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混浊61-66最新

作者:站龙先生 更新时间:2022/4/3 20:51:54 字数:45006

六十一.少见才多怪

夜晚,在一家明亮朴素的中餐馆内,须平正和石风对坐。

牢骚。

“哎,哎,你们家顾仪可真可以,蛮不讲理第一名。千万别和女人讲理啊,听着话音儿不对,咱就赶紧闭嘴,不要和女人吵架。”须平嘬尽了杯底最后一小口白酒,红通着脸,眼内似乎带有些许迷茫。

“长本事了啊,还敢和我家媳妇儿吵架了啊。哎,女人不都一样吗?就是爱吵架,我和顾仪吵架,我就从来没赢过!是我没道理吗?显然不是。嗨,我就拿和她下象棋来打个比方吧,我是下不过她吗?我是下不过她那虚假的威仪和时不时带有威胁意味的那张嘴!你别少见多怪了,来,我来问你,不和女人吵架,那要和谁去吵架呢?”石风手臂枕桌狡辩牢骚了几句之后,邪笑着质询。

须平轻叩了一下额头,忽然的叹了一口气,缓慢的自斟着酒,委屈似的说道,“哎,是啊。也只有遇到女人才能吵起来。要是遇到别人,咱爷们儿只会转身离开或直接上手了。哈哈……”

“我家小娘子,还是没给你通过版面吗?”

“当然了,真不给面子。你也不说帮我吹吹枕边风儿。”

“我早已经失宠喽。人家强行占有了我的身子之后,对我早已失去了兴趣和新鲜感。呵呵,其实,我是帮你说过不少好话的。”石风自顾自的深下了一口酒,满含真诚的说道,“给你提个意见呗,你那书写的,开头儿太过拖沓了,交代太多,干嘛不直接进入主题呢?”

“哎,你们当代人太过焦躁了,都慌着赶着不知道想着干什么‘事业’的事情呢,阅读,心都不能平静下来,什么大事业啊?值得你们牺牲所有为之让路?哈,我开头儿不简单交代一下儿赵云的整个儿生平,要怎么展开后来的故事呢?再说了,也总要是有个简略梗概吧,我已经写的够简洁的了。”须平手指夹烟吐出烟雾,浅浅的嘬了一口刚斟满杯的酒,正儿八经的询问了起来,“给书提意见,首先是要看过的吧?你看过吗?没看过就没资格提意见!”

“哦,我们当代人啊,读书的是少了,听说书的倒是不少,都怕耽误了挣钱的时间啊,嘿,咱俩别搞的跟不在一时代是的行吗?哈哈,我还没有时间真正拜读过您的大作,我太忙了。”石风痛快的回应着,夹菜入口咀嚼出声。

“是啊,听书的多呀,全是听书的。嗳,你整天瞎忙个什么劲儿呢?”须平扫视桌面,随口问到。

石风略感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做哀愁状,“哎,反正您是嗤之以鼻的,我忙着追求物质呗。生活所迫,为改变生活品质啊,得挣钱养家啊。谁像您啊,可以饮风吸露的去纠结的唯心慰心。”

须平上下的扫视着石风,眉头攒到了一处,假意被逗笑“哈,很好笑!追求物质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要活着嘛,还是要吃饭的嘛,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去惯着他们吧,惯着连饭都不知其本质的他们吧,就是一群受虐狂。嗯,我追求的只是有些不同,我还真是倾向于你们形容为虚幻飘渺的唯心吧,我呀,是神神叨叨的什么也不懂的不会任何机巧的不守规矩的傻子,我不是社会人啊。哈哈……但我的身体也需要物质的滋养,我并不会鄙视你的。唯物和唯心,本来就略显对立的,谁对谁错谁又知道呢?”

“你少来,我知道你知道。你是不屑与所谓的社会技巧为伍,你就是懒得和我探讨吧。”

“我的论调对于你而言,根本就站不住脚啊,我的论调是拿来说服我自己的,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闲着无聊,瞎聊天儿呗,说来听听。虽然我不一定赞同。”

“你相信爱情吗?”

“当然。”

“哦?爱情是物质吗?爱情是个什么物质的玩意儿,你拿出来你的爱情,展现给我看看。”

“有点儿意思嘿,我明白了,并无实物。似乎是有些道理,但是爱情会衍生出实物加以证明的呀。”

“嗯,你拿不出来给我看,就不要大言不惭说相信吧?你恐怕是还没有搞清楚,爱情并不是物质本身。爱,是无条件的你笑我便笑的自然而然,就这么简单。加以证明?满足对方的物欲足够多,爱也就足够多了吗?攀比贵重就能证明?你给顾仪买盒儿烟,我买了个镶钻打火机,我就比你更爱顾仪了吧?是这道理吗?呵呵,我来问你,你的这一套行头光鲜靓丽的,是要展示给别人看的吗?你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实物啊。”

“顾仪因为爱我,她是会选择那盒儿烟的,这点儿自信咱还是有的。展示光鲜什么意思?没听明白。您的思维还真是跳跃。”

“并没跳跃。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身上的这一套儿。高级品牌的服装、手表、鞋袜,还有外面停放着的豪车……你抽的烟、喝的酒以及一系列的装点配饰,有哪一样儿是便宜货?是给别人看的吧?虽然我都不太认识。我问你,这些还算奢侈的东西,你是怎么换来的?自身能力?劳动所得?努力工作换取而来?您,是努力摧残过自己的吧?你要这些个所谓的物质精品衍生物来想要证明什么呢?你是在代讲品牌的故事吗?我可不愿意听别人给我讲故事,估计你爱听。嘿,你要是没有这一套高级货傍身,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儿吧?你不得不承认,是给别人看的吧,这样能强大您自卑的内心自信起来。”

“这哪儿跟哪儿啊?说什么呢。哦,谁像你啊,穿的跟个烧窑的一样也敢出门儿招摇,就不怕自己个儿影响市容吗?我这么精心的打扮着自己,别人才不敢轻易招惹我,对我有足够的尊重和礼貌。我这么穿着修饰自己,也是对别人和世界的一种尊重啊,这叫礼节,你丫懂吗?你不懂。”

“你是对别人的尊重和礼貌有什么偏见吗?别人礼貌的对待你,也许只是其本身修养高过于你,并不关您一身儿‘精品’什么事情。咳,怎么就那么费劲呢?你听不明白了吧?我是说,这所有的实物其本质是什么,你未必清楚。你但凡降低一些物质的品质要求,就能很轻松的生活了。纹身才想要暴露出来给别人看呢,悦己的享受是会被隐藏的。自卑与自信其实一目可以了然!抽烟喝酒只选自己喜爱的不必贵重,车也只是个代步工具而已无须豪华,穿衣吃饭也不需追求奢华,凡此生活中的种种吧,你放低一些要求,就能看到其功用的本质了,只要内心高兴充实就可以了,无需这些东西来提升您的自信,一旦刻意显露在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身上书写着大大的自卑二字,有些玩意儿其实你并不很需要,适时的低调你就更不懂了。低调简朴些吧,这样你也不会说自己是被生活所迫了,你把生活叫来,我替你教育他,让他今后都不敢强迫我风哥。你这明明就是自我强迫嘛。瞎讲究,非要追求自虐式的生活吗?真该讲究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水杯罢了。”

“面子很重要!装点到什么程度就能够挣到什么程度的钱,人脉圈子平台也同等重要,你穿的破衣拉撒的能进入高级酒会的现场吗?你还是不懂。不跟你丫聊这些了,聊不透!忒他妈虚幻了。又关水杯什么事儿啊?”

“呵呵,说白了就是自我镀金彰显人前呗。假金才需要镀金呢,真金还需要镀金吗?真金难道不会刻意掩饰自己是真金吗,以免引起贪婪伤害到自身,稍有些心智的人谁会给自己找麻烦呢?哎。水杯啊,水杯就是比喻健康。你长此以往的被时间与他人左右着生活下去,你会身不由己的,会失去健康的,身体身心都会失去健康的。没了身体健康,要那么多钱有个蛋用!再有钱一天也不能吃十顿饭不是,这时,在吃的层面上才该提高些食物品质的,只是为了自身的健康,勾兑的垃圾食品对比提倡的所谓有机食物,你会有智慧轻易的选择出来该吃哪个吧?哈,人们每天都是要喝水的,基本上是无时无刻的吧?在水源问题上讲究的人却很少,基本市政供水各个阶层全能接受,因为,已经足够保证水源健康纯净了,所以用来喝水的杯子一定要用的贵重讲究,我所说的贵重讲究也非你能理解的,钱的多少来衡量的。就问你,你不会用一个脏兮兮的重金属超标的水杯来饮用洁净的水吧?时时用来喝水的杯子,这时才最关乎自身健康。”

“你丫才缺心眼儿呢,逮住机会就侮辱我一下儿,就你丫有心智?你是想说生活要精致的分辨些,不是什么垃圾都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填的?说实话,我没怎么听明白。就跟和你丫进了趟迪厅,在里面儿瞎他妈摇晃,出了迪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摇晃。我是被你或是你造出的环境影响了罢。点我呢是吧?难道这就是这个社会本来的样子?算了,我说不明白你,你也聊不明白我,和没见过世面的低能儿童就没的聊。咱俩就不要再聊些彼此不明白的事情了吧?”

“还不服,你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什么又是世面呢?哈哈,成熟,是被洗脑束缚住以后被物质鞭子抽打的低头屈服了吧,自卑的不敢发声不敢迈步,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世面,也只是你认知的世之一面。也是框架住你以后,告诉你所谓的生活就是要努力是要受磨砺的,要坚持的对物欲产生依赖和顶礼膜拜之情,行尸走肉一样的内心供养着破败不堪的物欲,早已没有了灵魂,是精神上的乞讨者,满心满脑子都是贵重,是物欲。如果‘专家们’告知你一副小孩子的涂鸦价值不菲时,你也会抱着崇敬欣赏的心态去膜拜那所谓的艺术品的。越是吹嘘的贵的好的东西,等你弄清楚其本质和功用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才是虚假的幻觉。哎,好吧,跟你瞎扯这些,我也有些疲惫,你这人就是爱听故事,你就像是被资本引导炒作过后的藏獒一样,但是,谁又来接你的盘呢?算了,你说,咱俩都明白的或者说还算是能够趋于一致的是什么话题呢?你我之间,现在确实是越来话越少了。不投机呀半句都多。”

“你才是狗呢!唉,是啊,我们现在各自的生活都挺没劲的,想逃离环境却早已被紧紧地牵绊住且依赖习惯着,永远总是像欠别人的一样,也永远还不上,就像贷款像信用卡,轻易还是不要花明天的钱,透支信用擅用信用卡的好。嗯,咱俩确实话少了许多。嗯……咱就就近随便抓一个话题呗,咱就聊回去吧。尴尬的再聊会儿,就拿你最近烦恼的事情来展开话题吧。顾仪跟我聊你写书的事儿吧,她说你写的太过拖沓啰嗦,好多地方都看不懂,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说明什么,我建议你……”

“嘘,打住!刚才也说过了啊,你看了吗?她说的就是你看的吗?你丫倒是翻翻我写的东西啊。自己为什么就不去看呢?为什么要听别人口中的总结与表述呢?自己看去!”须平打断了石风,严厉的轻斥了起来,而后平静的叹了口气,“唉,我试着再举个例子使你明白吧。假设我和顾仪当年的关系很好我俩走的很近,我俩关系不错,她看上你了,要是向我询问我的意见,‘你看石风这人怎么样,可不可以做男朋友啊?’,我一定会劝她放弃的,因为我,我不待见你,我讨厌你,我也看不上你!我并不会问顾仪是因何缘由喜欢你的。你要说明的是不是这道理?自己看!”他作了个比方之后,再次含糊的啰嗦的说道,“提意见的前提,是不是一定要是‘看过’?您连看都没看过,怎么给出的意见?自己先要看过,自己看去,自己看,自己!你这样子,这态度,索性,您一看开篇,只给出喜欢或不喜欢,就可以不用再翻阅了。既简单又粗暴,多好。”他似是极力抱怨着,喝多了酒的眼神之内逐渐迷离,幽幽的望向窗外,而后擎着酒杯与石风碰杯,酒杯清脆作响,“嗨!《红楼梦》是四大名著之首吧?之一之一,就拿它来说事儿吧,这本儿书就还有许多人给出‘意见’呢,尤其是以没看过和没看懂的人,给出的建议最为繁多,他们连那本儿书都不曾翻开过一页呢,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或观看过些影视片段的,就敢张口给出意见,他们的意见大多是,‘太过悲惨了,永保着昔日繁华该多好,各种败落令人伤感,应该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呀……还有,还有,宝玉应该和黛玉是一对儿的,他们甚至还高声喊出,在一起,在一起的呼声呢’。一页都不曾翻看过啊,偏屁还忒多。哎,哈哈……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风哥,能解其中滋味吗?”

“嚯,瞧您这一通儿牢骚。喝多了吧你,是酒醉了你呢还是您心情见醉了?开始发狂了啊,您还把自己写的那玩意儿挺架的很高啊,听您这话音儿,是不允许人家说你书写的不好了呗?”石风歪头诘问,反思一阵之后,点头说道,“得!你说的也对。为了我妹,回头我读过之后,我再意见性发言吧。您还很是偏执自负的,井底之蛙不好好儿学习,较劲倒是第一名。”

须平摇了摇头眨眼浅笑,动作娴熟的剥开一只小龙虾,蘸汁入口,“劝你读书是为了你自己,关人家小舞什么事儿?嘿,我听着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又替你媳妇儿说话,是吧?你们才是较劲吧,存心就是和我过不去。其实啊,跟我过不去也就是和你们自己过不去呀,猪的队友也是猪,癞蛤蟆眼中最美美丽的,同样是麻麻癞癞的母癞蛤蟆,哪儿他妈会去理会什么所谓的大白天鹅呢?中毒至深啊你。我不学习?来,你倒是再说说,什么是学习?”

“……”石风不能回答,沉吟片刻之后,不很确定似的低声问询,“你是想让我回答说,学习是为了否认其所学?”

“怎么那么胆怯呢,什么叫我想让你回答?瞧您这话说的。学习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是获取经验和信息量的一种方法,以便能更加提升自身认知分辨的能力,我并不在意是在哪里哪种途径上获得的。”须平又一只小龙虾入口,满足的咀嚼着,“现在信息量那么发达,只在一种途径上,书本课堂上的获取,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太过局限了。就跟现下电子产品那么多,互译产品翻译器也很多,为什么不去用呢,用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能学会了,享受着便捷在不经意间就能学成。你们可好,非要白痴磕巴一样的去学习外语,是对学习有什么误解或是被框架吗?交流的都多么的便捷快速了,不去加以利用,唉,有些人却还要按着孩子的头,一定要埋在书本中不允许抬起,你自己都未见的能熟练运用全面还时不时的沉溺其中呢,譬如手机,你却要孩子们复古的书信往来交流信息,不可笑吗?只是因为孩子还在掌控之中?这是要驯化奴隶吗?你才井底蛙呢,能听懂吗?”

“小家子气!纠结病又犯了,还认真上了。我又不是那意思,认同只在书本课堂上学得的才能称之为学习。和你谈话真是既无聊又费劲,我说我们怎么渐行渐远了呢。”石风点烟斟酒,将手中酒杯够了过来,“嗨,甭管在哪儿学来的罢,积累了足够的偏见之后,能自己分析消化了,为己所用就都算是学习了,首先是要脑子好使,记得住,是吧?您不是井底蛙,您是夏虫儿,行了吧。”

“我并不纠结,也没往心里去,你也不必解释后再次侮辱我。我是夏虫儿你井底蛙,咱俩扯平,行了吧。我说青蛙小王子啊,您还记得住呢,告诉你,记忆并不可靠,死记硬背可不成,学习也并不能单靠记忆来学习。靠记忆,您都不如一台原始计算机,您与它最后都会是BUG频出的。”须平碰杯深饮了一口酒水,将油乎乎的手指印留在杯身,将杯子轻置桌面,捏起一块儿手把肉大口咀嚼着絮絮叨叨,“我前一阵子真的也是无聊的很,就回去咱们的小学校看了一看。儿时记忆中上学途经的宽阔路面,现今,在我眼中,已经算是羊肠小路喽。并非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哎,你说,我要是不回去看呢?是不是我记忆中的大马路就真是大马路了,宽广的很呢?是不是?所以,你看吧,记忆并不可靠。为什么要靠记忆来学习呢?死记硬背吗?学识与认知是一成不变的死尸吗?它们不会再次改错变更正确性来又灵动起来吗?”

