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72-77

作者:站龙先生 更新时间:2022/12/11 20:24:36 字数:33196

七十二.交织混乱

赵云带兵士围了府宅,自己并未叫人跟随,独自骑马进入厅堂,下马安坐在一桌案之上,向在外跪伏的一众人喊道,“樊氏何在?领带过来见我。”不消片刻樊氏就出现在了赵云的眼前,四目相对并无言语,但只见樊氏欲啼似笑的轻声说道,“我还与将军把酒如何?”赵云默然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只想知道实情。”樊氏也是冰雪聪明,旋即轻笑点头说道,“赵范的心思其实就像是个女子,他要将我嫁与将军,也只是寻求个安全感,在刘皇叔处找个靠山而已。”赵云频频点头闷声又问,“他可是投了曹操?”樊氏轻攒眉头思索后低语答道,“政务之事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编造出的三个条件,要我说与将军来听。”赵云目视对方问道,“你可有名字?”樊氏羞面潮红款款施礼,“无字,家人常唤小名兮凤。”赵云并未再次答话,恍惚了一阵起身便想离去,正要牵马之时,那樊氏兮凤忽而问道,“将军带兵围了府宅,敢问那赵范如何处置?”赵云目视地面低声答道,“赵范已死。”樊兮凤闻言竟自掉下了眼泪来,柔弱掩面哭泣说道,“将军不愿娶我。今赵范也亡,你教我依靠何人?”

赵云未答,转身朝院中吼道,“有谁知那‘锋焰’现在何处?速度与我牵来。”

待人将那‘锋焰’白马牵来之后,赵云将自己手中的缰绳递与樊兮凤,怅然自失的说道,“此马已跟随我多年,唤作‘玉兰白龙’,今日便送与夫人。赵范赠我的白马‘锋焰’,我便收下了。”

赵云不及樊兮凤答话,纵身跨‘锋焰’而去。

第二日。赵云清晨在城东门外掩埋了赵范,篆刻立碑牵马驻足草草祭奠了一番,领军正要回程,城内出一探马小校来报,“子龙将军请速回城,暂代太守之职,皇叔与军师欲带翼德将军兵马去攻零陵。”赵子龙疑而惊问,“那是何故?零陵未被刘贤说降?”探马小校恭谨答道,“末将不知,还请将军速回城中当面问清。”

赵云回到城中急入府衙,步行之中遥发问道,“零陵太守刘度未降?”诸葛孔明呼应答道,“嗯。自那刘贤去后,想是说降其父应是必然。不料那刘度早已暗通曹操,耻于儿子刘贤投降了皇叔,竟拔剑斩杀了刘贤。主公今欲领翼德之兵去攻零陵。”赵云大惊失色讶然急问道,“刘贤已死!?”孔明答道,“已死。”赵云顿时乱了方寸心神,踱步不止自顾自的自语了起来,“能见须平的人已经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我又向谁去问询须平下落?啧,正想让须平给我出出主意,拿个决断出来,这可如何再次交流啊?嗯?难道军中此番出征不曾再折损一人?怎么全都看不见他须平呢?”众人见赵云踱步乱语正要动问,此时恰再有军校来报,“赵范兄嫂樊氏已吊死在府中。”赵云闻报顿足唉叹一声,无视众人再次自语了起来,“唉,终是害死了她啊。嗯?她昨晚也是将死之人,应该是见过须平的呀,为何不与我说?为何不告语须平之事?樊兮凤啊樊兮凤,得见须平,你为何不说与我听!?……”刘备见此情景大声言道,“子龙醒神过来!”赵云闻听速答道,“主公。”刘备正色命令似的继续说道,“我们领兵去取零陵,你在此地暂代太守之职。”赵云也肃然正色答道,“子龙领命!”

众人正要离去,忽报寨门前有二人前来相投。刘备令带进,二人近前伏拜在地,口中言道,“阳群、马玉拜见皇叔。”此时二人皆已束发,乃是阳群和马玉到来。“哪里是阳群、马玉?分明就是邓岗和仲倪,这世上面孔还真是匮乏啊,就那么几张脸在来回的切换?坏了,坏了,难道邓岗那老小子也与那里道别了?颈椎病真是不能随便动刀啊。”阳群和马玉二人惊奇的望向赵云攒眉审视着,一时竟不能将眼光从赵云身上挪开。张飞忙将二人引致刘备、诸葛亮前,大声的夸赞,肯定连连道,“这二位壮士,武艺超群,皆有力敌万人之勇力。嗯?怎不见那用棍的石京平?”阳群立身拱手笑答道,“哈哈,石京平是我俩大哥,最善用棍,俗话说‘人马逼战,刀不如棍’,他那条棍叫做‘腾蛇盘花棍’,为陨铁天石精锻而成,却轻巧无比甚是神妙。我们与大哥,本是一并来投的,却不想,他刚在城中救了一妇人后,又对我俩言道,‘本就无意赚取功名,我自回县中去了’。”张飞一脸好奇,进步怪而问道,“曲阿小将,他回去曲阿?他不要那《顿气觉》了?”阳群闻言笑面又答,“我那大哥并非是曲阿人氏,他姓石名右字京平,家住中山蒲吾县,自幼痴迷武学,本真就是无意出世赚取功名的,今已得回《顿气觉》,自回县中去了。”张飞点头忽而再次疑怪,“那石右石京平是如何取回《顿气觉》的?”马玉在一旁呵呵笑着接口说道,“说来也是简单。我们三人随刘贤进入零陵城内,那刘度安排我们三人在廊下饮宴,他父子俩在屋内窃谈,不料那对儿父子没有谈拢,愤怒争辩间刘度失手将刘贤杀死。我大哥石京平十几年来的搜索,唯一的线索也被中断,他一怒之下直接棒杀了刘度,我三人便自占了零陵。不想,那《顿气觉》刘贤是一直随身携带并偷摸习练,得回的也不甚费工夫。”阳群插嘴接口又说,“《顿气觉》是我那哥哥的家传密学,是练气的至宝,初学就可观气断形透看万物,真是神品啊。”听闻到此,赵云忽而醒神般,大踏步的来到二人身前,圆睁双目急急问道,“你二人,谁习练过那《顿气觉》?”马玉傲笑立时答道,“承蒙大哥石京平关爱,时时教授,我俩都是学习过一些的。”赵云慌忙再问道,“你们此刻观我若何?”阳群仰视片刻点头频频而后笑答道,“昔日当阳长坂英雄自是不同,子龙将军仿若天神,肩上自有神灵护佑。”赵云陡然展颜又问,“你能见我肩上有个小人儿?”二人忽而同答,“自然可见,似将军样貌还有透明羽翼。刚才我俩一进门他就说过话,似是自言自语般。”赵云突然大笑着长舒气息,“原来是这样啊,并非是将死之人能见你须平,而是练习过那《顿气觉》之故。”马玉恍惚,“子龙将军可是问话?”赵云施礼笑道,“并非问话。子龙烦劳二位帮忙,今后替我传达那俩小人儿的言语,如何?”马玉拱礼答道,“将军哪里话,有何烦劳?只是我俩只见将军肩上一小人而已,如何能有俩人?”老者突然自赵云头上绑缚的逍遥巾上现身,丑笑着连呼说道,“我在这里呢。”二人又同时应道,“看见了,看见了,是俩小人儿。莫不是三尸神?还有一个身在何处?唉呀!这个可真是又脏又丑又老啊。”诸葛亮突然插话进来动问道,“你三人取了零陵,今三人皆尽在外,此时,是谁在守备零陵?”阳群抱拳正色答道,“军师但请放宽心,现在守备零陵者乃是刘磐。我曾与他为寇多年任侠劫掠,少年时便已相识素来交厚,零陵暂交于刘磐之手,必不相负。”诸葛亮轻哦一声再问,“可是刘表从子?当年与黄忠共守攸县的刘磐?”阳群肃慎答道,“正是此人!”诸葛眯眼沉吟而后展颜,“嗯。此人在荆州颇有名望,为人仗义疏财,果敢骁勇,零陵无忧矣。”

零陵再不必攻取了。刘备又新得了阳群、马玉自是欣慰不已,宣宴置酒。席间张飞来到阳群和马玉面前又开始了劝酒,二人也是任侠豪放之人酒量奇大,逐渐就与张飞喝到了一处,张飞适时问道,“我在当阳桥上也曾喝退曹操百万兵马,你俩能见我身上有何奇怪小人吗?”阳群诚恳答道,“未见。”张飞不信,“你俩仔细看看。”马玉严肃再说,“实未见。”张飞一时不悦沉声不语,随后大着嗓门招呼说道,“子龙,来这里,我们一同吃喝。”赵云阔步来到三人之间举杯笑问道,“那棍棒绝伦的石京平,回去了中山蒲吾县?”阳群尽饮一杯,“是啊,我哥哥不喜功名,只好习武。自是回乡炼修去了。”马玉却大笑着反驳,“那是大哥的诓骗之词,你信了他,我却不信。必定是因夏侯惇偷取自家密要而嗔怪恼恨于他,此时撇下我俩在此,以成全我俩的求取功名之心,只为成全。他自己肯定独自面责夏侯元让去了。”……听闻此言,赵云头上的老者,忽而正色发声的插话说道,“这事儿啊,我知道些大概。马玉所料不差。后来,石右石京平找到夏侯惇,以师门之罪问讨过后,夏侯惇自此再也不敢独自外出领兵了,一生后半段皆隐于营寨大军之中。也不知最后此事是如何了结的,只是知道那夏侯惇曾给一个叫做石威则的人写过信,竟在信中透露出曹操对南用兵的策略来,那可是曹魏的军事机密啊!夏侯惇都敢轻易泄露给他人,想是石威则其人必定在夏侯惇心中地位崇高。”须平听后哈欠连天摆手在眼前接口说道,“曹操最善于挖掘人才了,夏侯元让治军严谨有方,许多曹魏将才也都原是夏侯惇的老部下呢,择人任事嘛,曹操看人还是很准的。夏侯惇文武全才,一生简朴家无余财,后来被追封为大将军。”老者双眉紧蹙自然的接口动问,“不是叫做‘盲夏侯’吗?独眼儿猛将啊,生啖自己个儿的大眼珠子,豪言说道‘父精母血,岂可丢弃?’,吃完自己的眼珠子还杀死了射箭的敌将曹性,一眼换一命,多勇猛!只是,后来被戏称为‘完体将军’。”须平不待话音落地嬉笑着嘲讽说道,“你也不知去过哪里?是用什么方式获取的信息呢?小说儿野史和真实的事实您都能搞混了,我该不该再听取您的说教呢?真有些担心。”阳群和马玉听到两个小人没完没了的对话,面面相觑惊奇兴奋。马玉突然对赵云说道,“子龙将军,要什么时候让我俩代传话语呢?”阳群也说道,“是呀,什么时候呢?这俩说的太多了,需要字字句句都要传达?”赵云闻言首先一怔继而大笑,“是不是那俩忒碎叨的有些令人厌烦?不必理会他俩,只在二人呼唤我名姓,将对我有话要说时转达就好。”张飞此时似是更有些不悦状,甩手说道,“我们也是交过手,对过战的,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亲呐,你们天天在一处说笑,独撇下我,不好吧?”赵云似是看透了张飞的心思一般,大笑说道,“翼德不必抱怨,我也不是贪心之人,我是需要代传话语,但也只需要一人即可,一会儿我就向主公言明,阳群为我副将,马玉跟随翼德可好?”谁知那张飞也真是急性子,直接起身向刘备大笑着喊说道,“大哥!阳群为子龙副将,马玉便是我的副将,如何?”刘备笑意由心慢慢回道,“翼德也爱将才啊,我应允了。”张飞随即开怀大笑,无拘无束的大声狂笑了起来,“哈哈,痛快啊,痛快!只是可惜,石京平没有一同来到,要是同来,齐聚一堂岂不更美?”赵云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嗔目怪问道,“你们三人一同来到了桂阳投效,因何那石京平突然作别?他在城中救得是何妇人?”阳群顺口作答,“赵范的寡嫂樊氏。”赵云恍惚惊问,“吊死之人,焉能复活?”马玉舒爽笑道,“子龙将军是真不知我兄石京平的本事啊,他对于人的气息一望便知,神奇的很呐,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能力。对于气停、气喘、气滞、气断、气虚、气顿……凡是气病,我兄还是有些手段的。将军不必惊奇。”赵云近身逼问状再次言语,“皆因那《顿气觉》?”阳群身侧接答,“有这因由,也非全因。石京平我大哥常与管辂、陈卓、周群、于吉、左慈等奇人为善,本人性格也是怪诞诡谲的神神叨叨的,只爱独处自舞棍棒,从不与世俗交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大哥和那樊氏也似是旧相识一般。”马玉忽而邪笑道,“只是知道泄露天机秘密,这次有了那樊氏兮凤在侧,大哥独自舞棒的机会就少了啊。”张飞不知听懂了没有,直眉瞪眼的说道,“不与人实战怎提高经验战力?独自舞棍,什么爱好!?”须平乍然听到阳群口中说出了左慈来,突然很是想念那些在‘鹤哀山口’内熟识的一众人来了,只是盯着赵云和陈到面容,一时陷入了往事沉思之中。正在他须平胡思乱想之时,赵云却高声动问,“石京平与樊氏旧相识?可能救活?”马玉成竹在胸微笑对答,“既然我大哥已然取走樊氏,想必樊氏活命不难。”阳群却有一丝担忧的说道,“我哥石京平似是急慌慌的速去了,生怕是耽误了时辰似的,隐约中面带忧虑,樊兮凤能不能活,也未可知。”赵云闻言顿时喃喃,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蜷卧在案侧似是睡着了。

