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混浊60-65

作者:站龙先生 更新时间:2021/7/15 22:54:44 字数:46432

五十九.梦境如真实

须平暗想自己在三国梦中之时,总是想着要在梦中醒来,现在倒是梦醒了,怎么会和石舞在一起生活了呢?

明明在睡前是自己与父母和贾阳,在一起吃饭喝酒。自己是真醒了吗?我更愿意相信哪一个才是梦呢?

梦里高中、三国、鹤哀山口、娶妻贾阳或石舞、自身昏迷不醒的那三年……到底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究竟是生?是死?要想弄得明白,非要和石舞详谈不可。

须平清了清嗓子,随手点燃了一根烟,对石舞小声的说道,“我有些问题问你,不过你先帮我做件事情吧。帮我倒杯水来,‘消防员’真是个辛苦行业啊。能帮我弄些水来喝吗?我渴了。”

“自己去!”石舞居然没有好气的回绝命令到。

“你还是那个温柔的小舞吗?”须平有些不解的睁大了眼睛。

石舞瞥了一眼须平,嫌恶的说道,“怎么啦?嫌我不够温柔,你找别人去啊。”她轻甩了一下头发,白眼继续说道,“跟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在屋里抽烟,别在屋里抽烟,一点儿不自觉。”

“那我去哪儿抽?”须平有些不高兴石舞的态度了,动气似的反问。

石舞也气鼓鼓的说道,“阳台、厨房、卫生间随你便,哪里都行,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抽烟!”

“好吧。”须平敷衍了一声,深吸了一口烟,弹落烟灰打算中断对话了。

“那你还不出去抽!?”石舞圆睁着双目,不高兴的低吼,“刚刚60多天就让他闻二手烟,你想生个畸形儿啊。”

须平听明白了,难怪小舞对自己没好气,连忙掐灭了手中的烟,低眉顺目的讨好道,“你怀孕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真不在你面前抽烟了。”

“明知故问!这还差不多。睡觉吧。”石舞打了个哈欠,吩咐说到。

“咱俩聊聊天儿呗。”须平凑身上前拍打着石舞的脚面,试探性的问道,“咱俩怎么在一起了?哈历波呢?”

“哈什么历波?哪有这个人?聊什么天儿,赶紧睡觉!”石舞更加没好气的回应。

“你哥呢?石风。”须平好奇的再次询问。

“我是家里独苗,我哪里有哥?你这是怎么啦你,每天神神叨叨的,快睡觉吧你。我看你是每天战战兢兢的紧张兮兮,有些吓傻了。”石舞退身倒在了床上。

须平有些迷惑了,查无此人?那俩货色都是不存在的?这都是什么情况啊。是自己记忆消退的太快,还是周遭其他人的问题呢?刚刚在梦中还清晰地记得,被曹操的军队团团围住,现在想起来,确实是逐渐模糊了的记忆,居然一点儿都快想不起来了,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就消逝的逐渐模糊,不够真实起来了。难道真要在梦中醒来就需要马上记录下来,才能记得住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做梦。

他突然想起了那本《清混浊》。

真是奇怪这次‘醒来’,在和小舞相处的环境中,他居然一丝一毫都不记得,这里陌生的几乎不认识,皱眉沉思片刻,须平上前拍打着石舞的肩头,低声询问,“小舞,家里有一本《清混浊》的书,你知道放在哪里了吗?”

“嘿,跟真事儿一样,你什么时候看过书呢?自己到书房去找找看吧,我哪里知道您又想起哪一出了?”石舞换了个姿势,以手枕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整天丢三落四魂不守舍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你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须平呆滞的轻哦了一声,难道自己也不是须平?转头与浅笑的石舞目光相对,态度极为诚恳,“是啊,我是谁?”

石舞缓慢起身,虚空的望向窗外轻叹一声,“哎,你真是成心的是吧?是在故意在气我吗?反正被火光和你吵得也睡不着了,我就帮你找找记忆吧。你这人,不知是装傻还是怎么的,经常的选择性失忆一阵子。”她披上一件外衣,嘟嘴轻哼的翻了一个白眼,“您真是个大神仙,你自己说,‘梦如人生,人生如梦,这取决于你在哪里醒来’,今天你在我这里醒来了,本姑娘就给你讲讲你的生平吧。回头你再醒到别人家的床头,也让人家给你讲故事听。”

“不许情绪化,开始你的故事。”须平假装严肃,尝试着开玩笑并催促继续。

“今天你是不是又感觉不真实了?你不过是又在梦中罢了,你很留恋梦中的感觉也最爱幻想,总是如果如果假如假如的,我看呀,你是做梦还未真的醒来呢。”石舞并未理会他,却真的开始讲起了故事,“有个‘大神仙’曾经跟我说过‘你认为新鲜的事物和陌生又似曾相识的环境,那就是梦!只是你自己想不起来罢了,梦中清晰发生的事情,一旦你醒来,只需要三秒就会忘记的干干净净了,梦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你想在哪里生活又在哪里醒来,这都取决于你,梦就是你的希望,但是希望不是事实,也永不会有事实。你虽希望如此,可希望却是未发生的事情,当然也就不会有真实了。既然没有真实事物,又何必醒来呢?’我刚才是在复述大神的话,你听懂了没有?”

“可是,我在小舞这里醒来了!这次是真实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口中的那个大神,就是我吧?”须平讪笑,轻拍自己的膝盖上下摩挲着,“真实的,我自己都不相信。这没必要,也无需证明了吧,你就在我眼前啊,我们在愉快的聊着天呢,证明些什么也挺可笑的,是吧?需要证明的东西都不会长久,是吧?你看,数学总被不断证明,再被驳斥再被证明,来回来去的多无聊啊。爱情也在不断延续的证明着,哈哈,是不是?非要傻乎乎的证明些什么呢?证明后再被推翻,解释后再试图去证明,没完没了的也不觉厌烦。嗨,不管是真实还是梦境臆想,我一定是在以往与你接触的某一时刻,喜欢爱慕过你石小舞,哪怕是曾经的一霎那一瞬间,却也深刻在我灵魂之中了,所以,才会映射出你我此时的镜像,对吧?我们也许不是真实的,也许正是我的白日梦。”

“白日梦?你能反问我,说明你听懂了,我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依然没听懂你说的。”石舞看到须平回答的奇怪,也就暂时不再回答他的真实发问,进而和须平飘忽的对起了话,“你是有多么的虚幻无聊啊。我们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螺旋着不断在虚空之中飘荡前行,早已不在原地了,就像是静坐在车船上一样,自己一动不动,其实是在不断的运动中,这时,你一动不动的感觉也就是错觉了。只不过我们做的‘车船’被称为地球,是速度奇快的在运动着。你在哪里,那里就是边界,并非起点。自己已经站立在海边了,却还在望着茫茫大海慨叹它的无边无际。这都是您平时跟我聊的玩意儿,怎么样,我记得清楚吗?”

须平很自然的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根本忘却了刚才对石舞不抽烟的承诺,“哈哈,石舞现在是我媳妇儿,我每天就和自己媳妇儿聊这些东西啊。真是有够无聊的。”他好像是意犹未尽,继续迸字说道,“我总是在重复的再重复的问你或是问自己问题吗?我说没说过,不要纠结的去强要寻求答案,所有经历的欢喜、悲怆、爱、恨、迷、叹、哀伤、振奋、苦难……掺杂一切在其中之时,才是自己,只要接受就好。既然已经身处毕生追求的边界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迈步?”

“怎么没说过?您还给出过答案呢。人生如梦,人生如棋嘛。见到你所见梦到你所梦就不是梦境了,那是现实中你强烈的欲望本能。您强行灌输给我的,又不记得了?”石舞表情忽有些邪魅。

须平点头,甚至有些自嘲的说道,“梦是有些感受了。至于棋子嘛,我们只是棋子,假设,要是下棋的摆布我们的‘天神’是个蒙童呢?他只是个初学者在浑噩的游戏罢了,谁能保证那个蒙童的父亲不会再次干涉摆弄棋局,以示正确?既然都是棋子,安静不安静也要受人摆布,哪能随心啊,棋子就是棋子罢了,自己若能左右自己的行进轨迹,只当自己就是最强者,卒子也要車路行进,宁做棋子車,也不做棋子卒。再说了,世上又不仅仅只有一种棋局,棋种众多啊又变幻万端。自己是个什么棋类的棋子都不知道呢,瞎运作什么呢?棋种规则都不尽相同啊。暂且就由象棋比方好了,我虽知道自己的渺小,但我依然坚持要做个横行无忌的車,也不要做人家嘴里夸赞的小卒子,努力向前不能后退,之类的自欺欺人,认真耗费着自身,又是个无关紧要的牺牲品。”他有些失望,还很不确定的询问,“小舞,你虽然打开了我的思路和话匣子,但是,我在这里跟你生活,每天真的就是跟你这么聊天儿的吗?”

“是啊,你以为呢?不跟你聊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您可以几年都不跟我说一句话。”石舞转着眼珠子,开始窃笑,“我们继续驴唇不对马嘴的探讨清谈吧。我可是被您影响至深了呢。我们只是一个新鲜苹果的破坏者,这苹果,它正在腐烂变化的时候,不断被氧化着腐蚀着,细菌滋生的时候,在这时你才存在了,你就是那微乎其微的微末细菌,这就是生命。哪有什么摆弄棋盘的神的存在?人在死后静静的安眠,逐渐滋生出的细菌和微末物质,那才是新生命的开始。你不是‘你’时,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衰败即繁荣,死即生。”

“哦哦,说的有道理。谢谢你每天这么陪着无聊的我。”须平感觉这样的生活方式太无聊了,对人家小舞有些亏欠,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在这里是干什么工作的?什么职业?”

石舞表情异样,略带着些许调侃,“陪你胡侃了那么久,你难道真的想不起来吗?”

“真的。”须平认真回答。

“你是一个不入流的散漫学校的校长。”石舞有意和他开起了玩笑内心在窃笑。

“哦?”须平表情惊讶。

石舞盘腿而坐,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吧。你仔细听着啊。你到处的拉赞助,说服了一批投资者,建设了一所所谓的‘品德学校’,你自任校长,自称师资雄厚,齐聚当世英才,这帮教师大多是没有教师资格证书的。类似是个培训机构,价格是一天三百元,寄宿学生收取五百元,不分学科,交钱就上学,老师也不固定,有本事有真才实学的就可以上课教学。谁上课谁收钱,工资日结,学生嘛,凭兴趣随便窜课堂,今天想学什么就去感兴趣的教室上课,什么琴棋书画,体育竞技,武术技工,插花茶道,神学政治,哲学历史……五花八门的教室课程,应有尽有。”石舞观察着须平的表情变化,失声笑了起来,“校训只有‘真,自律,知羞耻’六字而已,不管你学的和教的是什么,都首要注重德行,你奉行的是行为诛心论,只要做出来错事就是不可原谅的,人的内心总是看不透的也无需看透,只看他的所作所为就好了,如果品行不端犯错了,别管老师还是学生,一律开除。讲究的就是先德后教,无德不教。教育部都责令你整改许多次了,弄得老师不是老师,学生不似学生的,胡乱的相互学习,甭管谁,只要一门一行已经熟练又有道德操守,上台就开讲,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还可以啊,这不算是误人子弟吧?‘真’就是我,要活的像是个人,‘自律’的结果就是克己,并点燃内心的欲望,‘知羞耻’是我在欲望面前,有勇气说不。很好的校训啊。”须平仰面沉思了一阵,略带质疑神色,“不会吧?我做的是这个事情?嗯,正统教育,呆板重复的学习,已经几千年了,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自私无德的货色?把真正的人才都憋坏了,为了更好的传承知识智慧,就应该师生不分!我是因为不满,才会去做教育行业的吧?”他开始怀疑石舞话语的真实性,望着窃笑的石舞,不无质疑的反问,“你不会是逗着我玩儿呢吧?”

石舞略微侧身向内,哈哈大笑,“嗯,有质疑才会有所成就,才能清醒过来嘛,就是逗你玩呢。怎么?连自己规划的幻想都不记得了?这也是你给我画的蓝图之一。您最善于给人家画饼了。”她轻哼了一声,打发着说道,“哼!快去找你的书去吧,不知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你去吧,我要睡觉了。”

须平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一直在和石舞云山雾罩的胡聊,给人家画饼,引得小舞不满,时不时的也欺骗一下自己。这次醒来的还真是无趣。

“小舞,我真不知道,刚我还在汉末三国里出现呢,现在却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有些懵圈。”须平无比真诚。

“呵呵,真是志向远大,您又跑汉末三国时代玩耍去了,您真是要拯救世界不成?”石舞有些不耐烦的厌倦,阴沉着面庞,“每天幻想着这样那样的,就是没长兴,天天做梦!”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你就快告诉我吧,真实的情况。”须平焦躁且急切。

“这房子是我们临时落脚的地方,是租来的。我们的职业就是挣钱的机器,搂钱的‘大坏蛋’。我们总是伤害着别人,为了追求物质不择手段,伤害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生活。希望我们真有了钱以后,会踏实的做个好人,平静生活的好人。我们回归好人行列,前提是挣够了足够的钱。”石舞不耐烦的手指朝外指去,“没钱,一切理想皆是幻想,你快出去吧你。”

须平听完石舞的叙述,内心惊讶,随口应了一声,‘哦’。失落的摸索着向外走去。怎么自己一丝一毫都想不起这里?石舞嘴中的‘大坏蛋’又是指的什么呢?

他不确定书房的位置,努力搜寻着分辨着迈步向前。须平根本不认识这里,只能见门就进,恍恍惚惚的进入一间只有六、七平米的房间之内,屋内一个白色的转角电脑桌,上面有一台落灰的电脑和显示器摆放在桌子上,贴墙的书架上,只是散落着十几本书籍,桌子上还有一个超大的烟灰缸,满是烟蒂。

“这就是所谓的书房了吧?”须平自言自语的轻声嘲笑着咕哝了一句。

他在书桌上搜寻着。四大名著、《史记》、《本草纲目》、《秦始皇大传》、《中药大辞典》……他在书桌内的抽屉里胡乱的翻着,胶棒、曲别针、启瓶器、电源插座、双面胶、卷尺……哪里有他要找的东西呢?须平怅然若失的轻叹了一口气息,缓慢的坐在书桌前,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思索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刚才明明在后汉三国时代,现在却静坐在一间根本不认识的房间内。还和石舞同床共枕,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居然马上就会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这是在哪里呀?醒了?醉了?梦里?……管他呢,再睡回来吧,睡一觉之后一切都会改观的,先睡觉!’

须平望见这所谓的书房里也有一张单人床,索性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第二天。

“嘿。起来了!”

须平睁眼就看到石舞站在身前,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前,“怎么?昨晚您还真翻阅书籍求知来着?”

“嗯。这叫什么话?”须平随意的应声,发觉对方语气不对,打了一个哈欠反问。

石舞转身朝外走去,轻哼一声后满带讥讽,“那书里都是字,你认识吗?”

须平并没有回答,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哎,你等等。我们是‘大坏蛋’,是坏人,我们坏到什么程度?都在做什么事情?”

石舞转身回来,目无表情的说道,“你是不是怕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最近经常犹豫不决,还假装善良的常常生出恻隐之心。”

“这不挺好的人品吗?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做爸爸了吧?”

“可能?你是在分析自己?还是他人?”

须平一怔,是啊,这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形容成为是他人的思想行为呢?但是,他自己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印象了,非常诚恳的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们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

“您真是太抬举自己了,还工作?我跟了你以后,我们做的事情,确切的来说,应该称之为工种。”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我真是想不起来。没有一丝丝记忆。”

“你是要我天天重复的给你叙述吗?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不肯去面对,还总是拿失忆做借口,你甚至都开始矢口否认,是你的胡说加画饼,才打动我和你一起干坏事的了,是你拉我下水学坏的。我看你是真的害怕了。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以后再不给你复述。”

“哦。”

“我们敲诈、偷盗、绑架、勒索、伤害、诈骗、抢夺……什么不劳而获什么能快速来钱就做什么,说白了就是犯罪,记住了吗?”

