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74-77

作者:站龙先生 更新时间:2023/6/6 9:45:38 字数:16897

七十四.索忆难寻真

须平感觉自己的脸颊异常滚烫,渐感浑身上下正在被小虫噬咬着,灼烧针刺一般的鲜血直流,他开始恐惧,开始焦虑,开始追悔,开始担忧,开始大叫了起来。一声尖厉后,他突然惊醒了,睁眼环顾,自己原来还盘腿打坐在那‘不二浴’的大缸之内,这才缓慢恢复了神智。惭愧自思,‘以上,都是些自问自答啊。唉,自己总是神游的不知去处,确实是一直活在不辨虚实的梦境之中啊’。

原来自己在水流中,睡梦中,又去了趟后汉三国,还思考了遍老年的生活。不对?难道我的老年真是那个样子的吗?是个秃子?也好,秃子头上不留生虱子。咳,我怎么能够梦到未来?怎么可能预知梦到未来!?唉,也许吧,今天不就正在面对这个问题呢吗?今天处理不好这问题,未来就会心焦秃顶的吧?自己被贾阳逼迫着要去做亲子鉴定,六神无主的自己偷跑出了家门,这次推脱不过也逃不掉了吧?今天这问题解决不好,那未来的结果真是那个样子的吗?问题一定是要解决的,难道那个老年时去看望贾阳的梦中思绪,是我在胡思乱想时自己的应对之词?管它呢,先回去面对问题。

报过了自己的身份卡,刷脸又合于指纹结账后出了洗浴大门,带齐了自己随身的琐碎物品,须平的酒醉感已渐渐失去,还算是清醒着一路直回父母家的方向而去。开门进入到了父母的家中,只见客厅的电视打开着,屋内能见微弱亮度。正在须平换鞋的时候,他瞥见到了沙发上的父亲无声的正对他招手。须平走上前去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落座,随手打开了从外带回的一听啤酒递与父亲,等待着对方开口。

“是事实存在的事情吧?”须钟康小口的喝着啤酒,低声问话之后再接着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妈和贾阳都睡了?”须平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觉得她俩谁能睡着呢?”须钟康小声反问。

须平再次打开了一听啤酒,也压低声说道,“是事实。”

时间仿似是停顿了一样,只听打火机在响了两声之后,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光影下是两张紧绷的严肃的面庞。

“这有关信誉和人品问题啊。这在我们家,是不能被允许的。难道,我明明知道是你做的不对,也不拆穿吗?”

“您也许不该等着我回来,来这次谈话。”

“不闻不问吗?你在外面冷静思索了那么久,就没想出个办法来?”

“没有。”

又是一段的沉默,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睡觉去吧。”

“嗯。”

须平轻缓的走向了北面的客卧,轻掩上房门,在黑暗中坐在床尾闭目,他听到了贾阳低泣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再次闭起了双眼聆听着涕泣声音。此时,有轻敲卧室门的声音传来,屋外是母亲命令似的口吻,声音压得低沉,“须平,你出来!”

须平轻蹑着手脚出了卧室的门,见到母亲赵海若铁青着脸就站在面前。母亲再次命令的说道,“去我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来到母亲的房间内,须平马上说道,“多晚了,您还不睡觉?您是不是要问事情的真实情况?”

“明知故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的事儿,您赶紧睡吧,本来睡眠就不好,瞎操什么心?”

须平的妈妈赵海若明显态度缓和了些,轻嗯一声再次低声嘱咐着说道,“嗯,没事儿就好,两口子闹矛盾,长辈多话是会坏事儿的,你俩没事儿就好。这几天你带着那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贾阳到现在都还有心结。”

“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回屋睡觉了吧?”