眼看着赵云出现了如此的动作,那枯干的小老头儿极其慌张的朝须平大吼道,“我们快些离开!他要梦醒了!须平快速闭目!”随即不待须平回答,那老者便闭目念叨了起来,“烟景幻至,若休若浮!”

只一霎时,待到须平再次睁眼来看的时候,发现他和老者皆已经回到了赵云在浴池中的情景。

须平侧脸审问,奇怪的盯着老者说道,“你怎知他将要醒来?他那时分明就是蜷卧睡觉啊。”小老头儿也奇怪的盯着须平说道,“你不庆幸我俩没有灰飞烟灭?反倒问起了这么无聊的问题来。真是不会捉住重点来询问呀。”

“回答我的问题。”须平正色简洁的说道。

老者清了清嗓子,微笑的说道,“那时入梦,这时便醒。”

“哦,哦。要想梦醒就去睡觉吗?那我们岂不是天天醒梦?什么逻辑!?哎,那他为什么现在还没睁眼醒来?”

“梦醒时分也要看身在何处。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对称的。你要给他一点儿时间嘛,你不妨大声叫醒他。”

“嗯。对呀,蚊虫一生的时间与人类的一生时间,怎么可能是一样的?我明白了。那……他现在能听到我们?能吗?我大喊,我这时候儿大喊,不会像是上次那样儿的如蚊虫细语了吧?给点儿保证行不行,我还要保护嗓子呢。”

“你试试啊。此时此刻,我想对方是可以听见你,你也可与之交流的,只是他赵云见不到你的身形显现。”

须平只是想到了频率的原因,只体会认知到此刻能让他和赵云做暂时的交流,就再也不能明白老者的形容了,呆滞思索了一阵只好照做,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喊道,“赵云!醒醒!”

赵云突然惊醒睁眼四顾,在池中翻起了水花问道,“须平?须平!是你吗?”

“是你吗!哈哈,还记得我的声音啊,当然是我。”

“你这人好好说话总像是在骂人一样。嘿,我刚去过了我的过去,梦中去的,你也在。你现在,在哪里?”

“我们彼此能交流,你却看不见我,是因为你的梦醒了,我却还在我的梦中呢。过去是回不去的,除非在梦中。当然还有回忆之时,但失忆了不记得细节时另计,那是回忆不清的是无序混乱的,不可信啊,那是以如果开始的臆想。嘿,你在梦中回到你的过去,是想去改变些什么呢?迎娶美妇樊兮凤还是救活结义兄弟赵范呢?”

“我只是有些羞愧的心结罢了。这次梦回,我依然是什么也做不了,反而是扰乱的更加糟糕了,原本二人都是不知所踪的状态,这次可好,一个被砍死一个吊死了,哎,我就是回去添乱的,梦中交叠错乱反而更加重了我的惭愧之心。”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你不得其时反再回去也终究是不能改变事实啊,改变不了任何事物,只是欺心慰心而已。别悔恨多想了,只是个梦罢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嗳,须平,我们是因何交流的?难不成这次也是在梦中交流吗?在咱俩是谁在谁的梦中呢?我们此时就如是你以前说的那样,我们已经能够同频共振了?”

“不是梦中,是神思和意识同频共振了。”

“哦?哦。你能站在我的眼前,让我看到你吗?”

“你能听到我就可以了,已经很不错了,你是看不到我的存在的,不要再奢望了。我们的交流也不似以前了,现在只独独是你看不到,感受不到我了,关键还是你或是我早已经失去了自我的缘故罢。嗯,也不能这样儿说罢。谁知现在是你的自问自答还是我的自问自答呢,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还能交流彼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自问自答?嗯,我有些有一点点的明白了,还真是无趣呢。唉,也许真是自问自答时产生了意识上的同频罢,管他妈他。须平,我很想念你。”

“赵云,我也想你。其实,说是对你赵云,对您的生平和为人敬重,才确切些,赵云之后再无赵云啊。我也是神往奢求世上多赵云,来净化些什么,才能梦到你或和你同频罢。”

“唉,咱俩都算是不合时宜的在存在着吧。哦,这次你的到来,又有什么事情教我?”

“你一大活人成年人还要别人来教你什么呢?真是蠢蛋!我,只是叫你来穿起衣服的,完美了一辈子的大英雄,怎么能光着腚走呢,叫醒你只是让你速度穿起衣服来,咱们准备上路了。”

“啊,差点儿忘了,你,你转过脸去。”羞臊的红通通的赵云的脸颊上竟显出了身体上的老态龙钟感来。

“多大岁数了?您还害羞了,哈哈,皱皱巴巴的谁爱看你啊。你先找衣服吧,我不看!”须平挪动着脚步细碎的走动着,似是踱步在水中一样。

“大丈夫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也未尝不可。”

“嘴硬是不是?别说漂亮话儿了,光着大腚慷慨赴死,不合世俗审美啊,咱也不能废了人伦礼数不是?”

“人伦误事啊,有些礼数也是害人不浅呀。这他妈礼节那他娘的礼数的,不就是小人在作势吗?装他吗什么孙子呢!哎,当年桂阳樊氏兮凤今何在呢?还活着没有呢,我怎不可与之共振同频呐,偏偏在这里和你废话连篇!”

“哈,你还在想念着她?牵挂着她?是不是?”

“嗯。我感觉有愧于她,也违心于己。”

“咳。谁又没有过呢?有愧于他人,违心于自己的,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你就是特殊的需要人家惋惜的?哦,看来您在当年的桂阳城中是心动了的。”

赵云已经穿好了衣服,此时他缓慢走到墙角案边,抽出了一副卷轴画来,展开来指着卷轴内的画像说道,“多年缟素心念前夫,绝色倾城又重情重义啊。你来看,如此容貌,谁不动心?”

须平鄙夷的不经意的瞥眼看去,一看之下就再也不能收回眼光了,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不就是石舞吗!?

须平对着那画轴呆滞了许久,一直的在皱眉沉思着,逐渐听不到赵云的话语了。眼前朦胧着不闻其声的只见赵云将赵统和赵广唤至在身前,估计是在交代后事吧。而后但见赵云执笔写下了六个大字,‘北伐,兴复汉室’。

“我弄完了,我交代了。我们如何上路?又去向哪里?”赵云突然大着嗓门朝向空气中喊问道。

须平身形一震之后再陷入了恍惚之中,他不能回答赵云的问题。继续在原地呆滞着仿似已深陷泥沼,转而回过神来,自己貌似是清醒般的记忆般的自己细思着自己的前因后果来。忽然,他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在‘不二浴’的浴缸之中,召唤出了老者,才有了刚才的一番幻象。怎会是如此的交织混乱着,难不成又是一梦?此刻梦醒为何如此虚脱无助?须平十分努力的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七十三.见贾阳

须平睁眼看时,只见一个灯罩,就在眼前一动不动。

须平不由唉叹了一声,“唉,这不是浴池里啊。”

刚说完话,须平的眼前就出现了石舞的面庞,只是苍老了许多,只听石舞说道,“你想出去洗澡?今天去看老邓岗,他恢复的怎么样?”

“石舞!?”须平有些惊慌的叫道。

“啊?你认出我是谁了?你不再称呼我是贾阳了?”石舞简直是大感意外。

“哦,我这神思恍惚的,真是老了啊。唉,我是喝了酒睡着了,我也是做了个回忆交织混乱不堪的梦啊。”须平缓慢摆手起身,轻嗯了一声舒展着身体说道,“别管是邓狗子恢复的如何吧,估计也是要不久于人世了。这一辈子本就不长。”

“可不是,我们这不就糊里糊涂的过来了?别胡说,你怎么能这么咒人家?”石舞老太太在抱怨。

“谁生来不死呢?那就说个吉祥话儿‘久于人世’。”

“还吉祥话呢,不就是个老不死的吗?久于人世的其它与人同世生存,寿命很久的那是乌龟大王八是植物或山石,时间上本就无法对等相称啊,只是针对于人的寿命来评断它们寿命的把戏罢了,作为人类不可能久于世间的,最后,只能是化为肥料去滋养万物,那也是一种生,也算是新生吧。唉,你呀你,你这总是口无遮拦的,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很多人的,你今后说话还是过过脑子吧。”

“谁没得罪过人呢?由他吧。过过脑子之后就全剩下欺骗了,各行业的骗术谋生者,自诩大师的机巧之人,还少吗?他们倒是不得罪人,他们那是在帮助指导别人呐,唉。说些什么好呢?”

“许多人都乐意让他人安排预测自己的人生,随他们去吧。家中添子只能道喜,怎么可能实话实说孩子早晚要死?谁还没说过谎呢?嗳,老家伙,你饿不饿?”