“……”须平呆滞吃惊,竟不能言语。

石舞上前推了须平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须平又一次没有回答,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搬家。”

“为什么是搬家?”

“我们已经拿到了钱,你昨晚刚刚处理完尸体,你忘了?”

须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由得额头冒汗身上一阵寒颤,他不相信石舞所说是真实的,“啊?我们杀人了?”

“是的。绑架成功,赎金到手,果断撕票。”石舞却异常平静的说道,“所以,搬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我梦中杀了高览,在这里醒来,是个真杀了人的恶人啊。”须平不自主的自语喃喃。

“您不是恶人,您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有为青年。”石舞冷言嘲讽着,絮叨了起来,“被生活所迫的有为青年,前提是先要有钱。钱钱钱!您还是个发明家呢,立志要改善人类生活的舒适度,做一个方便人们生活的大善人企业家。志向远大的很呢。什么家具、衣帽、菜刀、通信、拖鞋……大言不惭的说过,凡是有利于人类文明进步的,您都要涉足尝试呢。”

须平听得不是很明白,随口询问,“怎么说?”

“您自己的奇思妙想啊,其实就是很自负的幻想。单等有钱了就去实施,所以我们才不择手段的就先去挣钱喽。”石舞仿似很惊讶的望着眼前人,轻轻的皱着眉,“我给您提示一下您的想法策划吧,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我是都记着呢。您设计了一款防滑拖鞋,就是简单的在鞋底刻上纹饰来防滑,脚尖U、中间V、脚跟W。您还设计了方便用力操作的菜刀,只是在刀柄和刀身连接处,添加一个三厘米宽的平躺S型,不管是习惯用什么握刀方式,食指或是拇指,都能方便的握刀用力。您还要运营一个家具工厂,所有的家具一水儿的圆边设计,决不允许存在锐利边角,为了小朋友们专门设计的,防止意外磕碰的时候,将伤害降至最低。这些,都是我们违心为恶之后,每次拿到钱的时候,您对我眉飞色舞的构想过我们的将来,画给我吃的饼!您还说,我们要做个好人,平安踏实的度过后半生。前提是要抛却所谓的道德良知,先要挣够了钱,钱钱钱,有了钱再去做个好人善良的人罢。哎呦,您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真有些崩溃,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哪里是现实了,最近总是感觉一直在梦中一样,却又感觉如此真实。”须平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顺手点起了一支烟,“不管了,反正梦与现实是一样的,恶人就他妈恶人吧。能有了钱怎么都能洗白。”

“须平。”

“嗯?”

“好梦才最易醒,你这次怕是醒不来了。”

“我该说这次是好梦,还是噩梦?”

“你说呢?”

“天天做噩梦,就没做过美梦吗?这噩梦里有你陪伴,难道不就是美梦了吗?”

“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这个样子怎么了?我觉得也挺好,恶人挺好!”

“善良才好。”

“你看你,又分了善恶两端了,是,善私恶,私才是主导你去为善为恶的主因。”

“到处犯罪到处作恶去伤害别人,恶人会遭报应的。”

“哈哈……听你描述,我们只是有些很自私的小恶,不碍事的,世人也常为自己的私利犯些小恶的错误呢,只是他们不愿承认而已,也有时是还不自知罢了。只不过咱俩这恶行比大多数人更明显过分些,我们这行为啊,往好了形容就是,‘杀富济贫’吧,哈哈,没事的。”须平像是不断的安抚着谁,也在不断的嗤笑着,咬牙切齿的缓缓说道,“那些个大恶,那些个大恶人,却如‘龙’一样光鲜,令人艳羡的生存着,他们活的很明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最是私利物质,也知道怎么能很好的掩饰自己,保护自己,逃脱罪责并转嫁他人,他们能隐能显,能走能飞,能大能小,能游能辩,似蛇似牛,似虎似鱼,能屈能伸,他们最善于变化了,必要时还可以‘兴风布雨’呢,以至于谣言四起难辨真假,他们在人群中最难分辨。但是,他们这些个大恶人独不能省心内敛,不做假还具备羞耻之心。他们毫无底线,德行败坏,却总是一副正义凛凛堂堂仪表的样子,貌似是一定要引人向善的学院派的人生导师一样,给世人讲课讲故事讲经验讲做人……世上比我们坏的厉害的大恶多了去了。我们只是小恶,你不要自责多想了。”

石舞身靠着墙壁,口中轻哼,“不知所谓。你把恶人比作龙?神龙哪有那么不堪?”

“龙,你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吗?它是表象上很厉害很正义,可它吃所有的动物,是所有,还吃人呢。你没听说过龙性至淫吗?龙生九子里的这个‘九’,只是个虚数,就是很多的意思,龙和任何物种交配,所以后代多的不得了。古时的帝王都称自己是真龙,试想,那样会多凶狠多可怕!手中握有至高权力的时候,要吃很多人的。我们东方龙跟西方撒旦其实应该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恶人也是龙子之一。”

“又来了,歪理邪说!”

“只是你不能理解,一时不能接受而已。因为那些个大奸大恶之人最善于伪装自己了,最能哄骗蒙蔽世间善良之人。有些个所谓善意的‘引导者’也可以称之为是‘龙’,他们想法邪恶并充分利用着他人,为己谋取名利,表面还是一副劝人向善的虚伪样子。你还别不信,我来问你,‘抽烟的人需要清肺吗?饮酒的人根本也不需要醒酒解醉吧?’但是,引导者会建议您戒烟戒酒的,为了身体健康嘛,看似很关心别人的健康一样,甚至比你自己还更要关心你自己呢。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暴露出个‘推销员’的身份,向你推荐有助于戒烟戒酒的辅助商品。这世上的工作从业者啊,推销员最多了。哼,您有时候就是被那所谓‘引导者’的‘善意’引领走了,沉溺陶醉在其中,口眼身耳早已被蒙蔽,麻痹的再见不到狰狞。”

“须平,我知道。我总是会把大众的观点‘吸收’自用,懒惰的善于利用别人的总结。我只是不够确定,不够自信,我有时候是需要一个引导者的。我不就是被你云山雾罩的说辞引导欺骗了吗?”石舞安静了好一阵子,换了个话题,“本质也只是在信与不信之间,反正,我信你!算了,我们聊些别的吧。等我们有了钱以后,就在出现海市蜃楼的地方,重建个一模一样的建筑吧。怎么样?”

须平也不再坚持,但有些不理解石舞的意思,“哦?海市蜃楼不仅仅只出现建筑物啊。不过,你这跳跃的思维和我倒是很相似呀,早知道我就不娶你了,咱俩结拜多好。重建海市蜃楼是什么意思?”

石舞白了一眼须平,轻哼了一声非常的不满,“你并没有娶我!此时,和你在一起了,只是在一起,是我的幻境暂时成真罢了。”她幽怨的轻吐着气息,脸上带有一丝犹豫,“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我想重建海市蜃楼,就是要永久的幻境成真。”

须平踱步走动,脑中品味着石舞的话语,细细的品味着,缓慢的轻呵着气息,“既然您都明白信与不信的道理,自然也会理解求与不求,真与不真的道理啊。你这是在求真吗?大可不必。就连时空都是幻象,哪里来的真?若是有真,你哪里能够见得到海市蜃楼呢?”他突然表情郑重,发誓一般的坚定说道,“我不给你承诺下次如何如何,就在今天,我们金盆洗手,不干了!我把那人尸首埋在哪里了?”

“你自己埋的人你来问我?每次都是这样精神失常的样子,真是够了。我要的哪是什么真呢?我要的是你。”石舞调节了自身音量,甚至有些咆哮了起来,“每天总是配合着你,说聊一些虚无缥缈的扯淡话,是个人都听不懂,实在是厌烦透了。你究竟生活在什么地方?你究竟是想要说明什么呢?为什么话不说透彻?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玩意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

须平忽然的大笑了起来,哼哈的连声说道,“你原来是如此的在意关心我啊,我谢谢你的情意!你为了你心中的情爱,也是舍去了许多自己的本真啊。爱这玩意儿有时也有够迷惑的,这一步步的循序渐进的,你也许都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微小变化呢。看我说来你听,你我有了情和爱,就相互有了羁绊,有了羁绊就有了恐惧,有了恐惧就不敢作为,不作为之后就不敢胡来了,不胡来就踏实了,踏实后就会谨小慎微的祈求安全的过小日子了,今后就能安静享受一生的物质时光喽,只为安静安心安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管它呢,咱今天就安静!你被引导进入这种美好生活了,认为那样生活会很好很安逸幸福,你既然被带入了,那么我也去,和你一道安静平凡的去生活。金钱最有安全感,借口自己需要生存下去就先要挣钱,去他的什么廉耻良知与道德吧。哎,话说透了就没劲了,不明白我话中所指,你就加上引号不要读取字面意思罢。你也许不信,你是不是还不信,有些善意引导你向善的人,他却是一直的在作恶。那才是大恶,能明白吗?”

“又来了,车轱辘话又来了。跳脱的已经又不在五行之中了。我怎么不明白?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又有什么不信?现身说法啊,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作恶。最起码我们勇于承认,我们还略显真实些。他们虚伪造作最无信誉,他们只对利益感兴趣,越是缺乏什么东西就越是鼓吹那些东西,比如独立、自由、民主、思想、人权、科学……好像他们全都俱备一样,最是虚假伪善了,掠人家园土地之后再大谈素质道德,白天疯狂贪婪的猎取晚上却来祷告忏悔的,嗯呵呵……哈哈……”石舞也笑了,突然的笑了,仿佛是心情大好,“不说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你是女人,你不在家里做饭?”

“从来不做饭。”

石舞随便拿了一张银行卡,挎起须平的胳膊,二人出门而去。

须平早已没有心情和兴趣,再去求证这里是否也是梦境幻象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存在在哪里就在哪里好好生存吧,好人也罢坏人也好,反正终究是要醒来或是死亡的,死亡或许与醒来是同一表述。

他们挑了一间朴素简单的餐馆对坐,很家常的那种小脏馆子。点好了菜品等待,石舞还要了一瓶白酒。汾酒。

须平眼望着酒瓶不免有些担心,试探性的问道,“你怀孕了,喝酒能行?”

“你还真打算要这个孩子啊?”石舞轻描淡写的反问。

“你不是不让我在你面前抽烟,怕影响胎儿吗?为什么不要?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您快别高尚了,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做掉了几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动手做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过一丝犹豫。哼!”

“嘘,你小点儿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怕什么?反正你在哪里梦醒都是一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石舞并没有回答须平的提问。

这时饭菜都已经上桌,俩人夹菜碰杯,须平禁不住追问,“哪里梦醒都是一样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可以为所欲为啊。”

“这说明我此刻还是在梦里喽?”

“你以为你在梦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您这既肯定又反问的,有些奇怪啊,哎,好像我可以的吧?”

“你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你自己的想法在进行的吗?你在生活中,有没有顾及或体会过他人的感受?你周围所有的人,也只有一种类你的思维方式吧?你代表了所有人,旁人也是须平你自己。人人统一一致。你注意到了没有?”

“我那是学习过被教育后的自然认知啊。哦,你的意思是,全世界都是我?没有其他人真正存在过?我一直生活在自问自答之中?”

“好像是这样的吧。”

都是自己的臆想?我一直的生活在自问自答当中?我就是一切,一切也只是我自己,一切万物既然都是我自己,那么,我在寻找什么呢?我代他人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给出的投影?这究竟是在探究世界还是自己本身就有病啊,狂妄的臆想抑郁症。人人相同,我即是彼,彼即是我。我自己真的清楚了解我自己吗?

须平陷入了沉默,已经有些头疼了,隔壁桌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也吵闹异常,直把须平内心撩拨的烦躁不已,须平上前礼貌的提醒,让请对方小点儿声音,不要影响到大家。对方拒绝后开始了谩骂,并与须平发生了肢体冲突,许是对方啤酒喝的多了些,又有女同学在场,竟然有一少年随身抽出一把匕首,直接顶在了须平前胸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电光石火之间,须平未及思虑空闲,本能的自然而然的以手劈向对方臂弯,同时顺势侧转身体向对方猛撞而去,不料匕首却直直的**了那少年的脖颈,也是巧合寸劲儿,一霎时鲜血如注。须平这时无所适从,突然慌了心神,本想逼退对方,却不小心误将对方‘刺死’,直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他动弹不得呆立原地。

跟做梦一样,一定是梦!哪有那么意外的突然巧合?原以为须平就要在这里醒来了,但是没有。

须平呆呆的望着血泊之中的对方,一时不知所以,竟忘了逃离。石舞快步走到面前提醒晃动着他,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随即一把捉住须平的手臂,想要拖拽着他向外奔去,岂料须平身体如羽毛般轻盈易控,直向前随石舞一同跌撞而出。二人正逃奔之时,须平突然眼前一黑向前扑倒,趴伏在地面上失去了知觉。

待到须平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监舍之中,手脚都被镣铐锁着,臂膀沉重,走路也只能蹚着走。虽然进到看守所是因为过失杀人,但须平之前的所做作为也迅速的被一一排查清楚了,最终核准下来,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一切陡然而至恍如隔世。

须平的最后一餐。

他点了自己想吃的所有食物,还要了一瓶‘老白干’。是准备死亡还是准备醒来?他一口气喝干了一瓶酒,吃光了所有食物,被还算高级的警车拉送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只等行刑了。

须平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

‘砰!’……

枪声响了。只一声清脆。

须平逐渐睁开了双眼。

六十.全是对话

“砰!”伴随着一声巨响而后,在咆哮声中,须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你作假!你移植嫁接!你抄袭!”顾仪咆哮着重重的将一堆复印件‘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作假?你是要寻找真像告知真理吗?哼,哪里有真!?我说,顾大小姐啊顾编辑,咱有话好好说嘿,小说本身就是虚构,当然假了。嫁接移植和抄袭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须平大睁着眼很平静的说到。

“什么‘原则就是偏见’,明明就是马克吐温说的。‘时间并不存在,人类只是被欺骗了’,是爱因斯坦说的。唯物、唯心也是你能强加判断定义的?不是嫁接抄袭是什么?”顾仪怒目而视气鼓鼓的说到。

须平长舒了一口气,慵懒的微笑着解释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惹‘小姨子’不满呢,原来就是这些细枝末节啊。我要是能定义那就好了,我判断叙述的也得有人听啊。”他拿起桌上茶杯浅浅的嘬了一口茶水,缓缓地说道,“儒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天师道,‘诚信不欺诈应自首其过’。只拿这两句话来说明吧,是不是所有的后来人再说,再次引用这两句话的时候,孔门后人与天师道后人就要去告其侵权呢?因为涉嫌抄袭。这两家家族可是很厉害的啊,自古以来就是一脉相承的,都是有家门后人传承的,你说的是这意思吗?就是不许别人再次引用其先祖话述和语言呗。否则就是侵权?那么,他们是怎么传承下来的呢?庄子是不是也应该状告天师道呢?因为‘天师’二字是庄子原创首创的。当然庄子也许并没有后人脉流下来,但是思想一直流传影响至今。”

“强词夺理,都不知你想要表达什么,请你认真回答问题,好好说话,是我说错了吗?”顾仪依然气鼓鼓的不依不饶的质问。

“当然没有。您消消气儿,这样吧,我给您讲一个小故事吧。”须平自然平稳的落座,正了又正自己的身体,回忆似的说道,“若干年前,有一个当红的大歌星,当然啊,是他自己自认的,他认为自己很红很受人欢迎的,但是他,却是只因一首歌曲而红遍的大江南北,没错,他只会唱那一首歌曲。既然有了影响力,当然称之为歌星也并不为过了,但是,后来他并没有新的作品问世。他的成名曲确实是脍炙人口人人传唱的,以至于后来,这个大红歌星在没有钱花的时候,就四处的告这个侵权那个没有授权的,前期确实是又收了不少的财富钱财,后来的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所有的娱乐界与民众都全面的抵制他,将他的歌曲全面下架封杀,即使有这歌真实的存在着,大家也不再唱起了。你看,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涉及侵权问题了,是吧,很简单粗暴的。他那首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就这样石沉大海了,以至于后来人们,再也没有人会再想起曾经风靡过的那一首歌曲了。大众偶尔聊起,也只是简单的‘有印象’三字评价而已。许多明星的宿命是不是也是这样呢?被记住的快被遗忘的也很快。扯远了,扯远了,回到正题。难道我说过‘我’这个字以后,就不允许别人再说了吗?别人再说‘我’,就是侵权了,我就要去法院起诉他侵权,您说的是这意思吗?这就是你口中的移植嫁接?您有意思吗?”