“去吧。”

须平再次回到了北面的卧室中,正准备脱衣睡觉。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她?内心常常谴责羞愧?我该怎么办?”贾阳小声的低声问道。

“你该信任我。你还是执意要去做鉴定?”须平小心翼翼的平静着说。

贾阳突然起身沉思了一阵,决绝坚定的说道,“她会怎么做?她会执意去做亲子鉴定的吧。”

须平闻言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般,并不惊惧慌张的缓缓说道,“那就明天吧。现在先睡觉。”

第二天。.

须平和贾阳一早起来,和父母说过再见之后,出门在车上坐定,二人沉默无语。汽车发动起来之后,贾阳幽幽的问道,“医院就可以做亲子鉴定吧?”

“咱们就不要去了,没必要。”

“是真的没必要,还是假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你先把我送回家吧。”

“不去上班了?”

“还上什么班?还上什么班!?你把我送回家吧。”

“对不起!对不起!石安王确实是我的儿子。”

“完事了吧?圆满了吗?你承认了,你真诚的承认了。你还在沉浸其中吗?我究竟是谁,你是不是一直也是知道的?你这算是勇于承认事实了吗?还是总有亏欠之心,总是想法儿的折磨着自己?你没有欺骗她没有背叛她,你只是混乱了时间,顺序不明!你的时间一直就是混乱的!这回踏实了吧?嗯?我之前的那次离开,就是太配合你的脑中的幻象了,也深恨你还是不能够忘记贾阳。现在,你只说说,贾阳和石舞都在哪里?”

须平虚弱状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竟悲叹痛哭了起来声音逐渐升高,双手抱住了脸颊低头涕泣着说道,“唉,哎!好了,难为你了小舞,你一直的在配合着我演戏,对不起!我实在是对她有愧啊,贾阳她总是在我的脑中身边出现,我真是一直只当她还生活在我的生活里一样,是那么真实的正在活着。”

没有贾阳。一直都没有贾阳参与其中了。有的只是石舞替代了的贾阳。一直都是石舞在扮作贾阳,真的贾阳已经在多年前,在生产下须怀谷后因难产死去了。须平因接受不了贾阳的离去,加之以前的悲痛刺激,早已抑郁紊乱,精神产生了障碍,出现过多次的幻听和视幻觉了,须平早已自己打乱了自己的时间,他始终忘不掉贾阳。

“我就对得起波哥了!?我怎么就不会出现那些个可笑的幻听和视幻觉呢?”石舞面带泪水满面的泪水,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吼叫道,“你失去了贾阳,我失去了哈历波,他们俩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不在了!你的脑子里怎么会,怎么会时时出现幻化出幻象来?我怎么就不行,我怎么就一直没出现过那幻象?我们都在努力的配合着你,生怕伤到了你,你其实已经伤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了。我们为什么还要配合你那幻象?配合你一直的在演戏?斯人已逝!已死,已死懂了吗?那只是意外,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意外,难道我不悲痛?任何医疗都会有意外的,女人生孩子确实也像是要了一条命一样,不过是贾阳姐真的失去了生命。她不是给你留下了须怀谷作为念想吗?孩子早已长大了,你却一直待他还如孩童一样,就是不愿承认他已长大成人,孩子真的永远也不会长大吗?难道你是在怪罪孩子吗?怪他夺去了贾阳姐的生命?贾阳已经死了,你要接受那现实。想开些,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无论生死也都是一种重生,你不要过度纠结。我也很是理解你,有些貌似正常生活的人们,也是不知道真实情况的,那真实就是,所有的人都在配合着他自己在演戏,就跟我们配合着你演戏一样,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愿去承认。”

须平哀伤的叹气,泪花如雨坠落,默默地任由泪珠滚落。

石舞带泪望向了车窗外,沉默着。

“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悲痛和生死离别?一切都平淡着,美好着不行吗?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伤害,那么多的不公,那么多的悔恨和遗憾,那么多的不幸,那么多的厄运和灾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就没有一个原点来修复还原吗?怎样面对,才是真实着自我!?”须平轻拍着双膝泪眼婆娑,大声的质问起来。