须平并未回答,只是低声的说道,“明天陪我去看看贾阳吧。”石舞问道,“我和你一起?”老须平答,“一起。”

再次来到了黑山口村。二人轻车熟路的直奔后山而去,经过井边时稍作停顿,在那口井中并未见到曾经见到过的那只鳖,那只隐于人世的鳖竟也熬不过人世间的岁月?是因为人世间并没有什么长久营养思想的缘故吧,或是它又逃向了别处,长寿存活的鳖会有意识和思维吗?会!凡是生灵,皆有思维与意识。一路进山,须平抚摸着自己的秃头笑着问,“吃鳖,你有几种料理方法?”石舞不明所以,“你说话可真是别扭,你才吃鳖呢。诶,我俩没有自己做过吧?我也不敢自己动手宰杀啊。”须平继续笑说道,“有一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方法了,根本不用血腥宰杀而且还是最鲜美的料理方法呢。”石舞褶皱着脸庞笑问道,“有多简单?”须平唉叹缓缓说道,“锅中加清水,将鳖放在水中,锅上扣盖儿,盖子上只留鳖头能伸出来的一个圆孔洞,小火加热烧水,水温慢慢上来了,鳖就会从孔洞之中伸出鳖头,此时鳖是张着口的,你只要缓慢的将自己调制好的料汁,慢慢喂给鳖吃喝就好了……”石舞突然打断了须平的话语,大声说道,“你别说了,太残忍了,怎么还有这么残忍的杀生方式。”须平再次轻抚了一下秃头,“我们有些人的生活状态啊,就像那只被逐渐煮熟了的鳖,还是主动下入锅中畅游的,穿戴温暖吃喝不愁嘛,身体逐渐温暖吃喝着美味汤汁,是自己对自己的残忍,只是一时或一世都认识不到。诶,你相信宿命吗?”石舞望着秃头答,“我不信!那鳖也是宿命?专供人类宰杀烹食?它是顺应了上天的安排在此历劫修炼的吗?命运,难道不会有变数吗?信什么宿命?信宿命的都是无心之人。”须平点头,“对!有智无慧,只为唯一目的证明而活,只为钱那标尺求生,一生也终是浑噩的。那鳖或已被宰杀或逃亡他处,此时我们又看不到了它,就是它的无限变数了。那么,你信灵魂?”石舞叹气,“又来了,没有了灵魂,肉体立时瘫软啊。你都说教我多少遍了?还问。”须平再问,“所以,你是信还是不信?不要听我的强灌输。”石舞果断答道,“我不信。我宁肯称灵魂是暗能量,见不到但是能感受到,像风。但那玩意儿与我石舞又毫无关系啊。”须平似是有些惊讶,“是啊,风是形容不出大小广博的,云树花草和湖面会让你知道它的存在,也掺杂有许多未知名的物质,你比喻的很好。生灭变化不是我们能够定义的,暗能量或物质也是有生命的,你真能见到它们的时候就会与你有关了。种子死了,芽生了,芽死花开,花落果生,果没实又生,果实再留种子……如此反复循环,哪一种才是你理解的生命形态呢?”石舞轻轻点头,“对。还似是蚕。如风似蚕,无生无灭,无我无它,却能传递出同一样东西,思想,或说是能激发思想。所以灵魂存在?”须平痛快的答道,“无常般存在。”石舞默然点头,“嗯,只是不识,嗨呀,似信非信吧。”须平远望着草木,“你信梦?”石舞说道,“不。我做梦。我只是做梦。梦中的景象和指引在醒来后是会马上忘记的,无谓信不信。为什么你总用信与不信来问话?”须平缓步下来说道,“信,是执念,不信是妄念。信和不信,是看你靠自己还是靠他人帮助,来完成自己的人生体验的过程。你倒是独立自主啊,这也不信那也不信的,不知你哪儿来的自信呢?我来问你,梦和灵魂的区别在哪里?”石舞也放慢了脚步,“哦。明白了。其实,我的执念就是你呀,我信你,只是信你,信你我才自信。梦,可说出可形容,失忆般的不可逐一清楚,但还是可以描述个大概轮廓出来的。灵魂,无相无形,说不清道不明。”须平浅笑进而再问,“但你知道它灵魂的存在,是吧?”石舞幽怨答道,“大家都用‘灵魂’这个词来形容它,应该是存在的吧?只是它无形无相,又无法用任何方法去描述出它来,但我有时却能感受到它,犹如一闪念的思维。”须平此时已大笑,拍掌说道,“这就差不多了。梦比灵魂用时多些,现实又是用时最久的,它们仨,现实-梦-灵魂,它们应是这样排序的,你只是用时间,将它们加以区分了。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吧,现实一天,梦一小时,灵魂一瞬。所以,你最容易说清道明的是现实,现实也是最容易被大众所认可并接受的,因为太容易说出,描写出,传递出了,进而被普遍理解。但,当你抛却了现实,用自己的灵魂深入梦境的时候,‘时空之门’才会被打开,各种不可思议的事物奔涌而至,你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所处的环境,怀疑着一切,这时,称之为‘顿觉’。”石舞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在现实与灵魂之间,梦就是桥梁是调和的使者?”须平笑答道,“是。所以,信梦吧。不可思议就是实相。”石舞诘问,“梦不会传递的失真吗?照你这说法,假也是真,真也是假?我们一直被禁锢着被欺骗着,恐惧担忧着不肯去面对接受那实相?我们,要去相信接受那不可思议?”

须平微笑着并没有回答。

一路漫步胡说的不着边际,却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地点。眼前到达了一处破败迹象,但又被精心修饰过的开阔的地方,仿佛是一个大舞台。这里以前是村里的龙王庙,因年久失修也没有了祭拜香火,现在已经成为了贾阳的栖身处。二人上前扣动被擦拭锃亮的锈铁门环,门开时,一个小姑娘站在眼前歪头问道,“你们有事?”

眼前的小姑娘并非是道士打扮,须平内心有些疑惑的说道,“哦,我们找贾阳。”

“这里没有贾阳,还请速回。”小姑娘就要将门关闭。

“那就见‘浮梦道君’,只需花三个小时。”石舞冲口说道。

“进来吧。”小姑娘将门大开,俩人直接就被请进了门,须平和石舞只是原地伫立,二人奇怪,为什么这么痛快?

“别傻站着了,进来呀。你俩怎么非要来看望我呢?”贾阳在远处屋门外圆边石阶上笑盈盈。

“使你沦落至此,实在是不忍心啊。”石舞忙不迭的回答,快步迎着走向贾阳。

须平也朝前慢步的走着,并很尴尬的大声问着,“您不是自称‘浮梦道君’吗?怎么不穿彰显身份的服饰呢,不着道袍却穿着平常衣服,倒是像极了个街道的老太太。”

“什么沦落不论落的,石小舞用词可不精准。”贾阳将二人的问题一并解答着,白了须平一眼自顾缓缓向屋内走去,“我只是号称‘浮梦道君’,又不是道人何必穿着道衣。我也并未离开这尘世,本身就是个老太太了么,只是远离了现代的繁华喧闹,这里也并不寒凉阴冷,我反觉得很高兴欣喜呢,一身轻松。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悲观寂寥。”

“你这可是出家啊?”石舞赶步上前并肩走着。

贾阳已经在屋内落座,随口吩咐着小姑娘去倒些水来,像是家里来了客人般的招待着说道,“我不是出家人啊,只是多了一个道号罢了,算是个道艺处士吧,隐居在此处。你俩不懂,咱们就不要再探讨了。须平这大秃头,来到这里,有什么要说的?咱直接就开始聊天儿吧。”

“你并没有责怪我们?”石舞很是不解的问道。

“现在没有责怪了,以前是深恨,不是责怪。要不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啊。”贾阳大笑着说道。

“哦?自称隐居,远离喧嚣,隐士,处士,道士,居士的称呼也很适合您,都适合您这‘不同意’,‘不合作’的态度吧?那我还是称呼您为‘浮梦道君’吧。我有俗世间的污浊问题问你。”须平也已进门,找了一把椅子从容坐下。

“有屁快放。”贾阳依然笑着说道。

“你还好吗?”

“你是来逗咳嗽的吗?什么愚蠢问题?好与不好,我不知如何作答。我们的理解不同,结果自会不同。”

“我们的生活和你这里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又是一个蠢问题,不同?是要让我回答的必须要分执两端?只答对错好坏黑白吗?不会游泳时就不要下水,仿佛是无比正确的废话,不下水,那要怎么学会游泳?也有就不愿学会游泳的,反而适合不会游泳就不要下水的废话。没有根本的不同,只是理解态度而已。在一处环境下待着久了,自会慢慢适应了那环境,别管水中还是空气之中,都会很好的生存着,龙蛇之变木雁之间,无谓不同,材与不材之间罢。”

“您理解的生活在我们那里是会被认同的吗?”

“那谁知道?我这里,生便是入死过程,我在过程之中,永无结果。你们那里,执其果而略其因,追逐结果又恐惧结果,你们凡事都有果然。”

“永无结果?死不是果吗?”

“谁不死呢?死只是过程之一,死留生名,也只是过程中的过程之一,此死彼生迁谢不住,生生不息往生无穷,死即是生,生即是死,哎呀,太过琐碎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我就简单说吧,恐惧死亡的人,不是惧怕死亡本身,而是惧怕被下油锅、插刀山、鞭笞噬咬,永浸在黑暗之中,炼狱般的折磨与痛楚,下了十八层地狱等等对于死亡后的审判式的形容,是谁教授你的?是谁刻意让你知道的?谁给你上的课程啊,你怎么那么的逆来顺受的接受了那观点呢?哈,那时你的灵魂早已离开了肉体,即便是下油锅,上刀山入火海,下了暗黑地狱,又与你何干呢?灵魂早已出窍神游物外再寻过程去了。”

“死不是终果?嗯?灵魂不会带着肉体前往吗?”

“你的肉身就留在世人眼前,就留在了阳间,如何带去?您说的带着肉体前往的那是鬼,哪里是灵魂?鬼话连篇偏还有人信。”

“哦,好像是我在不自觉间混淆了二者,自我混淆了。哈哈,也对啊,死后还穿生前衣,衣服也有鬼吗?死后还要带着肉身同去,那么就是世间的鬼,就肯定要多于活人了,世人又哪里会见不到鬼呢?死去的人多了去了,那样未免太过拥挤了,所以世上没有鬼。既然没有鬼,灵魂又他往,那要怎么惩罚恶人和褒奖善良?”

“你不是最厌烦对立了吗?怎么这会儿还纠结善恶呢?你的那颗心呢?属于你灵魂的那颗灵动之心呢?或善或恶,皆由一心。”贾阳接过了小姑娘递来的杯子,面容严肃的望着须平说道,“不管是善,是恶。惩罚或褒奖都已在进行之中了,只是不自知罢了。如梦似梦。”

“哦。似梦?也就是没有意义的?”

“是的,没有意义。”

“人生没有意义?”

“有。”

“那意义是什么?”

“存在时。傻子触电,呆子溺水,能告诉世人水和电是危险的,不可触碰接近的,这就是傻子、呆子的人生意义。”

“熟知电和水之后,可以善加利用造福人类啊。不理解,只是浅透,存在时就是人生意义?您试着提示一下。”

“对!你存在时一切皆有意义,你不存在时所有意义又与你何干?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带着问题来的,有些人提出问题,自己解答了,似呆傻敢于触碰深水强电。有些人提出问题后,警示了世人或留待世人以后解答,似多言又无奈的智者。”

“人生的意义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还是没有什么意义啊。”

“其实却是意义重大,你在存在时,能不断拾取记忆,拾起你之前自己留给自己的东西,过程很重要,体验人间具有非凡的意义。你还不能理解就算了,有些意义式的探讨才毫无意义,因为针对于人类现今所谓的科学而言,毫无意义。”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吗?”

“啊?这么说你能懂?”

“小于什么单位或大于什么单位,定义之外对于科学毫无意义。只是人类还没发现,还未加定义于它们,还未见所谓科学单位外更小和更大的意义。科学发现暂时将它们拒之门外了,没有了科学的定义就是不科学的也是毫无意义的。哈哈……果然,圈划边界可以圈画人心,实用性,使人浑噩无知。还真是,不可思议。”

“你果然,还是没变。”

“你听明白就好,你听明白就好。诶,鬼,不存在,我们聊明白了。灵魂他往,去向了何处呢?如何证明灵魂存在?”

