应该没有注意到，后视镜展现的，在他们这辆醒目的警车后，从车站出发后就一直跟着几辆轿车
黑帮?还是佣兵?以为人多混在一起就看不出来?他皱着眉头
如果是黑帮，在联合政府管理的现在，居然会找到警察，大多是纠纷被抓了人，花点钱或行个方便就没事了。
但是，佣兵就不一样了，拿钱办事，信守“神”的誓言，他们只会执行，贯彻，然后……死亡。而神，这种童话里才有的荒诞，却真的给与了那些编撰他们传奇之人以馈赠，不顾意愿，不问目的，在这场虚假操纵下的丑戏中起舞。而这里……
李明晨看着不远处静静流逝的南江
不过是一座还不到五星级的“监狱”罢了
「小李」
黄泽冷不防地提起
「你知道我们市最近新建了几座高架桥吧？」
「知道，客车上的指南有写」
李明晨随口答道，右手缓缓摸进风衣内袋
「既然知道……」
黄泽嘿嘿一笑
「还不把安全带绑上!」
无视路口偌大的转向红灯，黄泽直接猛打起方向盘冲上了高架桥，这旁若无人的举动引的路人一阵惊呼
「什——」
李明晨的脸狠狠地砸在了车窗上
「泽哥，你怎么——」
「原以为你就是个安乐窝里安逸久了的公子哥，小李，没想到啊」
「这…泽哥你什么意思」
略微调整了一下身形，李明晨试探道
「看到后面那些东西了吧？」
「……原来泽哥早看到了?」
他看见了，导航上，他们现在的位置与警局是两个极端，这也就是说…
黄泽早就知道了。也是，我在这人生地不熟也不会有人找麻烦…果然从警局出发的路上就已经在跟着了吗？
「这条路的尽头是南溪街」
是繁华地段的主干道吧?毕竟用城市的名字来命名呢
「你不用想太多」
黄泽转过头看向李明晨
「毕竟那里是“我们”的“天堂”」
李明晨眼里的好奇更盛几分了
「“天堂”?究竟是什么样的繁华才配的上这个称谓啊，南溪也有和上京十二街一样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
黄泽笑了起来，有些尖利，刺耳。还有些瘆人
「繁华?嘿，新人你听着」
黄泽严肃道
「那里，不过是个新时代建立后舍弃的“基石”罢了……」
窗外的高楼倒退着，连南江这条终年汹涌的河流也仿佛被巨力阻隔。“呜呜”的警笛声混在江滨人潮的波澜里，伴着各怀心事的两人，奔向高架桥尽头……
【啪擦】
女孩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
她打量着这个流浪汉一般邋遢的男子，郑南溪也同样打量着这个穿着传统蓝白病服、像是刚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女孩。
「丫头，你不是这儿的人吧？迷路了？」
光从外表看，女孩的灰眸子到有些少见，但是其他的，无论是齐肩的短碎黑发，还是纤细的肢体和病态白哲的皮肤，都给人一种大病未愈的感觉。女孩有些矮，大约1.5m左右，如果没别的情况，那年龄大概就有15、6岁了。
眼前的女孩勾起了郑南溪的记忆，一段深埋的回忆
「要不要大叔我带你出去?」
郑南溪很自然的慢慢靠近远处的女孩，但女孩却皱皱眉，不可察觉的退后了一点，颇有一旦郑南溪走过来就跑的架势。
「啊这……」
郑南溪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步子，扯了扯自己快半个月没洗的大衣。望了望脚上的破了个洞露出大脚趾的布鞋，略些尴尬的挠挠头。
说起来胡子有快两个星期没刮了，衬衣还是上个月的……
「不是，丫头你别怕，我邋遢是邋遢了点，但好歹也是一个警察，你看」
郑南溪七摸八摸地从兜里掏出警察证
「这个，警察证，相信了吗？」
然而看到了郑南溪手里的警察证，女孩眼里的提防更胜一筹，竟直接跳下了祭神台，躲在了更远处的一截残恒后
「……」
郑南溪的笑脸直接僵住了，维持着举证的动作好一会儿
「我……那个……这……唉，行吧行吧，我在前面走，你跟着，这总行了吧?」
女孩还是没有回话。
微风拂过，将女孩的碎发扬起，刺在脸上应该不舒服吧？但是女孩也没有伸手将发丝拨回耳后，死死的盯着自己，那像是野兽对于陌生物种的警惕，但更像是……
郑南溪微微向右偏头。
【砰】
而伴随划破空气的声音，一颗子弹狠狠地打在了女孩藏身的残垣上，风化的土墙被直接打穿。
「喂喂喂」
郑南溪吃惊的转过头。那是一个披着大斗篷的人，严严实实的，连面目也被掩盖在阴影下。手里还握着一把上了年头的猎枪，应该是个男人。
枪管约长112cm，似乎是0.69口径……哟，1777款滑膛枪?好家伙，老古董啊
「嘛，虽然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过得安检，但是……」
他期望着男人说些什么，然而事与愿违，他只是默默的低头，取弹退膛……
郑南溪看着眼前忙于装膛的男子
「啧，没话说就算了」
然后猛地右脚发劲，一个垫步迎面冲上前去
「你还是先猜猜是我先把你的头拧下来，还是你被我把头拧下来吧!」
很快，不消须臾，也不得男人反应，郑南溪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男人很高，起码2m往上，所以在1.8m左右的郑南溪压低身子冲到眼前时，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而这，恰好给了郑南溪机会