石舞沉默。

“要不就让我病的彻底,要么就也把我带走。让我时而清醒时而浑噩,让我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体在有病和没病之中徘徊,精神在哀伤与喜悦缝隙内穿插交叠着,非要折磨着我吗?就不能放过我?这就是人生?就是我的人生了吗?非要将所有的情绪,都让我逐一体验一番吗?我不堪其重啊,我累了也厌烦了,这人世间到底邀请我来干什么呀!?”须平失声的痛哭了起来,抽泣的声音也在渐大。

“邀请你来体验一番,逐一体验,当然也包含哀伤和喜悦了。不管是喜怒哀乐,惊惧恐怖咱们都要挺住,咱要挺住,好吗?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并没说过自己要去自杀啊,你这是说的什么?像是我快活不起了一样。”

“我怕你坚持不下去,怕你轻言放弃,怕你失望离去,怕你不相信自己的意识是自由的,怕你不敢去面对,怕你不敢去想象,怕你否定自己,怕你要去遵从于大众的意识,怕你失去自我,怕你尽信幻听深信那幻视觉,怕你想要急于结束,怕你想要去自杀……我怕很多很多,都是有关与你的,你使我害怕。”

“谢谢小舞!我明白的,你的惧怕恰恰就是爱的体现。”

“想开些,你还存在,我就是愉悦的。爱你!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外界的一切繁华纷扰,就都无我无关。你都没有说过爱我。”

“我早已用行动说过了。我是很念旧情和故地的,在这里,我不好意思说出来,是怕被她听了去,不高兴。”

“迷信的神叨,她的灵魂一直在这里游荡不去吗?我看只是你的心,是你的心里一直的住着个她,人就不能再爱上第二个人了吗?嗳,所有的物种也都是怀念故地旧情的罢,这也能直接证明,所有的一切生物都是有心的有灵的。唉,你的父母很喜欢贾阳。”石舞忽然平静着幽幽说道。

“很喜欢。”须平缓了缓心神,随即追出一句,“同喜欢你一样,你和贾阳在他们那里,没有差别。”

“我知道。”石舞点头,拭去了些眼内泪水继续说道,“他们不是演戏演的好,他们是在某一时刻,就真当我是贾阳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思情谊。”

“跟我生活在一起,小舞,你是不是感觉很辛苦无聊,总跟在一个精神病的身边,家人也似精神上出现了状况一样,是不是极其的不舒服?”须平拿出纸巾擦去泪水,也递给了石舞一张纸巾,正色询问。

“哈,不会!是不是精神病还要看是谁眼里的评断呢,惧怕水和不会水的人,见到一个一纵入水的跳水运动员时,也会评断那跳水者是个精神病的。这世界上的人不都是这么活着的?有什么区别?谁还没有点儿病呢?难道有病的只是对方吗?”石舞接过纸巾擦尽了泪,突然的破涕为笑,低声询问着说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须平也渐收敛了情绪,缓行着车辆,低沉着声音说道,“想吃你做的素什锦和油炸花生米。我们明天去给贾阳扫墓吧,带上俩孩子一起去。我上次给她扫墓还是在梦中。”

“你总是忘不掉贾阳姐,这很好,可是,我怎么感到很不舒服呢?可又是,这种不舒服感才让我确定要跟你在一起。人呐,说不清道不明的又是极其智慧的是了解一切事物的,只是形容不出来那感觉道理。”石舞的情绪也趋于稳定了,冲口啰嗦抱怨了几声之后继续说道,“我离开你出走的那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咳,别管怎么过来的吧,不也过来了吗?也许你独自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也许是贾阳在和我生活,或是你俩同时存在着,只是我已不辩真假也忽略了时间,只知天亮了天黑了。说实话,过去了的事情,我都有些记不起来了,总是混淆错乱着。”须平真诚的回答着问题,忽然有了自己的问题,撇转头眼朝对方问道,“不是不说给你听,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这么过来了,一切平淡的很,一切也如梦般记忆的并不十分真切了。哎,我们当年也真有那么坏吗?是个你形容的恶人?”