“到处都是。存在于宇宙虚空散落各处,包含暗物质之中存在于暗处还无法被定义被众认同,但它被强冠的名字却有许多。我可没那能力证明灵魂存在与否,我只信。”

“嗯,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没有灵魂的人。人无魂自然不会灵动,执着追求众多执念也可独立不同与众,就看执念追求于是正直、是飞速、是奸佞、刚强、缓慢、懦弱、不屈、度势、音声、算计、工拙、利害、私利……了。灵魂确实是,到处都是啊,灵动的灵魂在世间尽兴的表演着,飘荡着,似气般无所不至,我的冠名是气。嘿,你接受暗物质这冠名,你这跟小舞观点相合啊,日月星辰之中也有灵魂吗?不会被冰冷或是滚烫致死吗?”

“灵魂不灭,是无生灭概念的,谁给出了概念,谁就是生出了妄念试图操控一切。咳,你受不了的温度只是你的逻辑感知,是自作聪明的人类的认知。也许灵魂它在滚烫中才能安眠,能畅游在冰冻中而清爽苏醒着,它存在于所有之中,包含日月星辰。你喜欢的三国故事,星落五丈原,是真实的。”

“嗯,所以,占星观测能断人之生死,不是迷信?是一众灵魂的合力提示?哈哈,你要是早能和我这么聊天儿就好了,以前,你总是劝我面对现实生活的。”

石舞在一旁没有听明白,一方并未表示歉意,一方也没有任何宽恕的言语,双方却似没有了隔阂一般,奇迹般的达成了某种默契,她很奇怪的插话进来说道,“你俩这么云里雾里的聊天儿,就能达成和解了?奖善罚恶一直在身边儿进行着吗?我怎么没发现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也好像不很幸福呢?二位给我说道说道呗,别搞得你俩跟心意相通一样,我没听明白你俩刚才说的,谁给我解释一下?”

“不必解释,听明白的自然明白,不能听明白的就不明白下去吧。说道说道?用语言试图或能描述出的就是非道了,咱就别说道了吧。”贾阳朝石舞礼貌的笑了笑,简单的敷衍过后顺着须平的话说了下来,“须平,以前是我错了。记得我总是说你一无是处,懒散不负责任的,我对你的指责也是爱摆事实,爱讲道理,爱说你行你来,爱怨说你自私自利,爱给你扣帽子,甚至浑说过,指责你带孩子的方式,‘孩子的未来都是你毁掉的’,这顶沉重的大帽子否定了你对孩子的爱,好像就只有我认知内的做法才是爱孩子的一样,为他好……唉,我是机械的活了很久呀,在物欲现实中郁郁寡欢,争抢着虚度着,以前认为虚度光阴的是那些不上班,没工作,天天闲着的人,现在才知道了,上班的没闲工夫思考的人,才是虚度光阴的。我以前,机械追逐物欲四处彰显炫耀,忙着证明再证明给他人看,从无时间观照自心。”

须平面色诚恳,也开始适时说出了道歉的话来,但只是一带而过,便又胡乱的聊了起来,“我当年过的日子是你今天日子的模样,对不起!那时的我很不合时宜。那时的你,倒像是很合适宜活的很明白通透一样呢,从不审视自我心内所喜,一昧机械争抢炫耀周遭,是期望引起共鸣,是吧?”

“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年所想,物欲是有魔力的。要给这个看要给那个看,独独忘了给自己看,展示的所有原也是自己并不甚需要的。在一众绝对的事物之中沉沦着,幻想着期待着努力着挣扎着……只为得到一个果,来证明些什么,呵呵。”

“是的,拘泥固执于绝对之中啊,听不得其他,绝对就是无知的表现呐,总是被人引导着,祈求着别人给出的答案,就是甘愿被引导的无知吗不是?那时还年轻,那时也只为了一个果就可良心尽丧,也是在不自知中,被裹携着从众追求着,仿似金钱绝对就能明证一切。”

石舞打了个哈欠,伸展着身体活动了一下腿脚,“所以坏蛋不是天生的坏蛋?要看他当时是以何为重的吗?一切屈服让路于私利金钱就可以修炼成大坏蛋了。哦,我有些惩罚和褒奖的眉目了,让一个人拥有一切人们所想拥有的,权力金钱豪奢所有,只剥夺他的健康就可以了。对于善良的人便赐予思想,使之不至于如饭袋衣架一样的行尸走肉般活着,对吧?这样就是奖善罚恶了罢。嘿,我说,你俩当我还在旁边儿呢吗?我听不懂你俩的胡说八道呀。”

“小舞,你其实是明白的,只是还没找到恰当的形容,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是明白了只是不会表达。会读心的人都鬼的很呀,专门解读那些鬼心思。呵呵,你很好,你总是听须平的,我却总是跟他对着干,难怪他喜欢呵护着你。”贾阳轻笑一声,又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现在是身处强光之下,才得见啊,我能见到许多无谓的浮游灰尘,你们生活的地方匆促冗杂,光线暗弱还总有些沙尘的天气,是见不到细致微小的浮游生物的,在眼前也见不到。”

“你已经不需要强光了,你能得见其实是心静了,所以眼明了,是开了心眼能见到事物的本质了,是这样的缘故吧?喝水也只是喝足够洁净的水罢了,再也不去触碰那些昂贵奢华的饮料了。”石舞褶皱着的面容稍显舒展,思考着笑着说道,“我听他的是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以前就不这么认为。以前的我,是唯利是图的蠢物啊,利令智昏的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其实只是被利益诱惑的蠢猪罢了,吃相难看还自以为优雅。唉,以前,我从不认为他说的有道理。”贾阳轻抚着桌面笑着,一笑再笑,“以前,我追求的主观价值就是须平口中的偏好偏见,也就是功利,听不进去他的‘玄乎’表述。总是问他要,你拿出来看看!”

须平后仰着身体放松了身形,笑容浮于面上缓缓地说道,“功利,为了功利,时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已心恶逐臭。也都会了咿呀学语的开始讲起了故事来,他们形容的很美好,其实很恶心,他们自觉自己已然富贵,高人一等的去俯视一切了,他们只是城乡结合部的时尚弄潮儿罢了,四不像似的他们,渐渐学会了狡辩,欺骗,诽谤,无赖,胡搅蛮缠,推卸责任……他们认为那就是成熟,就是会办事儿了。那样啊,其实,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们已经没有了基本的好恶与羞耻心,他们只会争利,大张旗鼓的公益也已等同于功利了,他们矫揉造作的作假,他们认为,一切皆可以用作假来掩饰。‘浮梦道君’啊,演,可以拿出来给你看到所有你所想要看到的,只表演即可。”

“大言欺人!世上有哪一个是真诚无私的,哪一个又不善于表演呢?好似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来说教给谁听?贾阳姐,你对他自私自利的说法,我就很赞同。”石舞望着须平那略有自得的面庞,嘲讽着说道,“他后来找工作,一点儿也不服从管教,总是我行我素的自以为是,家里都快没什么钱财和米来下锅了,一点儿不负责任的还总是丢工作,确实自私自利的内心脆弱。”

“我理解。大致是不是这个样子的?”贾阳点头频频,继而大笑后板脸严肃的说道,“单位言,‘在这里工作就必须如何如何。’一般时候还是可以的,一旦触及须平的底线,他会说‘哦,必须是吗?’那我就没有工作了。他自己就先辞职了,或是招呼都懒得招呼一声就再也不去上班了。”

“对!他说那‘必须’就是在驯化奴才。一点儿也不审时度势,为自己那脆弱的内心能抛去所有,无责任无担当的散漫的没有一丝丝的自我约束,真有些小孩子气的任性和自私。”石舞点头附和后抱怨说道。

“审时度势?咳。势,就是人心呐,须平的心可不好得。”贾阳怅然。

“没听懂,贾阳姐,你没肯定我呀。”石舞疑惑。

“唉呵。以前,还是以前,我会肯定你的。”贾阳似是不愿发声,却喟叹了出来。

“现在呢?”石舞追问。

贾阳只是笑笑并未作答,眼望着门外目视须平。

须平此时轻拍着不断轻拍着自己的额头,适时说道,“贾阳,我们出去走走吧。”

贾阳闻言立即起身朝外走去,“你不认路,我带你。”

“这是要撇下我呀,我很识趣的,我就等着你俩回来吧。”石舞不满的咕哝着。

“小舞,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吩咐樱柠帮你,她是我侄女。”贾阳快走至大门口的时候,回头大声嘱咐着。

那叫樱柠的小姑娘侍立在石舞身边,烂漫天真的点头轻笑着皓齿明眸,眼中充满了肯定与期盼。

二人,须平和贾阳,在山间围挡曲折的小路上散步行进。

“石舞留在你身边很好,你有时确实不会很好的照顾自己。”贾阳目无表情的朝前走着,内心毫无波澜的缓慢叙说着,“她跟了你,她没有做了一次性的女人,没有轻贱了自己,很好。我却是帮了她,无形中还助力把你向她身边推了一把,推进了你的心里。”

“呵,她能选择从了我,就像是选择题蒙对了。怎么会能做了一次性的女人呢?我俩打小儿就认识,又都失去过心爱的人,相互取暖呐,我俩是有真情实感在内的,我也并不是不敢担责的人。”须平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并没有顾及到对方的感受,慌忙揭过了话题转而质询,“过去了。谈那些个往事有什么意思?你叫我出来就是聊闲篇儿的?”

“儿子还好吧?”贾阳不以为意,齿间轻笑着平淡的问道。

“我也已经有三年多没见到他了。”须平无奈的哂笑。

“人家长大了,不再需要呵护和指导,也厌烦了常态的唠叨,由他吧。哈哈,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就换我来做我的汇报吧,也让你安心点儿。日常就不要提了,我只叙述个大概吧,回头你也能向儿子去汇报汇报。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孤独的每天过活着,天天独活,不见一丝生气。”贾阳会意的也在笑着,缓步上坡走着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来,“你是知道的,我最怕蛇虫和蟑螂了。长久的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我在我那简易灶台的边沿上,看见了一只肚皮朝天奄奄一息的蟑螂,当时我却没有害怕,没有不适,没有叫喊出来,反而生出了怜悯之心,我发现我已经转念,已经改变了,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改变了。我喂它饮食将它细心呵护了起来,见它逐渐恢复了健康之后,我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有了生气,一切也都是美好了,存于当下幸福满溢,每日见它走窜活跃心生欣慰,虽只是救治了一只蟑螂,内心也是满足的。我在这里很好,让儿子不要记挂。”

“我了解,你是孤独的太久了。”须平点头答道,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反问,“儿子只是不愿再听我们的絮叨指导了,他自认为很成熟的去接受他人的絮叨指导去了。你以为他会记挂着你吗?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些?你就不想让儿子他亲自过来看看你?”

“他爱来不来吧。虽然是无可奈何心有不甘,但是当年我也是狠心抛下了人家,要允许人家存有恨意的来报复我啊。”贾阳神色黯然,显然是不想再多说孩子的事情了,“孤独后,是会善待一切的,你知道吧?”

“知道。身边少了繁杂,孤独是会强心的,是会愉悦自身灵魂的。”

“这里,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谁知道呢,当年石舞在这里生下了孩子,抚养至入学年龄。您现在又隐居在此地,这个地方,才是与我注定的。”

“都是注定?”

“是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发生的你再如何想尽办法促成其发生,也是不可能会成功发生的。”

“我当年是不是做法太过偏激了?以至于我们相互失去,儿子都和我们疏远了,现在过去了多年,我居然能够容忍石舞和你同时出现在眼前。唉,我当年要是冷静些,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你当年的脾气很配你当年的年龄。当年,你是不可能有现在年龄下的研判的,怎么可能保持冷静?正常。谁能容忍当年?”

“实话实说,是不是酒坏的事儿?”