“难道不该支持原创和保护知识产权?哎,我都嫌过于啰嗦太过琐碎,烦死人了,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争辩,你这东西还是拿回去吧!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顾仪又将一摞影印纸张重重的摔打在桌面上,厉声喝斥,“前言不搭后语,自顾自的自说自话。仿佛莫测高深的刻意的拼凑着语句,您还闭眼倾听我在不经意间的低读出声,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真令人生厌!”

须平提起了身子,在椅子中再次正了正身形,前倾着身体将双臂交叠在桌子上,“我说,顾大编辑,您再消消气儿。我又没让您找出中心思想,写个读后感什么的,您对我这书有什么意见,您提出来,我改不就成了吗?何必动真气,多伤身体呀。”

“意见?哼。好!我就给你意见,故步自封,颠三倒四,焦躁成性,太过简略,走马观花!事实交代不清,又急于转折,内容无骨空洞宽泛,刻意粉饰修辞,啰嗦神叨,您连标点符号都不会运用呢,哪还会有什么中心思想?连最起码的标准都够不上,一点点阅读价值都没有!这就是我的意见,还读后感呢,你少臭美了,赶紧拿回去,好好修改!”顾仪推了推自己鼻上那副丝边眼镜,打了个哈欠向后舒展着身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哦。您的意见我基本接受!但是对于‘标准’一词,我有疑议啊,凡事都要有个标准吗!?您活到现在还没有被标准够吗?哈哈……用规范公式啊论文啊去试图解释平均论证吗?数据证明吗?多可笑!那样,将要毁掉、排斥掉多少的真知灼见?还标准,那就是虚伪!呵呵我也只能表示呵呵。我要描述解释的事物,梦和灵魂,其本身就连文字和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呢,是说不清楚形容不出来的事物,您还非要我用虚假的‘标准’给出一个正确答案来,非要去定义它?何其荒谬。我认为,标准就等同于虚假!是片面是框架是不允许出圈儿。希望顾大编辑您能够理解。”须平并未打算放弃,严厉语气批判后,继而笑嘻嘻讨好似的又说道,“标点符号影响到您阅读了没有?之前我们阅读都是句读阅读法,每人的理解也会大不相同啊,要是由着我的性子来,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加。对不起啊,任性了。我是这么想的啊,你看啊,我这本儿书主题明确,并且突出了重点的表述,简略了婆妈废话和景物的描写,无关紧要的赘述我也基本剔除干净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是吧?还节奏超快,并不跑题,总是去叙述梦境来展现灵魂感知呢,既现实又简洁,我就觉得挺好啊。”

“嚯,您还不婆妈啰嗦呢?早已经废话连篇了都!对不起,我暂时无法理解您理解的标准。也许您都没有个标准也不屑标准,但社会群体总是会有个准绳标准的吧?对不起,我有我的标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标准!哼!还简洁呢?倒是真够简洁的。您书写‘一条狗’真简洁!我要是行文,最起码也要描写‘一条黑色趴耳的拉布拉多犬’。”顾仪笑望着须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低声的挖苦着,“现实?您写的都是些什么记忆丧失的故事呀,还自夸现实?是,我们当年是去过黑山口村,但那只是简单的旅行,哪有你书里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有你的最后一段描写,太过简洁并没有具体化。怎么犯罪的?动机过程和心态描写呢?带过的太快了,事实又很缺乏,一点儿画面感都没有……哎呀,有太多漏洞了,还把自己个儿和小舞写在了一起,把人家‘特大’写死了,您就等着看哈历波怎么收拾你吧。对了,还有许多的事实交代不清呢,很容易给读者造成时间上的困扰,哈历波和陈束戈到底是死是活?这难道不需要交代和给出一个答案来吗?你写的什么玩意儿啊,真让人看不懂。”

“哈哈……哈,为什么非要让别人指引给出一个答案呢?还非要有一个标准,猪狗也有自己的标准呢,您拿来用吗?适合您作为您的标准来标准自身吗?您自己不会思考寻找吗?是,我这里面是有些个描写,会让人感觉看不懂,那只是我确实没有延展说透的给出一个答案而已,是我自己也并不知道答案呀,你让我怎么给?您用您的学识去延展透彻接出下句儿来吧,因果果因,自己试图去强解的去解读啊。你看,我并没有给出所谓令人着迷的时间上的论述吧,也并没有刻意给主角儿强加光环啊。”须平大笑出声,随手点燃了一根烟,肆无忌惮的喷吐着烟雾,“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别人给出的答案呢?既懒惰又无知。嘿,我突然感觉‘答案’一词也很有意思嘿,‘提出问题,求解?’,给出一个别人得出的答案,又被大多数人认可学习并运用的,这叫科学吧。‘提出问题,求解?’给出特定环境下答案的,比如在空气中、水中、真空中……这叫物理吧。‘提出问题,求解?’需要自己寻求答案并引人质疑思考的,可以是哲学吧。‘提出问题,求解?’没有或找不出答案的,可以是神学或神秘学了吧。我描写的可能就是神秘学范畴的事物了。‘提出问题,求解?’给出一个绝对的正确答案,那绝对就是骗子无疑喽。我可不是骗子,孤家正经人,哪有什么绝对答案给人家呢?哈哈……‘特大’是死是活,你应该是知道的啊。小心我把你和石风也写散了,棒打鸳鸯!”

“啰嗦聒噪!当然要写出时间点线了。时间?时间是持续的是顺序的是宝贵的,我现在跟你聊天儿就是在浪费时间,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生命。您还没有给自己个儿的书写强加主角光环呢?您把别人的优秀品质与思想恨不得都强加在了主角儿的身上了,你以为你写的那个所谓主角儿,就没有主角儿光环了?和你聊天儿真是费劲!随便你吧。我和你聊书里内容,是书里的他俩,是否健在人世,你却和我聊真实生活?您还超级自信是吧,就您写的这些玩意儿,谁看?拆散我俩,我跟你?少臭美了你,我要不要配合一下您奢望的梦想呢?”顾仪轻蔑的嘲笑,也点燃了一根烟,轻吐着烟雾,“哼!您之前写的那么多,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哪里又是真实,哪里又是梦境?我看你就是有妄想症!妄想着所有的姑娘都和你有染,所有的好事都与你有关,您还能心想事成呢!”

“心想事成的主角儿光环的营造,那是大部分作者想当然的强加,我可不会那种描写技巧。”须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突兀的质询说道,“您不是当年还要进修天体物理吗?怎么现而今成了编辑?”

顾仪换了一个坐姿,翘起了二郎腿,没好气的随口应答,“我自家的出版社急缺人手,我就不能来帮忙了吗?”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了吗?”须平此时也轻吐着烟雾,频频点头的说道,“您现在是编辑身份,这是真、是实。以前的种种,什么进修天文物理啊,就是假,就是梦,也是您当年的妄想!是不是?现在您病好了,就忘了当年自己的妄想症了?反而来教训我妄想?哈哈……毕竟我书写的是小说嘛,你又何必求真求实的和我较劲呢?”

“行文不规范,书写的杂乱跳跃,全无章法,并无规律可循,给读者造成许多时间上的质疑和困扰,不易理解又不能贴近生活。”顾仪被质询的无话可说,只得就事论事的提出了不满和建议,“您先拿回去自己梳理规范后,自己先明白了顺序规律,再拿来我看吧。”

“嘿,我说‘小姨子’,您是认真的看了我的书吗?还需要怎么梳理?又何来顺序呢?时间并不是线性直线的时空,好吗?时间本身就是移动的幻觉!此时此刻永是同一时刻,不明白吗?时间就是幻象,还需要梳理什么呀,我国的上古神话,你来用时间的先后顺序先排个序呗。硬行寻找规律也是愚蠢的,这点您不知道啊。”须平起身踱步,皱眉沉思着缓缓说道,“万物运行本来就无规律可循,您非要去寻找并暂强加个规律性,框架局限又碎片化,能说明什么规律?还冠以科学之名,不是愚蠢吗?心性格局未免太狭隘渺小了吧。我的观点很明确,无序才是常态。”

“听够了,少在我面前灌输你那一套,我不接受你的观点。”顾仪直接拒绝打回了须平的认知,满含真诚的一字一句的奉劝,“找到并运用自然规律才是科学的睿智的,你太虚幻了。贾阳说的没错,和你沟通太费劲,你太不切实际了。我们的二十四节气难道不是科学规律的?”

“哎,你们都是一个路子,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不可?你们都是海上的豪华邮轮我就是陆地自行车,根本就不是一路。规律的科学的?您拿到南极北极南非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去,二十四节气还适用吗?说你们局限狭隘还不信。谈到物质和逻辑与科学,都一脸的崇尚,认真严谨的钻入遵从。”须平轻点着头,只呲牙假笑了一下,“一味的张扬着科学逻辑的旗号追求物质,你们的欲望也太低级了,不妨再放大些欲望罢。越是看似完美无缺的逻辑,才越是有问题的。不是吗?色盲眼中的物质世界也许才是真实的。一再的让我啰嗦,咳,至于聊谈科学,算了吧,之前阐述的太多了,谨小慎微大刀阔斧后大声的宣布‘手术成功了’,‘手术很成功’,当时是很成功,也只是当时的所谓数值达到了所谓的标准而已,对于病灶切除的成功了,修正切除了就是治愈了吗?只是当时或短期内立时缓解了而已,不妨过个三五年的再去回访一下那些个成功吧,是真的成功了吗?你们界定科学的时间也太短了些,你们就用毕生去实践吧,前赴后继的去获取经验吧。呵呵……”

“看看你那一副不以为然的臭样子,我真的很同情贾阳,真的也懒得和你聊下去了。”顾仪一脸的嫌弃与不屑。

“你们被灌输的所谓知识,不是真理的化身而是愚昧的代表,局限碎片的只是概率提高了些而已,生虽是偶然,死确是必然,夏虫不可以语冰嘛,听不进去就算了,那种知识本身已经不允许你们去相信另一种思维方式喽,中毒太深!我同样同情你们。”须平忽而正色的反唇相讥。

“我可不想和你吵,罗嗦的啰嗦重复的重复,你把你写的玩意儿在现实生活中自然而然的带出来了,科学有什么不对?追求物质又有什么不妥?愿意吵架回家找贾阳。拿上你的东西回去认真修改后,再拿来我看。”顾仪满脸忧愁的有些疲惫。

“修改成无比押韵正确的废话吗?哼哼,以前的愚民是不让人们获取更多知识,现在的愚民啊,就是灌输给更多的所谓科学、逻辑和物质,不允许他们有别的思维方式而产生质疑。”须平明显不愿结束对话,轻叹一口气故做哀愁状。

顾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须平,很生气的诘问,“你是质疑我的思维方式?难道你就还能脱离物质生存吗?你说,谁是愚民?”

“我当然不能脱离物质生存了,但也不能过分依赖和贪婪。这个东西好那个东西好的,是没错,但人性会将它改变的,你能得到或买到真的吗?刚才我也说了,哪里有真?非要将事物对立吗?用您的常识判断和试验检测来提高所谓的知识储备?真假之间的研判只是纠结于局部?您放大些综合些来得出一个暂时的结论吧。咳,请认真翻书回翻下中药原材料的描写。你呀,你就是被关入思维框架的受骗者,还不自知!”须平极其认真的一脸严肃,再次突兀的发问,“百战百胜好不好?让国民个个学习知识具备智慧多好,为什么要愚民?首先声明,您可不是愚民啊。”

“不依赖,那就要,更加的要去求真了。物质被你牵强于人性,你心理太偏激也太过于阴暗了。你又想绕搭我,是不是?”顾仪简单思虑之后,果断回答,“百战百胜好啊,常胜扬威,又能汲取战斗经验再次实践,我认为好的很!谁说我们被愚弄?我们的学历越来越高,掌握知识的群体民众也越来越多,我们是智慧的一代,不是什么愚民!”

“是人性良知改变了物质!嗨呀,千年儒学也培育出许多智慧人才呢,比你智慧!从来都说奢靡误国,殊不知‘百战百胜’却是要亡国的,有什么好?”须平故作神秘话说一半,翻着白眼注视着顾仪诘问。

“嗯,就算你关于人性和物质的证法是正确罢。百战百胜怎会亡国呢?你倒是说说看!”顾仪催促着质询。

须平清了清嗓子,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按压着腮帮子说道,“就说你是固定的思维方式吧,百战百胜,你首先认为就是褒义词喽,奋武扬威多好啊,又能汲取战争经验,所以感觉这样的国家很强大,谁也不敢招惹了,是吧?然而,其本质是这样的,百战百胜,主傲、帅骄、民疲,早已经是空壳子了,长此以往怎么会不亡国呢?”

“好,也算你解释的是勉强过硬的道理吧。”顾仪反思了一下,不情愿的继续追问,“那你说说,为什么定性我是愚民类?”

“哎,你不算愚民,都说了您不是,您还纠结什么呢?您是高学历受过高等教育的智慧民众哈。我说的形容的也有些过分了,我指的愚民也不是咱这时代,也不敢。”须平生怕激怒顾仪,内心窃笑之后,用很缓和的语气安抚着,“咱干脆就拿封建社会来解释吧。家天下的皇家,高高在上的皇家不是不知道,百姓越具智慧,国家就会越加强盛的道理,是吧?但在那时候,他们为什么还要刻意愚民,不允许民众获取知识呢?因为他们关心的只是统治权!民众一旦觉醒就会喊出类似‘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的呼声了。这才是他们统治者所不容和恐惧的去愚民教化的根本原因。”

“呲……行了,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顾仪讥笑一阵之后,有点儿明白须平的意思了,她忽然记忆似的说道,“有‘一帮人’制造出一个‘神’,或者说是抄袭复制出了一个神,神,其实只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假象,神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使人们恐惧并敬畏,大多数人是因恐惧才做得出决定的,人们就会急切的去寻找周遭的认同感,以求融入。因为,只有恐惧才会使人们不敢作为。这是你书里写过的吧?恐惧使人类产生羁绊并转而信仰神明,期盼着神明能够帮自己,独宠自己,是吧?‘那帮人’,还要人们真的深信着有‘神’的存在,然后‘那帮人’就可以代‘神’行事了,他们控制着金钱、技术甚至是血腥和暴力,他们控制操纵着一切,‘那帮人’这时才是真‘神’了。先造神再代神行使神权,甚至用抄袭来的宗教故事,设置骗局来愚弄欺骗着大众,为自己谋求到足够的私利,一再的贪婪。是这样吧?……只要有神的存在,人们就不敢肆意妄为的去幻想,因为上帝就在那里注视着你的一切。你再天马行空的去思维想像,去展开幻想,也绝不允许亵渎质疑甚至超越了上帝的界限,这才是真的牢笼罢。哦,我明白了。我们国家以前不就有着真命天子一说嘛,万民敬仰。又被教化于篡改后的显学,君君臣臣的纲常伦理的一堆束缚,就连当时的饱学之士,鸿儒硕学们都不敢反抗,甚至还以自己平生所学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去尽力维护着封建皇权。有知识的愚民!呵,是啊,连他们都被愚弄了,更何况是底层民众呢?”