“是呀。谁还不是个恶人呢?可谁又承认自己的恶行呢?唉,我骗你的事情你也写进了书里呀你,你这个主角儿可是有些颠覆的呀,正经是神经病呢。你把我们俩写的那么坏,是不是有意为之?或还是因为对贾阳的愧疚?”石舞夸张的长长的叹气,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有那么一点儿吧,关键还是咱俩确实也是作恶多端啊,和多数人一样,自私的无视着他人感受,肆无忌惮的无视世俗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恶人嘛,恶人做事总是不合规矩呀,哈哈。”须平此时已经能大笑出声了。

“你都说了,那些只是小恶,在金钱利益面前一切都要让路,我们只是被生活所迫,努力的挣钱养家罢了,并没有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夸张。我们虽然没有真的亲手杀过人,但有些人的死我们也是参与其中的,我们就是帮凶。”石舞望着车外匆匆而逝的景物,回忆起那本书中的内容来,“那时的我们为了能够多挣到些钱,无视正道,对于邪恶也毫无作为,我们违心的施诈欺骗着,推诿陷害着,捏造事实推销着假,来试图乱真,我们适时的沉默,我们不去分辨是非,丢掉了羞耻心舍弃了良知道德只为换取钱财,每日匆碌只为得到钱,那时的我们目的性很强,目标明确。”

“是呀,现在也一样,变不了了。人生只有一个目的方向,挣钱,多无趣。哎呀……”须平突然重踩刹车猛打方向,躲过了一辆急插穿入的汽车,嘘了一口气后笑着说,“幸亏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左右前后方都没车辆。你看前面儿那车,只为自己方便而无视他人,快速横插在我车前,连个灯儿都不打,大马路都是他家的,这要是搁以前,我最起码也是肯定会大声咒骂的。现在,我只会不再纠缠,刻意远离,庆幸没事儿。”

“嗯,吓我一跳。”石舞被安全带拖拽向后,后脑磕碰在座背上,轻抚着头赞同说道,“对,别理他。这样的垃圾人早晚都会出事儿的,偏不让我们赶上就好了。”

“对呀,无视礼法道德,只顾私利自行,只为自己方便。自己感觉自己还挺聪明呢,这傻帽儿,就一煞蔽衣!”须平在事件平静之后,突然愤怒的唾骂起来

“重视道德礼法?你是怎么做的?专门拿着大帽子去扣别人,只是要求别人该道德,自己呢?”石舞忽然正色连续的质问,莫名其妙的严厉的反唇相讥道,“你做的就好吗?你,你是反社会反道德反礼法的人,对自己也一直是双标准的。您喜欢的庄子,是作为一个人,反去评价天的人,你喜欢的庄子如是说?哼,他就是对的吗?天是他理解的样子吗?像不像是捧着自己得到的天书去说教他人呢?呵,谁敢反驳认知外的未知的事物呢?是不是又像追着国外所谓的技术科学和文学思想来绞杀国人呢?你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自己就是真的清楚的吗?就你道德?就你有良知?自己就圣人般被褐怀玉?美化大了吧?忒过了吧!?”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你怎么突然的就不正常了呢,说的好好儿的就针对的数落起我来……”须平一时身体僵硬如入泥沼,无法动弹口不能言,又似是陷入了一个无尽的空洞般,正在无力的不由自主的坠落着,他茫然无措的望着石舞,只是发呆……

砰!嘎吱吱,砰!耳边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音。

七十五.送赵云

“嘿,发什么呆呢?又去神游了吗?回答我啊。说好了送我上路的,怎么此时毫无声息?”赵云再次大声的催促了起来。

须平想极力的睁眼来看,但是周身疼痛,不能自己。

在过了许久之后…………

“你又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干枯的老者也在大声的喊叫着质问。

“哦?我赐袄,怎么又见到你俩这四六不分的呆货了。”须平忍受着痛苦极力的睁开了双眼,四顾之下兴奋不已,发现赵云正面对着房间空中找寻扫视着,那小老头正在奇怪的看着自己,“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我这是回到这里来续梦了吗?”