“是。也不是。”

“怎么说?又想要开始狡辩了吗?”

“我见过我自己的灵魂,他又老又脏又丑,还最善于自我辩解,还经常变换着服饰来掩饰装扮着自己,佞色假笑着以求融入当时的环境。所幸没有身处在黑暗环境处,否则它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它,我那肮脏的灵魂,最是虚伪善变了。”

“跑偏了啊,这儿说酒的事情呢。”

“我也没跑题啊,我在说的是喝酒的人。因我自己的灵魂肮脏丑陋,才会酒后,在你这里犯下错误。”

“你在石舞那里也是犯错的。你是不认错了?你的意思还是人的事情?不关酒的事情?”

“我认错。并且,错全在我的一边,和你们都没有太大关系,包括酒。酒能促进思考能助人安眠,可以祭祀降神可以活血行药,可以驱寒可以舒筋骨,可以欢情可以忘忧,可以成事自然也可坏事。我的德行我自己知道,根本与他事无关,责任全在我一人,不关酒的事儿。”

“哈,你也真是奇怪,居然还在为酒来辩解。别人都是推卸责任来转嫁给酒,遮遮掩掩的找个借口垫背的,是自己糊涂酒令智昏,你却在为酒开脱。你的意思是说,酒也是有德行的,这取决于饮酒的人?”

“大概如此。总有人好问,抽烟吗?喝酒吗?运动吗?睡眠如何呀?哼……最后一股脑儿的说道,戒烟吧,别喝酒,多运动,好好睡觉……主因仿佛就是那些个生活习惯引起的不适,首先尽为烟酒所致一样,即便是不抽烟不喝酒的,也总能找出他因的废话来解释诸多不适,运动过多不会损伤身体吗?觉睡多了不会耽误了活动时间而浑噩不醒吗?烟酒总是背锅却从不废话解释,难道烟酒是没有德行的吗?”

“违背德行的一直就是人?”

“是啊。那个事情是酒有德,而我无德所致。”

“那石舞呢?石舞当时的选择又有什么德行!?石舞作何解释!作何解释!!?”

贾阳的脸根本就是怨恨愤怒的。

须平此时才看清了贾阳的面部表情,直有些可怖的愤恨的贾阳的脸。他自思着喃喃反复道,‘是啊,是啊。当时石舞的作为,我又该如何解释呢?石舞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呢?不能说是因为我这个人,完美的使她沉醉沦陷了吧?她是不好意思拒绝我吗?石舞那天也是酒后吗?是什么?是我?是依赖?是酒?亦或是……是情?到底是什么致使她失心忘我?嘿呀……不对,在那天只有一个人失去了自我,生出了妄心来,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须平有了无地自容之感并头疼欲裂。

时间也在此时混乱着。

七十四.索忆难寻真

须平感觉自己的脸颊异常滚烫,渐感浑身上下正在被小虫噬咬着,灼烧针刺一般的鲜血直流,他开始恐惧,开始焦虑,开始追悔,开始担忧,开始大叫了起来。一声尖厉后,他突然惊醒了,睁眼环顾,自己原来还盘腿打坐在那‘不二浴’的大缸之内,这才缓慢恢复了神智。惭愧自思,‘以上,都是些自问自答啊。唉,自己总是神游的不知去处,确实是一直活在不辨虚实的梦境之中啊’。

原来自己在水流中,睡梦中,又去了趟后汉三国,还思考了遍老年的生活。不对?难道我的老年真是那个样子的吗?我怎么能够梦到未来?怎么可能预知梦到未来!?唉,也许吧,今天不就正在面对这个问题吗?今天处理不好这问题,未来就会心焦秃顶的吧?自己被贾阳逼迫着要去做亲子鉴定,六神无主的自己偷跑出了家门,这次推脱不过也逃不掉了吧?今天这问题解决不好,那未来的结果真是那个样子的吗?问题一定是要解决的,难道那个老年时去看望贾阳的梦中思绪,是我在胡思乱想时自己的应对之词?管它呢,先回去面对问题。

报过了自己的身份卡,刷脸合于指纹结账后出了洗浴大门,带齐了自己随身的琐碎物品,须平的酒醉感已渐渐失去,还算是清醒着一路直回父母家的方向而去。开门进入到了父母的家中,只见客厅的电视打开着,屋内能见微弱亮度。正在须平换鞋的时候,他瞥见到了沙发上的父亲无声的正对他招手。须平走上前去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落座,随手打开了从外带回的一听啤酒递与父亲,等待着对方开口。

“是事实存在的事情吧?”须钟康小口的喝着啤酒,低声问话之后再接着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妈和贾阳都睡了?”须平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觉得她俩谁能睡着呢?”须钟康小声反问。

须平再次打开了一听啤酒,也压低声说道,“是事实。”

时间仿似是停顿了一样,只听打火机在响了两声之后,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光影下是两张紧绷的严肃的面庞。

“这有关信誉和人品问题啊。这在我们家,是不能被允许的。难道,我明明知道是你做的不对,也不拆穿吗?”

“您也许不该等着我回来,来这次谈话。”

“不闻不问吗?你在外面冷静思索了那么久,就没想出个办法来?”

“没有。”

又是一段的沉默,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睡觉去吧。”

“嗯。”

须平轻缓的走向了北面的客卧,轻掩上房门,在黑暗中坐在床尾闭目,他听到了贾阳低泣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再次闭起了双眼。此时,有轻敲卧室门的声音传来,屋外是母亲命令似的口吻,声音低沉,“须平,你出来!”

须平轻蹑着手脚出了卧室的门,见到母亲赵海若铁青着脸就站在面前。母亲再次命令的说道,“去我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来到母亲的房间内,须平马上说道,“多晚了,您还不睡觉?您是不是要问事情的真实情况?”

“明知故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的事儿,您赶紧睡吧,本来睡眠就不好,瞎操什么心?”

须平的妈妈赵海若明显态度缓和了些,轻嗯一声再次低声嘱咐着说道,“嗯,没事儿就好,两口子闹矛盾,长辈多话是会坏事儿的,你俩没事儿就好。这几天你带着那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贾阳到现在都还有心结。”

“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回屋睡觉了吧?”

“去吧。”

须平再次回到了北面的卧室中,正准备脱衣睡觉。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她?内心常常谴责羞愧?我该怎么办?”贾阳小声的低声问道。

“你该信任我,还是执意要去做鉴定?”须平小心翼翼的平静着说。

贾阳突然起身沉思了一阵,决绝坚定的说道,“她会怎么做?她会执意去做亲子鉴定的吧。”

须平闻言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般,并不惊惧慌张的缓缓说道,“那就明天吧。现在先睡觉。”

第二天。.

须平和贾阳一早起来,和父母说过再见之后,出门在车上坐定,二人沉默无语。汽车发动起来之后,贾阳幽幽的问道,“医院就可以做亲子鉴定吧?”

“咱们就不要去了,没必要。”

“是真的没必要,还是假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你先把我送回家吧。”

“不去上班了?”

“还上什么班?还上什么班!?你把我送回家吧。”

“对不起!对不起!石安王确实是我的儿子。”

“完事了吧?圆满了吗?你承认了,你真诚的承认了。你还在沉浸其中吗?我究竟是谁,你是不是一直也是知道的?你这算是勇于承认事实了吗?还是总有亏欠之心,总是想法儿的折磨着自己?你没有欺骗她没有背叛她,你只是混乱了时间,顺序不明!你的时间一直就是混乱的!这回踏实了吧?嗯?我之前的那次离开,就是太配合你的脑中的幻象了,也深恨你还是不能够忘记贾阳。现在,你只说说,贾阳和石舞都在哪里?”

须平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竟悲叹痛哭了起来,双手抱住了脸颊低头说道,“唉,哎!好了,难为你了小舞,你一直的在配合着我演戏,对不起!我实在是对她有愧啊,贾阳她总是在我的脑中身边出现,我真是一直只当她还生活在我的生活里一样,是那么真实的正在活着。”

没有贾阳。一直都没有贾阳参与其中了。有的只是石舞替代了的贾阳。一直都是石舞在扮作贾阳,真的贾阳已经在多年前,在生产下须怀谷后因难产死去了。须平因接受不了贾阳的离去,加之以前的悲痛刺激,早已抑郁紊乱,精神产生了障碍,出现过多次的幻听和视幻觉了,须平早已自己打乱了自己的时间,他始终忘不掉贾阳。

“我就对得起波哥了!?我怎么就不会出现那些个可笑的幻听和视幻觉呢?”石舞面带泪水满面的泪水,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吼叫道,“你失去了贾阳,我失去了哈历波,他们俩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不在了!你的脑子里怎么会,怎么会时时出现幻化出幻象来?我怎么就不行,我怎么就一直没出现过那幻象?我们都在努力的配合着你,生怕伤到了你,你其实已经伤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了。我们为什么还要配合你那幻象?配合你一直的在演戏?斯人已逝!已死,已死懂了吗?那只是意外,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意外,难道我不悲痛?任何医疗都会有意外的,女人生孩子确实也像是要了一条命一样,不过是贾阳姐真的失去了生命。她不是给你留下了须怀谷作为念想吗?孩子早已长大了,你却一直待他还如孩童一样,就是不愿承认他已长大成人,孩子真的永远也不会长大吗?难道你是在怪罪孩子吗?怪他夺去了贾阳姐的生命?贾阳已经死了,你要接受那现实。想开些,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无论生死也都是一种重生,你不要过度纠结。我也很是理解你,有些貌似正常生活的人们,也是不知道真实情况的,那真实就是,所有的人都在配合着他自己在演戏,就跟我们配合着你演戏一样,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愿去承认。”

须平哀伤的叹气,泪花如雨坠落,默默地任由泪珠滚落。

石舞带泪望向了车窗外,沉默着。

“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悲痛和生死离别?一切都平淡着,美好着不行吗?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伤害,那么多的不公,那么多的悔恨和遗憾,那么多的不幸,那么多的厄运和灾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就没有一个原点来修复还原吗?怎样面对,才是真实着自我!?”须平轻拍着双膝泪眼婆娑,大声的质问起来。

石舞沉默。

“要不就让我病的彻底,要么就也把我带走。让我时而清醒时而浑噩,让我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体在有病和没病之中徘徊,精神在哀伤与喜悦缝隙内穿插交叠着,非要折磨着我吗?就不能放过我?这就是人生?就是我的人生了吗?非要将所有的情绪,都让我逐一体验一番吗?我不堪其重啊,我累了也厌烦了,这人世间到底邀请我来干什么呀!?”须平失声的痛哭了起来,抽泣的声音也在渐大。

“邀请你来体验一番,逐一体验,当然也包含哀伤和喜悦了。不管是喜怒哀乐,惊惧恐怖咱们都要挺住,咱要挺住,好吗?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并没说过自己要去自杀啊,你这是说的什么?像是我快活不起了一样。”

“我怕你坚持不下去,怕你轻言放弃,怕你失望离去,怕你不相信自己的意识是自由的,怕你不敢去面对,怕你不敢去想象,怕你否定自己,怕你要去遵从于大众的意识,怕你失去自我,怕你尽信幻听深信那幻视觉,怕你想要急于结束,怕你想要去自杀……我怕很多很多,都是有关与你的,你使我害怕。”

“谢谢小舞!我明白的,你的惧怕恰恰就是爱的体现。”

“想开些,你还存在,我就是愉悦的。爱你!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外界的一切繁华纷扰,就都无我无关。你都没有说过爱我。”

“我早已用行动说过了。我是很念旧情和故地的,在这里,我不好意思说出来,是怕被她听了去,不高兴。”