“你能理解了,这很好,孺子可教!古时人们学识再高,皇家也是不怕他们反抗的,因为,他们毕生所学的核心思想和所修学业,是被刻意删改包装过的显学,仅有‘忠君爱国’四字而已。至于神嘛,其实我们就是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神,因为我们有思维有幻想我们具备创造力,其余生灵都不具备幻想,他们也并不具备创造力。所以具有幻想并创造力的皆为神灵!我们就是神。但,一句没学识‘不科学’,你便会自卑的不敢再抗争了,我们总被一张什么样的网困顿着呢?不是科学不是神更不是应臣服的当然与物欲,应是浅陋的认知度和不敢再有幻想的‘正人君子’心态罢。”须平很欣慰的鼓掌示意,话锋一转傻笑着祈求,“咱俩真是心心相印的好朋友啊,您就让我过了就得了呗。”

“谁认同你是朋友了?你充其量只算是石风的狐朋狗友罢了。”顾仪轻敲着桌面,浅笑着嘲讽,“我是一定要为自己的家族负责任的,你这垃圾文字像极了初中生水平,我这关你过不了,就是过不了。”

“真是执着固执执着!您有您的权利范围,却没有很好的认知度啊,你的学习成果就是学成了守旧派,学历被嵌在墙上的学院派!高学历并不等同于高学识,低学历的领域名人也不少,鲁迅、高尔基、华罗庚、沈从文、齐白石、特斯拉……我突然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一段话,‘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好吧,好吧,那么我这狐朋狗友今晚就找你家爷们儿去喝酒了,晚上有可能不回家了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须平起身走至门口,转身嘱咐说道,“你负责吧,就这么用你的众同与学识挡着我吧,无可厚非。大不了你把这些复印文字,留在自己办公室就好了,您修改一下署名就得了,署名顾仪也成,我并不会反对,就当我出售给你了。反正我今天,不会再拿回去了。”

“须平!你站住!你还自我感觉良好呢,还变着法子的想要羞辱我?我也并非你口中形容的模样,我不是什么草包坐高位!跟你明说了吧,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并不是你的书写的很好,我有意刁难说不行的,这点你要清楚,不行就是不行!”顾仪恼怒的起身,粗重的喘息着,之后奇迹般的恢复了平静,还略带着一丝微笑的问询,“你和贾阳结婚第二天那晚,你们一群男人彻夜未归,去的歌厅是不是?你和石风就没有带姑娘出去吗?那晚张临涛和风静又是怎么回事?”

“我去!”须平不自主的冲口抱怨,驻身严肃的解释着,“我在书里的描写您也当真啊。那么,你说,我描写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呢?哈哈……”

“我不管真假。但是张临涛和风静在一起了,确是事实。”顾仪依旧不依不饶的纠结着发问,“我现在问你,你和石风带没带姑娘出去?”

“您这时候不管真假了?那你还挑我刺儿,问我书中的真实与梦境?搞得跟真事儿一样。分明就是针对我嘛。”须平呆立原地,平静的回答着,“什么真了假了的,又贴不贴近生活的。原来只是您的借口啊。用一个事实去套用臆想出另一个想当然的事实吗?那么,你我此时此刻的对话,是在书中还是现实中?”

“请你直面回答问题!”顾仪板着脸几近愤怒。

“喝大了,想不起来那晚发生的事情了。”须平依然很平静,表情严肃认真且极其诚恳,“这事情,你该去质问石风,而不是我。”

“你告诉我,我就让你过!给你排版面。”

“哎,开始对我勾引诱惑了不是,说话要算数啊。”

“当然算数!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你过了。”

“好!没有!”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告诉你了,也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应该兑现诺言的,为什么一再追问真假?难道我告诉你,我们带姑娘出去了,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到底有没有?别跟我兜圈子。”

“没有!”

“你刚还说那晚喝多了,想不起来了呢,怎么这会儿这么确定了?”

“哎,我说小姨子,你有完没完啊。不讲理耍混蛋是吧?”

“我是不相信你。”

“不信我那你还要问我?你们做媳妇儿的也太逗了吧。”

“到底有没有?”

“没有。您消停会儿吧。”

“哼!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嗨,蛮不讲理也就是你这样子了吧?哎,也许今晚就可能有了啊,要不要一起去?您好监督着石风的行为,也为我顺利通过版面庆祝一下?”

“你想的美!”

“这我就不明白了啊。到底是你去不去,我想的美。还是通不通过版面,我想的美?跟你们聊天儿才费劲呢。电话吧。”

“你想干嘛?”

“逃离这里。”

须平并未等顾仪再次发话,快步疾速走出了房间。

六十一.少见才多怪

夜晚,在一家明亮朴素的中餐馆内,须平正和石风对坐。

牢骚。

“哎,哎,你们家顾仪可真可以,蛮不讲理第一名。千万别和女人讲理啊,听着话音儿不对,咱就赶紧闭嘴,不要和女人吵架。”须平嘬尽了杯底最后一小口白酒,红通着脸,眼内似乎带有些许迷茫。

“长本事了啊,还敢和我家媳妇儿吵架了啊。哎,女人不都一样吗?我和顾仪吵架,我就从来没赢过!是我没道理吗?显然不是。嗨,我就拿和她下象棋来打个比方吧,我是下不过她吗?我是下不过她那虚假的威仪和时不时带有威胁意味的那张嘴!我问你,不和女人吵架,那要和谁去吵架呢?”石风手臂枕桌狡辩牢骚了几句之后,邪笑着质询。

须平轻叩了一下额头,忽然的叹了一口气,缓慢的自斟着酒,委屈似的说道,“哎,是啊。也只有遇到女人才能吵起来。要是遇到别人,咱爷们儿只会转身离开或直接上手了。哈哈……”

“我家小娘子,还是没给你通过版面吗?”

“当然了,真不给面子。你也不说帮我吹吹枕边风儿。”

“我早已经失宠喽。人家强行占有了我的身子之后,对我早已失去了兴趣和新鲜感。呵呵,其实,我是帮你说过不少好话的。”石风自顾自的深下了一口酒,满含真诚的说道,“给你提个意见呗,你那书写的,开头儿太过拖沓了,交代太多,干嘛不直接进入主题呢?”

“哎,你们现代人太过焦躁了,都慌着赶着不知道想着干什么‘事业’的事情呢,什么大事业啊?我开头儿不简单交代一下赵云的整个儿生平,要怎么展开后来的故事呢?再说了,也总要是有个简略梗概吧,我已经写的够简洁的了。”须平手指夹烟吐出烟雾,浅浅的嘬了一口酒,正儿八经的询问了起来,“给书提意见,首先是要看过的吧?你看过吗?没看过就没资格提意见!”

“哦,我们现代人啊,读书的少了,听说书的,倒是不少。咱俩别搞的跟不在一时代是的行吗?哈哈,我还没有时间真正拜读过您的大作,我太忙了。”石风痛快的回应着,夹菜入口咀嚼出声。

“是啊,全是听书的。你整天瞎忙个什么劲儿呢?”须平扫视桌面,随口问到。

石风略感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做哀愁状,“哎,反正您是嗤之以鼻的,我忙着追求物质呗。生活所迫,为改变生活品质啊。谁像您啊,可以饮风吸露的去纠结的唯心慰心。”

须平上下的扫视着石风,眉头攒到了一处,假意被逗笑“哈,很好笑!追求物质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要活着嘛,还是要吃饭的嘛,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去惯着他们吧。嗯,我追求的只是有些不同,我还真是倾向于你们形容为虚幻飘渺的唯心吧,我呀,是神神叨叨的什么也不懂的不会任何机巧的不守规矩的傻子,我不是社会人啊。哈哈……但我的身体也需要物质的滋养,我并不会鄙视你的。唯物和唯心,本来就略显对立的,谁对谁错谁又知道呢?”

“你少来,我知道你知道。你是不屑与所谓的社会技巧为伍,你就是懒得和我探讨吧。”

“我的论调对于你而言,根本就站不住脚啊,我的论调是拿来说服我自己的,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闲着无聊,瞎聊天儿呗,说来听听。虽然我不一定赞同。”

“你相信爱情吗?”

“当然。”

“哦?爱情是物质吗?是个什么物质玩意儿,你拿出来你的爱情,展现给我看看。”

“有点儿意思嘿,我明白了,并无实物。似乎是有些道理,但是爱情会衍生出实物加以证明的呀。”

“嗯,你拿不出来给我看,就不要大言不惭说相信吧?你恐怕是还没有搞清楚,爱情并不是物质本身。爱是无条件你笑我便笑的自然而然。加以证明?满足对方的物欲足够多,爱也就足够多了吗?攀比贵重就能证明?呵呵,我来问你,你的光鲜是要展示给别人看的吗?你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实物啊。”

“什么意思?没听明白。您的思维还真是跳跃。”

“并没跳跃。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身上的这一套儿。高级品牌的服装、手表、还有外面停放着的豪车……你抽的烟、喝的酒以及一系列的装点配饰,有哪一样是便宜货?虽然我都不太认识。我问你,这些还算奢侈的东西,你是怎么换来的?自身能力?劳动所得?努力工作换取而来?您,是努力摧残过自己的吧?你要这些个所谓的物质精品衍生物要证明什么呢?你要是没有这一套儿傍身,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儿吧?是给别人看的吧。”

“这哪儿跟哪儿啊?说什么呢。哦,谁像你啊,穿的跟个烧窑的一样也敢出门招摇,就不怕自己个儿影响市容吗?我这么精心的打扮着自己,也是对别人和世界的一种尊重啊,这叫礼节,你不懂。”

“我是说,这所有的实物其本质是什么,你未必清楚。你但凡降低一些物质的品质要求,就能很轻松的生活了。纹身才想要暴露出来给别人看呢,悦己的享受是会被隐藏的。自卑与自信其实一目可以了然!抽烟喝酒只选自己喜爱的不必贵重,车也只是个代步工具而已无须豪华,穿衣吃饭也不需追求奢华,凡此生活中的种种吧,你放低一些要求,就能看到其功用的本质了,只要内心高兴充实就可以了,无需这些东西来提升您的自信,一旦刻意显露在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身上书写着大大的自卑二字,有些玩意儿其实你并不需要。这样你也不会说自己是被生活所迫了,你把生活叫来,我替你教育他,让他今后都不敢强迫我风哥。你这明明就是自我强迫嘛。瞎讲究,非要追求自虐式的生活吗?真该讲究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水杯罢了。”

“面子很重要!装点到什么程度就能够挣到什么程度的钱,你还是不懂。不跟你丫聊这些了,聊不透!忒他妈虚幻了。又关水杯什么事儿啊?”

“呵呵,说白了就是自我镀金张显人前嘛。假金才需要镀金呢,真金还需要镀金吗?真金难道不会刻意掩饰自己是真金吗,以免引起贪婪伤害到自身,谁会给自己找麻烦呢?哎。水杯啊,水杯就是比喻健康。你长此以往的被时间与他人左右着生活下去,你会失去健康的,身体身心都会失去健康的。没了身体健康,要那么多钱有个蛋用!再有钱一天也不能吃十顿饭,这时,在吃的层面才该提高些食物品质的,只是为了自身的健康。譬如,提倡的所谓有机食物。哈,人们每天都是要喝水的,基本上无时无刻吧,在水源问题上讲究的人却很少,基本市政供水各个阶层全能接受,因为,已经足够保证水源健康纯净了,所以用来喝水的杯子一定要用的贵重讲究。你不会用一个脏兮兮的重金属超标的水杯来饮用洁净的水吧?时时用来喝水的杯子,这时才最关乎自身健康。”

“你是想说生活要精致的分辨些,不是什么垃圾都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填的?说实话,我没怎么听明白。跟你丫进了一趟迪厅,在里面瞎他妈摇晃,出了迪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摇晃。我是被你或是你造出的环境影响了罢。难道这就是这个社会本来的样子?算了,我说不明白你,你也聊不明白我,和没见过世面的低能儿童就没的聊。咱俩就不要再聊些彼此不明白的事情了吧?”

“你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什么又是世面呢?哈哈,成熟,是被束缚住以后被鞭子抽打的低头屈服了吧,自卑的不敢发声不敢迈步,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世面,也只是你认知的世之一面,也是框架住你以后,告诉你所谓的生活就是要努力是要受磨砺的,要坚持的对物欲产生依赖和顶礼膜拜之情,行尸走肉一样的内心供养着破败不堪的物欲,早已没有了灵魂,是精神上的乞讨者,满心满脑子都是贵重是物欲。如‘专家们’告知你一副孩子的涂鸦价值不菲时,你也会抱着崇敬欣赏的心态去膜拜那所谓的艺术品的。哎,好吧,跟你瞎扯这些,我也有些疲惫。你说,咱俩都明白的或者说还算是能够趋于一致的是什么话题呢?你我之间,现在确实是越来话越少了。”

“各自的生活都挺没劲的,想逃离环境却早已被紧紧地牵绊住且依赖着,咱俩确实话少了许多。咱就就近随便抓一个话题呗,咱就聊回去吧。尴尬的再聊一会儿,就拿你最近烦恼的事情来展开话题吧。顾仪跟我聊你写书的事儿吧,她说你写的太过拖沓啰嗦,好多地方都看不懂,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说明什么,我建议你……”

“嘘,打住!刚才也说过了啊,你看了吗?她说的就是你看的吗?你丫倒是翻翻我写的东西啊。哎,我试着再举个例子使你明白吧,假设我和顾仪当年的关系很好走的很近,我俩关系不错,她看上你了,要是向我询问我的意见,石风这人怎么样,可不可以交往啊?我一定会劝她放弃的,因为我,我不待见你,我讨厌你,我也看不上你!我并不会问顾仪是因何缘由喜欢你的,你要说明的是不是这道理?”须平打断了石风,作个比方之后含糊的说道,“提意见的前提,是不是一定要是‘看过’?您连看都没看过,怎么给出的意见?自己先要看过,自己看去,自己!你这样子这态度,索性,您一看开篇,只给出喜欢或不喜欢就可以不用翻阅了。既简单又粗暴,多好。”他似是极力抱怨着,喝多了酒的眼神之内逐渐迷离,幽幽的望向窗外,而后擎着酒杯与石风碰杯,酒杯清脆作响,“嗨!《红楼梦》是四大名著之首吧?之一之一,就拿它来说事儿吧,这本书就还有许多人给出‘意见’呢,尤其以没看过和没看懂的人,给出的建议最为繁多,他们连那本书都不曾翻开过一页呢,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或观看过些影视片段的,他们的意见大多是,‘太过悲惨了,永保着昔日繁华该多好,各种败落令人伤感,应该有一个大团圆结局呀……还有,还有,宝玉应该和黛玉是一对儿的,他们甚至还高声喊出,在一起,在一起的呼声呢’。哈哈……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风哥,能解其中滋味吗?”

“嚯,瞧您这一通儿牢骚。喝多了吧你,是酒醉了你呢还是您心情见醉了?开始发狂了啊,您还把自己写的那玩意儿挺架的很高啊,听您这话音儿,是不允许人家说你书写的不好了呗?”石风歪头诘问,反思一阵之后,点头说道,“得!你说的也对。回头我读过之后我再意见性发言吧。你还很是偏执自负的,井底之蛙不好好学习,较劲倒是第一名。”

须平摇了摇头眨眼浅笑,动作娴熟的剥开一只小龙虾,蘸汁入口,“我听着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又替你媳妇儿说话是吧?你们才是较劲吧,存心和我过不去。其实啊,跟我过不去也就是和你们自己过不去呀,猪的队友也是猪,癞蛤蟆眼中最美的同样是麻麻癞癞的母癞蛤蟆,哪里会去理会什么所谓的大白天鹅呢?中毒至深啊你。我不学习?来,你倒是再说说什么是学习?”

“……”石风不能回答,沉吟片刻之后,不很确定似的低声问询,“你是想让我回答说,学习是为了否认其所学?”

“怎么那么胆怯呢,什么叫我想让你回答?瞧您这话说的。学习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是获取经验和信息量的一种方法,以便能更加提升自身认知分辨的能力,我并不在意是在哪里哪种途径上获得的。”须平又一只小龙虾入口,满足的咀嚼着,“现在信息量那么发达,只在一种途径上,书本课堂上的获取,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太过局限了。就跟现下电子产品那么多,互译产品翻译器也很多,为什么不去用呢,非要白痴磕巴一样的去学习外语,交流的都多么的便捷快速了,有些人却还要按着孩子的头不允许抬起,你自己都未见的能熟练运用全面还时不时的沉溺其中呢,你却要孩子们复古的书信往来交流信息,不可笑吗?只是孩子还在掌控之中?是要驯化奴隶吗?你才井底蛙呢,能听懂吗?”