右臂顶上男人脖颈，错身重踢在男人的左腿关节处，瞬间之间将男人按倒在地，而那把老古董也掉落到一旁
手上传来的，是冰冷坚硬的触感，很熟悉，仿佛人造机械产物。
「不是吧……」
郑南溪皱着眉看着斗篷下铁塑的面容
果然，机械造物，怪不得拿着枪这么近也没打中，问话也没反应，但是为什么……
「你不用在想了」
无起伏的厚重男音适时响起
郑南溪回头望去。余光所及，滑膛枪不见了，而身后。
黄棕色头发的男人，右眼有处刀疤，和自己一样未加修剪的胡茬，叼着一根随处拔来的草根
他披着墨绿色的破烂的斗篷，隐约可见其下遮掩的不知名的兽皮衣，腰间是一截细长的金属棍，左臂或是受过伤，耷拉着。而右手平举着一把短筒霰弹枪。
现在黑漆漆的枪口正对郑南溪的脑门
「嘛，虽然非我本愿，但……」
男人吐掉草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蜡黄发黑的牙齿
「下辈子投个好胎」
男人淡漠的说着，扣下扳机
【砰】
李明晨的脑袋再一次装在了挡风玻璃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晕乎乎的他侧倚在座位上，看见了前视镜映出的黄泽带笑的眼
「嘶……泽哥…你不是故意的，对吧?」
「啊哈哈，那、那当然了，这不是路不好走嘛」
喂，视线错开了啊喂，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李明晨揉着脑袋暗自腹诽。不过……
他看向窗外属于贫民窟的废墟，这路还真的是不好走啊
「嘛嘛，就这一小段了」
「是要回正路了?」
「是我们可以准备弃车了」
「……」
李明晨现在真的特别想掏出内袋的手枪给黄泽来上一枪，他为什么就不能把脑子晃一晃!一定能听到声音吧，一定能吧!
后面的车紧跟不舍，他们也早该知道被发现了，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要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很难吧?是有“使徒”吗……
这个世界，拥有神明。
那是旧时代的末尾，新纪元的伊始。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凭空问世。他们或操纵自然，或玩弄生死，或科技碾压当世，仅13天，毁灭了大半人类文明。
接着，他们消失了。
随之出现的，是神明，以超远前者的力量将世界打造成了一座完美的剧场，不，或许这个世界甚至算不上一座剧场，只是一个用来消遣的玩具罢了。
所以，出现了“使徒”
一群偶然与莅临人间的真神产生交集，宣读誓言，售卖灵魂，获得“祝福”的愚蠢凡人。最初的他们弱小、无力。但是只要杀戮，只要吃掉其他“使徒”的心脏，就可以“进化”、就可以攀登。据传最强者甚至可以登上神坛，然后呢？然后…从玩具，变成“有意思的”玩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一座被创世者抛弃的“墓地”
「真的很cool不是吗?」
这是自嘲.
李明晨，他自己，也是“使徒”——被序列Ⅵ“祝福”的小丑之一
他付出了世间的绚丽，由此得到了“真实”
他明白他对上野杉正等人的兴趣从何而来。这是本能，来自“吞噬他人强化自身”这一概念的本能
「那个，泽哥……」
「咋了小李?」
黄泽回过头
「冒昧问一下…你们这儿的警察是不是都像你一样不靠谱……」
「……」
「哈哈哈哈，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犹豫了，他犹豫了……果然都不靠谱吗…
「另外……你们这儿的郑南溪警官——」
「嗯?郑哥?咋了，你还做了郑哥的功课?」
黄泽眉毛一挑，似乎很意外
「他是不是最近好几个星期没打理过自己的仪表了……」
「哦哟，小伙子调查的——你怎么知道的?!」
「啊……是吗」
李明晨捂着脸
「建议泽哥你前面左转直走」
「你是说——」
「啊啊，是的……」
听了李明晨的话，黄泽竟没有半分犹豫，一打方向盘岔入了左侧的小路
「泽哥你都不带犹豫的嘛……」
「“同类”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是嘛……那泽哥最好开快点」
对黄泽的话，李明晨还是比较意外的，但仅此而已
「为什么?后面那些菜鸡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黄泽不解问道
「郑南溪警官在和“使徒”对峙……」
「哦，“使徒”啊，没事，郑哥可强了，单打不敢说无敌，但是绝对是军部前三的，一名“使徒”不足为惧」
摆了摆手，黄泽很是不在意
「可是…对面可能是绿阶……」
「那也没事，就算打不过，郑哥也能拖，等我们过去了……」
「……可是对面有两个人…」
黄泽默默换了个档位
「……系好安全带」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