“迷信的神叨,她的灵魂一直在这里游荡不去吗?我看只是你的心,是你的心里一直的住这个她。嗳,所有的物种也都是怀念故地旧情的罢,这也能直接证明,所有的一切生物都是有心的有灵的。唉,你的父母很喜欢贾阳。”石舞忽然平静着幽幽说道。

“很喜欢。”须平缓了缓心神,随即追出一句,“同喜欢你一样,你和贾阳在他们那里,没有差别。”

“我知道。”石舞点头,拭去了些眼内泪水继续说道,“他们不是演戏演的好,他们是在某一时刻,就真当我是贾阳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思情谊。”

“跟我生活在一起,小舞,你是不是感觉很辛苦无聊,总跟在一个精神病的身边,家人也似精神上出现了状况一样,是不是极其的不舒服?”须平拿出纸巾擦去泪水,也递给了石舞一张纸巾,正色询问。

“哈,不会!是不是精神病还要看是谁眼里的评断呢,惧怕水和不会水的人,见到一个一纵入水的跳水运动员时,也会评断那跳水者是个精神病的。这世界上的人不都是这么活着的?有什么区别?谁还没有点儿病呢?难道有病的只是对方吗?”石舞接过纸巾擦尽了泪,突然的破涕为笑,低声询问着说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须平也渐收敛了情绪,缓行着车辆,低沉着声音说道,“想吃你做的素什锦和油炸花生米。我们明天去给贾阳扫墓吧,带上俩孩子一起去。我上次给她扫墓还是在梦中。”

“你总是忘不掉贾阳姐,这很好,可是,我怎么感到很不舒服呢?”石舞的情绪也趋于稳定了,冲口抱怨了几声之后继续说道,“我离开你出走的那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咳,别管怎么过来的吧,不也过来了吗?也许你独自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也许是贾阳在和我生活,或是你俩同时存在着,只是我不辩真假。说实话,过去了的事情,我都有些记不起来了,总是混淆错乱着。”须平真诚的回答着问题,忽然有了自己的问题,撇转头眼朝对方问道,“不是不说给你听,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这么过来了,一切平淡的很,一切也如梦般记忆的并不十分真切了。哎,我们当年也真有那么坏吗?是个恶人?”

“是呀。谁还不是个恶人呢?可谁又承认自己的恶行呢?唉,我骗你的事情你也写进了书里呀你。你把我们俩写的那么坏,是不是有意为之?或还是因为对贾阳愧疚?”石舞夸张的长长的叹气,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有那么一点儿吧,关键还是咱俩确实也是作恶多端啊,无视他人感受,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恶人做事总是不合规矩呀,哈哈。”须平此时已经能大笑出声了。

“你都说了,那些只是小恶,在金钱利益面前一切都要让路,我们只是被生活所迫,努力的挣钱养家罢了,并没有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夸张。我们虽然没有真的亲手杀过人,但有些人的死我们也是参与其中的,我们是帮凶。”石舞望着车外匆匆而逝的景物,回忆起那本书中的内容来,“那时的我们为了能够多挣到些钱,无视正道,对于邪恶也毫无作为,我们违心的施诈欺骗着,推诿陷害着,捏造事实推销着假,来试图乱真,我们适时的沉默,我们不去分辨是非,丢掉了羞耻心舍弃了良知道德只为换取钱财,每日匆碌只为得到钱,那时的我们目的性很强,目标明确。”

“是呀,现在也一样,变不了了。人生只有一个目的方向,挣钱,多无趣。哎呀……”须平突然重踩刹车猛打方向,躲过了一辆急插穿入的汽车,嘘了一口气后笑着说,“幸亏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左右后方都没车辆。你看前面那车,只为自己方便而无视他人,这要是在以前,我最起码也是肯定会大声咒骂的。现在,我只会不再纠缠,刻意远离,庆幸没事儿。”

“嗯,吓我一跳。”石舞被安全带拖拽向后,后脑磕碰在座背上,轻抚着头赞同说道,“对,别理他。这样的垃圾人早晚都会出事儿的,偏不让我们赶上就好了。”

“对呀,无视礼法道德,只顾私利自行,只为自己方便。自己感觉自己还挺聪明呢,这傻帽儿,就一煞蔽衣!”须平在事件平静之后,突然愤怒的唾骂

“重视道德礼法?你是怎么做的?专门拿着大帽子去扣别人,只是要求别人该道德,自己呢?”石舞忽然正色连续的质问,莫名其妙的严厉的反唇相讥道,“你做的就好吗?你,你是反社会反道德反礼法的人,对自己也一直是双标准的。您喜欢的庄子,是作为一个人,反去评价天的人,你喜欢的庄子如是说?哼,他就是对的吗?天是他理解的样子吗?像不像是捧着自己得到的天书去说教他人呢?呵,谁敢反驳认知外的未知的事物呢?是不是又像追着国外所谓的技术科学和文学思想来绞杀国人呢?你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自己就是真的清楚的吗?就你道德?就你有良知?自己就圣人般被褐怀玉?美化大了吧?忒过了吧!?”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你怎么突然的就不正常了呢,说的好好儿的就针对的数落起我来……”须平一时身体僵硬如入泥沼,无法动弹口不能言,又似是陷入了一个无尽的空洞般,正在无力的不由自主的坠落着,他茫然无措的望着石舞,只是发呆……

耳边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音。

七十五.送赵云

“嘿,发什么呆呢?又去神游了吗?回答我啊。说好了送我上路的,怎么此时毫无声息?”赵云再次大声的催促了起来。

须平想极力的睁眼来看,但是周身疼痛,不能自己。

在过了许久之后…………

“你又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干枯的老者也在大声的喊叫质问。

“哦?我赐袄,怎么又见到你俩这四六不分的呆货了。”须平忍受着痛苦极力的睁开了双眼,四顾之下兴奋不已,发现赵云正面对着房间空中找寻扫视着,那小老头正在奇怪的看着自己,“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我这是回到这里来续梦了吗?”

老头儿不满的适时反驳,之后提示般说道,“你才是呆货,别骂人。梦哪儿还能有续上的?是你在这里一直呆苶无语了好久了。都等你回神儿半天了,说正经事情吧,我们去送送赵云吧?”

“我这就叫骂人了?你俩本来就是呆货嘛,我神思出外了那么久,你俩也不把我叫醒,不是呆,又是什么?嗯,骂就骂了吧,古今中外谁不骂人呢?好像是多文明了一样,还处处都禁止骂人了呢。比这骂的难听的有的是,还不许骂人了怎么着?骂写都不可以,那能是真实的玩意儿吗?灌夫骂座泼妇骂街的,不都在一直的继续着谩骂吗?要骂就要骂的有水平,激怒对方使之气血翻涌,猝死现场才是最高明的骂人,你看你俩哪儿像是被骂了的样子?”须平收敛了神态罗嗦了一通,似是有些自醒了一般的嘲讽着说道,“不对。应是你俩脸皮忒厚的缘故。”

“你刚才又去哪儿了?”小老头并未和他斗嘴,用很奇怪的神情严肃问道。

“我好像是回归了趟现实。”须平不很确切的答道。

“这里也不是虚幻啊。您的无病呻吟,哼哼唧唧的如蚊虫聒噪,谁能听得到呢?还能回到现实去看一看呢?别胡说了吧,现实是回不去的,因为你本身是无力的,现实是需要力量才可实现的。”老者啰嗦的讥讽过后,很是严肃的正视着须平缓缓说道,“咱还是速度来办正经事儿吧,吉祥物。去送送赵云。”

“你才吉祥物。送赵云?就是现实了?哼,哈,如何送?怎么弄?”须平还沉浸在思索之中,敷衍着问道。

“你只让赵云席地端坐即可,何时上路,还是要他自己去决定的,他如依然执念北伐,任谁也送不走他,也安顿不住他的神魂。”老者无比认真的正色说道。

“你能送我吗?”须平突然疑惑的问老者。

“送你?去哪里?”老者也是疑惑的反问。

“送我回去课堂吧。我早已经虚构了我自己的一生,就是第一次和你对话时开始的,我现在已经不信任所有是真实的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从那时的课堂上的睡梦中,我就开始了胡思乱想的梦。”须平只是低声着喃喃喏喏。

“你是对自己极其失望,对你的过往人生极其的不满了吧?哪儿能轻易就重来自己的人生呢?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那都是你真实的粗略的过往的一生。哈哈,话说回来,是否虚幻是否真实,还要看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呢?一生如梦,如梦一生,我是可以分身将你送至你愿意到达的任何地方的。”老头再次讥讽起来,停顿了一小会儿后说道,“但是,有些时刻你是回不去了,因为你早已失忆断片儿了,你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刻,任谁也不能带你回去了。”

须平只是听着对方的言语,并不答话。他已经感觉自己早就听不懂老者的话语了,他的话语之中总含有‘但’。But,但是后,谁愿意再去探索明了呢?浪费那时间又是何必!?他也不想听得明白但之后的所有。无聊的已经厌烦了这一切,这里的一切,这里没有但是!失落沮丧的情绪带动着自身,只想哭泣。

“你不是我的灵魂吗?怎么还会分身?”须平在过了许久之后,突然奇怪问道。

“说过了,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你此时的真实就是你和石舞在路上出了车祸,你须平一直躺在床上,就像是个植物人一样。胡思乱想的神思游走着胡说自语的已经有俩月了。”老者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语般的说道

“你才是胡说呢,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灵动?咱俩谁的时间不对呢?”须平想要去立证,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样子,愤恨的丢下一句,“假!”他只给出了一个字,就再也不愿多说一句,失落的闭眼沉默着。

“你既然不再信我,那就不要再见我。”老者的脾气也似刚强执拗的很,撂下话语直接不见了踪影。

须平心内慨叹一番,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是感觉只有自己的神思还在存活,自言自语的在存活着,其余一切都已归于沉寂,他抛却了当下的妄想虚幻,继续闭目养神般的沉默着,心观着周遭如堕落草芥的人群,不愿再开口来多说一句一字的废话。好一阵子后感觉自己已神游物外般又开始了胡乱冥想,他像是一束光亮在四处游走着,持续的游走着,还未找到确切的方向在游走着,自身晃动游走的同时,竟又如雪花柳絮似的在无风中飘荡,很享受的在飘荡着,一切也在随着寂静的光在浮沉升降着……突然,听到了赵云再次的吼叫声音,“你自己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了,你倒是跟我说话啊,回答我,怎么送我上路?”

“你听不见那老头儿的碎叨?只能听到我自语!?”须平听后感觉有些好笑,奇怪的应声问道。

“一直就是你自己一个人来和我说话的啊,咱俩每一句对话,我都要等上许久,您才回答我,又回答的似是而非的,我也是无奈啊。我就从没见过那又脏又丑的老头儿,好吗?我就没见过那个你杜撰出来的老头儿!”赵云双手叉腰对着空气一通抱怨,心不耐烦,愤怒的神情直接挂在了脸上。

须平回忆起了老者的言语来,只是立刻大声的喊道,“赵子龙!你只端坐闭目,其余事情不用你管,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赵云点头领会,依照须平的语言席地坐下,连连唉叹皱眉出声,“唉,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现在神内空虚,仿佛只剩下了一缕魂,似是正在催促我睡去。唉,自知自己再也不能够上阵杀敌了。你要怎么送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送你这一程,那小老头儿已经负气出走了,我也没有了询问之人,索性我们就来聊天儿吧,直到你睡去。”须平似是有些明白了其中含义,这次睡去,赵云就再也不能醒来了。

“须平,谢谢你!我现在看不到你了,不知,你可能饮酒进食吗?”