“小家子气!还认真上了。我又不是那意思,认同只在书本课堂学得才能称之为学习。和你谈话真是既无聊又费劲。”石风点烟斟酒,将手中酒杯够了过来,“嗨,甭管在哪里学来的罢,积累了足够的偏见之后,能自己分析消化为己所用就都算是学习了,首先是要脑子好使,记得住,是吧。您不是井底蛙您是夏虫儿,行了吧。”

“我并不纠结,也没往心里去,你也不必解释后再次侮辱我。我是夏虫儿你井底蛙,咱俩扯平行了吧。我说青蛙小王子啊,您还记得住呢,告诉你,记忆并不可靠,学习也并不能单靠记忆来学习,靠记忆您都不如一台原始计算机,您与它最后都会是BUG频出的。”须平碰杯深饮了一口酒水,将油乎乎的手指印留在杯身,将杯子轻置桌面,捏起一块儿手把肉大口咀嚼着絮絮叨叨,“我前一阵子真的也是无聊的很,就回去咱们的小学校看了一看。儿时记忆中上学途经的宽阔路面,现今,在我眼中,已经算是羊肠小路喽。并非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哎,你说,我要是不回去看呢?是不是我记忆中的大马路就真是大马路了,宽广的很呢?是不是?所以,你看吧,记忆并不可靠。为什么要靠记忆来学习呢?死记硬背吗?学识与认知是一成不变的死尸吗?它们不会再次改错变更正确性而灵动起来吗?”

石风望着眼前的须平,忽然有些奇怪的陌生感觉,他并没有接着聊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已经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你可真是又较劲又扫兴,聊天儿和抬杠一样。我有点儿头疼了,你整天瞎想些什么没用的呢?你丫还真是有病,病的还不轻!跟你聊天儿真没劲,咱还能再聊点儿别的吗?哦?咱们就聊聊大妹妹吧。嘿,我问你,我们那晚真的带姑娘出去了?”

“您的记忆呢?丢了吗?怎么不去使用您的记忆力呢?哈哈。是啊,带回家了,怎么了?和你一起出去的姑娘很有意思,只是说,‘没出去过,试试。’你笑的**子都开花儿了。”须平也同样奇怪的望着石风,他不能理解最近石风和顾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俩人一直纠结于那晚的事件呢,不禁问询了起来,“你真想不起来了?短暂失忆的人群真的是很多啊,震惊之余那么快就会忘却了,犹如石投湖面啊,事不关己的窃喜亦或者说是麻木的见怪不怪了吧。嘿,你和顾仪,你俩最近没事儿吧?”

石风恍惚的哦了一声,目无表情的叙述起来了,“好吧好吧,我服了,不能靠记忆来学习,行了吧。我真记不得了。第二天,我身体极其不舒服,又是头疼又是反胃的,眼睛还干涩的厉害,我醒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啊,是我一个人在家。”

须平明白了一些,敢情这石风那天,真是把自个儿给喝失忆了,而那个姑娘估计是早就走了。后来顾仪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痕迹,不知道正面问询过石风没有,眼瞧两人有了矛盾隔阂,须平立时来了精神头儿和好奇心,“你瞧你,喝点儿酒就散德行。倒也是无伤大雅,哈哈……你和那妞儿应该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了吧,顾仪正面询问过这件事?”

石风陷入了回忆搜索中,沉思了许久之后,尴尬的笑着说道,“正面倒是没有问过,应该是属于旁敲侧击吧,好多次。”

“今天顾仪倒是正面询问过我,我没给她准话儿,我让她直接问你。”须平眼见桌上白酒已所剩不多,招手向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直瞪着双眼说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潮湿痕迹的。”

“你滚!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顾仪怎么就单单对这一件事情,一直的念念不忘的放不下呢。哎,我那天是真他妈喝多了,酒精让我的身体很冲动,你懂得那感觉的,兴奋地过了头儿,已经不听从我这糊涂大脑的指挥了。”石风下意识的翻看了一下手表,拿起一瓶啤酒斟满杯中,“我今天要早点儿回去,晚上就不陪你耍去了啊。顾仪怀孕了,我要早些回去陪她。”

“生男生女可是有定论的啊。你要小心。”

“什么意思?”

“男方精神或身体出轨,生男孩。女方精神或身体出轨,生女孩。”

“又他妈胡扯!你我聊天要聊正经的,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嘿,你才不正经呢。”须平随手点燃一根烟递与石风,大着嗓门问道,“顾仪现在还是时好时坏吗?她今天已经不记得哈历波已经死了。”

“你说你也是,你就不能去别家出版社问问,为什么一定要去骚扰我家媳妇儿呢?”石风并未正面回答,他接过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喷出烟雾抱怨着,“你明明知道她记忆衰退的厉害,还总是过去找她,你是庆幸她还记得你吗?”

须平正了正身体,严肃的说道,“我只是想帮你减轻些愧疚感,那次的意外,主要原因不是你。”

石风似乎是要起身站立一般,突然的有些激动,“怎么不是我?要不是陪我去打篮球,她也不会意外滑倒,也就不会磕碰到大脑,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事儿,我也有过相类似的失忆体验啊,你不记得了吗?“

“你那是昏迷一动不动的昏迷,顾仪这是错乱时不时的错乱,根本就不算一码事吧?”

“也是,我那消失的三年多,我知道最后填补何处了,虽然时间上有些不对称,但是我知道自己神游何处了。顾仪这个嘛,还真是有些麻烦。”

“哎,劝过她很多次了,她从来不听,她也不去户外活了,还经常失眠到深夜,白天工作繁忙的也极少休息,我想,之所以一直的恢复不过来,也是劳累所致吧。哎,有些记忆缺少的突然就不记得了。哎!”

“听你这唉声叹气的,我也跟着难受。我走了,你把账结了吧。”

须平未待石风回答,晃晃悠悠的起身出了餐馆。

暖风曛曛,须平醉醺醺的沿路跌跌撞撞,他的脑袋里此时已经放空,脚下绵软的没有了方向感。他拨出了一通电话,“来接我,我喝多了,今晚在你那里睡。”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石舞温柔的声音,“好,你给我个位置,呆着别动了。”

六十二.不老的时光

须平在街角一块人工雕砌的石头上坐下,眼望着都市的繁华夜景发呆出神。他仿佛看到了丛林和村落,听到了鸟鸣。钢筋水泥的大厦仿似参天大树,汽车的汽笛声混合着嘈杂人声就似是鸟的鸣叫,车水马龙的街道又如田间地头,川流不息的人们便是陇上力撑着的劳作人群……须平眼前逐渐幻化出了一堵墙,一堵圆圆的大墙将他围在了正中,一堵类似果冻样的五彩斑斓的半透明的墙,墙内模糊。

须平傻笑着大声傻笑着,朝空中自言自语的嘶吼,“我这是喝多了,我喝多了,墙怎么会有透明的!?还都围着我干嘛?你们说说,你们谁见过透明的墙!”他朝墙内望去,墙壁又好像是幕布般正在播放着电影一样,他能见到各类匆忙人群在墙内运动,而人群却忽视须平的存在,真的像是在看电影一样,须平神经质的四周观望了一整圈,再次吼叫,“我就是那个投影机啊,有意思!目光所及皆是试图展现的真实,对于脑后的真实却无力投影。嘿,我在看着你们呐,嘿,我看着你们呐!”须平朝向众人大吼着,人群中没有任何回应,都在急匆匆的赶路或是低头做着自己的手头日常,他们似乎是连头颅都懒得抬起,他们的目标永远在前方而不在当下,“他们再次的听不到我,看不到我了!?”须平忽然想起了当年去黑山口村时,一群人被大雨留在塔内的情景,也许现在的自己,就是当年我们在塔内苦苦寻找的那群微末生命吧,自己想要展示说明自己,却被周遭众人忽视。可是,我在这里并不是微末的生命体呀,众人为什么能够忽略无视我的存在呢?因为他们目标很明确吧。那些微末生命体真的是像贾阳所说的,是孢子共生的吗?“贾阳,你在哪里?你跑哪儿去了?我死亡后也许就能成为你,而忘掉了我原来的样子,你像那毒蘑菇一样,已经影响到我了。你在哪里!?”须平再次大吼出声,他是彻底喝多了,一个人在街边放肆的张牙舞爪般嘶叫着,半睁着双眼迷离的快要睡去。

酒醉,做梦,中毒,失智,将死……都会使人们失去清醒时的状态,意识开始神游于自己的体外,肉身明明还在原地沉重,有一个自己却早已飞升出去为所欲为,无视空间时间的去体验一切了,这就是觉悟了吧?哈,或是神经有病症了吧?我们失去神智之时才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才能学会慢下来静心思考?才会对自己发问自己回答?我们此时与谁共生?我们在失去清醒状态之时,就如须平的此时此刻一样,他合于天地,合于自然,合于宇宙,合于万物,合于一切,合于自我,没有了界定。多美妙的感觉啊,清醒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选择清醒?又何谓清醒呢?嗯?何谓清醒!?酒醉后管他什么梦境,来世,今生,前世,凡此界定虚妄荒诞的种种,或都是真?或都是假?或都是持久的幻觉?或冥想出的一切幻化皆为真实。

影片在继续的播放着,须平在围墙之内扫视着围墙之内,突然他发现墙内有个熟悉的面孔,赵云!赵云正在墙内呼喊着,向他张大了嘴巴招手兴奋地惊叫着,须平只能见到他动作着却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哦?又到了只有赵云才能感受到我存在的时候了?终于有一个独具慧眼又清醒的人存在了。须平也招手兴奋并且挪步朝赵云走去,但是,任凭须平如何走跑向前,依然和赵云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不能向前移动分毫。这时候,只见赵云已经停止了挥舞的动作,仿佛是在与谁对话一般,正在满脸笑颜侃侃而谈,他还真切的是在望着须平的双眼在说话,须平却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他俩目光对视着却始终交流不得。赵云业已苍老了许多须发皆白,凝望着赵云的眼光,须平在一瞬间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他突然转头朝身后望去,此时他确实是明白了,在须平身后站立着刘备。刘备倒是稍显年轻。哦,他们能够穿透我的身体在相互的交流,我却跟他们无关。真切望向我的眼神却是望向欲交流对象的,难怪此时的眼神都不可产生交流。我只是储存器是投影仪?……

哎,我这明明就是又睡着了啊,须平鄙夷的傻傻的呲牙轻笑。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须平突然低声的吼叫起来,放肆的低吼。

“你是头脑混乱的渣男!”石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

“脏心眼子干坏事,要睡朋友的妹妹,有媳妇儿还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搞暧昧,你丫就不该有朋友,不该活在这世上。”石风也在。

“怎么还骂上了?咒我?”须平紧闭着双眼,他此时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双眼,右手用力的按压着太阳穴,“我那是不愿欺骗自己的内心,我是在真实的活着!”

“真实个蛋,你的内心极其肮脏,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的!都像你一样真实的不欺骗内心的活着,世界早就乱套了。还他妈不欺骗自己的内心呢?你个不知羞耻为所欲为的混蛋,我怎么竟有你这种朋友?”石风谩骂着。

“你自己问问小舞。”须平辩解着大声的嘶吼着说到。

“问我什么?”是石舞的声音字字清晰入耳。

“就让你哥问问你,我不欺心,你是不是也是自己愿意的?我强迫你没有?我违背你的意愿没有?”须平疯狂的叫嚣着,张舞着手臂胡乱的拍打着地面,“石风!你问她!”

“问谁?”贾阳的声音,平静的出奇的贾阳的声音,“死老头子,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须平平静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张褶皱的贾阳的脸,她正在平整着地面修剪着一株地面上的月季花,时不时抬头望向斜躺在藤椅之中的须平,藤椅旁边的角几上放置着一个茶杯,纯白瓷质的茶杯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慈’字。慈悲瓷杯谐音,老年的须平很喜欢这个调调儿。

须平望着自己斑驳褶皱的双手,抬起胳膊骚挠着自己的面部叹气说道,“我们得有一百岁了吧?”

“早着呢,我们还年轻,您都还能自己喝大酒呢,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喝多了,我也是服气啊。”贾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院中搬过一个小木凳在须平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膝盖说道,“‘迷瞪儿德彼’,今天又做了什么梦呢,给我讲讲呗。”

“‘迷瞪儿德彼’什么意思?”

“你的英文名字呀,喝酒的时候叨逼叨叨逼叨的瞎嘚啵,喝完酒就去迷瞪儿一会儿,做您的春秋大梦去了。”

“哦。这一辈子真快啊。”

“是呀,一辈子并不长。”

“我梦到了石风兄妹俩,梦到了失忆错乱的顾仪。”须平望着悠悠的白云,闭目轻缓的说道,“我梦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小舞初回国时的情景,我有一次也是喝多了酒,在街上胡乱的叫嚷,之后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贾阳轻叹了一口气,眼内滴下了泪珠哽咽的说道,“你梦到了什么地方中断了?我来替你回忆回忆。”

“哭什么呀你,别哭别哭。”须平手抚着贾阳的肩膀,轻抓了一下用力按压着,“我和石风有一次喝多了,我就要去小舞开的店面里睡觉。”

“你那哪里是做梦睡着了啊,分明就是闭着眼在回忆往事!那一次啊,你说你喝多了也不回家,非要去人家石舞的美容院里去睡觉。”贾阳收起了自己的感性,微微的笑着,突然在须平的大腿根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对人家石舞起心动念了?”

“是啊,我实在是有些可怜小舞。谁说我没回家?”

“什么可怜?你就是奔着美色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几点了您才想着回家?”

“可惜呀,没有成功。”

“哼!别急着宣布结果,谁知道你俩到底事成了没有?”

“年纪一大把了,还吃醋?”

“我才不是吃醋,为你也不值当的。那天你是凌晨四点多才回到的家,还把家里门给踹坏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谁让你在里面上了锁不放我进门的。”

“那么晚了还不回家,换做是你,你不生气?”

“那我还是知道回家的,到家了,你又不给开门,你说我生不生气?”

“后来你去了哪里?”

“言多必失,不能说不可说。”

“去哪儿了。”

“随便找了个相好的补觉去了。”

“不是我瞧不起你,还随便找了个,你有过一个吗?”

“套我话儿,是不是?”

“你爱说不说,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还真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你还是想听想知道啊。”

“到底去了哪里?”

“睡觉的地方很多呀,我也不一定非要回家去睡觉。”

“就是不回答问题是不是?这样吧,就以我的视角回忆,我给你提个醒,说一说你年轻时的荒唐事。”

……

一对耄耋老人就在院子里面闲话起来,如果不是聊谈起来年轻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恐怕俩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也不会愿意张嘴交流的吧?太熟悉了。

院内此时传出了些欢笑声来。

老头儿说道,“时光飞快。”

“时光飞快。”老太婆说到。

六十三.时光

二人相视笑着。

“你知道石舞都跟我说过些什么吗?”贾阳忽然的严肃板脸问到。

须平收敛了笑容,轻移了下身体,“不知道。”

“你跟她说过,‘你不在意我出轨’。但是就不能告诉我,不能让我知道你心里的这个秘密。”

“现在你知道了。”

“我也老了。”

“你早知道也不会去那么做的,我多优秀啊,你哪里舍得失去我呢。”

“不让你知道就没事,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失去你?”

“是的。”

“哦,你知道这是你哪天跟石舞说的吗?”

“喝多了去小舞美容院那天呗。让女人保守秘密?哼,我算是清楚了,跟女人说出之后就不再是秘密喽。”

“对。你那天为什么这么说与石舞听呢?”

“喝多了瞎聊天呗,还能是什么?非要找个理由的话,也是我在为女人们鸣不平啊,这世界对于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只允许男人们出去花天酒地,女人就一定要安分守己吗?哎,我太为你们觉得不值了,所以这是我心里的秘密,贾阳老太婆做错了事,只要别让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一定会默默浑噩承受的。”

“呸!不知道还谈什么承受?还为自己找了个堂皇的理由,你那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你是在暗示小舞。”

“什么叫暗示啊?你看,现在你知道我内心中的秘密了,是小舞亲自告诉你的吧?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那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万一要是欲擒故纵呢?你俩合起伙来唱一出逻辑大戏,貌似是对我实话实说一样的让我自己去判断分析,其实,就是明里头欺负我。”

“你这心理素质不过关啊,太过自卑。哦,我是在馋她石舞的身子喽,我不着调的傻了吧唧的非要吃窝边草?我就不能出去花点钱?多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啊,我为什么偏偏找小舞?聊感情吗?和你都聊了一辈子感情了,多烦人!我怎么会去再浪费那个时间和感情呢?人家石舞好心好意的告诉你我的秘密,你却认为是我俩串通起来欺骗你?你呀,你把人家小舞给出卖了,哈。”

“哼!啰嗦!小舞我是放心的,我是不放心你,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喝了些猫尿迷魂汤之后,你敢说你酒后都是存有理智的清醒时刻?老不正经的东西!”