石风望着眼前的须平,忽然有些奇怪的陌生感觉,他并没有接着聊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就知道较劲!我已经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你可真是又较劲又扫兴,聊天儿和抬杠一样。我有点儿头疼了,你整天瞎想些什么没用的呢?你丫还真是有病,病的还不轻!但你似乎又是正常的,赐袄,真怪了。跟你聊天儿真没劲,咱还能再聊点儿别的吗?哦?咱们就聊聊大妹妹吧。嘿,我问你,我们那晚真的带姑娘出去了?”

“什么才有劲?你觉得和我聊天儿没劲,认为我有病,其实就是你听不懂我说的,所以就无从反驳于我了,所以你才觉得没劲。嗳,又其实,只是我也并没有把话说透而已,算了,和一个婴儿聊天儿,对方也只会咿呀回应,我才是觉得没劲呢。嘿,您的记忆呢?丢了吗?怎么不去使用您的记忆力呢?哈哈。是啊,带回家了,怎么了?和你一起出去的那姑娘很有意思,只是说,‘没出去过,试试。’你笑的**子都开了花儿了。”须平也同样奇怪的望着石风,他不能理解最近石风和顾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俩人一直纠结于那晚的事件呢,不禁问询了起来,“你真想不起来了?短暂失忆的人群真的是很多啊,震惊之余那么快就会忘却了,犹如石投湖面啊,多大的事件过不了半月,也会被人群遗忘的,事不关己的窃喜亦或者说是麻木的见怪不怪了吧,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吃瓜群众津津有味啊。嘿,你和顾仪,你俩最近没事儿吧?”

石风恍惚的哦了一声,就目无表情的叙述起来了,“好吧好吧,我服了,不能靠记忆来学习,行了吧。我是真不记得了。第二天,我身体极其不舒服,又是头疼又是反胃的,眼睛还干涩的厉害,我醒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啊,是我一个人在家。”

须平轻点着头明白了一些,敢情这石风那天,真是把自个儿给喝的失忆断片儿了,而那个姑娘估计是早就走了。后来顾仪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痕迹,不知道正面问询过石风没有,眼瞧两人有了矛盾隔阂,须平立时来了精神头儿和好奇心,“你瞧你,喝点儿酒就散德行。倒也是无伤大雅,谁又没喝高过呢,哈哈……你和那妞儿应该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了吧?顾仪正面儿询问过这件事儿?”

石风痴呆样一时陷入了回忆搜索当中,沉思了许久之后,尴尬的笑着嬉笑着说道,“正面儿倒是没有问过,应该是属于旁敲侧击吧,好多次。”

“今天顾仪倒是正面儿询问过我,我没给她准话儿,我让她直接问你。”须平眼见桌上白酒已所剩不多,招手向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尔后直瞪着双眼贱笑着说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潮湿痕迹的。”

“你滚!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顾仪怎么就单单只对这一件事情,一直的念念不忘的放不下呢?哎,我那天是真他妈喝多了,酒精让我的身体很冲动,你懂得那感觉的,兴奋地过了头儿,已经不听从我这糊涂大脑的指挥了。”石风下意识的翻看了一下手表,拿起一瓶啤酒斟满杯中,一饮而下,“我今天要早点儿回去,晚上就不陪你耍去了啊。顾仪怀孕了,我要早些回去陪她。”

“生男生女可是有定论的啊。你要小心。”

“什么意思?”

“男方精神或身体出轨,生男孩。女方精神或身体出轨,生女孩。”

“又他妈胡扯!你我聊天儿要聊正经的,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嘿,你才不正经呢。”须平随手点燃一根烟递与石风,大着嗓门问道,“顾仪现在还是时好时坏吗?她今天已经不记得哈历波已经死了。”

“你不也一样不记得许多事儿了?你们都一样,总是精神上出现问题,搞得我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正常的了。哎,你说你也是,你就不能去别家出版社问问,为什么一定要去骚扰我家媳妇儿呢?不让你丫进门儿你还在单位门口儿堵她。死皮赖脸的,得亏是熟人,要是陌生人,你总去人家单位门口儿堵人,人家还能正常的安心工作吗?”石风并未正面回答,他接过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喷出烟雾抱怨着,“你明明知道她记忆衰退的厉害,已经记不清许多人了,还总是过去找她,你是庆幸她还记得你吗?”

“谁让有些小权利的工作人员,都当自个儿是个爷呢,不认真给群众们办事儿,一再的拖沓推诿责难,还总是甩脸子的不耐烦,我屈服的只是他手中的小权利,他要是出了单位门口儿,他算什么?敢下班儿出门儿试试?不堵他堵谁?顾仪,顾仪这大领导在工作中难为我,不给我正经办事儿,给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我就要在她下班儿后,给她的生活里添堵,我就是要为难她啊。哈哈……”须平正了正身体,严肃的说道,“我只是想帮你减轻些愧疚感,那次的意外,主要原因不是你。”

石风似乎是要起身站立一般,突然的有些激动起来,“怎么不是我?要不是陪我去打篮球,她也不会意外滑倒,也就不会磕碰到大脑,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事儿,我也有过相类似的失忆体验啊,你不记得了吗?”

“你那是昏迷,一动不动的昏迷,顾仪这是错乱,时不时的错乱,根本就不算一码事儿吧?”

“也是。我那消失的三年多,我知道最后填补何处了,虽然时间上有些不对称,但是我知道自己神游何处了。顾仪这个嘛,还真是有些麻烦。”

“唉,也劝过她很多次了,她从来不听,她也不去户外活动了,还经常失眠到深夜,白天工作繁忙的也是极少休息,我想,之所以一直的恢复不过来,也是劳累所致吧。唉,有些记忆缺少的突然就不记得了。唉!”

“但是,人家还记得那晚那姑娘,哈哈。得了,听你这唉声叹气的,我也跟着难受。我走了,你把账结了吧。”

须平未待石风回答,晃晃悠悠的起身出了餐馆。

暖风曛曛,须平醉醺醺的沿路跌跌撞撞,他的脑袋里此时已经放空,脚下绵软的没有了任何方向感。他身躯前后摇晃着拨出了一通电话,“来接我,我喝多了,今晚在你那里睡。”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石舞温柔的声音,“好,你给我个位置,呆着别动了。”

六十二.不老的时光

须平在街角一块人工雕砌的石头上坐下,眼望着都市的繁华夜景发呆出神。他仿佛看到了丛林和村落,听到了鸟鸣。钢筋水泥的大厦仿似就是那参天的大树,汽车的汽笛声混合着嘈杂的人声,就似是林中鸟的鸣叫一般,车水马龙的街道又如田间地头一样,川流不息的人们,便是那陇上力撑着的劳作人群……须平眼前逐渐幻化出了一堵墙,一堵高大圆圆的大墙将他围在了正中,一堵类似果冻样的五彩斑斓的半透明的墙,墙内模糊。

须平傻笑着大声傻笑着,朝空中自言自语的嘶吼着,“我这是喝多了,我喝多了,墙怎么会有透明的!?还都围着我干嘛!?你们说说,你们谁见过透明的墙!”他朝墙内望去,墙壁又好像是幕布般正在播放着电影一样,他能见到各类匆忙人群在墙内运动,而人群却忽视须平的存在,真的像是在看电影一样,须平神经质的四周观望了一整圈,再次吼叫了起来,“我就是那个投影机啊,有意思!目光所及皆是试图展现的真实啊,对于脑后的真实却无力投影。我是投影机!嘿,我在看着你们呐,嘿,我看着你们呐!”须平朝向众人大吼着,人群中没有任何回应,都在急匆匆的赶路或是低头做着自己的手头日常,他们似乎是连头颅都懒得抬起,他们的目标永远在前方,而不在当下,永远习惯麻木的机械的运动着,“他们再次的听不到我,看不到我了!?”须平忽然想起了当年去黑山口村时,一群人被大雨留在塔内的情景,也许现在的自己,渺小微末的自己,就是当年我们在塔内苦苦寻找的那群微末的生命吧,自己想要展示说明自己,却被周遭众人忽视。可是,我在这里并不是微末的生命体呀,众人为什么能够忽略无视我的存在呢?哦,哦。是了,是因为他们目标都很明确吧,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看醉汉。那些微末生命体真的是像贾阳所说的,是孢子共生的吗?“贾阳,你在哪里?你跑哪儿去了?我死亡后也许就能成为你,而忘掉了我原来的样子,你就像那毒蘑菇一样,已经影响到我了。你在哪里!?”须平再次大吼出声,他是彻底喝多了,酒喝的不多却已是大醉,他一个人在街边放肆的张牙舞爪般嘶叫着,半睁着双眼迷离的快要睡去。

酒醉,做梦,中毒,失智,将死……都会使人们失去清醒时的状态,意识开始神游于自己的体外,肉身明明还在原地沉重,有一个自己却早已飞升出去为所欲为了,无视空间时间的去体验一切了,无视一切规范无视着一切框架,这就是觉悟了吧?对,就是觉悟是智慧觉悟。哈,或是神经有病症了吧?对,神经病。我们失去神智之时才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才能学会慢下来静心思考?才会对自己发问自己回答?我们此时与谁共生?在你身体不受控不能动的时候,你的思想才能灵动起来,我们在失去清醒状态之时,就如须平的此时此刻一样,他合于天地,合于自然,合于宇宙,合于万物,合于一切,合于自我,没有了界定。那是多美妙的感觉啊,妙不可言,所以,清醒有什么好!?劳累着肢体不肯停下放思想于自由又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选择清醒?又何谓清醒呢?嗯?何谓清醒!?酒醉后管他什么梦境,来世,今生,前世,凡此界定虚妄荒诞的种种,或都是真?或都是假?或都是持久的幻觉?或是冥想出的一切幻化皆为真实?身体僵硬后放灵魂去飞翔,那时,灵魂感受到的真实比真实更接近于真实。

被墙围住的须平,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角斗士一样,不对,不是角逐的斗士,也不是细分的剑斗士或斗兽士,而是统称决斗士。别管是动物之间,人人之间还是人与兽之间的战斗,只要进入了决斗场,你只有靠自身能力杀死对方,自己才能存活,称之为决别生死之斗才恰当。决斗场外,是观众,是欢呼,是兴奋,是嗜血,是关注,是欣赏……可惜,须平在决斗场内没见到敌人,他找不到,那么,还表演给谁看呢?你庆幸那血腥残忍的奴隶决斗时代,你没有生活在其中,其实,那些年代久远的斗士也和我们现今人类生存是一个状态,都是奴隶。我们都是另一群人的娱乐。静心想想我们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呢?首先,先预估你的价值,然后训练你,使你学习各种‘武器’技能,期间你要努力学习,又要极度的去适应。我们现在称之为拼搏向上,努力工作,求得生存。然后,你要上场,展示你的技能去取悦那另一群人和那些观众,你想要获得赞赏关注承认,你就要不停的去战斗,直至一具尸体留在场上。你没有生活在决斗场上吗?那只是你生活的决斗场已经被无限的扩大了,你一定已在场上了,四周都是观众关注的眼神,只是你自己不觉得。唯一不变的,是你看不到那另一群人的作为,你只不过是那另一群人安排之下的赌博游戏的筹码,是他们的娱乐品之一。我们许多人甚至很喜悦的要去参加那场赌博游戏,因为能够赢得的筹码叫做金钱。

人啊,只为名利而忙,来到这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来提问的,提出问题留待解答。是来体验的。生生死死一茬一茬死死生生的悠忽而过,只是为了体验。是游戏的体验者。地球就好像是游戏中的一个新手村一样,我们在这里修练升级打怪,这里也有可能有极微小的概率,爆出极品装备。赌博赢得金钱或是一直在新手村中磨砺自己?真是问题多多啊,何时的提问才有价值呢?物质丰富时精神一定是颓废的,精神强大时物质就会匮乏。又是对立?二者是如何演变的呢?可能是,有人分不清欲望和理想导致罢。

既然没有人观看须平斗士的表演,那么须平就来欣赏电影吧。影片在继续的播放着,须平在围墙之内扫视着围墙之内,突然他发现墙内有个熟悉的面孔,赵云!赵云正在墙内呼喊着,向他张大了嘴巴招手兴奋地惊叫着,须平只能见到他动作着却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哦?难道是又到了只有赵云才能感受到我存在的时候了?哈,终于有一个独具慧眼又清醒的人存在了。须平大笑着也招手兴奋的有些癫狂,同时快速挪步朝赵云走跑而去,但是,任凭须平如何走跑向前,依然和赵云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不能向前移动分毫。这时候,只见赵云已经停止了挥舞的动作,仿佛是在与谁对话一般,正在满脸笑颜的侃侃而谈,他还真切的是在望着须平的双眼在说话,须平却还是未听到任何声音,他俩目光相对视着却始终交流不得。赵云业已苍老了许多须发皆白,凝望着赵云的眼光,须平在一瞬间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他突然转头朝身后望去,此时他确实是明白了,在须平身后站立着刘备。刘备倒是稍显年轻。哦,他们能够穿透我的身体在相互的交流,我却与他们无关。真切望向我的眼神却是望向欲交流对象的,难怪此时的眼神都不可产生交流。我只是个储存器?我还是个投影仪呢?……

哎,我这明明就是又睡着了啊,须平鄙夷的傻傻的呲牙轻笑。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须平突然低声的吼叫起来,放肆的低吼,体内一阵的翻涌快要呕吐了起来。

“你是头脑混乱的渣男!”石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

“脏心眼子干坏事儿,还要睡朋友的妹妹,有媳妇儿还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搞暧昧,你丫就不该有朋友,不该活在这世上。”石风也在。

“怎么还骂上了呢?咒我?”须平紧闭着双眼,他此时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双眼了,右手用力的按压着太阳穴,极力的想要睁眼来看,“我那是不愿欺骗自己的内心。看看虚伪的你们吧,你们遮掩懦弱,你们做作矜持,你们假明真愚,你们见不得我的真诚坦荡,所以你们才骂我,是不是?我这是不欺心,我在真实的活着!”

“真实个蛋,你的内心极其肮脏,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的!都像你一样真实的不欺骗内心的活着,世界早就乱套了。还他妈不欺骗自己的内心呢?你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你丫就是个为所欲为的混蛋!我怎么竟有你这种朋友?”石风谩骂着。

“你自己问问小舞。”须平辩解着大声的嘶吼着说到。

“问我什么?”是石舞的声音字字清晰入耳。

“就让你哥问问你,我是不是不欺心?你是不是也是自己愿意的?我强迫你没有?我违背你的意愿没有?”须平疯狂的叫嚣着,张舞着手臂胡乱的拍打着地面,“石风!你问她!”

“问谁?又开始托梦了是吧?又开始装疯卖傻假装失忆了是不是?”贾阳的声音,平静的出奇的贾阳的声音,“你的借口和拙劣的演技真是烂透了,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表演都比你强多了。死老头子,你是不是又做梦了?醒醒吧你!”

须平平静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身前看到一张褶皱的贾阳的脸,她正在平整着地面修剪着一株地面上的月季花,时不时抬头望向斜躺在藤椅之中的须平,藤椅旁边的角几上放置着几罐啤酒和一个茶杯,纯白瓷质的茶杯上写着一个黑黑大大的‘慈’字。慈悲瓷杯谐音,老年的须平很喜欢这个调调儿。

须平望着自己斑驳褶皱的双手,抬起胳膊骚挠着自己的面部,叹气说道,“我的借口和演技,我深知是逃不出你的一双慧眼的。哎,我们得有一百岁了吧?”