“我也不知道啊,你让家人准备两份儿酒菜如何?我也想知道。”

赵云唤入家人吩咐预备酒食,并嘱咐道非唤不得再入打扰。须平面对赵云也席地坐下,拿起案几之上的酒和食物来灌咽着,边吃喝边问道,“你能看到酒食多少吗?”赵云笑着答道,“只是凭空消失了。”须平长嘘了口气,“这样就好多了,我们可以面对面的饮酒对话了,只是你在外人眼中就似怪人了,只是知道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怪人。”赵云依旧是面含微笑的欣慰着说道,“有你送我上路,还能对饮,我们用声音交流,见不见得到你,已经不再重要,我已经很满足了。”须平适时嬉笑,“看不见却能交流,你又能找到我所处的位置,我想应该是那小老头儿返回我身体内帮我的缘故吧。嘿,你那么轻易满足吗?临死前有美女相伴才好呢。”赵云怪问,“我对美女早就失去了兴趣。再说,又没人能看到你,要美女何用?小老头儿回你体内了?”须平解释说道,“是的,那老者是我的魂魄。”赵云释然,“哦。你能和魂魄对话就是在扪心自问啊,总在自我对话中自省。”

须平被赵云这么一点拨,也是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和纠结,笑容浮上了眼内大笑着说道,“还是你明白!我一直是在和自我对话啊。像极了你现在的样子。”

“像我有什么好?我一生杀人太多。”赵云急灌了一口酒,神态默然。

“知道伤人害命不好,你就是有道德感的好人,能自省内心就是常顾良善啊,愧疚悔恨之心是常常会有的,再正常不过了。你也是为了忠义二字才去杀人的,适逢乱世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不必自责。”

“天地君父师,是我这所处时代必须要遵守的,我不愿背离道德。可是,胡乱取人性命终是有违天地造化之功的,你们后来是个什么样子的?是可以胡乱残害他人性命的吗?能不能给我讲述一下。”

“你看过《太平经》?只有太平经中才说,‘天地君父师’,我们后来称作,‘天地君亲师’。后来,一直就是杀人偿命,早晚要偿还了他人的性命。”

“是看过的。春秋有大义,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方无愧立身于天地之间。那么,后来后世不可胡乱杀人?杀人偿命?岂不是很符合太平天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学习的礼教德操,很能规矩世人。当然了,胡乱杀人世道不就乱了吗?就像你这时的乱世,这哀伤的时代,‘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惨啊。你很关心后来?”

“不,我只关心身后百年罢了,再不敢奢望远知。”

“你死后被追赠大将军,谥为‘顺平侯’,你被后世敬重,被称为完美的一代儒将。忘了问你,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哦。我生于延熹七年冬月。算来六十又六了。”

“不对啊,后来都书写你年过七旬,还有记载你生年七十有六的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纪年有大旬和小旬之分,大旬十二年,小旬十年。不知后人是如何纪年分时的。”

“哦。延熹七年不就是164年?是龙年。冬月是11月又称子月。所以字子龙,那你叫赵雲字子龙,这名雲又有什么来头讲究呢?”

“雲,你想啊,龙最喜腾雲驾雾不是?诶,不要再聊谈这些无聊了,你真是具有跳跃的思维呀,差点儿就被你带偏。我来问你,此次北伐能成否?”

“问的这么近期?北伐,就是你一生的执念?”

“兴复汉室必先北伐曹魏,粉碎傀儡朝堂,占据中原。”

“曹操还是有悲悯之心的,刚才那诗句就是他写的‘蒿里行’,为什么一再和曹魏过不去?”

“曹操已死。不是针对曹魏,而是复汉。民间传言‘欲得天下,先得河北’。曹魏占据河北多年,我很担忧,只再问你,此番北伐可成?”

“原来是这个缘故啊。先占河北是对的,可惜天下最终并未归于曹氏一族。唉,是了,别管谁死了,历史还是在继续选择向前的。你们的政权自称汉,你们此时的汉朝嘛,庙堂众人一心想要济拔颠危匡扶社稷,告诉你吧,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皆,空劬劳。”

“唉,终是一场空啊。难道是我错了吗?终是没有选择正确跟随英主啊。算了,算了。我已经不想知道的再仔细了。唉,记得我上次随军北伐还是在两年前呢。诸葛丞相生怕我年事已高,被老残身躯动摇了我一世英名,挫了蜀中的锐气,极力回护阻止我参加北上伐魏。我以廉颇之勇,马援之雄自比,以示自己并不服老,年迈赵云也可临战不退,愿为先锋出战迎敌。”赵云又再回忆起了往事来,眼神空洞的直视着对面案几,随即干掉漆碗自顾自的娓娓说道,“我在凤鸣山遇到西凉韩德一门五将八万兵马,那韩德善使开山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所携四子也都个个弓马娴熟,武艺精通。奈何遇我赵云便如急急送子投胎转生一般,五将围我酣斗,我全然不惧枪法不乱。长子韩瑛战不三合被我一枪刺死马下,次子韩瑶被我生擒后斩杀,三子韩琼被我一箭射杀,四子韩琪被我绞破了胸腔肚肠也一并归了西,又险些擒住那韩德,只是被他趁乱走脱了。那所带八万西凉兵马,素知我赵云之名,哪个再敢与我交锋?我白马所到之处阵阵倒退,节节溃散。我自单枪匹马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甚是淋漓酣畅啊。”赵云悠然神往又再忆起了当年事来,似是记忆的异常深刻,兀自沉浸其中,“隔日,那韩德引来夏侯懋大军,欲亲报杀子之仇,还是在那凤鸣山下,我又三合刺死了韩德。挺枪纵马往来于关西诸军二十万兵马之中,欲单骑擒拿其主帅,那夏侯懋娶了曹操之女清河公主,乃是魏之驸马,若擒此人,胜斩百将。唉,我也是贪功心切,顷刻想擒住夏侯懋,中了那程武诱敌深入之计,被围应战多时,又独拒魏阵中八员健将甚是辛苦,多亏了关兴和张苞引兵前来接应,才大破了魏军并围住了南安郡。后来诸葛丞相用计在南安城的南门,夏侯懋只一回合就被王平擒了去,让他独干了大功。咳!”

“你把选择当作一生赌注了啊,哪儿有什么正确与否?即便就是英主,也多是饿死的命运呀,比如齐桓公、赵武灵王和后来的萧衍。咳,管他们呢,你毕竟就是你自己啊,听你自夸,你还是很庆幸欣赏自己一生的,尤其这最后的凤鸣山一战。得,就说回你吧,你不服老不行吧?”须平简洁絮叨了一番,转回话题来适时欢愉的嘲笑。

“哦。拼杀的时辰过于长久了,耗费了许多气力。毕竟年事已高气力稍减,逐渐老迈不服真不行啊。”赵云说着说着竟自堕下泪来了。

“你也不必伤怀过甚,人无完人嘛,也要接受自己身体不由己的从小到大由盛转衰的变化。人们都能接受长大的变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老去呢?都是不断在变化的过程啊。再说了,那诸葛亮也非算无遗策之人啊,后来不也是中了那天水姜维之计?”须平连忙笑意安慰。

“嗯,我对诸葛丞相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一直深信不疑,谁想在天水竟有如此人物,枪法绝伦又智谋超群,还能识破了丞相的计策,杀的我首尾不能兼顾啊,姜维真将才!”赵云又干了一碗酒,赞叹说道。

“天水麒麟儿,姜维也真是当世英杰。他与你赵云还是有些渊源的,你可知道?”须平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的动问道。

“知道。他学的‘虎踞西镇枪法’的枪谱和那‘黑抚三尖两刃枪’,还是左慈用幻术送给他父姜囧的,在未遇到我之前,姜维一直以为枪谱与枪都是家传。”赵云平静的答道。

“唉,鹤哀山口那帮老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能给我讲讲吗?”须平感叹之后探究询问。

“我那年与你一同出山,你忘了?”赵云疑惑反问。

“啊?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回去过?”须平惊讶的反问。

“没有。”赵云坦然答道。

“你一直的生活在这时代里,你们就没有相互传书?互通消息?”须平直有些搞不懂。

“没有。”赵云依旧是肃穆简洁的回答着,整理了一下衣衫眯眼说道,“我自与你一同下山之后,就也失去了他们的一切消息联络,如纸鸢线断,似是他们全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嗯……哦,最终那群老家伙终是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啊,再也没有刻意的干预过历史的进程。”须平悠然神往的说道。

“我此番要是去了,也似他们那般的没有存在过一样了啊。”赵云失落的自斟自饮,再干掉了漆舟中酒。

“不会。你赵云,使世人熟知,为忠义纵横沙场一生,世上之人怎么能淡忘了你呢?你的品行出类拔萃,一心为公,德才兼备卓尔不群,赤胆忠魂,永不背德的一生,会世世传扬下去的。你身俱美德,世人怎么会遗忘?”须平诚实的安慰道。

“会是那样吗?”赵云望向空中,幽幽问道。

“你忘了我是谁了吧?后来人啊。后来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须平面含庄重的目视着赵云,他察觉出了对方气息渐渐减弱身躯正在微晃,肃然缓缓地说道,“你最后斩杀的是朱赞和苏颙二将,皆是杀的个猝不及防,速度奇快的使对方措手不及的都被你一枪刺杀了。上次北伐,马谡失了街亭,累及三军,连诸葛亮都要弄险,空城退敌。撤军时,各处营马皆兵将败损,独你子龙所节制的兵马不曾伤折一人一骑,辎重旗器也全无遗失,诸葛亮欲赏赐你金五十斤,绢一万匹,被你拒绝了。你说‘此番北伐三军无功而返,我等俱个有罪,若是我独受领了赏赐,就是丞相赏罚不明了,请先寄存在府库之中,等到冬至再赐予诸军不迟’。诸葛亮对你倍加钦敬,夸赞你是盛德真将军。”

“唉,我一生漂泊,未在父母膝前尽孝,怎敢承受谬赞?我在家乡之时,父母忧虑我不成家,怕我今后没了生计存活,对我言讲,将家中房产都许诺留给了我,却对我兄长言道,谁养老谁继承房产。其实,谁会稀罕那些屋产?男儿志在四方要做千秋功业,怎会妄图去守家业呢。我这一生遗憾,是未在二老身前侍奉终老啊。”

“你的父母还挺有意思的,呵呵。诶,养儿防老继承家业是传统啊,几片烂瓦足凑的家业哪及你做的功业?你当年都能为你兄回乡守丧,足可见至诚恭谨之孝心,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会瞑目安心的。唉,忠孝公私,自古就难两全啊,谁的人生还没些遗憾呢?随他吧,人无完人啊。”

“须平,我的眼皮越加沉重了起来,想是时辰不多,该自上路了,我死后被葬于何处?”赵云的气息逐渐微弱了起来,话语也似含糊不清。

“成都锦屏山之东,上建庙堂供四时享祭。”须平望着虚弱的赵云,留着泪水悲伤的说道。他有些愤恨的拿起了案几之上的酒,猛灌了起来。

七十六.错乱游走的神思

须平被那一口急灌的酒呛得喘不过气来,无比的压迫感使他极速的醒过神来,再次醒来,须平左右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哪里是在与赵云对饮送行?分明自己就是坐在‘不二’浴池的浴缸中,自己因盘膝不稳而失重,身体沉坠下去没入了水中,喝的都是些洗澡水,刚才是被水流急呛了一口水,醒了过来,醒来错乱着。

“唉,想躲的终究是躲不过去的,想逃避的也是终要直面的。那小老头儿呢?我再召唤一下试试。”须平嘟囔着,自己也在哂笑着,再次闭眼盘膝起来。

徒劳。哪能再有什么小老头儿出现呢?

