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白月卿又变回那个文文静静的，喜欢偏头看窗外风景的女孩，说话轻声软语，一举一动风姿卓越。
苏眠清看在眼里，有些怀疑白月卿会不会患上精神分裂。他刚认识白月卿，所以不知道其实白月卿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女。
苏眠清捧着自己的小茶杯，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白月卿，不时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时候白月卿会极其隐晦地瞪他一眼，因为她知道苏眠清其实是在笑。
但是她并不知道苏眠清在笑什么。
上数学课的时候，白月卿将课本和资料书叠高，把手机放到书后面，确保老师看不到。
她点开微信。
“卿哥卿哥，听说你又打人了？”
“月卿，谁惹你生气？哥哥们带人去踩他。”
“卿哥，小心点，在一中混的弟兄有点少，真打起来帮不了你多少忙。”
“卿哥……”
零零散散几十条讯息，赤成一片地扎在白月卿眼里，眼泪都差点扎出来。苏眠清歪头看了看，看见满屏的“卿哥”“打人”“弟兄”，觉得有些意思。
“白月卿，你要去火并吗？”苏眠清好奇地问热泪盈眶的白月卿。
“火并个……不是火并，只是以前朋友听说我打人了，怕我有麻烦。”白月卿低声说。
“被你打的那三个姑娘还敢叫人堵你不成？”
“说不定还真会。”白月卿撇了撇嘴，“她们进了三中，那里有很多社会人员，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游手好闲的混子，堵个人他们有的是时间。”
“若是来堵，你觉得会是什么时候？”
“下午放学，或是晚自习上完以后。”
“我能来凑凑热闹吗？”
“你？”白月卿仔细看了苏眠清片刻，不屑地摇了摇头，“真的来堵我，就你这身板能干什么？”
“我也是打过架的。”苏眠清咧咧嘴，毫不在意白月卿的讥讽。
“嘁……而且你也不用管我。”
“看看热闹而已。这种事情平时可不多见，我见识浅薄，想开开眼界。”
白月卿愈发坚信自己的同桌是个神经病。她把微信里的讯息一一回复，然后专心听课，不理苏眠清。
数学老师在台上叽里呱啦一通演讲感动了自己，同学们听到下课铃声就像久旱逢甘霖。白月卿撇了一眼手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讯息跳出。
“卿哥，下午小心点，我听说三中的人要来堵你。”
真是说来就来。
白月卿叹了口气，这才开学第二天啊，就这么多事，麻烦死了。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有多少人？”
“不清楚，六七个人吧。”
“才六七个人，怕鸟。”
“听说有几个是高三混社会的，要不要我叫人帮你。”
白月卿想想，打出几个字，对面看到后就停止了回复。
“我叫马哥帮我。”
苏眠清坐在墙边，一口喝尽杯里的铁观音，然后靠着白瓷砖犯迷糊。白月卿接下来的两节课都没有搭理他，一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最后一节下课，放学时刻到。苏眠清打着哈欠站起来，白月卿侧身让他过去，她抬头看了看时间。
“你不是要来打架吗？”白月卿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苏眠清轻轻扫了她一眼，小姑娘脸上没有害怕，只有跃跃欲试和一股鬣狗般的狠劲。
用鬣狗来比喻白月卿这样的少女似乎不太好，但是无所谓。
苏眠清嘴角弯了弯，笑得很淡：“是看热闹。而且，你不是不信我么？”
“打群架总不嫌人多。”
“说得我好像和你已经关系很好了一样。”
潜台词是：我和你只是刚刚认识的同学，为你打架是不可能的事
“怂狗。”白月卿嫌弃地摆摆手，“滚吧。”
“噗。”苏眠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意思。”
“笑什么？”白月卿挑眉。
“白月卿，你几岁了？”
“……十七。”
“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学生一样动不动就要打架。”
“……”
白月卿愣住了，她没想到苏眠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出这么驳倒苏眠清，于是只能耍无赖。
“你管我！”
“噗……”苏眠清又笑出声。
“苏眠清你不要笑！”
“都十七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可爱和幼稚在某些情况下划等号。比如现在。
可惜白月卿没有悟出来。
“……”猝不及防地被夸了可爱，白月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撇过头去，小声地说：“滚。”
苏眠清没再说话，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慢慢悠悠地随着同学们走出教室。教室里只剩下白月卿一个人，她低头玩着手机，默默计算着时间流逝。
兰雪青站在教学楼下，看到苏眠清在楼梯上懒懒散散的样子，就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往下蹦。
“走慢点走慢点！下楼梯不要打闹，老师说过好多遍的。”苏眠清被她牵得提心吊胆。
“我拉着你怕什么？”
“……您是老大，听您的。”苏眠清无奈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兰雪青的脑袋，“是啊，有我家雪青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家雪青。
这四个字砸在兰雪青心底，砸得她心花怒放，恨不能当场把苏眠清按在墙上亲个海枯石烂。但现在还在学校里，兰雪青再怎么想在苏眠清身上放肆，也只能想想罢了。
拉着苏眠清出了学校，兰雪青就不疯跑了。她安静下来，乖巧下来，跟在苏眠清身后，看着面前那个脊背挺直的他。
手一直牵着，十指扣成锁，怎么都断不了。
苏眠清把兰雪青轻轻拉到自己身边，他喜欢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兰雪青却喜欢看他的背影。
路上总有一些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惊异、敌视、嘲弄、恨铁不成钢……苏眠清不在意，兰雪青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眠清，要不到家里再牵手吧。”
“为什么？”
“好多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奇怪。”
苏眠清侧头看着面色忐忑的女孩，她微微蹙起眉，于是原本就浓的眉毛更浓了。
像书法大家用瘦金体写下的两横。
真可爱。
“可是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在看我们欸……”
“你有勇气强'奸我，却没有勇气在大街上牵我的手？”
“可是……”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你不是一直笑我胆子小吗？那你也别当怂狗。”
苏眠清看着兰雪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兰雪青无限望进苏眠清的眸子里，那就像一湾清泉，清澈透亮，里面映着羞愧得面红耳赤的自己。
兰雪青移开视线，低下头，安安分分地被苏眠清牵着手走。
苏眠清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什么都好，很喜欢很喜欢他、性格不骄横、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家里也有钱……所以苏眠清无法理解一个问题。
为什么兰雪青会感到自卑呢？
明明他也不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