“早着呢,我们还年轻,您都还能自己喝大酒呢,自己都能把自己个儿给喝多了,我也是服气呀。”贾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院中搬过一个小木凳在须平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膝盖说道,“‘眯瞪儿德彼’,今天又做了什么梦呢,给我讲讲呗。”

“我也只是想忘却些事情啊,借着酒精麻醉自己。”须平一本正经的感叹解释着,眯眼疑问的说道,“嗯?‘眯瞪儿德彼’什么意思?”

“想忘掉的怎么都不会再记起,不想忘掉的除非是死,否则总是会萦绕在脑中心间挥之不去的。你其实就是爱喝酒,别给自己找借口。”贾阳拿起一罐啤酒开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眯瞪儿德彼’是你的英文名字呀,喝酒的时候叨逼叨叨逼叨的瞎嘚啵,喝完酒就去眯瞪儿一会儿,做您的春秋大梦去了。”

“我经常借故托梦?”

“何止呀,您还会装傻充愣玩儿错乱失忆呢。”

“我是真的昏迷错乱过呀。”

“是的。现在却是你的常用伎俩,为自己猥琐失德的行为开脱,逃避责任的惯用把戏。”

“真的?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假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能配合着您的自我感觉良好喽。什么意思?行为可是不能骗人的。我是谁?”

“老太婆儿贾阳啊,我的老婆贾阳老太婆儿。你还能是谁?”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整整六十年了吧。”

“是五十三年。”

“唉。这一辈子真快啊。”

“是呀,一辈子并不长。”

“老喽。”

“您的心可不老,还是经常的托梦说梦呢。”

“唉,那些在睡梦之中死去的人,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

“活着才幸福!你梦到了什么?”

“失望痛苦的活着也是幸福?我刚才梦到了石风兄妹俩,梦到了失忆错乱的顾仪。”须平望着悠悠的白云,闭目轻缓的说道,“我梦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小舞初回国时的情景,我有一次也是喝多了酒,在街上胡乱的叫嚷,之后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贾阳认真的审视着须平的面庞,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眼内滴下了泪珠来,哽咽的说道,“唉,痛苦能使人清醒,失望也可激励自身,唉,时间过的好快。你这老家伙啊,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又来了,我是真的辨不出真假了啊。你梦到了什么地方中断了?我来替你回忆回忆,我可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哭什么呀你,别哭别哭。”须平手抚着贾阳的肩膀,轻抓了一下用力按压着,“有你真好,否则我也只剩下做梦和自说自话了,一生将孤独的很呐。我和石风有一次喝多了,我就一心想要去小舞开的店面里睡觉。”

“你那哪儿是做梦睡着了啊,分明就是闭着眼在回忆往事!那一次啊,你说你喝多了也不回家,非要去人家石舞的美容院里去睡觉。”贾阳收起了自己的感性,抿嘴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的邪魅冷笑着,突然在须平的大腿根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是不是那时就对人家石舞起心动念了?”

“是啊,我实在是有些可怜小舞,想去看看她。谁说我没回家?”

“什么可怜?明明就是人小舞可怜你。你就是奔着美色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几点了您才想着去回家?”

“可惜呀,没有成功。”

“哼!别急着宣布结果,谁知道你俩到底事成了没有?”

“年纪一大把了,还吃醋?”

“我才不是吃醋,为你也不值当的。那天你是凌晨四点多才回去的家,还把家里门给踹坏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谁让你在里面上了锁不放我进门儿的。”

“你有些事情的记忆力倒是好的很呐。那么晚了还不回家,换做是你,你不生气?”

“那我还是知道回家的,到家了,你又不给开门,你说我生不生气?”

“你就没有想过,屋里其实是没有人的?”

“没人?你大半夜的去哪儿了?”

“不告诉你。我问你,后来你大半夜的去了哪里?”

“我也不能告诉你,言多必失,不能说不可说。”

“去哪儿了。”

“随便找了个相好儿的补觉去了。”

“不是我瞧不起你,还随便找了个,你有过一个吗?”

“套我话儿,是不是?”

“你爱说不说,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还真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你还是想听想知道啊。”

“到底去了哪儿?”

“睡觉的地方很多呀,我也不一定非要回家去睡觉。”

“就是不回答问题是不是?离开了石舞的店面,你又没在家里睡觉,骨子里就一色鬼的你指不定去哪儿了呢。哼!这样吧,就以我的视角回忆,我给你提个醒儿,说一说你年轻时的荒唐事。”

……

一对耄耋老人就在院子里面闲话起来,如果不是聊谈起来年轻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恐怕俩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也不会愿意张嘴交流的吧?太熟悉了,熟悉的也许都不能认出彼此了。

院内此时传出了些欢笑声来。

老头儿说道,“时光飞快。”

“时光飞快。”老太婆说到。

六十三.时光

二人相视笑着。

“你知道石舞都跟我说过些什么吗?”贾阳又是一声冷笑之后,忽然的严肃板脸问到。

须平立马收敛了些笑容,皱着眉头轻移了下身体,“她跟你能说什么!?不知道。”

“你跟她说过,‘你不在意我出轨’。但是就不能告诉我,不能让我知道你心里的这个秘密。”

“哦,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现在你知道了。”

“我也老了。”

“你早知道,也不会去那么做的,我多优秀啊,你哪里舍得失去我呢。”

“不让你知道就没事,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失去你?”

“是的。”

“哦,你知道这是你哪天跟石舞说的吗?”

“喝多了去小舞美容院那天呗。让女人保守秘密?哼,我算是清楚了,跟女人说出之后就不再是秘密喽。”

“别小瞧了女人,秘密依然是秘密。”贾阳没来由的反驳了一句,探寻似的质疑着问道,“对。你那天为什么这么说与石舞听呢?”

“嗨呀,喝多了瞎聊天儿呗,还能是什么?非要找个理由的话,也是我在为女人们鸣不平啊,这世界对于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只允许男人们出去花天酒地,女人就一定要安分守己吗?”须平脸上似乎是有些阴晴不定,眼内目光也在闪烁,扬声叹道,“哎,我太为你们女人觉得不值了,所以这是我心里的秘密,贾阳老太婆做错了事,只要别让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一定会默默浑噩承受的。”

“呸!说得好听。不知道还谈什么承受?还为自己找了个堂皇的理由,你那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当时,你是在暗示小舞。”

“什么叫暗示啊?你看,现在你知道我内心中的秘密了,是小舞亲自告诉你的吧?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那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贾阳再次捉拿起啤酒来咕咚咚的喝着,自己一阵大笑之后撂下酒说道,“嘁,万一要是欲擒故纵呢?你俩合起伙来唱一出逻辑大戏,貌似是对我实话实说一样的让我自己去判断分析,其实,就是明里头欺负我贾阳。”

“你这心理素质不过关啊,太过自卑。哦,我是在馋她石舞的身子喽,我不着调的傻了吧唧的非要吃窝边草?我就不能出去花点儿钱?多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啊,我为什么偏偏找小舞?聊感情吗?和你都聊了一辈子感情了,多烦人!我怎么会去再浪费那个时间和感情呢?”须平伸手也拿起了啤酒,吸溜了一小口笑着说道,“人家石舞好心好意的告诉你我的秘密,你却认为是我俩串通起来欺骗你?你呀,你把人家小舞给出卖了,哈。”

“哼!我算是知道了,您用的反问句其实都是肯定,哈,其实就是馋人家身子。解释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呐,啰嗦!小舞我是放心的,我是不放心你,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喝了些猫尿迷魂汤之后,你敢说你酒后都是存有理智的清醒时刻?酒后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谁知道你都去干了些什么,哼,老不正经的东西!”

“多大岁数了?你我都一脸褶子了,您还是那么认真的矫情,你这是醋意朦胧的开始了打情骂俏是不是?你能吃醋说明心里有我,我很欣慰。老太婆!您收收那颗将要死去的少女心吧。”

“哪儿是心里有你呢?女人大多数吃醋情况下,是因为不相信对方却很自信的相信自己。女人多大也有少女心,那颗心是不会死去的,即便就是去了一颗心还是可以死灰复燃的!你个老东西懂什么?你也永远不会懂女人!”

“复燃成为公主梦的少女心?成天的活在自己的内心戏当中吗?哀伤的公主,美丽的少女,威仪端庄的公主,羞涩的少女,令人怜爱的公主,没完没了的也不觉厌烦……”

……

老头儿须平的电话突然响起了铃声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你没我电话吧!?”张临涛开口就质问,不待须平回话马上在话筒中接着说道,“今天不坐诊了,找你讨杯酒喝。”

须平听出了玩笑成分,微笑着讪讪的回答着,“有,有。电话是有,就是早忘了你了,年纪大了就是健忘啊,您哪位?”

“看我不把你个记忆力衰退的老混球儿打出屎尿屁来,我是你张大爷。”

“嘿,你丫臭来劲是吧?老家伙,你听好了,福民路富海大街康敏别墅302-303,你来啊。”

“你给我等着!”

撂下了电话,须平摇晃的起身,对贾阳讪笑着说道,“老太婆啊,总是受人欺负的灰姑娘啊,用您那颗爆燃的少女心,给烧几样儿下酒菜吧。”

“哼,我只给你们拌个凉菜,炸些花生米出来,其余的你就让街角儿那家馆子送来吧。”贾阳老太婆起身箭步而去。

一个半小时之后。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酒来?安徽亳州美酒,曹贼当年的‘九酿春酒’啊。”张临涛满面红光,兴奋地抬手指点着刚刚自己放置在角几上的物品,回头对身后一行人说道,“你们去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去吧。”

“嗯,现在这酒也很少见了,你是买到的真酒吗?”须平望着一众张临涛的跟随者离去,缓慢的和张临涛聊谈了起来,“哎,张老啊,你这是被像老古董一样的被供奉起来了啊。羡慕,羡慕。嗳,因为这酒名气很大,仿制的小作坊也很多。”他手指着旁边一把圈椅让请着对方落座,自己则迟缓的走向藤椅,“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年喝到了这酒,也许就是喝到了小作坊制作的假酒了,也不算是假酒吧,也许只是重金属含量有些超标了,佐菜是风干牛肉干,结果感觉像是动了些风气,头目沉重的浑身疼痛啊,难受极了。是不是喝这酒就不能配菜风干的牛肉干儿呢?”

“这酒是别人送的,谁还花钱自己买酒啊?咳,有什么好羡慕的,自己的私生活天天的暴露在人前,一点儿秘密和私人空间都没有,哪儿是供着我?分明我就是被关起来了嘛,我都快要被囚禁的烦死了。动了风气?散风气,你弄些乌蛇散吧。”张临涛说着,刚刚落座的他,就要给须平号脉诊断。

“你快坐回去!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不必了,早已经消退,我当天生姜榨汁儿喝下,第二天就没事儿了。”须平极速的抽回了手来,右手在右膝上摩挲着,“老爱摸人家小手儿,你还真是做妇科大夫的料啊。”

“贫嘴贱舌的臭毛病,你是改不了喽。唉?你们家也太干净了吧?我都感觉无处落座了,这家里收拾打扫的一尘不染呐。”张临涛回身落座,四处的张望着。

“哈哈,还不是我家老婆子能干啊,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每天都在极致的清洁着,人家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根本停不下来,受累了,受累喽。”须平瞥眼屋内,忽然略带嘲讽的小声说道,“人家还经常感叹呢,‘时光都去哪儿了?’哈哈……”

“把时间都花在了整理清洁保持琐碎的事物上,时间当然过的飞快了,女人都爱干净,但是太过了就不好了。洁净极致一尘不染的过活,可是不太好的。什么人才生活在纯净无菌的地方呢?抵抗力弱的病人啊。”张临涛也放低了声音小声说着,继而抬高了些声音说道,“我还约了老邓邓岗那老小子,想是他也快到了。仲倪上周也走了,唉。”

“哎,走的好啊。上周李季找人稍过话儿来,让我去送送仲倪,我这老胳膊老腿儿了的,当时又正值腰疼发作,就没有去。也是好事儿,等我也走了或是再梦回那汉末三国时,仲倪和我也能相互认出了,好事儿,好事儿。他呀,他那是解脱喽,我也很期待着很高兴的期待着早日与他相遇。”须平嘘声慨叹着,随手将瓷杯中的茶叶水泼掉,把张临涛带来的酒开瓶斟满了杯,深深嘬饮了一口酒,杯子递给了张临涛,称赞过后继续唉叹的说道,“这酒不赖!咳呀,来世再会吧。我们终将会再次相遇的,只怕是再也认不出彼此了吧。”

张临涛接过杯子也深深的品尝了一口,随手将杯子放置在角几之上,微笑过后呵气出声,“相亲的还好,有仇的还是不要再认出喽。嘿,这酒有些杂味儿。你家就没有别的杯子了吗?”

“什么杂味儿!?只是我嘴里的芬芳气息,你不喜欢?别的酒杯都太过干净了,我怕您不忍玷污。我又不嫌你脏,你就用我这个吧。真是懒得动身帮你去拿杯子。”须平齿间轻笑,疑惑的询问着,“邓岗和陆旖婷怎么样了?我们怕是快有三十年没有联系喽。”

“我还想要问你呢,李季怎么样了?我和他也有三十多年没见面儿了啊。”张临涛手抚圈椅边缘,在院中四处环顾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看,我们走着走着就逐渐分出了两派来了。你联系你的,我联系我的。”

“李季三十年前,卖掉了家中房屋还清了欠款,把剩下的钱悉数交于老父亲,他又将父亲交于亲戚照顾,自己四处游历去了,最后定居在贵州的一处大山之中,了无牵挂,人家避世修道去了。”须平缓慢的回忆言语着,仿佛是有些艳羡感,“真羡慕他的一身轻啊。丢掉了所有的通讯与交通工具,去哪儿也是步行,跟谁也不联系。”

“你羡慕着别人的生活,别人也在羡慕着你的生活啊。嗳?那他还知道仲倪的死?还能派人捎话儿给你?我在仲倪的灵堂前,可没见到他李季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就是知道我住在哪儿,知道仲倪已死。”

“神了,神了。修道的神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邓岗、陆旖婷怎么样了?”

“邓岗和陆旖婷早就离婚了,邓岗现在啊是一身病。陆旖婷也和……陆旖婷早就死了。”

“啊?唉。你瞧瞧,你瞧瞧……”

“我来了!我来了!”邓岗的声音。

“说曹操孟德到。正聊你呢,快过来坐。”须平起身缓慢的搬动着另一把圈椅,俯身擦拭着椅子上的浮尘。

邓岗步履矫健的在须平身边经过,拍打了一下须平的屁股,径直向藤椅走去,直接半躺在藤椅之上,“我就这儿了,您甭忙活了。”他扫视着整个的庭院,开始了简单的夸赞,“精致生活嘿,这柳影小池塘花香带鸟语的,收拾的真不错!”

“我赐袄,你个老小子,还真是有主见的不客气呢,真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呐。”须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落座在圈椅上,“哎,这素质教育都多少年了,您还是那么自我的市井流气,你看看人家涛哥张老,多么的沉稳大气有礼貌。”

“你少拿道德礼貌大话填谷我,甭跟我说教,我都多大岁数了?一辈子委曲求全的委屈着自个儿,谁念我的好儿了?我这一辈子忒亏了,从来就没认识过自己,认识这个熟识那个的,有个屁用,净亏自个儿了,我这辈子算是他妈白活了。”邓岗伸手就要够角几上的茶杯。

“那是酒!茶杯里装的酒。”张临涛慌忙的摆手制止,语重心长的速度说道,“你正在喝着汤药,暂时还是不要碰酒和茶了。乖!”