“多大岁数了?你我都一脸褶子了,您还是那么认真的矫情,你这是醋意朦胧的开始了打情骂俏是不是?老太婆!您收收那颗将要死去的少女心吧。”

“女人多大也有少女心,那颗心是不会死去的,即便就是去了一颗心还是可以死灰复燃的!你个老东西懂什么?”

“复燃成为公主梦的少女心?成天的活在自己的内心戏当中?哀伤的公主,美丽的少女,威仪端庄的公主,羞涩的少女,令人怜爱的公主,没完没了的也不觉厌烦……”

……

老头儿须平的电话突然响起了铃声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你没我电话吧!?”张临涛开口就质问,不待须平回话马上在话筒中接着说道,“今天不坐诊了,找你讨杯酒喝。”

须平听出了玩笑成分,微笑着讪讪的回答着,“有,有。电话是有,就是早忘了你了,您哪位?”

“看我不把你个记忆力衰退的老混球儿打出屎尿屁来,我是你张大爷。”

“嘿,你丫臭来劲是吧?福民路富海大街康敏别墅302-303,你来啊。”

“你给我等着!”

撂下了电话,须平摇晃的起身,对贾阳讪笑着说道,“老太婆啊,总是受人欺负的灰姑娘啊,用您那颗爆燃的少女心,给烧几样下酒菜吧。”

“哼,我只给你们拌个凉菜,炸些花生米出来,其余的你就让街角儿那家馆子送来吧。”贾阳老太婆起身箭步而去。

一个半小时之后。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酒来?安徽亳州美酒,曹贼当年的‘九酿春酒’啊。”张临涛满面红光,兴奋地抬手指点着刚刚自己放置在角几上的物品,回头对身后一行人说道,“你们去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去吧。”

“嗯,现在这酒也很少见了,你是买到的真酒吗?”须平望着一众跟随者离去,缓慢的和张临涛聊谈了起来,“哎,张老啊,你这是被像老古董一样的被供奉起来了啊。羡慕,羡慕。嗳,因为这酒名气很大,仿制的小作坊也很多。”他手指着旁边一把圈椅让请着对方落座,自己迟缓的走向藤椅,“我有一年喝到了这酒,也许就是喝到了小作坊制作的假酒了,也不算是假酒吧,也许只是重金属含量有些超标了,佐菜是风干牛肉干,结果动了些风气,头目沉重浑身疼痛啊,是不是喝这酒就不能配菜风干的牛肉干呢?”

“谁还花钱自己买酒啊?咳,有什么好羡慕的,自己的私生活天天的暴露在人前,一点儿秘密和私人空间都没有,我都快要被囚禁的烦死了。动了风气?散风气,你弄些乌蛇散吧。”张临涛说着,刚刚落座的他,就要给须平号脉诊断。

“你快坐回去!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不必了,早已经消退,当天生姜榨汁喝下,第二天就没事儿了。”须平极速的抽回了手来,右手在右膝上摩挲着,“老爱摸人家小手儿,你还真是做妇科大夫的料啊。”

“贫嘴贱舌的臭毛病,你是改不了喽。唉?你们家也太干净了吧?我都感觉无处落座了,这家里收拾打扫的一尘不染啊。”张临涛回身落座,四处的张望着。

“哈哈,我家老婆子能干啊,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每天都在极致的清洁着,人家锻炼身体的停不下来,受累了,受累喽。”须平瞥眼屋内,忽然略带嘲讽的小声说道,“人家还经常感叹呢,‘时光都去哪儿了?’哈哈……”

“把时间都花在了整理清洁保持琐碎的事物上,时间当然过的飞快了,女人都爱干净,但是太过了就不好了。洁净极致一尘不染的过活可是不太好的。什么人才生活在纯净无菌的地方呢?抵抗力弱的病人啊。”张临涛也放低了声音小声说着,继而抬高了些声音说道,“我还约了老邓邓岗那老小子,想是他也快到了。仲倪上周也走了,哎。”

“哎,走的好啊。上周李季找人稍过话儿来,让我去送送仲倪,我这老胳膊老腿儿了的,当时又正值腰疼发作,就没有去。也是好事,等我也走了或是再梦回汉末三国时,仲倪和我也能相互认出了,好事,好事。他呀,他那是解脱喽,我也很期待着很高兴的期待着早日与他相遇。”须平嘘声慨叹着,随手将瓷杯中的茶叶水泼掉,把张临涛带来的酒开瓶斟满了杯,深深嘬饮了一口酒,杯子递给了张临涛,继续唉叹的说道,“咳呀,来世再会。我们终将会再次相遇的,只怕是再也认不出彼此了吧。”

张临涛接过杯子也深深的品尝了一口,随手将杯子放置在角几之上,呵气出声,“这酒有些杂味儿。你家就没有别的杯子了吗?”

“什么杂味儿!?只是我嘴里的芬芳气息,你不喜欢?别的酒杯都太过干净了,我怕您不忍玷污。我又不嫌你脏,你就用我这个吧。真是懒得动身帮你去拿杯子。”须平齿间轻笑,疑惑的询问着,“邓岗和陆旖婷怎么样了?我们怕是快有三十年没有联系喽。”

“我还想要问你呢,李季怎么样了?我和他也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啊。”张临涛手抚圈椅边缘,在院中四处环顾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看,我们走着走着就逐渐分出了两派来了。你联系你的,我联系我的。”

“李季三十年前,卖掉了家中房屋,把钱悉数交于老父亲,他又将父亲交于亲戚照顾,自己四处游历去了,最后定居在贵州的一处大山之中,了无牵挂,人家避世修道去了。”须平缓慢的回忆言语着,仿佛是有些艳羡感,“丢掉了所有的通讯与交通工具,去哪里也是步行,跟谁也不联系。”

“那他还知道仲倪的死?还能派人捎话儿给你?我在仲倪的灵堂前可没见到他李季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就是知道我住在哪里,知道仲倪已死。”

“神了,神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邓岗、陆旖婷怎么样了?”

“邓岗和陆旖婷早就离婚了,邓岗现在啊是一身病。陆旖婷也早就死了。”

“哎……”

“我来了!我来了!”邓岗的声音。

“说曹操孟德到。正聊你呢,快过来坐。”须平起身缓慢的搬动着另一把圈椅,俯身擦拭着椅子上的浮沉。

邓岗步履矫健的在须平身边经过,拍打了一下须平的屁股,径直向藤椅走去,直接半躺在藤椅之上,“我就这儿了,您别忙活了。”他扫视着整个的庭院,开始了简单的夸赞,“精致生活嘿,这柳影小池塘花香带鸟语的,收拾的真不错!”

“卧槽,你个老小子,还真是有主见的不客气,真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啊。”须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落座在圈椅上,“哎,这素质教育都多少年了,您还是那么自我的市井流气,你看看人家涛哥张老,多么的沉稳大气。”

“你少拿道德礼貌大话填谷我,甭跟我说教,我都多大岁数了?一辈子委曲求全的委屈着自个儿,谁念我的好儿了?我这一辈子就没认识过自己,认识这个熟识那个的有个屁用,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邓岗伸手就要够角几上的茶杯。

“那是酒。”张临涛慌忙的制止,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正在喝着汤药,暂时还是不要碰酒和茶了。乖!”

“管它什么酒啊茶了的,一概痛饮了才痛快。现在教育的本质就是告诉你这是茶杯这是酒杯的,酒杯只能装酒,茶杯只能装茶的多无聊,规范的快要逼疯了谁。偏还有人愿意被规范被指导,管他什么一口干了就完事儿了呗。”邓岗提杯审视着犹豫着闻嗅着。

“啤酒瓶儿里有时候装的确实不是啤酒,还是尿呢。你没住过集体宿舍吧?”须平嘿嘿的发笑。

“人家老邓邓老板邓岗何许人也,凡是酒瓶儿里装的一概干了。还管他那个?”张临涛窃笑着。

“果然是个狠人。”须平配合,神往般赞叹。

“是个狠人。”张临涛挑唆着起哄。

“可是憋坏我了,今天老几位又坐在一起了,就当是药引子吧。”邓岗并未听从张临涛的劝阻,依然手掌紧箍着杯子提起灌下,满足的呵吐着气息,“啊,过瘾啊,真是好酒。我不能喝酒的时候你们却偏偏喝好酒,不讲义气!仲倪上周参拜天神去了,天官归位喽,这事儿须平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咱都是位列仙班的人物,我们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和陆旖婷又是怎么回事?”须平收敛了笑容,小心谨慎的问到。

“咱俩已经多少年没见了啊,我和陆旖婷早就离婚了。六年前她忽然给我打来电话。嗯。”邓岗半躺着眯眼斜看着须平,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拿起了杯子浅嘬了一口酒,语速放的很缓慢,“她在电话里说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我们所有的人参与其中,梦里有我俩的过往,几乎全都是美好的,哭着说要让我把女儿接走,她想通了,要把女儿还给我了,不再报复我霸占着女儿了。她要再次的去寻梦了,梦境中全是美好的事物也没有伤痛困扰,比疲累清醒追逐争抢的现实生活好太多了,她要再做梦,继续做美梦去了,第二天,陆旖婷再也没有醒来。”

“六年了?”

“六年了。”

“咳……”

三人都未再开口说话。

人这一辈子很短,争抢的都累了吧?何不现在就去做梦呢,美梦。

那可是死亡了啊,谁愿意去?

人们搞不懂也太过恐惧于死亡了,懂了就会欣喜。怎会欣喜!?

须平转移了话题,冲口向张临涛问道,“风静怎么样?”

“身体倍儿棒,足疗太溪涌泉穴,艾灸命门丹田穴,服用我配置的九味肾气丸,想起我来了还要我陪玩耍呢,人家春游夏游秋游冬游的四处旅游,生活的无忧无虑有滋有味的。她挺好!”张临涛哈哈的笑着,心情也随之舒展了许多,“前些天在仲倪的葬礼上,风静和她小姨刁聆冰释前嫌了。”

“你俩身体都不错啊,居然还能一起玩耍?身体真棒!”须平打趣过后陷入了沉思,长舒了一口气息幽幽说道,“我和方兴艾也是尽释前嫌了,我俩也和好了,和好了。哈哈。”

“你俩当年不是还在网络上相互的攻击谩骂呢吗?嘴仗打的热火朝天的,对方祖坟上有几缕青烟你俩都是数过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不共戴天的架势,怎么?这就和好了?”张临涛疑问重重的说到。

“读书读成了功利,还是不要读书的好,不如不读了吧。”须平慨叹一句,自说自话一般的低沉说道,“讽刺我写的东西是天书,他自己就不自思不会自个儿想想吗?我们现在的许多优秀书籍,对于新生儿来说不一样也是天书!?”

“你俩这是真的和好了?”邓岗自感谐趣的窃笑着。

“你这还是骂人家方兴艾是无知小儿啊。”张临涛哈哈的大笑着,忽而正色的说道,“人家现在可是业界权威哟。”

“权威?他不配!他充其量也只是个还算有些名气的舆论的导向者。即便就是权威也要看他是在为谁经营张目,良心都被狗吃了!一辈子眼空心大的只是喜好势利钻营,书都读到驴肚子里去了。什么都可拿来做生意吗?这人是贪婪,是物质,虚荣,自私,只给出一碗馄炖让他们分食就能够看到了解决了。”须平气愤激动着言语一阵,此时抬手指天,着了魔一般的对空大喊,“你!老天爷,你就让这帮人恣意横行吗?那你他妈赶紧带走我。”

“什么和好了?您这是自当他死了啊。是啊,被框架定义后的哲学还能是哲学吗?”邓岗马上就想改变话题,继而很突兀的说道,“视而不见的遮掩即是痊愈了?呵呵,迟江在养老院呢……”

“老东西!瞎叫唤什么?又发什么神经呢这是。你们几个老家伙,是在屋里头吃还是在院儿里吃?”贾阳系着围裙站立在台阶上,圆角边儿的台阶上,笑吟吟的大声的招呼着,打断了邓岗的话语。

须平恢复了常态扫视着二人的脸庞,似乎是在等着俩人的决定。

“贾阳啊,辛苦你了,我们就在外面吃吧。”张临涛起身站立,面带微笑的和贾阳扬手招呼,“院儿里空气好。”

几人刚把桌子摆定,正在上俩菜的时候,天气突然的凉爽阴沉了起来,雷声密集的暗云流动。

“老天爷也真是顽皮,就会逗着咱老头子们笑,一到露天用餐的时候,刚有了些小情调儿,老天爷就必要下起雨来不可。”邓岗哈哈的大笑着,塞了一颗花生米入口,“嘿,这请客吃饭怎么就俩菜呢?”

“那么大岁数了,您胃口还是那么好。还有不少饭菜呢,马上送到。”须平回应着。

张临涛注意到了院墙内的一个八角亭,他扫视过邓岗的脸庞之后缓慢的说道,“须平他是骂你越老越贪婪呢。咱就偏偏不回屋里去吃,咱就顺着老天爷的意思欢笑的淋雨进食吧。我们只在院儿里换个地方吧,哎,那边儿木亭子里就不错。”

三个老头儿呵呵的笑着,搬移着桌椅就进了院中亭子。

饭馆的饭菜也已经送到了,贾阳拌的凉菜素什锦和油炸花生米被摆在了正中的位置。雨下了起来,好大的雨,在八角亭边形成了水帘,四人静坐无声,只是听着雨声渐大。

六十四.呵呵心态

沉默终究是会被打破的。

“迟江为什么去养老院了?他的家人和孩子呢?吴莲芝呢?”须平眼神空洞的不断发问,并未针对于谁的自然发问,如自语般,他知道会有人回答的。

“刚你听见了啊。还以为你没听见呢。听见了不知道接下句儿,现在才来问我。就是喜欢个瞎打听,你自己怎么跟他妈谁都不主动联系啊。”邓岗笑嘻嘻的满脸褶皱,废话的罗嗦了几句之后,提杯入口砸吧着嘴沉色叹息,“他们两口子都在养老院呢。唉,‘蛮力士’自作自受之后也算是个苦根儿了,命运多舛的幻化出许多无常来啊。他那火爆脾气真是生生的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被人家阴损的在暗处给收拾了,揍得他下不了床也找不到肇事者,多大岁数了还那么暴脾气,说白了就是没吃过亏,年轻时就没被真正教育过一回,哎,也许丫是根本就不会长记性的吧,说他活该吧又有些可怜他。嗨,吴莲芝呢,是生完二胎后就急于上班儿挣钱去了,身体没有调养好,落了一身的风湿妇科病,他两口子现在都在轮椅上活动自如呢,一对儿轮椅情人相互照顾着住在养老院。一辈子匆忙,天天的赶时间,也不知为的是个什么?”

