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首诗,思念是一封家书,思念是守望的月光。
窗外吹来了瑟瑟秋风,顾月的心却冷得缩成了一团,万籁俱寂的夜里,寻不到一丝温暖。
帝都夜里的雨,时时叩打着窗扉,似在倾诉一腔幽幽的别情,时而哀怨,时而低泣,时而断肠。
顾月轻轻地握住脖颈上的吊坠,她想起分别前那天夜里,顾墨手上的温度,那是纷纷扬扬地飘落着的爱,也是远方密密呼唤的一寸寸肌肤,和惊飞蓓蕾的内心梦想。
与夜雨一般迷蒙的心里,顾月一个人坐在幽暗的灯光下,铺着一张如脸色一般苍白的纸,握着一支重似千钧的笔,无边的思念,竟不知该如何起笔。
细细的雨飘进窗扉,有那么一瞬,点点的雨滴落在额头,顾月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的自己被顾墨温柔地抚摸着额头前的发梢,心疼地想为自己抚平曾幼小脸颊上眉梢的忧伤。
想了又想,改了又改,满腹心事竟无从下笔。顾月实在不知该怎么对远方的顾墨说,你何时才能归来,何时才能相聚。西北那间小屋,是永恒存在的,属于家的温暖。而此刻对于顾月自己而言,已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梦。
脸上早已湿透,不知是窗前飘来的雨,还是心中流出的愁,心里的话无人能与自己而谈,只有托付此刻深夜穿梭在帝都街巷的晚风,捎去深深的牵挂。
这是顾月刚刚才赶到帝都的第一天,也是第一个夜晚。
她没有去见自己的老师谢亭,找游南要了纸笔就回到了已经安排好的屋内,她想写信,写给不知身处何地的顾墨。
信的收件地址,是西都面馆徐娘,若是顾墨还有机会回去到那里,顾月相信徐娘会把信转交给顾墨,而他便会了解自己一个人身处帝都时对他有多么想念。
一声轻叹,顾月放下了笔,俏脸满是赶路的疲惫,起身便来到了床边缓缓躺下。
相思是一把温柔的利刃,将睡眠一片一片切碎。
床也只是一种形式,如风承载飘零的落叶,流水承载柳絮的轻愁。躺在床上的顾月微微闭起眼眸,这时候床承载的重量,叫思念。
恍惚间,顾月仿佛看到了西北的旷山遍野,霏霏细雨之声,似乎听到曾经西都旁牧童的柳笛之声。
那悠扬清越的音符轻轻滴落在苍翠欲滴的树叶上,草丛中,像极了旁边孩童时顾月脸上常常挂起的那些透明,纯真的梦。
小顾月趴在顾墨的后背上,亲切的询问着自己的哥哥还有多远到家。而顾墨用脸颊轻轻的碰了碰肩上顾月的侧脸,一只手指了指前方。
黄昏中,村廓朦胧如画,在一片树林深处,一座小屋在风中好像多情的摇曳着。
顾月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个年幼的自己看到远处的小屋,开心的从顾墨背上跳下,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朝那跑去。
黄昏的最后温暖,酿出地上的两道年幼的影子,牵动着此刻顾月插满思念花朵的心田。
梦,是此刻深夜帝都里,顾月唯一能找到的,回家的路。
.......
“小师妹已经回房休息了。”
游南恭敬的侧身站在一旁,朝谢亭说道。
“这西北一路你也辛苦了,回来就好。”谢亭温和的走到游南身旁,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你那个小师妹怎么样。”谢亭从游南身旁走过,来到了中堂屋檐下,看着雨滴沿着砖瓦落在石砖之上,散发着帝都夜间的冷意。
“这个....”游南像是有着难言之隐一般走到谢亭的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实话,这一路上游南不止一次和顾月谈及修炼读书,但后者大都反应都是出神,甚至有些无视了自己的言语。若不是在西北,自己以能再见到顾墨为由,让后者有了些读书的动力,要不然游南自认为顾月是不会去理会这些所谓的儒学道义。
“看来,那个丫头很让你苦恼啊。”
谢亭回过头看到游南的神情之后突然笑了起来,而游南听到自己老师的笑声也是点了点头面露笑意。
“没事的,小姑娘家活泼些好。我可不希望那丫头和你一样,从小就是少年老成一般,太死气沉沉了,这样可不好,不好呀。”
谢亭说着便摇了摇头,而游南听后苦笑一般的看着自己的老师,心里想必有些郁闷。
您说顾月就说呗,咋还顺带把我数落了一顿。
“这几天先让她休息下,找个日子带她去一趟学府,登记造册。”谢亭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看到下方落座的游南说道。
后者闻言便点头表示明白。下一瞬,两人皆是闭口不言,谢亭正座在堂,目光仿佛从浓浓夜色之中穿街而过,看到了夜色下的帝都。
谢亭的闭口不言,让游南也不好张口,只能坐在下方等待着自己老师的话语,一时间气氛从刚刚的轻松变得有些严肃。
“你赶明儿找管家出帖。”
谢亭从沉思的状态回过神来,然后手指停在空中点了几下对着游南说道。
“内容大意就是顾月入我门下,视为亲传。”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的谢亭,轻轻的拍了拍脑门朝着游南补充道。
“那要发给谁?”
听到游南的问话后,谢亭沉默了几瞬,而后抬眼看向中堂外的盆栽花朵,它们正在细雨中享受着上天的滋润,扎根在土壤里的根系,有着愉悦的**。
“三品以上有名有姓的人都发过去。”
谢亭在沉默之后开了口,而后转头看向游南神色颇为认真“牡丹亭,暗卫府,掌印礼监这几家一个都别漏。”
屋外的雨,似乎开始急切了些许。
“我知道他们对于郭云可能将要执掌西北军一事极为的紧张,但是事归事,人归人。”
谢亭双手放在腿上,轻轻的互相摩挲着。
“但他们再怎么闹,这最后旨意的下达终将还是要看当今天子的意思。”
听到自己老师的话语,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当朝之争,游南也严肃了几分,出声讲道。
谢亭看着游南停顿了几秒之后,摇了摇头。
“你错了,咱们如今的天子可是身不由己啊,已经没办法由着性子来了。”
“这一次你老师我要替咱们的天子下场,要去和那首辅韩良掰一掰手腕了。”
谢亭的声音并不大,但如过堂晚风,带着冷意带着萧瑟。
“这首辅次辅之争,就是这浩荡江山诡谲朝堂上的金戈铁马啊。”
游南的看向自己的老师,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曾开口。
他学着老师,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带雨的夜晚,很安静,很旷然,很阔达。
“游南,咱们是永远在途中,没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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