“最烦跟你们医生做朋友了,什么酒呀茶了的,一概痛饮了才痛快。现在教育的本质就是告诉你这是茶杯这是酒杯的,酒杯只能装酒,茶杯只能装茶的多无聊,规范的都快要逼疯了谁。偏还有人愿意被规范被指导,哈,管他什么一口干了就完事儿了呗。茶杯里装的酒也许才别有风味吧?”邓岗虽然痛快直爽的反驳,手中却是提杯审视着犹豫着闻嗅着。

“啤酒瓶儿里有时候装的确实不是啤酒,还是尿呢,那才是别有风味儿。您没住过集体宿舍吧?”须平嘿嘿的发笑。

“人家老邓邓老板邓岗何许人也,凡是酒瓶儿里装的一概干了。还管他那个?”张临涛窃笑着。

“果然是个狠人。来给痛快一个。”须平配合,神往般赞叹。

“是个狠人!”张临涛挑唆着起哄。

“可是憋坏我了,今天老几位又坐在一起了,就当是药引子吧。”邓岗并未听从张临涛的劝阻,依然手掌紧箍着杯子提起灌下,满足的呵吐着气息,“啊,过瘾呐,真是好酒。我不能喝酒的时候你们却偏偏喝好酒,不讲义气!仲倪上周参拜天神去了,天官归位喽,这事儿须平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咱都是位列仙班的人物,我们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和陆旖婷又是怎么回事儿?”须平收敛了笑容,小心谨慎的问到。

“咱俩已经多少年没见了啊,我和陆旖婷早就离婚了。六年前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嗯。”邓岗半躺着眯眼斜看着须平,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拿起了杯子浅嘬了一口酒,语速放的很缓慢,“她在电话里说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我们所有的人参与其中,梦里有我俩的过往,几乎全都是美好的,哭着说要让我把女儿接走,她想通了,要把女儿还给我了,不再报复我霸占着女儿了。她要再次的去寻梦了,梦境中全是美好的事物也没有伤痛困扰,比疲累清醒追逐争抢的现实生活好太多了,她要再做梦,继续做美梦去了,第二天,陆旖婷再也没有醒来。”

“六年了?”

“六年了。”

“咳……”

三人都未再开口说话。

人这一辈子很短,争抢的都累了吧?何不现在就去做梦呢,美梦。那可是死亡了啊,谁愿意去?不愿意也终要去体验一番的,由不得自己。人们搞不懂也太过恐惧于死亡了,懂了就会欣喜。怎会欣喜!?只会记得感受当下的自己,才不会理解那欣喜,因为对于死亡,我们一无所知。自己是虫只会记得感受认可虫的生存状态,自己是狗也只会感受认知自己是狗的生存……人固有的思维意识在面对死亡时,怎么欣喜?只会恐惧,因未知而恐惧。其实,去做个别的东西也很不错,去做个其他无意识思维的不是东西的东西也很不错。

沉默了一阵,须平转移了话题,冲口向张临涛问道,“风静,怎么样?”

“身体倍儿棒,足疗太溪涌泉穴,艾灸命门丹田穴,服用我配置的九味肾气丸,想起我来了还要我陪玩耍呢,人家春游夏游秋游冬游的四处旅游,生活的无忧无虑有滋有味的。她挺好!”张临涛哈哈的笑着,心情也随之舒展了许多,“前些天在仲倪的葬礼上,风静和她小姨刁聆,冰释前嫌了。”

“你俩身体都不错啊,居然还能一起玩耍?身体真棒!”须平打趣过后陷入了沉思,长舒了一口气息幽幽说道,“我和方兴艾也是尽释前嫌了,我俩也和好了,和好了。哈哈。”

“你俩当年不是还在网络上相互的攻击谩骂呢吗?嘴仗打的热火朝天的,对方祖坟上有几缕青烟你俩都是数过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不共戴天的架势,怎么?这就和好了?”张临涛疑问重重的说到。

“那个呆瓜,刻板自私的呆瓜,终究是走了那一切为名利的道路啊。读书读成了功利,还是不要读书的好,不如不读了吧。”须平慨叹一句,自说自话一般的低沉说道,“讽刺我写的东西是天书,他自己就不自思不会自个儿想想吗?我们现在存在的许多优秀书籍,对于新生儿来说,不一样也是天书!?”

“唉,人家最起码也是个人才呀,说话有人听啊。”张临涛面带愁容。

“这社会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什么才是人才?最起码是要有一颗道德的心。现在还缺人才吗?就会撒尿和稀泥,什么狗屁人才。”须平不满的随口抱怨着。

“你俩这是真的和好了?”邓岗自感谐趣的窃笑着。

“你这还是骂人家方兴艾是无知小儿啊。你俩的矛盾无非就是价值观不同罢了。”张临涛哈哈的大笑着,忽而正色的说道,“人家现在可是业界权威哟。”

“权威?他不配!他充其量也只是个还算有些名气的舆论的导向者罢了。即便就是权威也要看他是在为谁经营张目,良心都被狗吃了!一辈子眼空心大的只是喜好个势利钻营,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什么都可以拿来做生意吗?这人是贪婪,是物质,虚荣,自私,只给出一碗馄饨让他和众人分食,就能够看到分辨出了,那些个为了金钱能出卖一切的所谓权威,拿钱后去引领着大众去胡说八道,昧着良心的去捉钱逐利,他还权威呢,他是毫无人性的畜生!”须平气愤激动着言语一阵,此时抬手指天,着了魔一般的对空大喊,“你!老天爷,你就让这帮人恣意横行吗?那你他妈赶紧带走我。”

“嗯,你不像他,你须平不对任何人谄谀媚笑,你的笑容都是由心而发的,你也敢于对任何事情说不,你是有良知的,骂人也骂的响亮。嘿,我说,什么和好了?您这是自当他死了啊。是啊,方兴艾这类所谓的权威,总是喜欢导向定义所有的事物,误以为自己的学说皆被认可喽,自以为是的夸夸其谈着,聒噪的厉害,我们只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有些大谈哲学的学者,正在大言不惭的宣扬着划分归类后的哲学呢。哈哈,被框架定义后的哲学还能是哲学吗?”邓岗马上就想改变话题,继而很平缓的说道,“须平,你也是,他方兴艾还活着呢,即使是他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他也还是活着的,只是病了而已并没有身亡嘿,你要正视现实,视而不见的遮掩就是痊愈了吗?别欺骗自己了,少接触就是了,他方兴艾只是病了。现今的社会思潮之下,逐利求术的小人才吃香啊。呵呵,迟江在养老院呢……”

“老东西!瞎叫唤什么?又发什么神经呢这是。你们几个老家伙,是在屋里头吃还是在院儿里吃?”贾阳系着围裙站立在台阶上,圆角边儿的台阶上,笑吟吟的大声的招呼着,打断了邓岗的话语。

须平恢复了常态,扫视着二人的脸庞,似乎是在等着俩人的决定。

“小……贾阳啊,辛苦你了,我们就在外面吃吧。”张临涛起身站立,面带微笑的和贾阳扬手招呼,“这社会都能把人逼疯了,我们难得清闲,就多呼吸自然气息吧,院儿里空气好。”

几人刚把桌子摆定,正在上俩菜的时候,天气突然的凉爽阴沉了起来,雷声密集的暗云流动。

“老天爷也真是顽皮,就会逗着咱老头子们笑,一到露天用餐的时候,刚有了些小情调儿,老天爷就必要下起雨来不可。”邓岗眨眼哈哈的大笑着,塞了一颗花生米入口,“嘿,这请客吃饭的,怎么就给预备俩菜呢?”

“那么大岁数了,您胃口还是那么好。还有不少饭菜呢,马上送到。”须平仰天回应着,不禁喃喃说道,“这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张临涛注意到了院墙内的一个八角亭,他扫视过邓岗的脸庞之后缓慢的说道,“须平他是骂你越老越贪婪呢,多大岁数了,还抱怨食物不够吃,哈哈。”他手扶着桌角,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咱就偏偏不回屋里去吃,咱就顺着老天爷的意思欢笑的淋雨进食吧。我们只在院儿里换个地方吧,哎,那边儿木亭子里就不错。哎,那个适合睡觉的人,你还不去睡一觉。”

“我要先喝酒。”

“你不是说这是适合睡觉的天气吗?”

“不喝多了,如何安眠?”

三个老头儿呵呵的笑着,搬移着桌椅就进了院中亭子。

饭馆的饭菜也已经送到了,贾阳拌的凉菜素什锦和油炸花生米被摆在了正中的位置。雨下了起来,好大的雨,在八角亭边形成了水帘,四人静坐无声,只是听着雨声渐大。

六十四.呵呵心态

沉默终究是会被打破的。

“迟江为什么去养老院了?他的家人和孩子呢?吴莲芝呢?”须平眼神空洞的不断发问,并未针对于谁的自然发问,如自语般,他知道会有人回答的。

“刚你听见了啊。还以为你没听见呢。听见了不知道接下句儿,现在才来问我。就是喜欢个瞎打听,你自己怎么跟他妈谁都不主动联系啊,是记忆真有缺失,还是怕被质问的识破你的奸计?”邓岗笑嘻嘻的满脸褶皱,废话的罗嗦了几句之后,提杯入口砸吧着嘴沉色叹息,“他们两口子都在养老院呢。唉,‘蛮力士’自作自受之后也算是个苦根儿了,命运多舛的幻化出许多无常来啊。他那火爆脾气真是生生的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被人家阴损的在暗处给收拾了,揍得他下不了床也找不到肇事者,多大岁数了还那么暴脾气,说白了就是没吃过亏,年轻时就没被真正的教育过一回,哎,也许丫是根本就不会长大长记性的吧,说他活该吧又有些可怜他。嗨,吴莲芝呢,是生完二胎后就急于上班儿挣钱去了,身体没有调养好,落了一身的风湿妇科病,他两口子现在都在轮椅上活动自如呢,一对儿轮椅情人相互照顾着住在养老院。一辈子匆忙,天天的赶时间,也不知为的是个什么?”

“须平那记忆,真真假假的是连他自己也持否认态度的,要说他脑子没毛病,他自己也是不肯相信的。唉,脾气秉性是会影响运命的。”张临涛夹食着花生米,面带微笑缓慢的咀嚼吞咽着,似乎是想要转移了话题,扬声缓缓的说道,“迟江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也不必细致说开了吧。嗳,我这慢缓性子就不易也不会乱上火乱发脾气的,冲动是魔鬼啊。人嘛,还是要养生的,你看我这都成老头儿了,嘴里只剩下了五颗牙却最爱吃花生米了,就像是往嘴里塞豆儿填缝儿装假牙一样,慢慢体会着精准的咬合切碎感,回忆体会着年轻时的好牙口儿,这使我很快乐。”

“大豁牙子,您还中医名家呢,牙都弄没了,您是怎么养生的啊?哈哈……”邓岗适时取笑。

“自然而然懂吗?我又不是牙医,没有工作需要,非要有一口灿烂炫白的假了吧唧的假牙来撑着门面。明白了吧,深切著明呀,我是中医不是科室专家。我都这岁数了,露着牙床子才是回归婴孩儿,自然始终呢,回头我还要倒着回去喝奶呢。”张临涛露着豁牙子摆手浅笑。

“须平哥的记忆,有时候真的是模糊的,咳,谁的记忆不模糊呢?唉,我们这一代人就这么老去了啊。”贾阳并未感觉张临涛形容的好笑,反有些悲凉感,她又有些感性的说道,“我现在一回忆起过往来,只想掉眼泪,快乐时也只想流泪。”

“我的记忆中只有快乐和痛苦,快乐时和痛苦时,都使我记忆深刻,其余无关痛痒的事情,我确实是记不真切了。哼,年轻时我们都太过于自大了,总是抱有情感的去接受一切,总想着凡事都能自己扛下来的,总是克制着自己不要流泪,仿佛泪多就是懦夫。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已经见怪不怪的麻木了。”须平轻哼了一声,擎杯和二人碰撞着,“也总是反思自己的脆弱与天真,独自流泪的时候无人能懂,连自己都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哭。人这一生啊,太快了,该大笑就要大笑,想哭就哭个痛快吧,像我一样,随性一些会很舒适自在。”

“说的竟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语焉不详狗屁不通的。”邓岗又快速的自斟自饮了一小杯酒,开始数落起须平来了,直视着对方的眼角鱼尾纹说道,“对,就你活的明白活的随性,不欺心嘛您。嘿,你说的话有时候连自个儿都听不懂吧?你是要说,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该哭哭该笑笑就完了呗,随心情喜悦就去干吧。是不是?我总结的如何?哎,我的后悔事儿就不少,也没后悔药拿来吃吃啊。”

“大家不是都爱去听那些听不懂的话吗?听得懂的不就跟废话一样了吗?谁会去听废话呢?”贾阳思索着感叹了一番,拉回了话题略有疑问的说道,“真是跟做梦一样,一睁眼一辈子就快要过去了。迟江和吴莲芝的孩子们呢?就不管他们俩?”

邓岗轻叹一声,简短的说道,“咳,要不怎么说丫是苦根儿呢,俩人又不知为什么匆忙一生呢。他们的俩孩子比他们走的还快呢,都不在世了。”

四人再次陷入沉默。

“走,咱们去养老院看看他俩去,看一眼少一眼啊,谁知道哪次见面儿保不齐就是最后一面了呢。唉。”须平仰脖喝下了一杯酒,起身站立唉声叹气了一阵,眼内泛带着泪光笑着对张临涛说道,“张老?咱们就坐你的大房车去养老院巡视巡视,观光去吧。”

“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儿正吃着一半儿饭,这么多饭菜怎么办?”贾阳嗔怪了一下,望向雨中说道,“外面大雨倾盆,怎么动身?”

“都带上,咱们养老院里去吃喝。”张临涛忽而兴奋。

几十分钟之后,天已放晴,在‘康康敬老院’内。

望着胖出了一圈儿一身水渍挂在前胸的迟江。

邓岗甩出一句,“什么破名字啊,还康康,我们蛮力士能康康起来吗还?”随后自己哼起了国歌来。

张临涛奇怪的发问,“护工呢,怎么没人给你勤换衣服吗?”

“换不过来,一会儿他又该弄脏了。”吴莲芝眼含热泪满脸堆笑。

“都那么大年纪了,你丫还是那么好色,一身水儿水儿的潮湿的诱人嘿,袒胸露乳的可不雅。”须平笑望着有些呆滞的迟江试图玩笑,而后眼神扫视着对方严肃的说道,“富态了啊,你的胸部可有些下垂。”

“邓老小子这嘴真不招人待见,贱。想我以前也是个运动健将,这乍一闲下来,身上放了些肉也是正常的。”迟江笑眯眯的嘴角牵动,腮帮子似乎是有些肿胀了,含糊不清的说着,“这叫丰满,诱不诱人我就不知道了。”

“胸部透明装嘿,性感新潮的时髦儿的要死啊。透过这若隐若现的水儿水儿的潮湿衣服,我观察到你的胸部已经由先前的桃儿形渐变成梨形喽,啧啧,须平说的没错,是下垂了。”邓岗大笑着手指着迟江湿透的地方,收不住的狂笑了起来,歪着脖子看着他的胸前瞪大着眼睛说道,“还刻意的裸露出湿答答的梨形胸部来,大白梨呀你,这广告牌儿立的,还真是醒目,你是种梨的还是卖水果儿的?真是娇艳欲滴,很有些感觉呀。哦,不对不对,您是喜欢意大利那国家吧?噫?大梨。开着您的小轮椅,咱去意大利贩卖水果儿吧,噫,大梨?”