“脾气秉性是会影响运命的。”张临涛夹食着花生米,面带微笑缓慢的咀嚼吞咽着,似乎是想要转移了话题,“迟江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也不必细致说开了吧。嗳,我这慢缓性子就不易也不会乱上火乱发脾气的,冲动是魔鬼啊。人嘛,还是要养生的,你看我这都成老头儿了,嘴里只剩下了五颗牙却最爱吃花生米了,是往嘴里塞豆儿填缝儿一样,慢慢体会着精准的咬合切碎感,回忆体会着年轻时的好牙口儿,这使我很快乐。”

“大豁牙子,您还中医名家呢,牙都弄没了,您是怎么养生的啊?哈哈……”邓岗适时取笑。

“自然而然懂吗?我又不是牙医,没有工作需要,非要有一口灿烂炫白的假了吧唧的假牙来撑着门面。露着牙床子才是回归婴孩儿,自然始终,回头我还要倒着回去喝奶呢。”张临涛摆手浅笑。

“我们这一代人就这么老去了啊。”贾阳并未感觉张临涛形容的好笑,反有些悲凉感,她又有些感性的说道,“我现在一回忆起过往来,只想掉眼泪,快乐时也只想流泪。”

“哼,年轻时我们都太过于自大了,总是抱有情感的去接受一切,总想着凡事都能自己扛下来的,总是克制着自己不要流泪,仿佛泪多就是懦夫。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已经见怪不怪的麻木了。”须平轻哼了一声,擎杯和二人碰撞着,“也总是反思自己的脆弱与天真,独自流泪的时候无人能懂,连自己都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哭。人这一生啊,太快了,该大笑就要大笑,想哭就哭个痛快吧,随性一些会很舒适自在。”

“说的竟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语焉不详狗屁不通。”邓岗又快速的自斟自饮了一小杯酒,开始数落起须平来了,直视着对方的眼角鱼尾纹说道,“你说的话有时候连自个儿都听不懂吧?你是要说,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该哭哭该笑笑就完了呗,随心情喜悦就去干吧。是不是?我总结的如何?哎,我的后悔事就不少,也没后悔药拿来吃吃啊。”

“迟江和吴莲芝的孩子们呢?就不管他们俩?”贾阳拉回了话题略有疑问的说到。

邓岗轻叹一声,简短的说道,“咳,要不怎么说丫是苦根儿,俩人又不知为什么匆忙一生呢。他们的俩孩子比他们走的还快呢,都不在了。”

四人再次陷入沉默。

“走,咱们去养老院看看他俩去,看一眼少一眼啊,谁知道哪次见面保不齐就是最后一面了呢。”须平仰脖喝下了一杯酒,起身站立唉声叹气了一阵,眼内泛带着泪光笑着对张临涛说道,“张老?咱们就坐你的大房车去养老院巡视巡视,观光去吧。”

“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儿正吃着一半儿饭,这么多饭菜怎么办?”贾阳嗔怪了一下,望向雨中说道,“外面大雨倾盆,怎么动身?”

“都带上,咱们养老院里去吃喝。”张临涛忽而兴奋。

几十分钟之后,天已放晴,在‘康康敬老院’内。

望着胖出了一圈儿一身水渍挂在前胸的迟江。

邓岗甩出一句,“什么破名字啊,还康康,我们蛮力士能康康起来吗还?”随后自己哼起了国歌来。

张临涛奇怪的发问,“护工呢,怎么没人给你换衣服吗?”

“换不过来,一会儿他又该弄脏了。”吴莲芝眼含热泪满脸堆笑。

“都那么大年纪了,你丫还是那么好色,一身水儿水儿的潮湿的诱人嘿,袒胸露乳的可不雅。”须平笑望着有些呆滞的迟江试图玩笑,而后眼神扫视着对方严肃的说道,“富态了啊,你的胸部有些下垂。”

“邓老小子这嘴真不招人待见。想我以前也是个运动健将,这乍一闲下来,身上放了些肉也是正常的。”迟江笑眯眯的嘴角牵动,腮帮子似乎是有些肿胀了,含糊不清的说着,“这叫丰满,诱不诱人我就不知道了。”

“胸部透明装嘿,性感新潮的时髦儿的要死啊。透过这若隐若现的水儿水儿的潮湿衣服,我观察到你的胸部已经由先前的桃儿形渐变成梨形喽,啧啧,须平说的没错,是下垂了。”邓岗大笑着手指着迟江湿透的地方,收不住的狂笑了起来,歪着脖子看着他的胸前瞪大着眼睛说道,“还刻意的裸露出湿答答的梨形胸部来,大白梨呀,你是卖水果儿的吗?哦,不对不对,您是喜欢意大利那国家吧?噫?大梨。开着您的小轮椅,咱去意大利贩卖水果儿吧,噫,大梨?”

“一群老流氓。”贾阳绷不住的吃吃的笑着骂着,转脸对吴莲芝说道,“见了面儿就没个正经的,吴莲芝啊,你帮迟江换件儿衣服吧,省的他们总是取笑。”

“换不过来,真的是换不过来呀,他最近又闹牙疼呢。”吴莲芝望着湿答答的迟江前胸,也在笑着,高兴的笑着,“口水流的啊,都快汇聚成河了,过不了三分钟就又弄湿自个儿了。”

“你才老弄湿自个儿呢,跟着他们不学好吧你就,不愿意管我,自己犯懒就承认了吧,明儿你还要拉屎呢,今天就不擦屁股了?”迟江略低头尴尬的嘿嘿的讪笑着,轻按着自己的腮帮子解释,“年纪大了,不给拔牙喽。”他忽而紧收着面庞,认真的说道,“我们都老了啊,你们看我现在这德行,不太能自理了都。唉,刚活明白些事情,身体就不听使唤了。我发现,心里如果要是活明白了,身体就会舍去我们喽。还是糊涂些过活吧。”

“你也就只会欺负我,一辈子就只是欺负我。”吴莲芝撇嘴浅笑忿忿的咕哝着。

“嘿,有意思啊,真活明白了?您活的还有些体会了?”须平蹙眉问询故作惊讶,进而又做求知状,背手俯下了些身体,“哦?身体好就是活的糊涂的?你身体不好了,不可自控自身了,就是活的明白的?回归浑噩状态生活着,身体才能一直保持健康状态?那你又明白什么了?”

“绝不以健康换金钱,牺牲自己的健康为前提,挣多少钱都没用。我呀,自由自在稀松平常的健康,此时就是我的奢望,唉,我连站起都不能了,更何况那些生活日常,看似简单的平常操作了,已经不能够了,自如活动的动手动脚也是一种幸福,平淡如常的幸福。自己坐上了轮椅才会仔细观察他人行进步伐的,每个人都不同也都有自己的轻盈美妙的步伐,多好啊。咳,他人不在我这角度看待是无法体会到的。我明白了善,要善待周遭的一切。”迟江唉声叹气了一阵,正色奉劝似的反唇相讥着,“你们要善良,对待任何事情都要善良。总是取笑讥讽他人总是不好的。我虽然不能自如运动,可我还是能动的,此时的我也一样阴鸷危险,你们不要大意和小看忽视了我,只是我心中的善良救了你们,我现在似是手中有刀,心中却是佛了,我很礼貌良善心胸开阔。”

“呦呵,跟你丫逗一会儿,你老丫的还急了,威胁谁呢?”邓岗接过话茬来,继续带有讽刺意味的说笑着,“就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座驾还是手动两驱的诸葛神车,您能把我们怎么着啊?哈哈,还是走的道德的说教的那一套儿啊,明白了善良?您一辈子就悟出了这俩字儿来?您起身儿来给我们善良一个,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讲,善良!起来,起来讲呀。”

“一辈子如果能早些明白善良俩字儿就足够了。不善良终会被反噬的,这就称作叫报应。你那张破嘴,老邓岗你别过分啊,玩笑也要有个度数。”迟江面部紧绷的有些异样,瞪着眼珠子大声说道,“谁像你邓岗啊,你丫就是个卖女儿的。”

“多少度数算过分?我现在感觉53度的酒不赖,顺口儿。嘿,怎么还急了呢,别急,别急,怎么还有点儿上脸呢,直接开始指责我了?还那么大脾气呢,玩笑都开不起了?”邓岗收敛了些姿态,安抚似的笑脸相迎,缓和着语气说道,“穷养儿富养女嘛。闺女就要富养在家里头,什么都吃过见过,别给两块儿糖就跟着人家跑了。要广见世面呀,养在身边家中的深闺里,待估善价啊。”

“孩子最需要的是教养。什么穷养富养?”迟江直接反驳,并没有给对方留有颜面,似乎是对邓岗已经动了些真气,“就你这没素质没教养的势利小人,你能养出什么好闺女来?嫁娶也都要首先看看长辈们都是些个什么德行。”

“那么不识逗啊,狗才不识逗呢,你可真够没劲的。”邓岗收敛了笑容,面色泛青,阴沉着脸转过一旁。

“诶,迟江,你这就不够善良了啊。”张临涛眼看俩人即将要吵了起来,一边倒似的批评着迟江说道,“还明白了,我看你是更加糊涂了吧。”

“去吩咐些护工来帮我们老人家摆桌吃喝吧。”须平大声的提议着,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我们都是来看望你俩的又不是来找气生的,别误解了我们的好意,你俩也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越来越不识逗了?火气还都那么大脸皮还薄,都踏实点儿吧。”

“本来我就失去了行动力,站不起来,我媳妇儿也一样。丫总往人痛处揭伤疤来看,反复的揭开来看。多不是东西。”迟江辩解。

“呦呦呦,对不住!没深想没深想,对不住!”邓岗诚恳。

“行!没事儿了,我们准备吃饭。”迟江痛快的说着。

老几位原地未动,只是支起了桌椅摆上了饭菜。望着全程不带一丝微笑的工作人员的离开,贾阳心有疑问,“他们怎么都不会笑呢?一丝微笑都没有。你俩在这里过得好吗?是不是被针对被欺负了呢?”

“迟江那活驴体质和脾气,受欺负倒是不受欺负,就是不理我们喽。”吴莲芝压低了声音哂笑着说道,“人家是冷暴力。”

“那怎么成?投诉他们丫的。”邓岗一时忿怒。

“没用,你们又不是一直的老来看望我们,算了吧。”迟江朝向邓岗投以感激的目光,泄气般无奈的摇头说道,“这里也是一个势利的小社会。咱在这里没‘家人’撑腰啊,吃喝拉撒睡也都捏在人家手里呢,不要生事的好。”

“你俩也未见的做的就都是对的。毕竟是你俩的一面之词啊,只不过咱们亲近,我们才倾向于你们的叙述,以为都是他们的不是。帮亲不帮理啊,通病通病。”须平沉思一阵,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后,仰身后靠椅背果断的说道,“咱,换地方!?”

“说的轻巧。我俩一辈子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钱,换成了没有多少的钱。咱?付不起更高等级的养老院费用。”迟江无奈的失望着。

众人一度的再次沉默。

“换地方是我家,咱一起养老。”须平果断说到。

“你家孩子怕是不会答应的吧。”吴莲芝担忧的说到。

“我家还是我说了算的,孩子做不了我的主,是不是贾阳?”须平坚毅的看了一眼贾阳,并未等待她的回答,“再说了,咱四个一起过活,也添些生气在我们家里,平时我俩也冷清的很。”

“去吧,去吧。家里也能热闹起来了,你俩还能有个工作呢,能活动起来忙活一下,不会整体活动渐少的憋在一处。”贾阳手按着吴莲芝的手臂,微微的笑着说道,“须平,是力策群委会的会长呢。”

“我俩这行动力,哪里还能上班呢?什么群?”吴莲芝笑意满满的问到。

“须平的‘工作’是‘力策群委会’,意指居民群策群力解决社区内的各种琐碎事物,不再依赖于管理者似的物业。不是群,是群众。”贾阳有些兴奋地解释着,略带期待的说道,“不需要绝对的行动力,头脑清晰有过社会实践就好了,也不坐班也没有工资拿,你俩没问题,多活动活动也挺好的。”

“那是个什么意思?没听明白。”迟江插话进来疑问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那种味道吧。”须平尽量简洁的解释,缓缓地说道,“意思就是,有些迟迟不能解决的社区内的事情,我们自己出钱出力自己解决。对付的就是那些个添乱滞行,百般阻挠事情被解决的居民们,抱着物业大腿追逐私利的众口铄金的造势小人们,到处散播谣言的私心者,积毁可销骨啊,那帮小人仨亲俩好的拉帮结派的,只讲远近不讲道理的私利小人们,着实可恨,他们充分利用人性中包含的低贱懒惰的奴性,只为自己更得物欲好处。我们不需要物业那个主,我们自己做主。这样,也能分辨出些社区内的奴才来了。”

“这是和物业对着干啊,对立起来真的好吗?真的能够解决问题?”迟江嘲讽。

“可以的。”须平送了一口酒入口点头,便要开始讲起了故事来,“来说个具体的事例吧……”

“打住!您先打住!先不要跑题,一会儿我怕是会忘却了我的灵光一闪。针对于迟江和吴莲芝的安置解决问题,我来给个意见吧,大家听一听。”张临涛打断了须平,手撕着一片胡萝卜塞进嘴里说道,“我们几家,几个老头儿悲愤商议一下吧,咱凑钱买一处房产,给他迟江两口子俩添置一个新家,怎么样?我们也可以经常去走动走动,度假就去迟江家。今后就住在一起,相互照顾总是好过养老院的。”

“好!这个主意好!”须平鼓掌支持面带兴奋,扫视过众人之后说道,“什么破养老院,咱不比对找寻了,不去了。养老还是靠咱们几个小范围的抱团取暖的好。今后老几位总在一起多好啊。只是这出资比例怎么定呢?”

“有钱多出,没钱少出,不出钱的就交些租金!也不必非要购买高档社区啊,只是离医院、超市和健身活动房近些就好了。咱先付个首付,都有养老金,养老金再用来集体还贷和雇用家政。咱这一辈子的感情了,谁他妈还私利小人般彼此不信任,计较那些个琐碎?”邓岗过了一遍脑子之后,一气呵成的说到。

“可行!就给他俩安置个新家。”须平肯定。

“谢谢你们!我们拿出所有能够拿得出的钱来凑付首付,养老退休金就用来还贷,绝对尽力为之。房产就写明是我们老几位共有的吧,不写我俩都没关系,我们这无儿无女的,我俩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个了。”迟江仿似已能站立般抬高了些身位,双臂青筋暴露,垂泪说道,“在这里似断梗浮萍的生活我早就受够了,安逸却无根基般平静生活的一点儿也不快乐,像极了行尸走肉,身边没一位亲近之人,活着很没意思只求速死了,荒废的虚耗着日子,快离开这里这世上这身体躯壳吧,快放灵魂于自由。”

“别着急走,在这里这世上,还有我们呢。这样,钱,我拿大头儿,谁也不要和我争,就这么定了!”张临涛决绝的说到。

“我经济实力是有限,得,就听你名医的话吧,我尽力能出多少就出多少,你们不要笑话不要嫌少,就当是给个份子钱了,也能给自己个儿留个养老地方啊,狡兔三窟嘛。一辈子朋友的情感最终能爱融于家人般情感,真挺好的。让那帮世人私利争抢的都去独活吧。我的身后事鬼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又遗嘱又繁杂交代的,瞎他妈计划安排什么呢?既不能定生也必不能定死。咱们,真就这么定了!群居合住了。”邓岗一语双关的望向张临涛,而后奇怪的问询着,“你怎么只是吃贾阳的菜呢,素什锦和花生米是你的最爱?”

“独活?哈哈,您还是懂些草药知识的,形容隐喻的贴切贴切。就这俩菜是须平家里自己种植的啊,安全些,相对安全些。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宁肯饿着也不乱吃别的东西。饿也能提高自身的自愈能力啊,何必贪婪,什么垃圾都填入身体呢,减谷而愈嘛。”张临涛哈哈大笑。

“有时候快饿死了,谁还挑食呢?哦,他家里的地,自己种植的就是安全的吗?以前是什么用地?种子又是哪里获得?用的什么肥料?浇的什么水?”邓岗心情大好。

吴莲芝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望着众人说道,“感激的废话我就不再多说了,谢谢你们,真是感谢!我从不觉得自己老了,也从未服过老,但是,真实情况确实是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只是身体。”

我觉得你这人不错!

太远的缘故,您不防再走进些。

近了会改变我的想法?