须平无奈的走向了淋浴区域,冲净了身体,穿衣出门,在前台报上身份卡号,刷脸合于指纹付过了钱之后再次朝父母家中走去。开门进入到了父母的家中,只见客厅的电视打开着,屋内能见微弱亮度。正在须平换鞋的时候,他瞥见到了沙发上的父亲无声的正对他招手。须平走上前去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落座,随手打开了从外带回的啤酒递与父亲,等待着对方开口。

“是事实存在的事情吧?”须钟康小口的喝着啤酒,低声问话之后再接着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妈和贾阳都睡了?”须平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觉得她俩,谁能睡着呢?”须钟康反问。

须平再次打开了一听啤酒,倒入口中低声说道,“是事实。”

时间仿似是停顿了一样,只听打火机在响了两声之后,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光影下是两张紧绷的严肃的面庞。

“这有关信誉和人品问题啊。这在我们家是不能被允许的,我知道你做的不对,也不拆穿吗?”

“您也许不该等着我回来,来这次谈话。”

“不闻不问吗?你在外面那么久,就没想出个办法来?”

“没有。”

又是一段的沉默,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睡觉去吧。”

“嗯。”

须平轻缓的走向了北面的客卧,轻掩上房门在黑暗中坐在床尾闭目,他听到了贾阳低泣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再次闭起了双眼。此时,有轻敲卧室门的声音传来,屋外是母亲命令似的口吻,“须平,你出来!”

须平轻蹑着手脚出了卧室的门,见到母亲赵海若铁青着脸站在面前,再次命令的说道,“去我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来到母亲的房间内,须平马上说道,“多晚了,您还不睡觉?您是不是要问事情的真实情况?”

“明知故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的事儿,您赶紧睡吧,本来睡眠就不好,瞎操什么心?”

须平的妈妈赵海若明显态度缓和了些,轻嗯一声再次低声嘱咐着说道,“嗯,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带着那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贾阳到现在都还有心结。”

“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回屋睡觉了吧?”

“去吧。”

须平再次回到了北面的卧室中,正准备脱衣睡觉。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她?我该怎么办?”贾阳小声的低声问道。

“你该信任我还是执意要去做鉴定?”须平小心翼翼的说。

贾阳突然起身沉思了一阵,决绝坚定的说道,“她会怎么做?她会执意去做亲子鉴定吧。”

须平闻言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般,并不惊惧慌张的缓缓说道,“那就明天吧。现在先睡觉。”

果然,有人能够做到,逼急了连自己都抄袭,反复抄袭,复制是为了凑字数?不。是帮忙考察记忆力,营造似曾相识感。

第二天。.

须平和贾阳一早起来,和父母说过再见之后,出门在车上坐定,二人沉默无语。汽车发动起来之后,贾阳幽幽的问道,“医院就可以做亲子鉴定吧?”

“咱们就不要去了,没必要。”

“是真的没必要还是假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你先把我送回家吧。”

“不去上班了?”

“还上什么班?还上什么班?你把我送回家吧。”

“对不起!对不起!石安王确实是我的儿子。”

……

再次的沉默。

“你会把我怎么处理?”贾阳面上滚落着泪珠,平静的问道。

“应该是我来问,你想怎么处理我俩。”须平紧绷着脸说。

“你说呢?难道咱们仨和俩孩子一起生活?组成个快乐融洽的大家庭?”

“你有这方面的考虑?”

“想得美!”

“我错了,我不该不理智,一切责任都是我。”

“石舞也难辞其咎,她也是罪大恶极。”

“不怪她。是我酒后无德,连累了她。”

“她历来最能熟看人心,她自己要是不愿意,你俩就能成事儿了?”

“也不能那么说吧?揣着现金出门儿被偷了,不能说是自己引诱小偷儿来的吧?主要责任还是小偷儿,也就是我。”

“小偷儿从不承认自己偷了东西,您倒是个诚实负责的小偷儿呢。唉,都老大不小了还做这种事情,就不能花钱出去找小姑娘吗?多年轻的没有?那漂亮的也多了去了,非要在熟人圈子里玩儿这个?真恶心人。”

“熟人圈子里知根知底啊。”

“你的意思就是玩儿的放心呗?”

“……”须平闭口不言。

“浮生若梦啊。”贾阳极其失望的吐出了几个字。

“……”须平欲言又止。

“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石舞?你会选择哪一个呢?石舞?还是我?”贾阳只管自顾自的啰嗦问后,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规范决定,“你选石舞,我就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面了。你选我,就也让石舞远离。”

“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现在是错乱的状态。”须平犹豫的看着对方,皱眉问道,“孩子怎么办?”

“不关孩子的事情。”

“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我都可以,随便孩子们跟谁,我想,还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吧。我还是石舞,你现在就来选择吧。”

须平没有回答,缓慢的将车行驶了起来,望着前方的道路,解释着说道,“既然决定权给了我,就让我慢慢决定吧,我需要时间。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我要向你说明,是你走了以后,我才和小舞走到一起的,我们俩是逐渐走到一起的,我们很关心你的想法,我俩在一起,我俩是在一起了,我们并没有忘记你,你泉下有知,也许,也许也会为我们俩高兴的吧?你是记恨还是高兴呢?唉,是你走了以后,你走了以后……”

须平还未说完,他的眼前就急插进了一辆车来,速度奇快的并入进来,须平并没有刹车,没有来得及刹车,两车重重的撞到了一起,须平虚弱的恍惚着睁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个灯罩在发着光,须平确切的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哪里。他微笑的闭上了双眼。

七十七.刹那一生

须平在家中等回来的是石舞,是年老的石舞。

须平的耳边隐约传来石舞飘渺的声音,嚎啕续断哽咽,“你不是说过吗?见不到你的高光的光辉时刻,你决不允许我离开?你的高光时刻呢?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不敢离去,这么大岁数了我也怕错过了您的辉煌时刻啊,说的真好听,骗了我这一辈子,你可好,你先走了,哈哈……你也不算是失信呀,你先走了,你先离去了,你就是个骗子……”

她再也没有叫醒须平。

“微笑着离开那人世间,你是厌烦的?还是喜悦的?我看你仿佛是解脱了吧?”那个肮脏的枯干瘦小的小老头儿问道。

“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的。我虚脱着回光返照着,濒死状态下回忆起的那一切,竟然是混乱无序的。人的一生,真的会如此无信不堪?真是如此浑噩的匆匆而过吗?”须平大笑过后,无比认真的也问道。

“大致如此吧,大多都是些碌碌之辈。”

“形容的太过了,你这是打击一大片啊。碌碌之辈,只是对我的形容,不能适合所有人。”

“你觉得,梦一生,好不好?”

“好。好在我还勇于去梦一场,只是我太过局限了。”

“你是不是有些不甘心?时光对于你现在来说还有何意义呢?你想再回到那课堂之时再醒来?”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时光也不过是流转的光影,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是模糊,随它吧,就这样儿罢。回到每次的梦醒时刻?回到儿时回到青年回到课堂……嗬,算了吧,那不是就证明我是后悔了?我不悔这一生,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不回去做个先知预言者吗?那样你就不会模糊着回忆,总是在混乱精分中质疑自己了,回去说说顾仪的家事,再说说哈历波的死亡时间,阻止贾阳因生产而亡……你不想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一生啊太快了,弹指之间。唉,算了,算了,我也说过了,有时候刻意去阻止发生,反而是促成其发生呢。就不要回去胡乱干预试图改变了吧,一生一笑而过就很好了。再说,谁会相信我的一梦呢?”

“你这哪儿是一梦呢?分明就是一生啊。这一梦,你是醒不醒呢?”

“我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好的年代里,没有遭遇过饥饿和战乱,才会有闲工夫去幻想去做梦呀,挺好的一生一梦。每一个人的梦也是会不同的,梦里产生的幻觉拿来说与他人来听,对方不会感觉说梦者是分裂的人格吗?或直接唾啐为一个精神病?再说了,每个人的时间也会是不同的,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瞎干预了,我并不会过分执着或期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让我继续编织我自己的梦境去吧,不醒了。回到课堂醒来,再来一遍不可自控的人生体验,算了算了,经历过就是经历过了,不需悔恨再去试图改变。”

“你能有闲工夫也说明你很有气度啊,不争抢匆忙不耀炫所得不期待心内戏能够成真,你并不强加于人去接受你编的故事假装去揭露些什么。那些书写的所谓的逼真也并不是其逼真本身,因为逼真是谁也不敢去书写的,那些所谓的揭露也只是不忍后的简单牢骚罢了,都没有你的梦真实。随便你,你自己具有的能力,还要看你是否愿意动用呢。嘿,你是知道你是具有这个反转时空的能力的,是吧?”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每个人也都具有这反转时空的能力。这能力在我知道梦与现实的差别时,在总被违心事物所羁绊时,在不能自主运用自己的时间时,在独自设想和预知时,在回忆时,我就知道了。”

“你不好奇?你一直具有那能力,怎么一直不会运用那反转时空的能力?”

“那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只是不常自省,不会和自己对话罢了。我有真正好奇的,我要问你,我如后悔了,回到了那时的课堂之上,在课堂上,我是睡了多久了?”

“嗯,只要慢下来常自省的和自己对话,你总结的很好,原来你确实是什么都知道也是都懂得的。您这还不会和自己对话呢?废话罗嗦了多久了都。应该……不足半小时。”

“会是会,只是还不善于,所以一直也打不开那时空之门。啊?不足半小时啊。”

“嗯,确切!只有善于和自己对话的人,才能逆转那时空。你又有些失落了?半小时已经足够久了。”

“半小时的沉睡神思就能过完自己的一生,诶?我此时是生活在谁的梦境之中呢?难道不是自己的梦中?我梦中的思维快如闪电,瞬间一生,却只是现实中才过了半小时啊,真是有些失落的。嗳?那是不是就可说明,梦想能成真?”

“梦过即是梦中真经历过,想过也是思想真去经历过,已经是真,还要怎么真?”

“对呀。有些真实经历过的也是回忆不清如同梦境一般啊,对!只是没有带着沉重的肉身同去感触过。肉身的感触体验真的那么重要吗?地球和宇宙虚空相比,就如深海一蜉蝣,朝生暮死的,何况人类?大家太愿意相信身体感官了。”

“这身体不能束缚住你时,你又不被五感所导引感知的时候,那个时空之门就在那里打开了,你去亲历过一切,真实的体验过一切却否定了它的真实。”

“一直被自己的身体感官所欺骗着,不愿相信真的真实,对所谓的真实又执念忒重,是物欲过甚导致不愿放下心有不甘呀。唉?真要回到那所谓的真实,需要什么?”

“您不是说不回去了吗?说了半天还是想回去,还是想梦醒来再沉睡,睡梦再醒来的反复,还是要规范合理后去接受体感的不可思议?你就那么相信那身体感官?你,你是要造梦出自己的虚拟世界来吗?大可不必,实即是虚,虚即是实,你早已身在其中了,你现在才是活着的。不管怎么样,你经历的都是你自己的一生啊,美好的记得,痛苦的记得,失意的不愿提及,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一生,你又想要回去抹去些什么呢?又不愿回忆起面对些什么呢?一生一梦境,一梦即是一生。此刻,如你再能醒来,睁眼醒来,就去享受你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吧,醒着无抱怨,无悔恨,无失望的真正的清醒着活下去,因你知道,你终将何去!对不起,话多的罗嗦了,不和你说了。哈哈……你若要真想回去体验那真实,一切都不需要,只是一声下课铃就够了。”

“要清醒过来,只需一声下课铃声?”

“是的。就跟你平时定的闹钟一样。”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那身体,还有没有在跟随着我。等会儿,我看我能不能够还听到那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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