“一群老流氓。”贾阳绷不住的吃吃的笑着骂着,转脸对吴莲芝说道,“见了面儿就没个正经的,吴莲芝啊,你帮迟江换件儿衣服吧,省的他们总是取笑。”

“换不过来,真的是换不过来呀,他最近又闹牙疼呢。”吴莲芝望着湿答答的迟江前胸,也在笑着,高兴的笑着,“口水流的啊,都快汇聚成河了,过不了三分钟就又弄湿自个儿了。”

“你才老弄湿自个儿呢,跟着他们不学好吧你就,不愿意管我,自己犯懒就承认了吧,明儿你还要拉屎呢,今天就不擦屁股了?”迟江略低头尴尬的嘿嘿的讪笑着,轻按着自己的腮帮子解释,“年纪大了,不给拔牙喽。”他忽而紧收着面庞,认真的说道,“我们都老了啊,你们看我现在这德行,不太能自理了都。唉,刚活明白些事情,身体就不听使唤了。我发现,心里如果要是活明白了,身体就会舍去我们喽。还是糊涂些过活吧。”

“你也就只会欺负我,一辈子就只是欺负我。”吴莲芝撇嘴浅笑假意忿忿的咕哝着。

“嘿,有意思啊,真活明白了?您活的还有些体会了?”须平蹙眉问询故作惊讶,进而又做求知状,背手俯下了些身体,“哦?身体好就是活的糊涂的?你身体不好了,不可自控自身了,就是活的明白的?回归浑噩状态生活着,身体才能一直保持健康状态吗?那你又明白什么了?”

“绝不以健康换金钱,牺牲自己的健康为前提,挣多少钱都没用。我呀,自由自在稀松平常的健康,此时就是我的奢望,你们是不能理解的。唉,我连站起都不能了,更何况那些生活日常,看似简单的平常操作了,已经不能够了,自如活动的动手动脚也是一种幸福,平淡如常的幸福啊。自己坐上了轮椅才会仔细观察他人行进步伐的,每个人都不同也都有着自己的轻盈美妙的步伐,多好啊。咳,他人不在我这角度看待,是无法体会到的。我明白了善,要善待周遭的一切。”迟江唉声叹气了一阵,正色奉劝似的反唇相讥着,“你们也要善良,对待任何事情都要善良。总是取笑讥讽他人总是不好的。我虽然不能自如运动,可我还是能动的,此时的我也一样阴鸷危险,你们不要大意和小看忽视了我,只是我心中的善良救了你们,我现在是手中有刀,心中却是佛了,我原谅你们,我很礼貌良善,心胸开阔。”

“呦呵,跟你丫逗一会儿,你老丫的还急了,威胁谁呢?”邓岗接过话茬来,继续带有讽刺意味的说笑着,“就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座驾还是手动两驱的诸葛神车,您能把我们怎么着啊?哈哈,您还是走的道德说教的那一套儿啊,明白了善良?您一辈子就悟出了这俩字儿来?您起身儿来给我们善良一个,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讲一下儿啊,善良!来起来,来,起来讲啊。”

“一辈子如果能早些明白善良俩字儿就足够了。不善良终会被反噬的,这就称作叫报应。你那张破嘴,打一进门儿就耍贱,真是又欠又贱,老邓岗你别过分啊,玩笑也要有个度数。”迟江面部紧绷的有些异样,瞪着眼珠子大声说道,“谁像你邓岗啊,你丫就是个卖女儿的。”

“多少度数算过分?我现在感觉53度的酒就不赖,顺口儿。嘿,怎么还急了呢,别急,别急,怎么还有点儿上脸呢,直接开始指责我了?还那么大脾气呢,玩笑都开不起了?”邓岗收敛了些姿态,安抚似的笑脸相迎,缓和着语气说道,“穷养儿富养女嘛。闺女就要富养在家里头,什么都吃过见过才好呢,别给两块儿糖就跟着人家跑了。要广见世面呀,养在身边家中的深闺里,待估善价啊。”

“孩子最需要的是教养。什么穷养富养的?还待估价,你养瘦马呢?”迟江直接反驳,并没有给对方留有颜面,似乎是对邓岗已经动了些真气,“就你这没素质没教养的势利小人,你能养出什么好闺女来?嫁娶也都要首先看看长辈们都是些个什么德行。”

“说的那么难听?怎么那么不识逗啊,狗才不识逗呢。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吧?不识逗,你可真够没劲的。”邓岗收敛了笑容,面色泛青,阴沉着脸转过一旁。

“诶,迟江,你这就不够善良了啊。”张临涛眼看俩人即将要吵了起来,一边倒似的批评着迟江说道,“还明白了善良,我看你是更加糊涂了吧,大家都那么熟了,谁还不了解谁呀,邓岗那是玩笑呢,对待朋友宽容些吧。”

“瞎贫瞎逗也要都把握些分寸,去吩咐些护工来帮我们老人家摆桌儿吃喝吧。”须平大声的提议着,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我们都是来看望你俩的又不是来找气生的,别误解了我们的好意,你俩也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越来越不识逗了?俩老家伙,火气还都那么大呢?脸皮儿还薄,一点儿都不符合年龄特质啊,老成持重些,都踏实点儿吧。”

“还质问我听不懂人话,他丫说的那是人话吗!?本来我就失去了行动力,站不起来,我媳妇儿也一样。哼唱国歌,起来起来的,丫总往人痛处揭伤疤来看,反复的揭开来看。多不是东西。”迟江辩解。

“呦呦呦,对不住!没深想没深想,对不住!”邓岗诚恳。

“行!没事儿了,我们准备吃饭。”迟江不自然的笑着,大方痛快的马上接口说到。

老几位原地未动,只是支起了桌椅摆上了饭菜。望着全程不带一丝微笑的工作人员的离开,贾阳心有疑问,“他们怎么都不会笑呢?一丝微笑都没有。你俩在这里过得好吗?是不是被针对被欺负了呢?”

“迟江那活驴体质和脾气,受欺负倒是不受欺负,就是不理我们喽,从不搭理我们俩。”吴莲芝压低了声音哂笑着说道,“人家是冷暴力。”

“那怎么成?给着他们丫钱呢,投诉他们丫的。”邓岗一时忿怒。

“没用,你们又不是一直的老来看望我们,算了吧。”迟江朝向邓岗投以感激的目光,继而泄气般无奈的摇头说道,“这里也是一个势利的小社会。咱在这里没‘家人’撑腰啊,吃喝拉撒睡也都捏在人家手里呢,还是不要得罪人,不要生事的好。”

“蛮力士还是挺有心眼儿的啊,在这里,收敛些自己的心性和暴脾气吧,不耍混就能很好的保护好自己喽。咱背地里说,你俩也未见得做的就都是对的。毕竟是你俩的一面之词啊,只不过咱们亲近,我们才倾向于你们的叙述,以为都是他们的不是。帮亲不帮理啊,通病通病。”须平沉思一阵,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后,仰身后靠椅背果断的说道,“咱,换地方!?”

“说的轻巧。我俩一辈子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钱,换成了没有多少的钱。咱?付不起更高等级的养老院费用。”迟江无奈的失望着。

众人一度的再次沉默。

“唉,一切罪恶的本源就是钱呐。你也别一根儿筋了,换地方就是再换个养老院啊,多豪华的养老院能比得上家?换地方是去我家住,咱一起养老。”须平感慨之后果断说到。

“你家孩子怕是不会答应的吧。”吴莲芝快速的接过话来担忧的说到。

“我家还是我说了算的,相互尊重的我说了算,孩子做不了我的主,是不是贾阳?”须平坚毅的看了一眼贾阳,并未等待她的回答,“再说了,咱四个一起过活,共度余生,也添些生气在我们家里,平时我俩在家也冷清的很。”

“去吧,去吧。家里也能热闹起来了,你俩还能有个工作呢,能活动起来忙活一下,不会整体活动渐少的憋在一处。老姐姐呀,年纪大了就要多出去活动活动身体和脑子。”贾阳手按着吴莲芝的手臂,微微的笑着说道,“有个工作就能忙活起来喽,须平,是力策群委会的会长呢。”

“我俩这行动力,哪儿还能上什么班儿呢?什么群?”吴莲芝笑意满满的问到。

“须平的‘工作’是‘力策群委会’,意指居民群策群力解决社区内的各种琐碎事物,不再依赖于管理者似的物业。不是群,是群众。”贾阳有些兴奋地解释着,略带期待的说道,“不需要绝对的行动力,头脑清晰有过社会实践就好了,也不坐班儿也没有工资拿,你俩没问题,多活动活动身体也挺好的。”

“那是个什么意思?没听明白。”迟江插话进来疑问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那种味道吧。”须平尽量简洁的解释,缓缓地说道,“意思就是,有些迟迟不能解决的社区内的事情,我们自己出钱出力自己解决。对付的就是那些个添乱滞行,百般阻挠事情被解决的居民们,抱着物业大腿追逐私利的众口铄金的造势小人们,到处散播谣言的私心者,积毁可销骨啊,那帮小人仨亲俩好的拉帮结派的,只讲远近不讲道理的私利小人们,着实可恨,他们充分利用人性中包含的低贱懒惰的奴性,只为自己,使自己更得物欲好处,破坏着社区内的各种环境,我们不需要物业那个主,我们自己做主。这样儿,也能分辨出些社区内的奴才来了。”

“这是和物业对着干啊,对立起来真的好吗?真的能够解决问题?”迟江嘲讽。

“可以的。”须平送了一口酒入口点头,便要开始讲起了故事来,“不是要和物业对着干,是在物业不作为的情况下,自己的事情自己办,群策群力自己组织起来自己,团结起来解决自己社区内存在的问题,不再依赖。来说个具体的事例吧……”

“打住!您先打住!先不要跑题,一会儿我怕是会忘却了我的灵光一闪。针对于迟江和吴莲芝的安置解决问题,我来给个意见吧,大家听一听。”张临涛打断了须平,手撕着一片胡萝卜塞进嘴里说道,“我们几家,几个老头儿悲愤商议一下吧,咱凑钱买一处房产,给他迟江两口子俩,添置一个新家,怎么样?我们也可以经常去走动走动,度假就去迟江家。今后就住在一起,相互照顾总是好过养老院的。”

“好!这个主意好!”须平首先鼓掌支持面带兴奋,扫视过众人之后说道,“什么破养老院,咱不比对找寻了,不去了。养老还是靠咱几个小范围的抱团儿取暖的好。今后老几位总在一起多好啊。只是这出资比例怎么定呢?”

“有钱多出,没钱少出,不出钱的就交些租金!也不必非要购买高档社区啊,只是离医院、超市和健身活动场所近些就好了。咱先付个首付,都有养老金,养老金再用来集体还贷和雇用家政。咱这一辈子的感情了,谁他妈还私利小人般彼此不信任,计较那些个琐碎?”邓岗过了一遍脑子之后,一气呵成的说到。

“可行!就给他俩安置个新家。”须平肯定。

“谢谢你们!我们拿出所有能够拿得出的钱来凑付首付,养老退休金就用来还贷,绝对倾囊,尽力为之。房产就写明是我们老几位共有的吧,不写我俩都没关系,我们这无儿无女的,我俩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个了。心情不好的苟活于世上,特没劲。”迟江仿似已能站立般抬高了些身位,双臂青筋暴露,垂泪说道,“在这里,似断梗浮萍的生活我早就受够了,安逸却无根基般平静生活的一点儿也不快乐,像极了行尸走肉,身边儿也没一位亲近之人,活着很没意思,只求速死了,荒废的虚耗着日子,只为了能有一口气儿喘?快离开这里这世上这身体躯壳吧,快放灵魂于自由。”

“别着急走,在这里这世上,还有我们呢。这样儿,钱,我拿大头儿,谁也不要和我争,就这么定了!”张临涛决绝的说到。

“我经济实力是有限,得,就听你名医的话吧,我尽力能出多少就出多少,你们不要笑话不要嫌少,就当是给个份子钱了,也能给自己个儿留个养老的地方啊,狡兔三窟嘛。一辈子朋友的情感,最终能爱融于家人般的情感,真挺好的。让那帮世人私利争抢的都去独活去吧。我的身后事鬼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又遗嘱又繁杂交代的,瞎他妈计划安排什么呢?既不能定生也必不能定死,活着的时候瞎计划死后也胡安排,那能是能够左右了的事情吗?咱们,真就这么定了!群居合住了,他们是主张分家,我们是合家,合家欢乐啊。”邓岗一语双关的望向张临涛,而后奇怪的问询着,“你怎么只是吃贾阳的菜呢,素什锦和花生米是你的最爱?”

“独活?哈哈,您还是懂些草药知识的,形容隐喻的贴切,贴切。就这俩菜是须平家里自己种植的啊,安全些,相对安全些。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宁肯饿着也不乱吃别的东西。饿也能提高自身的自愈能力啊,何必贪婪,什么垃圾都填入身体呢,减谷而愈嘛。”张临涛哈哈大笑。

“不贪婪进食,减谷而愈?我的思想境界可没您高明,有时候都快饿死了,谁还挑食呢?哦,他家里的地,自己种植的就是安全的吗?以前是什么用地?种子又是哪里获得?用的什么肥料?浇的什么水?”邓岗心情大好。

吴莲芝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望着众人说道,“谢谢我的老朋友们,你们让我俩始终眷恋着这世界。这么不合世俗的做法,我却感到了无比的正确和欣慰。感激的废话我就不再多说了,真心谢谢你们,真是感谢!我从不觉得自己老了,也从未服过老,但是,真实情况确实是心境并未苍老呢,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只是身体。”

迟江高声,“今后的每一天都是在享受生活。”

我觉得你这人不错!

太远的缘故,您不防再走近些。

近了会改变我的想法?

近了,也会像我父母妻儿一样的天天抱怨数落我的。

是太近了的缘故?我都不懂啊,只能先信任你吧。

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大多数情况下,在对方眼中都是又美又帅的,因为还只是陌生,展现给对方一面的,都是假的虚伪的全是美好的一面,持续接触之后,就会产生矛盾了,就不再似初识时美好了。还算真实的美好,是走动相处了一辈子之后,还在一起相处着,却又无关美好什么事了,是稀松平常的日常。人类的情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是人,无论面对丑陋或是美好,你都要逐一去体会并接受或是被迫接受的。恐吓、贪婪、私欲、狡辩、理性、团结、秩序……自己最初的那个生存意志呢?早已无处寻找了吧?只是学着大家的样子来生存,只是局限于对于安全的奢望,从众的生存着,计划的生存着,仿佛能够掌控一切的生存着,意义何在?自己在哪里?自己的意志在哪里?我们一生的所学与反思就没有被他人或是自己修改过吗?那么多善于讲故事和激励你实现自我价值的‘导师’们,他们是两极偏论的始作俑者,‘不好好学习就会如何如何’,他们用逻辑上的谬误导引你去低能的努力,他们的逻辑起点是很容易被驳斥的,‘戴眼镜的是学习优秀者,也许是天生的近视眼或是看多了电子小屏幕呢?开豪车的都是富有者,也许是租借而来或只是个司机呢?’甚至有的逻辑你都懒得反驳,比如体胖者是家境好瘦子是吃不上饭的,个子高的必爱运动必喜篮球个子矮的不爱活动缺乏营养……诸如此类。他们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而想说服你,他们就是出来卖的。他们多么拙劣的笑话也能从他们嘴里说出,还不要觉得可笑,这类举例他们信手拈来,他们并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张嘴就来,他们用大词儿说空话,他们是秩序的建立者,是你私心生成的始作俑者,是引你入瓮的窃贼。你自己,你才是秩序的打破者,自己破自己立。我们不会讲故事引人临境,我们不学世俗的价值观,我们不细分彼此不讲远近亲疏,我们能够相互帮助之时就先将问题解决掉,我们是个小圈子,我们思过互助,我们有独立的意愿,我们只会呓语,做梦般呓语的说着梦话,口中喃喃说道,‘人生,就那么回事儿,不从众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人生,就那么回事儿’。

当天,就接出了俩人在须平家暂住。

六十五.谁在说

须平家的院子里。

迟江和须平两个老头儿正在索然无味的对着话。

“我总有错觉,以为自己总是停留在二三十岁呢,心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身体却跟不上自己的意志思想了。”

“别再想姑娘了。”

“只是其一。你也只能延展出这个想法儿了,太龌龊。”

“还清醒着有着思想就是好的,多少人脑子早已经坏掉了呢。”

“是啊,许多缺德和没有良知的人,虽然还像是在灵动的活着一样,他们每天是在担忧惊惧的活着,其实,他们早已死去了。咳!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咱们就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二十笑三十,三十笑四十,四十笑五十,总觉得自己到了他那个岁数,一定会比他优秀的,结果呢,又是被小十岁的下一拨儿人笑,这一茬儿一茬儿的人啊,衔接的就是快,总是笑人与被笑的循环着,挣扎着的卖着傻气力在过活,时间真快思维却很缓慢。”

“哈哈,你要心平气和些,你不服老吗?”