老头儿不满的适时反驳,之后提示般说道,“你才是呆货,别骂人。梦哪儿还能有续上的?是你在这里一直呆苶无语了好久了。都等你回神儿半天了,说正经事情吧,我们去送送赵云吧?”

“我这就叫骂人了?你俩本来就是呆货嘛,我神思出外了那么久,你俩也不把我叫醒,不是呆,又是什么?嗯,骂就骂了吧,古今中外谁不骂人呢?好像是多文明了一样,还处处都禁止骂人了呢。比这骂的难听的有的是,还不许骂人了怎么着?骂写都不可以,那能是真实的玩意儿吗?灌夫骂座泼妇骂街的,不都在一直的继续着谩骂吗?要骂就要骂的有水平,激怒对方使之气血翻涌,猝死现场才是最高明的骂人,你看你俩哪儿像是被骂了的样子?”须平收敛了神态罗嗦了一通,似是有些自醒了一般的嘲讽着说道,“不对。应是你俩脸皮忒厚的缘故。”

“一遇到事情你就神思放纵自由飞翔的,你刚才又去哪儿了?”小老头并未和他斗嘴,用很奇怪的神情严肃问道。

“我好像是回归了趟现实。”须平不很确切的答道。

“这里也不是虚幻啊。您的无病呻吟,哼哼唧唧的如蚊虫聒噪,谁能听得到呢?还能回到现实去看一看呢?别胡说了吧,现实是回不去的,因为你本身是无力的,现实是需要力量才可实现的。”老者啰嗦的讥讽过后,很是严肃的正视着须平缓缓说道,“咱还是速度来办正经事儿吧,吉祥物。去送送赵云。”

“你才吉祥物。送赵云?就是现实了?哼,哈,如何送?怎么弄?”须平还沉浸在思索之中,敷衍着问道。

“你只让赵云席地端坐即可,何时上路,还是要他自己去决定的,他如依然执念北伐,任谁也送不走他,也安顿不住他的神魂。”老者无比认真的正色说道。

“心有执念就不会死了?那你能送我吗?”须平突然疑惑的问老者。

“送你?去哪里?”老者也是疑惑的反问。

“送我回去课堂吧。我早已经虚构了我自己的一生,就是第一次和你对话时开始的,我现在已经不信任所有是真实的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从那时的课堂上的睡梦中,我就开始了胡思乱想的梦。一生都是梦,一切也都是梦境。”须平只是低声着喃喃喏喏。

“你是对自己极其失望,对你的过往人生极其的不满了吧?哪儿能轻易就重来自己的人生呢?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那都是你真实的粗略的过往的一生。哈哈,话说回来,是否虚幻是否真实,还要看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呢?一生如梦,如梦一生,我是可以分身将你送至你愿意到达的任何地方的。”老头再次讥讽起来,停顿了一小会儿后说道,“但是,有些时刻你是回不去了,因为你早已失忆断片儿了,你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刻,任谁也不能带你回去了,因你执念为何都不能记得了。”

须平只是听着对方的言语,并不答话。他已经感觉自己早就听不懂老者的话语了,他的话语之中总含有‘但’,But,但是后,人人都具有的但是之心之后,在但是之后,谁愿意再去探索明了呢?浪费那时间又是何必!?他也不想听得明白但之后的所有。无聊的已经厌烦了这一切,这里的一切,这里没有但是!此时此刻,须平夹带着失落沮丧的情绪,带动着自身默然无语,只想哭泣,却不见一滴泪珠淌下来。

