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雪花洒落在如镜的湖心,那冰肌玉骨,瞬间在水中消融,消融为西子湖清透的寒水,点染着一个灵动的思绪,这是花魂的诗境。
湖边晶莹的白雪,璀璨如星珠点缀苍穹的倒映。在水天晴光的交汇里,那一瓣瓣临雪悄绽的素蕊,用清香和着一曲千古韵律。
“师兄,你心急了。”
风有影,走过西子湖的春秋,曾在寂寞的黄昏里,带上彩霞的叮咛。薄冷的梅花,也曾枕着月光的孤独。
那曲醉千人回的声音戛然而至,老道的面容浮出笑容看向对面同样盘腿而坐的人,轻身开口。
“或许吧。”
祥和的声音从湖中心向四面扩散开来,涟漪片片的水影在阳光的交错下,有着别样的灵动。
“掌教师弟,你这次养好伤就离开吧。”
一阵短暂的静声之后,道门当世掌教秋尘抚须而笑。
“怎么?师兄想赶我走了。”
秋尘温和的看着对面的师兄开口。
天尘是当今道门第一天府的府主,此刻的他面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师弟,点了点头。
“这一走可再也见不到师兄这里的西子湖了,你这里比我那掌教大殿好多了。”
秋尘脸上依旧神色不变,朝着四周打量着,然后回过头看向天尘笑道“师兄也太绝情了吧。”
“师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尘摇了摇头,右手慢慢的挪到左手手背轻轻握住。
“我说的不是我这第一天府,师兄应该离开的是如今的道门。”
天尘看着面前的秋尘,每次见到自己的师弟,他心里都会涌出无限的感慨。
同一代人中,秋尘的当世第一天骄就是天尘作为师兄为他冠名上去的。也正如这第一的字面意思,秋尘所向披靡,同代人中也仅仅有着一个江南剑庐的大剑仙勉强抗衡,而最后依旧被秋尘所杀。
“有些话别人讲不适合,只有我讲才最合适。”天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秋尘“师弟,你已经在这人世间逗留了太久,是该超脱离去了。”
秋尘好像预料到自己师兄会讲出这一番话,然后摇了摇头从湖中心往岸边看去“还没到时候,再等等。”
“师兄你号称算无遗策,是不是算到了我会拒绝。”
天尘听后并没有回应自己师弟这个看似玩笑的话语,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二人下方的水面。
“从这里若只是轻轻的波动一下,到了岸边可就是层层涟漪。师弟时候早就到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传承秩序,这也是我们道门的继承法则。师弟切不可手触雷区啊。”
天尘的声音落到秋尘的耳内,后者只是微垂眼眸并没有开口。下一瞬,秋尘的手指抬起,朝小船外的湖面轻轻的弹入一道灵气。
灵气没入湖面的时候悄无声息,但天尘眉头一皱,下一刻,岸边的湖水掀起巨浪一般涌上岸,把岸边的花草打湿浸透。
仿佛没看到岸边那因湖水而打乱的残花乱瓣,天尘叹息的低下头“师弟,你这般做法会给道门带来大祸的。”
秋尘起身,低头看着对面的天尘,眸子瞬间冷淡了几分,而后身形消散在天尘面前,只留下一句话。
“师兄,你就在这第一天府好好待着吧,我超脱之时,你出府之日。”
天尘听到自己师弟离去时留下的话语后,神色郑重的从怀里掏出几只木签,上面刻满了无数的道文。
向上一抛,天尘瞬间吐出了一口血,洒在了这几只木签上。
阳光下,天尘的神色极为严肃,他要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再为如今的道门一窥福祸。
即使刚刚自己的掌教师弟,对自己动了杀意。
............
一场夜雨之后的帝都,清亮了许多,而商贩也陆陆续续的脚淌着依旧还有些湿润的地面,开始在帝都泛起了阵阵吆喝之声。
“今儿个天气倒是真好,出晴了。”
掌印礼监的两个小太监有些出神的看向外面的天空倒有着些许的欢喜,毕竟这连绵的雨季终归让人心中有些难哑。
“这段时间韩阁老和谢大人都连续请病没上朝,其他的人天天在上朝吵呐。”
正在整理文书的太监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另一位同样整理屋内文书的宦官说道。
“你说可不是!每次路过上朝的地方,那声音可得把咱家笑死。”像是回忆起前不久上朝的时候几位看似文质彬彬的大人因为意见不合而在朝上大打出手的场景,一时间笑出了声。
“整理文书有什么可笑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人,面露愠色的看向面前的两个小宦官,不悦的声音传到二人的耳内,身躯因为害怕轻轻的颤了颤。
“回百岁爷,没有好笑的。”左边的宦官赶紧弯腰连连摇头,神色极为恭敬。
“这是一大早谢阁老府上送来的帖子,送帖的人是游南学士。”
右边的小宦官从桌上慌忙的双手拿起一张极为名贵的帖子递到了面前之人的手上。
而此刻站在这两名小宦官面前的人便是负责帝都掌印礼监的大太监人称陈百岁。
陈百岁皱了皱眉头嘴巴呵斥道“念你们两人刚刚入礼监,下次注意点。”
听到陈百岁的声音后,二人如释重负,皆是点头应道。
接过帖子之后陈百岁便离开了掌印礼监的文书房,阳光下手上的金帖熠熠发光,颇为闪眼。
“谢亭的帖。”
陈百岁摇了摇手上的帖子并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颇为惊讶地自语道,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谢亭还是第一次以这般规格发帖到掌印礼监。
加快了步伐,在一路上不少宦官恭敬的神色下,陈百岁来到了掌印礼监的深处。
推开屋门,只见一个身着暗红蟒袍的男人坐在位子之上,不急不缓的喝着茶。
“见过千岁爷。”陈百岁把帖子放到桌上,恭敬的坐在一旁。
如果说陈百岁是帝都内官第一重臣,那他面前坐着的魏千岁可谓是内官的无冕之王。
光这身着的暗红蟒袍就能让人心惊肉跳。
慢条斯理的打开面前的金帖,魏千岁很快的把帖子上的内容一扫而过,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这谢阁老真有意思,收了一个女娃娃为亲传弟子。”
魏千岁说完又把帖子拿在了手上再看一遍,嘴巴啧啧作响“消停的日子要结束了。”
陈百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面前的千岁爷,后者自然从他的目光中明白陈百岁疑惑的是什么,并没等陈百岁开口询问,魏千岁便直接开口说道“我估计这帖子送到了不少地方,以这规格就是告诉我们,他新收的这个弟子就如同他的孩子一般,在这帝都谁也别想动她。”
“可是这也太大张旗鼓了吧。”陈百岁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解。
魏千岁点了点头“如果就这般意思,自然极为出格。谢亭也在告诉我们,他即将要和韩良开战了,一事归一事,别把主意往那个女娃身上打。”
“还有就是提醒我们,掌印礼监要站队了,是站首辅韩良,还是他次辅谢亭呢。”
这连绵的雨季好像过去了,但陈百岁望着面前的金帖感觉到这帝都朝堂之上的风风雨雨即将就要席卷而来,那请病离朝的两位阁老又要带来多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