“心平气和?我要是深入其中,像你一样在轮椅上过活,也一样不能心平气和吧。我不是不服老,我只是不服事。”

“是啊,你说的透彻。我在轮椅上羡慕着双脚沾地自如行走的人,没法儿做到心平气和。不服事儿,怎么说?”

“事情总有不同的视角和角度。我们总以为自己是人,总以人类的视角去评断任何事,是极其片面的。就拿狗来说事儿吧,狗羡慕着人类,有些人类却不把自己当人,反而要去羡慕着狗,现在做狗的和养狗的太多了,你说是个什么事儿啊。唉,做个人吧,殊不知,在狗的眼中,我们人,是幸福的权威的绝对的长寿的。”

“先做个人,最起码的道德要有,不侵犯就是,哦,不侵犯不杀人就是,有些二货只知道侵犯他人而利己。嘿,你丫说话真不是一般的别扭,让人听着总有些不太明白的意思,你是在形容认知?狗又知道什么?”

“要想见到一处豪华庄园内的大人物,必先碰到恶犬拦路,至少是两只狰狞拦路的恶犬,见人先见凶狗才能体现身份,否则就无法彰显大人物的尊贵。狗比你人类嗅觉灵敏呀,知道这香那臭。”

“哈哈,你老小子就是爱开玩笑,你说的对,你说的是狗的事儿吗?你说的狗就是人,人就是狗吧?狗知道香臭单凭嗅觉就知道,而我们是需要导师教导我们去分辨的。”

“嗯,有些人还不如狗。教导你?那也不是免费的。你要触及他人的利益时,你要有利用价值时,才会有人愿意帮助教导你的。你废物一个或是清醒异常,谁又有那闲工夫教导你呢?听明白了吗?我们这一辈子被引导的被误解的还少吗?”

“哦?和你聊天儿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被谁?狗还是人?”

“我已经无从分辨了。被狗引导就是狗的视角,被人指引就是人的角度了,分不清是被人被狗教导时,就会产生许多误解了,但是,误解使你成长,被引导是承认自己的无知,那是很好的品质。”

迟江正与须平在胡乱的聊着天。

“咳,我就勇于承认自己的无知,愿意被人指导,也总是在误解中成长,我就是被我的好品质给耽误了。老了,老了,美人儿是与我无缘了,我具有好的品质,却常常被误解,这事情还是要说的。总想要去解释一番的。”

“你瞧,聊不了两句就又扯上美人儿了。哦?老家伙,你想到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先说误解吧。”

“呵呵,反正是瞎聊天儿,胡避乱侃呗,好呀,你来说说。”

“嗯,我想想啊……就拿人工呼吸来说事儿吧。你看人工呼吸,就是误解的多了,能产生许多误解呢。你和我在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就会有些异样的眼光被吸引了过来吧?好奇怪啊,好奇怪呀,俩老头儿嘴对嘴,干嘛呢?那么大岁数了,搞基变态的,这俩是无视世俗吗?哦,救人呢,原来是救人啊,没劲。这时的画面立时就会很具备善良的道德的救死扶伤感,人群中也会掺杂着少许的失望和关切,也很快就会散去。美女就不同了,画面会更加有极度的舒适感,人群中甚至有啧啧的艳羡嫉妒声传来,这老家伙真幸运,我怎么就碰不到美女倒地或是我倒地时恰有美女医者呢?……一时议论纷纷,人群越聚越多,很是惆怅啊,咱们这个岁数已经很少有机会碰到美女倒地了。嘿,老家伙,人群中最突出的想法就是只要倒地的是个女人,对于我们老头儿而言就都是美女了吧。我们老家伙就那么没见过女人吗?我们在人工呼吸的救人时刻,人群映画一水儿的美女与野兽画面,在他们眼中我们一定就是占便宜的饥渴者?人工呼吸很容易被误解吧?”

迟江努力拼凑着画面,试图说的易于理解些。

“言语不搭,描述跳跃偏激,但我听明白了。品质不错但一定会被误解。是谁指导他们那么想的呢,有些世俗是吧?”

“嗯,何止是世俗,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们色老头儿。欺负老年人。”

“老年人,老头儿就完了呗,干嘛要加个色?”

“色,是世俗强加的。我才不认为我色,我是在救人。”

“哦哦,明白了。色是私心强加转换的结果,我们老年人是在救人,还是真的色?必须需要个解释,我们要怎么说教下一代明白?向人群解释清楚呢?”

“说不明白,有老年人参与的人工呼吸,会让人群有极度的不适感,人群只喜欢看俊男靓女做人工呼吸,只有那样才合乎人群的逻辑和情理。唉,等人群们也到了我们这岁数吧,人群自己会明白的,希望他们有寿能到。”

“懒得解释,开始了诅咒啊,你这是极其的不满了?”

“我是无奈的懒得言语解释了,我哪儿敢诅咒啊,只能默许人家带着有色眼镜儿来看我们吧。我们身体弱化后就再也不敢说硬话办硬事儿喽,生怕惹怒了暴脾气的小年轻儿,挨揍可就不好了。”

“违心!你见大街上有几个怕后辈的老年人?你挨揍就有人养老了,你才不怕。行将就木也能为家人创收,肆无忌惮的没皮没脸的四处招摇着实现着活着的‘价值’,极力的去证明着自己只有挣钱的本事还没有撂下,没有老去,您才不怕暴脾气小年轻儿呢。哈哈……”

“哈哈,碰瓷儿吗?那帮恬不知耻的老人也不少啊,那是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是白活一世的明证,只要能挣钱,什么事儿都能干,一定要传给后辈年轻人呀,还是希望后辈们有寿去传承吧。”

“你我一把年纪了,越活越机灵精明,跟鬼一样精明了都,年轻人还是有些冒失肤浅的,看不开事情过不去坎儿的极度伤心者也很多,年轻人哪儿能体会到我们的快乐呢?我觉得就挺好,还是有寿比较好。”

“哎,咱活死人啊,有什么好。”

须平试图说服迟江。

“赖活着还有脸活着就行了,知足吧。记得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听说我一个当年走的很近的初中好友病故了,一时接受不了,还专门在当时的朋友圈子里面发文悼念呢。‘你走了,也不打声招呼,你自己都觉得意外吧?惊悉你独行在‘桃花源’深处时,我是难以置信的,你竟然没有一丝波澜的就走了,我始信无常。曾忆当年,你也是那壮志雄心的精瘦的活力美少年,是个精神的小伙子,还总对我说教呢,哪有无常?哪有自然?成王败寇!成功,为人生第一要务,不择手段的要强大要争气要有价值起来,你,须平,太过寡断,信奉那外柔内刚的所谓的无价的心性,只能被现实所抛弃。哎,言犹在耳,你却先一步弃我去了,怎么,你就是现实本尊吗?我们也曾争辩过,先事业后家还是先家后事业,究竟爱花,是摘?是赏?仿佛我们的争辩就没有统一过停止过,总是不断的在争辩,但是,你影响着我,我也影响着你,你是我的榜样,我模仿过你,你也说你也刻意的模仿过我。皆是过往了,兄弟,你告诉我,真有造物主的存在吗?如有,我就送他一个放大镜,好让他仔细的观察真该带走谁,也好真切的让那造物主早些注意照顾到你,你那里还好吧?总比这里强吧?你也活过,那里是不是不似在这里?我们都曾在这烦乱的世间平凡着,你在那里应当是快乐不凡的了吧?不送你,你,走好!’我那也算是一篇诔辞祭文了吧,哎,我居然还能记得。迟江啊,你现在还能和我在聊天儿对话,我们还能听得到彼此,看得见双方,我们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贾阳和吴莲芝不知何时已来到二人近前……

“一晃眼我们就是这副模样了,真是,我们也曾经活力帅气清纯美丽过呀。”

“人世无常啊,总有意外相伴随,或意外惊喜或意外终了。人老心不老,不是的。是,心不配合身体喽。身体老了,要舍弃我们了,终是身体不能够长久啊。”

“心是对的。心还在挣扎的活着跳动着,就表明心始终是未投降,可惜身体这武器已经被时间淘汰了。”

“你俩瞎接话茬儿,知道我们在胡聊什么呢吗?”

“活着就好。身体抱恙心内却是窃喜的,还有寿命在。”

“有寿命,哎,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说些什么吧,发现又没什么可说的。有些老人啊,以为自己是个过来人,就想要再回去指导年轻人做事,传授经验,谁会听他的那一套呢?”

四人开始了无序的探讨了起来。

“我俩可不是有些老年人,您好好说话吧,绵里藏针的暗指谁呢?哎,回不去喽。即使是能够回去,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的只能是自己的应对方式罢了,自己始终就不能成熟起来。又有何经验可谈呢?”

“我要是当时能够改变些应对的方式,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死样子了,最起码能够站立自主。这难道不算是经验之谈?”

“就你那脾气禀性,真好!像是个活驴一样。您再回去,您依然会回到现在这结果上来的。”

“你也是夹枪带棒的说话?你才是活驴呢,真是懒得和你说话了,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我现在对你很无语。不过,我就喜欢听到你反对的声音,你一旦赞同了我,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

“还对我无语,我就愿意和你说话吗?我们每次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不是你每次都能赢的,只是我一直的在妥协认输,你明白吗?”

“非要对着干,两口子一定要对着干吗?你俩可不许再拌嘴吵架的相互埋怨诋毁了啊。”

“嘿,可以啊,老太婆,能听出话音儿不对了。”

“傻子才听不出来呢。呲,咱俩还不是一样?每天不吵一架就感觉白活了似的。咱别五十步笑百步,可怜人偏笑可怜人了。”

“咳,都一样啊,两口子好好的在一起了,都遵从于内心喜爱走到一起了,为什么总是吵架,人为什么要吵架呢,和睦相处多好呀。”

“唉,经常扮作是另一个人,久而久之也就是那个人了,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人人不同啊,学到的经历过的不同,当然就有了意见分歧,吵起架来才是正常的。当年只是被对方的外表和气质欺骗蒙蔽喽。说来话长,人啊,总喜欢用第一人称‘我’来分析解释事情,有了我,便有了自我,就有了区别,有了区别就有了区别的对待,我怎么对你,我怎么对他,我怎么对待这圈子环境,我怎么对待这世界……一时太过繁杂,就别废话啰嗦了,我们还能活着,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情,从对待世界来说吧,你怎么对待这世界,这世界就怎么对待你,我是很认同的,我就是时不时撒些小谎一切美化的对待这世界。我妈曾对我说过,她从小就帮我刻意隔离着黑暗,现在我才知道那些黑暗,简直是不堪入目的,哎,这世界戾气太重了,难怪有人宁愿自杀也不愿肮脏的存活着,那些主动放弃生命的人,是精神勇武的是对这世道极其失望的,努力活下去的人,是还有美好的欲望还未达成,皆因视角不同。视角不同了,就想要极力的去说服对方了,想活着的想要去说服想要自杀的,要活着不要放弃生命,想要自杀的想要去说服想要活着的,赶快走吧,这里太疲惫太过肮脏太过黑暗了,不要同流合污。”

“能刻意隔离的那黑暗是什么?试着描述下那黑暗。”

“简单些说吧,说的细致了会有画面恐惧感的,我一向也是简单叙述不愿细致说透的。一切都可以出卖,为一己之私可以出卖所有,出卖道德出卖做人的权利出卖着一切,直至出现战乱、疾病、虐待妇女儿童、倒卖人力和器官、排泄污浊、斩首、吃脏食饮臭水……等等的许许多多的恶劣行为,皆因人群中有个别人想要达到自己的私利,享受的生活下去,那帮卑劣的人认为世上一切皆可卖,就形容到这里吧,我已经产生不适的脑中映像画面了,哎,有些表面是救助的背后实质其实是贩卖,公益已等同于功利,一直的矫揉造作的作假,就连健康也是有骗局产业链的,防不胜防啊,人类为了利益,一切都可抛弃,人性之恶就是那黑暗。”

“知道了,所幸我们的生活环境还是很好的。您再描述下视角呗?”

“视角能够看明白一些事物,也能产生极多的联想和思考。迟江也说了,自己坐在轮椅上了,才会去观察羡慕那些自然行走的人,而我们能够自主自然行走的人,是不会多看正常行走的人一眼的,身体有了些浅疾的,才能利用另一个视角去看待问题,所以善于思考的人,身体一定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小的不适和疾病的,不管是身体上或身心上或精神上,一定是有病的。他如果是个正常人,他就不会具备不同的视角,有不同的思想而产生质疑。”

“哦?哲学家们最善于思考和质疑了,难道他们都有自己的视角?这视角来源就是自身,他们身体都有些不适和浅疾的,是这意思吧?”

“是的,他们的身体总有些不适,哪怕是极其细微的不适感,也会使他们产生另外一个视角去看待平常问题的,我想只是我想是这样的。他们早就抛却了实用性,他们只是提供概念与幻想。要说他们没毛病,正常人是不会答应的。哈哈。”

“咱们现在这身体,除了眉毛、头发以外,就都是皱纹了,还幻想什么啊,吃饱了不饿就挺好,须平总是虚幻的凭空去臆想,总是做梦胡说,哪儿能都实现了概念和幻想呢,还是实用性得人心。”

“你俩瞧瞧,人家总是以反驳我为生活的主要乐趣,我说一句人家顶三句。吃饱了不饿,这就是您的实用性?你吃的都是些什么好东西!?防烂驱虫凝固剂防霉稀释液防潮调色……添加各种明矾石蜡亚硝酸钠……甚至是甲醛……等等的化学品来提高卖相的玩意儿,你吃进肚子里的是颜色鲜亮的已潮已烂已霉已生虫已褪色已过期已极力美饰过……的美食吧,表面光鲜亮丽罢了,还实用性,利己害人才对。我是好臆想爱做梦,我一梦三分钟也可能就是别人的一生了,很有意思的。我就是爱做梦爱闭目神游,那些个幻想概念也终究是会实现的,只是我也许看不到了。实用性却只是局限于当下,受缚于利益,以至于肯定缺德。算了,不聊了,没劲!”

“你才没劲,今天你还想不想吃饭了?有本事你就去戳穿食品安全问题去。”

“谁还没吃过饭呢?我有精神食粮,就够了。知道有问题就可以了,不要进食化学工业类的玩意儿就好了。认同者避开不食,分辨少食就可以了,戳穿了,人类会回到原始社会的。”

“怎么就会能回到原始社会了?资源会枯竭吗?你就是个混淆不清的妄想症患者,哼!”

“这一点,我不想回答,说透了就没劲了。不要胡乱起病症的名字。我这叫知道的越多越失望,对你,我也很失望。称,失望症患者才确切。”

“是啊,繁冗没用的知识会越来越多的,仅仅只学会了分辨能吃和不能吃,做了一个小小化学家也是要虚度大部分光阴的吧。唉,人们往往在一刹那幡然醒悟,随着智慧知识的积累,是会越来越失望的。就聊到这儿吧,媳妇儿,你去拿些酒来吧。”

“哦,今天你喝哪一种?”

“随便。”

“嗳,我说吴莲芝啊,你怎么还惯着他总是喝酒呢,也不管管他。”

“他喝了酒,脾气和心情会好很多,总是夸我贤良淑德美丽动人的,酒已经是他发泄不满的一个渠道了,能疏导心情也能浇灭些邪火,不再总是跟我较劲,挺好,随他去吧。”

吴莲芝说完,遥控着轮椅离去。

“多好的媳妇儿!”

“你俩以前时不时还要对酌一下儿?”