“你不是我的灵魂吗?你怎么还会分身?你自己能够将自己一分再分吗?”须平在过了许久之后,突然奇怪问道。

“说过了,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你是只识其形不识其实的,说白了,就是你只是纠结着见识于我的状貌,根本无法识别我诸多变幻之后的实相。你此时的真实就是你和石舞在路上出了车祸,你须平一直躺在床上,就像是个植物人一样。胡思乱想的神思游走着胡说自语的已经有俩月了,可你发声了却是谁也听不见的。”老者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语般的说道

“你才是胡说呢,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灵动?咱俩谁的时间不对呢?”须平想要去立证,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样子,自己根本就是一动不动的状态,随即愤恨的丢下一句,“假!”他只给出了一个字,就再也不愿多说一句了,失落的闭眼沉默着。

“你既然不再信我,那就不要再见我。”老者的脾气也似刚强执拗的很,撂下话语直接就不见了踪影。

须平心内惆怅慨叹一番,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是感觉只有自己的神思还在存活,自言自语的在存活着,其余一切都已归于沉寂,他抛却了当下的妄想虚幻,继续闭目养神般的沉默着,心观着周遭如堕落草芥的人群,不愿再开口来多说一句一字的废话。好一阵子后感觉自己已神游物外般又开始了胡乱冥想,他像是一束光亮在四处游走着,持续的游走着,还未找到确切的方向在游走着,自身晃动游走的同时,竟又如雪花柳絮似的在无风中飘荡,很享受的在飘荡着,一切也在随着寂静的光在浮沉升降着……突然,听到了赵云再次的吼叫声音,“你自己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了,你倒是跟我说话啊,回答我,怎么送我上路?”

“你听不见那老头儿的碎叨?只能听到我自语!?”须平听后感觉有些好笑,奇怪的应声问道。

“一直就是你自己一个人来和我说话的啊,咱俩每一句对话,我都要等上许久,您才回答我,又回答的似是而非的,我也是无奈啊。我就从没见过那又脏又丑的老头儿,好吗?我就没见过那个你杜撰出来的老头儿!”赵云双手叉腰对着空气一通抱怨,心不耐烦,愤怒的神情直接挂在了脸上。

须平回忆起了老者的言语来,于是立刻大声的喊道,“赵子龙!你只端坐闭目,其余事情不用你管,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赵云点头领会,依照须平的语言席地坐下,连连唉叹皱眉出声,“唉,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现在神内空虚,仿佛只剩下了一缕魂,似是正在催促我睡去。唉,自知自己再也不能够上阵杀敌了。你要怎么送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送你这一程,那小老头儿已经负气出走了,我也没有了询问之人,索性我们就来聊天儿吧,直到你睡去。”须平似是有些明白了其中含义,这次睡去,赵云就再也不能醒来了。

“须平,谢谢你!我现在看不到你了,不知,你可能饮酒进食吗?临走,我想要放纵的恣意饱醉一番。”

“好,放浪形骸无视一切的自我问审遍一生心思,才是最好的临别赠言。还能不能吃喝?我也不知道啊,你让家人准备两份儿酒菜如何?我也想知道。”

赵云唤入家人吩咐预备酒食,并嘱咐道非唤不得再入打扰。须平面对赵云也席地坐下,拿起案几之上的酒和食物来灌咽着,边吃喝边问道,“你能看到酒食多少吗?”赵云笑着答道,“只是凭空消失了。”须平长嘘了口气,“这样就好多了,我们可以面对面的饮酒对话了,只是你在外人眼中就似怪人了,只是知道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怪人。”赵云依旧是面含微笑的欣慰着说道,“有你送我上路,还能对饮,我们用声音交流,见不见得到你,已经不再重要,我已经很满足了。”须平适时嬉笑,“看不见却能交流,你又能知道我所处的位置,我想应该是那小老头儿返回我身体内帮我的缘故吧,一生能够找到个自我位置也是难得的。嘿,你就那么轻易满足吗?临死前有大拨儿美女相伴才好呢。”赵云怪问,“我对美女早就失去了兴趣。再说,又没人能看到你,要美女何用?小老头儿回你体内了?”须平解释说道,“是的,那老者是我的魂魄。”赵云释然,“哦。你能和魂魄对话就是在扪心自问啊,总在自我对话中自省。”