也会像我父母妻儿一样的天天抱怨数落我的。

是太近了的缘故?我都不懂啊,只能先信任你吧。

恐吓、贪婪、私欲、理性、团结、秩序……自己最初的那个意志呢?无处寻找了吧?只是局限于对于安全的奢望。

我们一生的所学与反思就没有被他人或是自己修改过吗?那么多善于讲故事和激励你实现自我价值的‘导师’们,他们是秩序的建立者,是引你入瓮的窃贼。你自己,你才是秩序的打破者,自己破自己立。我们不会讲故事引人临境,我们只会呓语,做梦般呓语的说着梦话。

口中喃喃说道,‘人生,就那么回事儿’。

当天就接出了俩人在须平家暂住。

六十五.谁在说

须平家的院子里。

迟江和须平两个老头儿在索然无味的对着话。

“我总有错觉,以为自己总是停留在四五十岁呢,心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身体却跟不上自己的意志思想了。”

“别再想姑娘了。”

“只是其一。你也就是这些想法了,太龌龊。”

“还清醒着有着思想就是好的,多少人脑子早已经坏掉了呢。”

“是啊,许多缺德没良知的人,虽然还像是在灵动的活着一样,其实早已经是死去了。咳!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咱们就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二十笑三十,三十笑四十,四十笑五十,总觉得自己到了他那个岁数,一定会比他优秀的,结果呢,又是被小十岁的下一拨人笑,一茬一茬的人啊,衔接的就是快,总是笑人与被笑的循环着,挣扎着的卖着傻气力在过活,时间真快思维却很缓慢。”

“哈哈,你要心平气和些,你不服老吗?”

“心平气和?你要是深入其中,像你一样在轮椅上过活,您也一样不能心平气和。我不是不服老,我只是不服事。”

“是啊,我在轮椅上羡慕着双脚沾地的人,没法儿做到心平气和。不服事儿,怎么说?”

“事情总有不同的视角和角度。我们总以为自己是人,总以人类的视角去评断任何事,是极其片面的,就拿狗来说事儿吧,别把自己当人,殊不知,在狗的眼中,我们是幸福的权威的绝对的长寿的。”

“你是在形容认知?狗知道什么?”

“狗比你人类嗅觉灵敏,知道这香那臭。”

“哈哈,你老小子就是爱开玩笑,你说的对,你说的是狗的事儿吗?狗知道香臭单凭嗅觉就知道,而我们是需要导师教导我们去分辨的。”

“教导你?那也不是免费的。你要触及他人的利益时,你要有利用价值时,才会有人愿意帮助教导你的。我们这一辈子被引导的被误解还少吗?”

“哦?和你聊天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被谁?狗还是人?”

“我已经无从分辨了。被狗引导就是狗的视角,被人指引就是人的角度了,分不清是被人被狗教导时,就会产生许多误解了,但是,误解使你成长,被引导是承认自己的无知,那是很好的品质。”

迟江正与须平在胡乱的聊着天。

“咳,我就是被我的好品质耽误了。美人儿是与我无缘了,好品质却被误解这事情还是要说的。总想要去解释一番的。”

“哦?老家伙,你想到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先说误解吧。”

“呵呵,好呀,你来说说。”

“嗯,我想想啊,就拿人工呼吸来说事儿吧。你看人工呼吸,就是误解的多了。你我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就会有些异样的眼光被吸引了过来吧?俩老头儿嘴对嘴,干嘛呢?那么大岁数了,搞基变态无视世俗吗?哦,救人呢。画面立时会很具备善良的道德的救死扶伤感。美女就不同了,画面会更加有极度的舒适感,人群中甚至有啧啧的艳羡嫉妒声传来,这老家伙真幸运,我怎么就碰不到美女倒地或是我倒地时恰有美女医者呢?很是惆怅啊,咱们这个岁数已经很少有机会碰到美女倒地了,嘿,老家伙,只要倒地的是个女人,对于我们而言就是美女了吧。我们老家伙就那么没见过女人吗?我们在人工呼吸的救人时刻,一水儿的美女与野兽画面,在他们眼中我们一定就是占便宜的饥渴者?”

迟江努力拼凑着画面,试图说的易于理解些。

“我听明白了,有些世俗是吧?”

“何止是世俗,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们色老头儿。欺负老年人。”

“老年人,老头儿就完了呗,干嘛要加个色?”

“色,是世俗强加的。我才不认为我色,我是在救人。”

“哦哦,明白了。色是私心强加转换的结果,我们老年人是在救人,还是真的色?我们要怎么说教下一代明白?解释清楚呢?”

“说不明白,等他们也到我们这岁数吧,希望他们有寿能到。”

“开始诅咒啊,你这是极其的不满了?”

“哪敢啊,只能默许人家带着有色眼镜儿来看我们吧。我们身体弱化后就再也不敢说硬话喽,生怕惹怒了暴脾气小年轻,挨揍可就不好了。”

“违心!你挨揍就有人养老了,你才不怕。”

“哈哈,希望后辈有寿吧。”

“你我一把年纪了,越活越机灵精明,跟鬼一样精明了都,我觉得就挺好,还是有寿比较好。”

“哎,活死人啊,有什么好。”

须平试图说服迟江。

“记得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听说我一个当年走的很近的初中好友病故,一时接受不了,还专门在当时的微信圈子里面发文悼念呢。‘你走了,也不打声招呼,你自己都觉得意外吧?惊悉你独行在‘桃花源’深处时,我是难以置信的,你竟然没有一丝波澜的走了,我始信无常。曾忆当年,你也是那壮志雄心的精瘦的活力美少年,总对我说教,哪有无常?哪有自然?成王败寇!成功,为人生第一要务,不择手段的要强大要争气要有价值起来,你,须平,太过寡断,外柔内刚的所谓无价的心性,只能被现实所抛弃。哎,言犹在耳,你却先一步弃我去了,怎么,你就是现实本尊吗?我们也曾争辩过,先事业后家还是先家后事业,究竟爱花,是摘?是赏?仿佛我们的争辩就没有统一过停止过,总是不断的在争辩,但是,你影响着我,我也影响着你,你是我的榜样,我模仿过你,你也说你也刻意的模仿过我。皆是过往了,兄弟,你告诉我,真有造物主的存在吗?如有,我就送他一个放大镜,好让他仔细的观察真该带走谁,也好真切的让那造物主早些注意照顾到你,你那里还好吧?总比这里强吧?你也活过,那里是不是不似在这里,我们都曾在这烦乱的世间平凡着?你在那里应当是快乐不凡的吧?不送你,你,走好!’我那也算是一篇祭文了吧,哎,我居然还能记得。迟江啊,你现在还能和我在聊天儿对话,我们还能听得到彼此,看得见双方,我们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贾阳和吴莲芝不知何时已来到二人近前……

“一晃眼我们就是这副模样了,真是,我们也曾经活力帅气美丽过呀。”

“人老心不老,不是的。是,心不配合身体喽。身体老了,要舍弃我们了。”

“心是对的。心还在挣扎的活着跳动着,就表明心始终未投降,可惜身体这武器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你俩瞎接话茬儿,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呢吗?”

“活着就好。身体抱恙心内却是窃喜的,还有寿命在。”

“有寿命,哎,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说些什么吧,发现又没什么可说的。有些老人啊,以为自己是个过来人,就想要再回去指导年轻人做事,传授经验,谁会听他的那一套呢?”

四人开始了无序的探讨了起来。

“回不去喽。即使是能够回去,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的只能是自己的应对方式。又有何经验可谈呢。”

“我要是当时能够改变些应对的方式,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死样子了,最起码能够站立自主。这难道不是经验之谈?”

“就你那脾气禀性,真好,像是个活驴一样,您再回去,您依然会回到现在这结果上来的。”

“你才是活驴呢,真是懒得和你说话了,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我现在对你很无语。不过,我就喜欢听到你反对的声音,你一旦赞同了我,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

“还对我无语,我就愿意和你说话吗?我们每次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不是你每次都能赢的,只是我一直的在认输,你明白吗?”

“非要对着干,两口子一定要对着干吗?你俩可不许再拌嘴吵架的相互埋怨诋毁了啊。”

“嘿,可以啊,老太婆,能听出话音儿不对了。”

“呲,咱俩还不是一样?每天不吵一架就感觉白活了似的。咱别五十步笑百步,可怜人偏笑可怜人了。”

“咳,都一样啊,两口子好好的在一起了,都遵从于内心喜爱走到一起了,为什么总是吵架,人为什么要吵架呢,和睦相处多好呀。”

“人人不同啊,学到的经历过的不同,当然就有了意见分歧,吵起架来才是正常的。当年只是被对方的外表和气质欺骗蒙蔽喽。说来话长,人啊,总喜欢用第一人称‘我’来分析解释事情,有了我,有了自我,就有了区别,有了区别就有了区别的对待,我怎么对你,我怎么对他,我怎么对待这圈子环境,我怎么对待这世界……一时太过繁杂,就别废话啰嗦了,我们还能活着,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情,从对待世界来说吧,你怎么对待这世界,这世界就怎么对待你,我是很认同的。我妈曾对我说过,她从小就帮我刻意隔离着黑暗,现在我才知道那些黑暗,简直是不堪入目的,哎,这世界戾气太重了,难怪有人宁愿自杀也不愿肮脏的存活着,那些主动放弃生命的人,是对这世道极其失望的,努力活下去的人,是还有美好的欲望,皆因视角不同。视角不同了,就想要极力的去说服对方了,想活着的想要去说服想要自杀的,要活着不要放弃生命,想要自杀的想要去说服想要活着的,赶快走吧,这里太过肮脏太过黑暗了,不要同流合污。”

“那黑暗是什么?试着描述下黑暗。”

“简单些说吧,说的细致了会有画面恐惧感,战乱、疾病、虐待妇女儿童的、斩首、吃脏食饮臭水……等等的许许多多的恶劣行为,就形容到这里吧,我已经产生不适的脑中映像画面了,哎,就连健康也是有骗局产业链的,防不胜防啊,人类为了利益,一切都可抛弃,人性之恶就是黑暗。”

“知道了,所幸我们的生活环境还是很好的。您再描述下视角呗?”

“视角能够看明白一些事物,也能产生极多的联想和思考。迟江也说了,自己坐在轮椅上了,才会去观察羡慕那些自然行走的人,而我们能够自主自然行走的人,是不会多看正常人一眼的,身体有些浅疾的才能利用另一个视角去看待问题,所以善于思考的,身体一定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小不适和疾病的,不管是身体上或身心上或精神上,一定是有病的。他如果是个正常人,他就不会具备不同思想而产生质疑。”

“哦?哲学家们最善于思考和质疑了,难道他们都有自己的视角?这视角来源就是身体都有些不适和浅疾的,是这意思吧?”

“是的,我想只是我想是的。他们早就抛却了实用性,他们只是提供概念与幻想。要说他们没毛病,正常人是不会答应的。哈哈。”

“咱们现在除了眉毛都是皱纹了,还幻想什么啊,吃饱了不饿就挺好,须平总是虚幻的凭空去臆想,总是做梦胡说,哪能都实现概念和幻想呢,还是实用性得人心。”

“你俩瞧瞧,人家总是以反驳我为生活乐趣。我一梦三分钟也可能就是别人的一生了,很有意思的。我就是爱做梦爱闭目神游,那些个幻想概念也终究会实现的,只是我也许看不到了,实用性却只是局限于当下。没劲!”

“你才没劲,今天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有精神食粮,就够了。”

“妄想症患者,哼!”

“媳妇儿,你去拿些酒来吧。”

“哦,今天你喝哪一种?”

“嗳,我说吴莲芝啊,你怎么还惯着他总是喝酒呢,也不管管他。”

“他喝了酒脾气和心情会好很多,总是夸我贤良淑德美丽动人的,酒已经是他发泄不满的一个渠道了,能疏导心情也能浇灭些邪火,也不再总是跟我较劲了,挺好,随他去吧。”

吴莲芝说完,遥控着轮椅离去。

“多好的媳妇儿!”

“你俩时不时还要对酌一下?”

“她早就戒酒了,为了能很好的吃药,早不喝酒了。”

“你瞧人家多有毅力,为了自己身体和吴莲芝,你也把酒戒了吧。”

“戒烟戒酒还不许吃厚味儿食物,明明不想动弹却还要去活动拉伸的,全部违心的去照医嘱操作,只为了能够往身体里多填些药片儿,多没劲,还活着干嘛?”

“哈哈,贾阳总喜欢认真的劝人向善的说教,说多了难免令人扫兴。是啊,戒掉所有喜好只为多花些钱买些药来吃,还活什么大劲儿啊,咱俩想法一致。人家吴莲芝都不劝阻,贾阳啊,您少操心吧。”

“哎,你们尽是些歪理邪说,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跟着瞎操什么心?”

“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规律,难不成,你一出生就要吃延缓衰老的药片?哪有那种药?“

“须平说的对,违背自然规律就不好了,什么是自然规律呢?我,我就是自然,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律,我有我自己的一套适应自然的生存方法了,有了自己的习惯和生物钟,不会再被指引教导的生活成别人的样子了,就让我自然的消亡吧,挺好。我不违心祈寿不再恐惧着死亡的时候,我是愉悦的,每一天高高兴兴的生活着多好,真要是走了,也是高高兴兴的去合于自然了。”

“说得好,合于自然。我们总是被教导指引着犹豫摇摆着,好像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人类也如是被驯化奴役的动物了,自己呢,人呢,灵动之魂呢,思想意识呢,只剩下了恐惧和乞求,那能是每天快乐的生活着吗?机械重复身不由己。”

吴莲芝拿来了酒,一瓶泡的药酒。

“给。张临涛给你泡的药酒,你就喝这个吧。”

“好,舒筋活络大补酒啊,须老头儿也喝点儿?”

“嗯,来点儿也成。张老还挺疼你,他就没给你开个方子治病?”

“饿,自愈力。这就是他开的方子。”

“不太明白。”

“饿,抵抗诱惑切莫贪婪,饿治百病,要相信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

“哦,明白了,张老治病还挺简单。生病后不吃东西,饿着自己,抵住自己心内对食物的欲望,看看是自己意志力顽强还是病魔的生存力强,不是先饿死它就是先饿死自己,当然不是真的饿死自己,自身需要营养维持体力,病魔也同样需要营养,看谁更迫切更贪婪的了,贪婪的一方必败,再让自愈力从中调和,相信自己抵御诱惑的能力和本身的自愈力来医治自身,对不对?”

“是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也不必非要生病了才这样,平时也要抵制诱惑戒掉贪婪,少**食减少油脂和合成化学品的摄入,身体的病魔哪里会欺负你呢?它会恐惧的乞求你来给些吃的了,也会极力的讨好你了,你又怎么会生病呢。”

“咱俩形容的都不够确切,但是大致意思应该是不会错了。”

“你干嘛去?”

“去扔掉那些个垃圾药片儿,用它们来滋养调和着讨好着病魔来证明我屈服了吗?我也要让它恐惧的乞求我。都他妈吃了十多年的药了,我这是一直的在对恶魔示好,我惯着它?我只要转念来戒掉我的贪婪和对食物的依赖就成了,我觉得你俩说的对,一把年纪了都,再不乞求再不恐惧,死马就当活马来医治吧,我相信我自己的意志力,我先试试。”

“你这脾气,先别扔啊,你也说先试试,给自个儿留条后路嘿,咱两手准备。”

“准备个锤子。我要随心所欲,我的身体我做主,再不乞求再不恐惧再不贪婪,慰心自主的快乐的主宰着自己的身体,好心情也很重要。这不许吃那不许碰的,我早就受够了,真是影响情绪。我馋酒已经许久了,我主要是先去拿个酒杯来。”

“你媳妇儿要破戒。”

“嗯,我俩仿佛都已经站立起来了,都在轮椅上过活了,还想像是正常人一样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随心所欲。都像是个正常人,多没意思。”

“多拿一个杯子,大家都开始辟谷了,咱俩也省事了,家里两个女人呢,却少了烟火气,也挺奇怪的。”

“不喂饱了它们,让它们在我体内争抢吧,多分配些劳动和战争给它们,让它们疲于应付着并不断的伤害着自身,我的身体我才是主宰,看看谁他妈才是主人,那些依附于我的微末生命,需要我身体滋养才能存活,不知感恩却来破坏我的健康,咱就试试,谁才能坚持到最后,谁才会屈服,与我相合共同达成一致幸福的调和生存在我体内,对我好的我对它好,对我不好的我就要清除,我才是身体的主宰。”

“没完没了的啰嗦。想象出来的东西都是存在的,我们就来实施吧,饿着他们,恶病饿治。”

“想象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只留概念和幻想,抛去实用性。我想出的我自己亲自实践,今后只相信想象出的虚假幻觉。”

“说什么呢?谁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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