“她早就戒酒了,为了能很好的吃药,早不喝酒了。”

“你瞧人家多有毅力,迟江啊,为了自己的身体和吴莲芝,你也把酒戒了吧。”

“戒烟戒酒还不许吃厚味儿食物,明明不想动弹却还要去活动拉伸的,全部违心违背内心的去照医嘱操作,只为了能够往身体里多填些药片儿,乞求药片儿能续命?多没劲,还活着干嘛?”

“哈哈,贾阳总喜欢认真的劝人向善的说教,说多了难免令人扫兴。是啊,戒掉所有喜好只为多花些钱买些药来吃,还活什么大劲儿啊,咱俩想法一致。人家吴莲芝都不劝阻,贾阳啊,您少操心吧。”

“哎,你们尽是些歪理邪说,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跟着瞎操什么心?你们是对自己和家庭极其不负责任的烂人!”

“哈哈,被扣帽子了不是。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规律,难不成,你一出生就要吃延缓衰老的药片儿来续命吗?哪儿有那种药?还要按剂量来服用药片儿,身高一米三和身高一米九的人,酒量一定是大个子的酒量好?剂量,呵呵。”

“须平虽然是极其偏激的举例,但他说的对,违背自然规律就不好了,什么是自然规律呢?我自己,我就是自然,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律,我有我自己的一套适应自然和周遭环境的生存方法了,有了自己的习惯和生物钟,不会再被指引教导的生活成别人口中所谓健康的样子了,就让我自然的消亡吧,挺好。少些这香那臭,这碰不得那戒掉,这对那错的过多善意的‘关心’吧,你是你,我是我,生活习惯本就不同,你的认知也不要强加于我。我不违心祈寿不再恐惧着死亡的时候,我是愉悦的,每一天高高兴兴的生活着多好,真要是走了,也是高高兴兴的去合于自然了。”

“说得好,合于自然。我们总是被教导指引着犹豫摇摆着,好像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人类也如是被驯化奴役的动物了,全统一正常了才是不正常呢,这香那臭的,自己呢,人呢,灵动之魂呢,思想意识呢,只剩下了恐惧和乞求,寄希望于能够被指导,能够让别人解决自己的事情,那能是每天快乐的生活着吗?是被欺骗的机械重复的身不由己罢了。那种所谓的身不由己,只是被洗脑被欺骗了,能让你乖乖听话的身不由己也只是一种给予的药,钱。”

吴莲芝拿来了酒,一瓶泡的药酒。

“给。张临涛给你泡的药酒,你今儿就喝这个吧。”

“好,舒筋活络行血祛瘀,这是健康的酒啊,须老头儿也喝点儿?”

“嗯,来点儿也成,由性随心才是快活呢。张老头儿还挺疼你,他就没给你开个方子治病?”

“饿,自愈力。这就是他开的方子。”

“不太明白。”

“饿,抵抗诱惑切莫贪婪,减谷而愈,饿治百病,要相信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

“哦,明白了,张老治病还挺简单。生病后不吃东西,饿着自己,抵住自己心内对食物的欲望,扛住逆转以往被灌输的所谓营养学,看看是自己的意志力顽强,还是病魔的生存力顽强,不是先饿死它就是先饿死自己,当然不是真的饿死自己,自身需要营养维持体力,病魔也同样需要营养,看谁更迫切更贪婪的了,贪婪的一方必败,再让自愈力从中调和,相信自己抵御诱惑的能力和本身的自愈力来医治自身,对不对?”

“是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也不必非要生病了才这样,平时也要抵制诱惑戒掉贪婪,少**食减少油脂和合成化学品的摄入,身体内的病魔哪里还会再欺负你呢?它会恐惧的乞求你来给些吃的了,也会极力的讨好你了,它怕饿怕死的不敢捣蛋了,你又怎么会生病呢。”

“咱俩形容的都不够确切,但是大致意思应该是不会错了。”

“西医总是对立对抗的,异化了所有事物,以病统症一昧的压制掩饰,只是虚假的满足罢了。杀死细菌杀死病毒的,非要对立吗?自然界自然的存在那么多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呢,杀的过来吗?对立对抗的最终结果就是产生变异,不停的变异,然后再去对抗那变异。哈哈,抗生素杀病毒、吃化学合成的药片儿掩盖压制、手术切除,西医的三部曲奏的好啊。其实,您只要不结晶合成出很多非自然的玩意儿就好了,疾病其实是他们自己发明的,自己再来进行所谓的治疗,疾病已然成为利益集团的工业产品喽,可人家的生意却出奇的好。”

“初衷是好的。发展后,就有些见利忘义喽。”

“嘿,你干嘛去?”

“去扔掉那些个垃圾药片儿,用它们来滋养调和着讨好着病魔来证明我屈服了吗?我也要让它恐惧的乞求我。都他妈吃了十多年的药了,我这是一直的在对恶魔示好啊,我惯着它?惯着一个一直以来折磨我身体的病魔吗?幸好我的脑子和心还没有病的厉害。我只要转念来戒掉我的贪婪和对食物的依赖就成了,我觉得你俩说的对,一把年纪了都,再不乞求再不恐惧,死马就当活马来医治吧,我相信我自己的自愈力和意志力,我先试试。”

“你这脾气,先别扔啊,你也说先试试,给自个儿留条后路嘿,咱两手准备。”

“准备个锤子屁。我要随心所欲,我的身体我做主,再不乞求再不恐惧再不贪婪,慰心自主的快乐的主宰着自己的身体,好心情才是最重要的。这不许吃那不许碰的,我早就受够了,真是影响情绪,天天的情绪不好,身体就能痊愈了?我不信!其实呀,是我馋酒已经许久了,我主要是先去拿个酒杯来。”

“你媳妇儿要破戒。”

“嗯,她也想明白了,我俩仿佛都已经站立起来了。都在轮椅上过活了,还想像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吗?为什么非要乞求恢复如常呢?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随心所欲,跟别人不同也是为这世界添些斑斓色彩啊,提升一下儿正常人的怜悯心和自信感,也是功德。都像是个正常人那样儿的呆苶,多没意思。”

“多拿一个杯子来,我也凑凑热闹。大家都开始辟谷了,咱俩也省事儿了,家里两个女人呢,却少了烟火气,也挺奇怪的。”

“就不喂饱了它们,就让它们在我体内争抢去吧,多分配些劳动和战争给它们,也要让它们疲惫不堪,让它们疲于应付着并不断的伤害着自身,来求得在我体内的生存权。我的身体我才是主宰,看看谁他妈才是主人,那些依附于我的微末生命,需要我的身体滋养才能存活,他们才是最迫切需要营养的,不知感恩却来破坏我的健康,咱就试试,谁才能坚持到最后,谁才会屈服,贪婪的蠢玩意儿都是些没有意志力急于争抢速成的得到者,没有营养的输入供它们首先得到,先饿死的一定是它们。与我相合共同达成一致幸福的调和生存在我体内的,对我好的我对它好,对我不好的我就要清除,用我的好心情和饥饿耗死它们,我才是身体的主宰。”

“没完没了的啰嗦,不过,我觉得这种想象可行,想象出来的东西都是存在的,我们就来实施吧,‘饿’着它们,恶病饿治。”

“嗳,这就对喽。想象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只留概念和幻想给自己自证,抛去实用性吧,什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什么对自己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和利益挂钩,就是实用性了?问谁呢?哼,自私才是一切病症的来源,而贪婪则辅助其后。还是要提高些认知来避免恐惧心态的,咳,我又说的啰嗦繁杂了,总之,我想出的我自己亲自去实践,今后只相信想象出的虚假幻觉,不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说什么呢?谁总问?问谁?谁又在说?”

人们常说的努力改变其实也是自欺欺人的。总想着改变这个改变那个的,为什么一直不能接受自己的有些改变呢?比如身材渐大走样或是盛极后的衰老。人们常说,谁在说?

六十六.新生活

经过一年多的选址和选房,老几位终于决定在市区内购房了。小是小了点,但足够居住也足够方便,他们买下了相邻的同户型的两套房。在大家都忙着外迁扩大居住空间的时候,几个老家伙却悄悄的杀回进了市区内。两套一层相邻的房间简单装修了一下,四白落地直接就搬进入住了,也省去了许多对装饰材料的担忧心。

扔掉了药片儿已经一年多的吴莲芝,居然能够下地自主行动了,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是被人用权威性语言说到轮椅上主动坐下的,再次站立却是自己站起来的。自己从原本的所谓的健康饮食的一日三餐,酌减至一天只吃一顿饭了,桌上没酒时她甚至都可以几天不吃饭。‘每日三餐只为填饱肚子,老年人活动量又少,身体代谢都有了负担了,吃不吃先问自己饿不饿,不饿没酒又没兴趣的食物,我干嘛非要吃?猛填谷自个儿干嘛,那叫贪婪,我惯着它干嘛?填那么多东西进肚子也没必要。我的身体我说了算。我喜欢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感觉,像是自己在身体内养的俩宠物一样,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一个善的一个恶的,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它们饿了就会咕咕叫的来乞求着我赐食,身体还算健康的时候,肚子咕咕叫,我就喂食自己提供给天使食物,身体不好的时候,肚子咕咕叫,我却偏偏不吃东西,就饿着它们,叫去吧,恶魔是在用习惯性开始威胁了,几点了还不吃饭?谁理你!?恶魔在毁我健康了,还想要食物来滋养自身吗?要强壮你来伤害我的健康吗?我饿我也不吃,就不给,先饿死你!我的身体我做主!’吴莲芝如此和一众老人新街坊朋友们聊着天,发表着看法,总是引来一众嘲讽或是善意的劝说。在认知度不同的情况下也总是只能顺着另一方去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简单几句礼貌家常就说再见吧。年老的吴莲芝从没有和新街坊们吵过架,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绰号了,‘吴傻子’。迟江也有了新的绰号‘迟棱子’。新邻居们也是极其善意礼貌的分别给总来串门的老几位也强加了新的称谓,‘须秃子’‘张豁子’‘邓狗子’‘贾耙子’‘风婶子’‘封瘸子’‘尤瓶子’‘石胖子’‘顾疯子’……

迟江和吴莲芝的新家俨然已成为了老年活动站了,一间客厅两张麻将桌。另一间客厅布置成了会议室的模样,但现在好像是张临涛的坐诊堂和公共茶水室一样了。吴莲芝能够站立,还是靠张临涛的药酒辅助调理之故,吴莲芝平时爱喝酒,张临涛就给他配了一份药酒方子,‘鹤风草250克,忍冬藤180克,野蓬蒿120克,野菊花120克,五爪金龙90克,马鞭草45克,外加15斤陈年老酒,草药侵入酒中之后,密封先隔水煮两小时,放置一旁,10天之后就可以饮用了,主要功效就是消肿散结,第一次服用要尽醉,汗出才有效果,愈后可随量续饮服用。’这是明代陈实功的方子。 众人惊叹之余,都要寻方抓药去泡酒,被张临涛拦住了,‘每个人体质和病症成因皆不相同,用药配伍炮制也不尽相同,君臣佐使也严谨异常变化无穷,胡乱复制擅自饮用酒方会害了自身,切不可尝试,不要胡乱配方,他人不可胡乱用药,以免害人’。

今天,张临涛来到后,先是在茶水室中为街坊邻居们坐诊,完毕。就来到了麻将室落座,舒展着腰身大声喊叫道,“来呀,谁闲着呢,来陪我打几圈儿。”

邻桌贾阳正在和邻居们玩儿着牌,听到吼叫,随口应承着说道,“哟,您坐完诊了?张老,您公益事业做的很好啊,真是个好人!您还是嫌自己不够忙是吧,在自家诊室坐诊后又来我们这儿再诊断一番,您是多热爱自己的职业呀,你等会儿,我这儿还一圈儿,完事儿陪您过过招儿。”

“我是深恨自己分身乏术啊。别,您歇着歇着,我是嫌自己钱多是吧?贾耙子,你的威名可是世人皆知啊,麻坛高手贾耙子,您的手就是搂钱的耙子,我可不用您来陪我玩耍。嘿,那几个垃圾老家伙呢?”

“后院儿,后院儿摆弄花草神侃呢,岁数大了却像群小姑娘一样了,整天就是喜欢个花儿。”

“我去看看。”张临涛说完起身奔后院缓步慢行着,扫视了一阵贾阳的牌面之后,故意扬声说道,“嘿,打了这张你没有的小**,就上听了啊,牌还不小呢,耙子胡五、七萬,砍五编七,大家小心,别让他捉了五魁。”

“你这老不死的。”贾阳抬手在张临涛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一下,催促的轰走了他并谩骂着,“赶紧滚,豁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说话尽都漏风。”

张临涛跨过两阶弧角步梯,笑呵呵的朝院中招呼着,“走啊,打牌去啊,瞎聊什么呢?”

“又调戏老太太呢吧?”已经秃了顶的须平笑眯眯的盯着张临涛,笑的极其自然,“我还跟这儿呢。你丫就是不挨骂不舒服斯基。”

“呦嘿,豁子有空儿了,肯来后院儿了,来坐来坐。”迟江安坐在轮椅上,手捧着一个葫芦摩挲着,客套让座之后抬高些嗓门,“人家豁子受人尊敬是有原因的,又会看病又会报信儿的,多全能。都护好自家老太太啊,别让豁子得了空子。”

“嘴里只剩下了五颗牙齿了,还是那么能喷,您就是五条了,五条!五条小白牙儿,笑的真性感。”邓岗择掇着花叶,喷洒着水,玩笑的说道,“那么爱打牌,你怎么不去棋牌室玩儿呢?随时有局。非跟这儿起腻瞎掺乎。”

张临涛大大咧咧的找了就近的一张椅子落座,双手扣在双膝上诚实的说道,“风静你风婶子不允许我去啊,她说那儿不叫棋牌室,叫破鞋室,专门搞破鞋的场所,不让我去。”

“嘿呦,您都快入土了,静姐还不放心您呢。”邓岗放下手里的喷壶,侧身拿起了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也是,您有本事,有大本事啊,会行医治病又好个调戏妇女什么的,糟老头子风流倜傥啊,老太太们最爱会看病,能报信儿会疼人,口齿性感的老豁子小白牙儿了。”

“你这破嘴,真是逮谁咬谁?”张临涛随口反驳,手指着邓岗指点着,嘿嘿的笑着,“难怪你叫邓狗子。”

“哈哈,咱们老了老了,还都有了新的称谓了,我觉得很有意思,咱都是‘子’字辈儿的,也很贴合咱形象和脾气,这帮新邻居们还挺会瞎揣摩词儿。”迟江笑着喝着葫芦里的酒水,浅尝辄止后也开始了指指点点,“打出一筒不叫一筒,叫须秃子,大家也都知道是打的什么牌。五条,就是你张豁子了,微笑也只露出五颗牙齿的五条张豁子。哈哈,小鸟,幺鸡,像鸡又像狗的,就是你邓狗子,又鸡贼又狗脾气。”

“老了好啊,许多人都走着走着就走丢了,再也不联系了。咱们可好,老帮菜了都还混在一起呢,也挺好。嗯?你才一筒呢,难怪你最近总爱玩儿麻将,原来就是可以在牌桌子上逞口舌之利啊。”须平胡乱抚拭着自己的秃头,回击着迟江说道,“棱子,就爱和人对着干,又冲动又较真儿的,打牌还不用搬椅子呢,您是自带,真优秀!你长得就跟个芝麻烧饼似的,你才一筒。”

“嘿,还不爱听了?”迟江递出酒葫芦给邓岗,放下了轮椅内的支架准备进屋,“棱子我有对应的牌了,血叉,红中,就是我迟棱子。一筒非您秃子莫属。走啊,进屋打八圈儿。”

四圈牌已过,四人换风调整了位置之后再次落座。

“旧社会,万恶。”须平打出了一张二萬,突然问出了一直以来没敢触碰又好奇的问题,“棱子,你的子女都怎么走的?是意外吧?”

“等一下,谁打红中了?‘棱子’在哪儿,我碰一个。”张临涛连忙打岔,责备似的语气想要终止话题,“这儿玩儿着牌呢,认真点儿行吗?又不是酒桌儿上,瞎聊什么闲篇儿?”