须平被赵云这么一点拨,也是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和纠结,笑容浮上了眼内大笑着说道,“还是你明白!我一直是在和自我对话啊。像极了你现在的样子。”

“像我有什么好?我一生杀人太多。”赵云急灌了一口酒,神态默然。

“知道伤人害命不好,你就是有道德感的好人,能自省内心就是常顾良善啊,愧疚悔恨之心也是常常会有的,再正常不过了。你也是为了忠义二字才去杀人的,适逢乱世人人各有生死,不被你杀也被他杀或是天杀,你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不必自责。”

“天地君父师,是我这所处时代必须要遵守的,我不愿背离道德。可是,胡乱取人性命终是有违天地造化之功的,你们后来是个什么样子的?是可以胡乱残害他人性命的吗?能不能给我讲述一下。”

“你看过《太平经》?只有太平经中才说,‘天地君父师’,我们后来称作,‘天地君亲师’。后来,一直就是杀人偿命,早晚要偿还了他人的性命。”

“《太平经》我是看过的。春秋有大义,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方无愧立身于天地之间。那么,后来后世不可胡乱杀人?杀人偿命?岂不是很符合太平天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受教!你们学习的礼教德操,很能规矩世人。当然了,胡乱杀人世道不就乱了吗?就像你这时的乱世,这哀伤的时代,‘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乱世惨啊。嗯?你很关心后来?”

“不,我只关心身后百年罢了,再不敢奢望远知。”

“你死后被追赠大将军,谥为‘顺平侯’,你被后世敬重,被称为完美的一代儒将。忘了问你,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哦。我生于延熹七年冬月。算来六十又六了。”

“不对啊,后来都书写你年过七旬,还有记载你生年七十有六的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纪年有大旬和小旬之分,大旬十二年,小旬十年。不知后人是如何纪年分时的。”

“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怕是被后来的糊涂人搞错了罢。啊,延熹七年不就是164年?是龙年。冬月是11月又称子月。所以字子龙,那你叫赵雲字子龙,这名雲又有什么来头儿讲究呢?”

“雲,你想啊,龙最喜腾雲驾雾不是?诶,不要再聊谈这些无聊了,你真是具有跳跃的思维呀,差点儿就被你带偏。我来问你,此次北伐能成否?”

“问的这么近期?北伐,就是你一生的执念?”

“兴复汉室必先北伐曹魏,粉碎傀儡朝堂,占据中原。”

“曹操还是有悲悯之心的,刚才那诗句就是他写的‘蒿里行’,为什么一再和曹魏过不去?”

“曹操已死。不是针对曹魏,而是复汉。民间传言‘欲得天下,先得河北’。曹魏占据河北多年,我很担忧,只再问你,此番北伐可成?”

“原来是这个缘故啊。先占河北是对的,可惜天下最终并未归于曹氏一族。唉,是了,别管谁死了,历史还是在继续选择向前的。你们的政权自称汉,你们此时的汉朝嘛,庙堂众人一心想要济拔颠危匡扶社稷,告诉你吧,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皆,空劬劳。”