“你张豁子还敢碰呢?破了门清破了身子就不值钱了,咱可是吃碰提,您还爱个自摸儿什么的,劝你还是用‘不求人’的打法,等着点炮儿和提拉吧。”迟江并不在意的接上了话茬,调侃了一句之后,“嗨,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早就没事儿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触碰的话题喽。”他扫视了一眼张临涛,点头微笑着,缓缓地转头朝须平简单叙述了起来,“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无奈无能的活着,我就尽力的刻意的去培养教育我的孩子,去尽我所能的使他们优秀起来。可惜,适得其反,起到了反效果,闺女不堪忍受学业为重之苦,留了一张字条儿自杀了,她的内心也太过脆弱了啊,唉,也怪我们俩,闺女要和我们交流商量的时候,我俩一概的命令口吻,不容置疑的‘为她好’,不容商量反驳的‘为她好’,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再学习,剥夺了太多原属于她自己的时间了。嗯。儿子是交通事故,像是封侃封瘸子一样,发生了交通意外,只是封瘸子送了一条腿,我儿子送了一条命,主因还是过于劳累,疲劳驾驶,他太累了,为了更好的生活疲于奔命,小时候还想让他做个运动员呢,一直的刻苦训练着,结果落下了一身伤病,这下儿好了,能睡一大觉好好儿休息去了,身体也再无伤痛了。”

“哦。”须平应声。

“你今天很奇怪啊,你不问题多多先生吗?怎么不再继续追问了?”迟江忽而疑惑。

“细节不重要。你能走出悲痛阴霾,很好。”须平是不愿再让迟江回忆伤痛。

迟江却自顾自的继续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平添了许多自责和思念,我想对我爱的人好一些,最后却发现自己像是个孤独的独裁者,我给予的也并不是爱,是我想当然的认知强加,用父亲的权威,不断的伤害着自己孩子的身体和内心。唉,下辈子也许不能再遇到了,也好。我们这急功近利炫耀心出众的父母,为掩饰自己的自卑去命令驯化着孩子,我们下辈子再不要遇到才好呢。”

“各有各的失落情绪,试图掌控他人的同时,好好儿看看自身的生存状态吧,自己做的就对吗?要是都对,都是选择正确的,你自己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须平望着迟江的眼睛似是深情的凝望着,略带愁容的自顾自语起来,“有些所谓的伶俐孩子,其实是过早的开始了成人的生活,开始了欺骗陷害,巧言谤讪,暴虐贪婪,佞色骄矜,焦虑劳累……那哪儿是孩子成熟的表现呢?你呀,你也是想要通过孩子来纠正自己的以往罢了,你总结归咎了以前自己犯过的错误,谋划出了一个所谓的正确版本的蓝图来,来命令式的教给孩子必须接受照做,是让明澈心灵过早混浊啊,是在教人做事,用自己的应对方式和心智在教人做事,你是试图让孩子重来你自己的人生吗?重来您纠正后的自己的人生?那不是孩子的人生。教人做事教的都是些个度势心术,那孩子哪儿能学好?教人呐,只教个心善就可以了,只要他心内是善良光明的,其他的所谓各项成就,都已变得不重要了。”他忽然的笑了,抑制不住的自然的笑出了声来,“大可不必总是强加于人,那样真会适得其反的,你越是小时候不让他干的事情,孩子长大了就会越沉溺其中,越发无节制的去干着那件,你原不让他当年想去干的那件事情了,或说是许多件不允许干的事情,比如游戏和零食,等他们长大,你再也管不了盯不住的时候,他天天就是吃着零食玩儿着游戏。哎,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发现自己深爱的人,早已渐行渐远了。皆因双方对爱的理解,都是不尽相同的。哈哈……年轻时的你,会想到成为今天的样子吗?”

“唉。又来了。谁会想到?现在的样子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迟江叹气。

张临涛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二人对话,仿佛是在很享受的在听着音乐剧一样,并未打算打断二人。邓岗却是大半天没有动静了。

“狗子,狗子?”张临涛斜眼瞟了一眼邓岗之后,突然提高了嗓门,伸手就要去触碰对方,“真服了,这儿打着麻将呢,这么好的娱乐项目,居然也能睡着了。狗子!”

邓岗在张临涛的拍打下醒来,打了个哈欠,眯眼挤出了两滴泪水,摇头哂笑着说道,“老喽,老喽,老帮菜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喽,我也是服了自己了。以前总是失眠,现在总是睡不醒。颠倒,倒颠呐。您认为麻将是好的娱乐项目?我认为好的娱乐项目,那是秧歌儿和综艺节目,那才是欢乐忘忧的优秀娱乐呢,您甭来强加我。”他抹去了眼角的泪珠,点燃一根烟,解释着继续说道,“我这不是哭啊,我这是泪腺的毛病,那几年玩儿摩托风吹的,不服老真不行啊,不简单解释一下,在外人眼中我好像是动不动就哭了一样,全都是身不由己的笑话喽,听什么说什么都会留下泪水来,好像是感性多情的厉害,其实只是眼睛有毛病了。刚我做了个小梦,小小的梦,我梦到了一处山腰,被冰雪呀覆盖着,还有强烈的光点从上面照射出来呢,光影漂亮极了,上开下落的也美丽极了,那光线和雪花儿居然还能穿透我的身体,任意的在穿插飞舞着。身处在冰雪之地啊,我也不觉寒冷,反而觉得很温暖呢。”

“挺好,我喜欢听别人说梦,请继续叙说你三分钟梦境的经历罢,看这几分钟内你忽略掉了多少时间。”须平呲牙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最近他很喜欢自己的秃头,可能是因为省事儿,不必再打理修饰自己的发型了罢,想修饰也再没条件了。

“我眼前有一个10来岁的小男孩儿,正在向无规则散落在四处的人群问着话,我离他们还有段儿距离呢,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千里传音或是空谷回响吧,我当时居然都不觉得奇怪,也并不怀疑,我就是能听见。”邓岗望着须平的秃头发愣,已经无法挪开视线了,他盯着秃头继续说道,“只听那小孩儿问道,‘你去人间游历了一番,带回了什么?’有个人回答道,‘仇恨’。小孩儿从容的哦了一声,转而去问下一个,‘你带回了什么?’,又有个人答道,‘羞耻’。那小孩儿依然轻哦了一声,并没做过多反应,他继续反反复复的不厌其烦的问着,人群中的回答有序清晰,有人答,‘善良’,有人答,‘后悔’,有人答,‘舒适’,有人答‘幸福’,有人答‘欢喜’,有人答‘愤怒’,有人答‘悲哀’,有人答‘恐惧’,有人答‘美妙’,有人答‘失望’……在过了许久以后,那小孩儿自顾自的说道,‘感受和情绪居多啊,终是没有个抛弃自我角度的答案啊。’他低声的反复的喃喃自语着,忽然望向了我,招手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的?’我惊了!当时像是被抽干了思维一样,不知怎么去回答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像是做错了事试图去辩说掩饰一样,随口说道,‘玩儿’。”邓岗故意的停顿在了这里,没有再接着往下回忆的去叙说。

“嘛呢?接着说啊,怎么还卖关子呢?”迟江不满的催促。

“小孩子最喜欢玩儿了,你这是投其所好给出的答案吧?只是针对于小孩儿的身份,给出的回答?”张临涛像是破解了谜题一样的高兴,呵呵的笑着,并自负的手拿着一张三筒,不断的叩击着自己的额头,三筒牌在额头准确的叩击了三下。

“对喽。小白牙儿张豁子答对了,我随口一说‘玩儿’,那孩子就来了兴趣。”邓岗身体有些抖动的又打了个哈欠,扫视过众人之后,慢慢的又复述了起来,“我当时就是这么琢磨的,我可不就是来玩儿的嘛,都没见过这场景,一个小孩子像是审犯人一样的询问着一群人,还冰天雪地的,我就是个局外人,我是去看热闹的。”他侧了侧身体翘起了二郎腿来,清了又清嗓子说道,“那小孩儿来了兴趣之后,就起身叉腰跟我对起了话来,他手指着我问道,‘来玩儿的。你的一生还没有经历完成,你本不属于这里,你来说说,人间一生人的一生,是为了什么?’我也自思自问了一下自己,心里简单琢磨了一下,突然有感,感觉我的一生都是在为了别人活着的,就回答他说,‘别人,我不知道,我的一生好像只是为了要别人称我好,都夸赞的都说我好,我也都称其他人好,能做个不得罪人的好好先生罢了,就是这么简单。’那小孩儿笑了,笑的灿烂又诡异,笑过之后,他又轻哦了一声,停顿了许久之后再说道,‘你说的简单却没那么简单,你这就是自私和善众的心态,你是心有所求呀,你也必带不回来什么好货色,就这样吧,反正你也活不长久了,你就先这样儿活下去吧。’我什么脾气啊,我当时就有些急了,忙不迭的反问质疑丫的,‘善众,倒是说对了,我也接受。我一直的都在讨好周遭大家的活着,我怎么就自私了我!?’没想到那小孩儿并不回答问题,他又笑了,是轻蔑的一笑,‘哦。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知道,因为,你知道的越多你就会越加失望,你死后再说吧。’我又问道,‘我死后还能见到你?’小孩儿环指着众人说道,‘能。但是你也许并不会认得我了。我在你的眼前,此刻,应该是个孩子的形象吧?你问问他们,我在他们眼中,我是个什么形象。’还没等我询问众人,众人却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纷纷叫嚷着给出了回答,什么,‘老头儿’,‘绿色的毛驴’‘洞穴’,‘少女’,‘会说话的酒瓶子’,‘婴孩儿’,‘雪山’,‘老太婆儿’,‘獠牙肥猪’,‘腐烂的茄子’,‘壮小伙子’,‘发臭的猫’……一大堆,又‘大象’,‘僵硬的蠕虫’,‘五色眼镜蛇’,‘无尾狐狸’,‘滴血苔藓’,‘柳树苗儿’,‘镜子’,‘巨大的苍蝇’,‘湖水’的,乱七八糟的又一大堆,最后,我听到‘狗子,狗子’的狂叫,我就醒了。”

“什么意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一生吗?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最后就能看到映射出对方是个什么形象吗?”迟江骚挠着耳朵,呲牙咧嘴的闭目说道,“你看到的是个10来岁男孩儿的形象,说明你刚活成了十来岁的心智吗?也不错,最起码您还能够看到是个人的形态,说明您还算是个人,对方有可能就是死神本尊啊。”

“你也就睡了三分钟罢,你梦里废话还挺多,对话时长在现实里最起码要十分钟,你这梦还是有点儿意思的。最后还要被人问询一生的真谛,是啊,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的一生又往哪里带回去什么东西呢?”张临涛神色庄重又带迷茫的自语着,眼神空洞的自问自答着,“那孩子要是问我,我带回的也许同样是‘失望’。对!是失望,迷茫的失望。我做中医许多年,治好了无数的病症,却还是有人膜拜那实验科学来质疑问我,您有行医资格证吗?那是拿人来做实验啊,那医学实验是残暴是恐怖的毫无人性的。哎,崇信那化学药片儿的文化,世人多没有看到其本质,才会去膜拜呀。咳,古时救人无数的神医,我想在今天这环境下,也是不能取得那证书的罢,那是合法杀人的证书。人生啊,身在其中却不知如何去过活,总愿意让他人指导自己的人生,只缘身在此山中吗?人生就是一座你永不了解也走不出的大山,是一本儿你永远也看不懂的书啊。”

“走去哪儿?又为什么要看懂?谁来给你指路或教你去看懂呢?都是在同样的活着,你的人生,你自己的人生还需要让别人来指导吗?你的人生,让别人来指导你怎么去活,才是活着吗?”须平忽而连连反问,反复拭抚着自己的秃头,眼盯着桌面说道,“总是教人做人做事的,一副权威导师的模样,也不觉得没劲,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屈服听讲,在世上听人劝告只为扒拉些食物入口,为五斗米折腰屈膝的,死后还要再听人号令的去回答问题,人生就真是不断的在应试吗?总是在对错之中徘徊吗?能证明什么呢?就那么喜欢自我迷茫吗?非要乞求于指导才敢迈步吗?可笑!愿意被圈画的人还真是不少呢,被‘必须’指导的人,总是提出些愚蠢问题呢,怕是林肯施政也会有人问他学历,陈庆之领兵也会有人质疑他经验资历啊。无聊死了,将人引致科学前圈画必须和教人各种礼仪的都是傻13。我就是喜欢不清醒的状态,不清醒时才能齐一生死。谁要懂他要我懂的那些玩意儿?我无欲无求才不服他的管教呢,那是他和他们的事情,不是我的。爱谁懂谁懂,谁想懂谁去问懂喽,反正我不懂,也不愿弄懂,甭来善意的教授与我。来时空空去时也空空,到时候到了他那地盘儿再说吧。”

“你丫就一愤怒的杠精!你才可笑。你是给不出答案吧?”迟江望向须平问到。

“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答案呢?我是给不出。到了那时候,死亡后,我估计我自然会有答案的,现在没有。”须平很平静的回答。

“现在既然谈到了,我们都可以思考一下呀,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也挺好吗?”张临涛极力想促成着话题继续。

“你先说说为了什么!?”须平微笑。

“我呀,对我自卑的一生和周遭世上的现象,我其实是充满了失望的。我辛苦努力的一生,好像也只是为了这具臭皮囊能永合于大众审美。”张临涛作答。

“只是皮囊?”

“只是皮囊。”

“修饰外在表象啊,那不是和邓狗子的生活态度一样吗?都想让别人说你好。”

“有什么错吗?难道不应该吗?你呢,你来说说,秃子来说说吧。”

须平没有回答,又好像给出了个答案。

“迟江迟棱子说得对,我一生好像只会抬杠,我也总是质疑的去反抗或去逃避,我既懦弱又感到无可奈何,但我可不想人人都会喜欢我,都说我好。别人艳羡嫉妒有求于你的时候,也会说你很好的吧?其实,那是貌似很好的在捧杀你。你拥有譬如金钱与权利之时,会有许多人说你好的,那明显就是欺骗嘛,拥有的越多你就会越好吧?好?你是真的好吗?好的潜台词又是什么呢?敢说你不好和不敢说你不好的人,他们都因为什么而敢或不敢说你呢?简单极了,你能让谁得利,谁就会欺骗着你,说你好。那也是你虚伪掩饰下展现在大家面前欺骗着大家所得到的反馈。”须平疑问的自语了一阵之后,很邪魅的笑了,笑过之后,很突兀的问出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来,“为什么人们习惯将自己的决定权,总是轻易的交予他人之手呢?你们说,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了,为什么还没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弹药以供使用呢?两方或多方争斗时,非要去制造补充弹药吗?多浪费物资与金钱和时间啊。在大海上作战就用水弹,陆地空中作战就使用气弹,就地取材泥弹或木弹也行啊,别的方面高科技那么多,弹药就不能多多元素合成,来提高破坏杀伤力吗?真的制造不出这种弹药吗?人类毕竟是血肉之躯,毕竟是脆弱的啊。”

“这哪儿跟哪儿啊,你想说明什么吧。弹药也能玩儿环保?不去污染环境和造成资源缺乏后独贵原材料?彰显稀有后再哄抬物价找个接盘的?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个意思,这跟人生意义又有什么关系呢?元素合成后的弹药射杀的可不仅仅是人类本体。”迟江嘲讽,面带鄙夷的说着话,突然怒斥起邓岗来了,“邓狗子,你哭什么!?”

邓岗哭了,现在哭的更大声了,像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手指频点眼神环视,“那孩子说我活不长久了,我忘不了,你,你们。”他继而手指着窗外,大声的吼叫了起来,“我看到了我们年轻时候的样子,一群高中少年正向我们走来,有须平、有石风、有李季、有你,有你,还有仲倪、方兴艾……你们看,你们看,那一群少年正走过来呢。”

众人望向窗外庭院的方向,齐向窗外望去,除了能见的微风,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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