“唉,终是一场空啊。难道是我错了吗?终是没有选择正确跟随英主啊。算了,算了。我已经不想知道的再仔细了。唉,记得我上次随军北伐还是在两年前呢。诸葛丞相生怕我年事已高,被老残身躯动摇了我一世英名,挫了蜀中的锐气,极力回护阻止我参加北上伐魏,想让我安心养老。我以廉颇之勇,马援之雄自比,以示自己并不服老,年迈赵云也可临战不退,愿为先锋出战迎敌。”赵云又再回忆起了往事来,眼神空洞的直视着对面案几,随即干掉了漆舟碗中酒自顾自的娓娓说道,“我深记得在凤鸣山遇到西凉韩德一门五将八万兵马,那韩德善使开山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所携四子也都个个弓马娴熟,武艺精通。奈何遇我赵云便如急急送子投胎转生一般,五将围我酣斗,我全然不惧枪法不乱。长子韩瑛战不三合被我一枪刺死马下,次子韩瑶被我生擒后斩杀,三子韩琼被我一箭射杀,四子韩琪被我绞破了胸腔肚肠也一并归了西,又险些擒住那韩德,只是被他趁乱走脱了。那所带八万西凉兵马,素知我赵云之名,哪个再敢与我交锋?我白马所到之处阵阵倒退,节节溃散。我自单枪匹马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甚是淋漓酣畅啊。”赵云悠然神往又再忆起了当年事来,似是记忆的异常深刻,兀自沉浸其中,“隔日,那韩德引来夏侯懋大军,欲亲报杀子之仇,还是在那凤鸣山下,我又三合刺死了韩德。挺枪纵马往来于关西诸军二十万兵马之中,欲单骑擒拿其主帅,那夏侯懋娶了曹操之女清河公主,乃是魏之驸马,若擒此人,胜斩百将。唉,我也是贪功心切,顷刻想擒住夏侯懋,中了那程武诱敌深入之计,被围应战多时,又独拒魏阵中八员健将甚是辛苦,多亏了关兴和张苞引兵前来接应,才大破了魏军并围住了南安郡。后来诸葛丞相用计在南安城的南门,夏侯懋只一回合就被王平擒了去,让他独干了大功。咳!”

“你把‘选择’当作是一生的赌注了啊,哪儿有什么正确与否?不必在意。即便就是英主,也多是饿死的命运呀,比如齐桓公、赵武灵王和后来的萧衍,你说是不是?咳,管他们呢,你毕竟就是你自己啊,听你自夸,你还是很庆幸欣赏自己一生的,尤其这最后的凤鸣山一战。得,就说回你吧,你不服老不行吧?”须平简洁絮叨了一番,转回话题来适时欢愉的嘲笑。

“哦。是啊,拼杀的时辰过于长久了,耗费了许多气力。毕竟年事已高气力稍减,逐渐老迈不服真不行啊。”赵云说着说着竟自堕下了泪来。

“你也不必伤怀过甚,人无完人嘛,也要接受自己身体不由己的从小到大由盛转衰的变化。人们都能接受长大的变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老去呢?都是不断在变化的过程啊。人无完人人无完人呐,再说了,那诸葛亮也非算无遗策之人啊,后来不也是中了那天水姜维之计?”须平连忙笑意安慰。

“嗯,我对诸葛丞相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一直深信不疑,谁想在天水竟有如此人物,枪法绝伦又智谋超群,还能识破了丞相的计策,杀的我首尾不能兼顾啊,姜维真将才!”赵云又干了一碗酒,由心的赞叹着。

“天水麒麟儿,姜维也真是当世英杰。嗳,他与你赵云还是有些渊源的,你可知道?”须平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的动问道。

“知道。他学的‘虎踞西镇枪法’的枪谱和那‘黑抚三尖两刃枪’,还是左慈用幻术送给他父姜囧的,在未遇到我之前,姜维一直以为枪谱与枪都是家传。”赵云平静的答道。

“唉,鹤哀山口那帮老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能给我讲讲吗?”须平感叹之后探究询问。

“我那年与你一同出山,你忘了?”赵云疑惑反问。

“啊?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回去过?”须平惊讶的反问。

“没有。”赵云坦然答道。

“你一直的生活在这时代里,你们就没有相互传书?互通消息?”须平直有些搞不懂。

“没有。”赵云依旧是肃穆简洁的回答着,整理了一下衣衫眯眼挑眉地说道,“我自与你一同下山之后,就也失去了他们的一切消息联络,如纸鸢线断,似是他们全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嗯……哦,最终那群老家伙终是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啊,再也没有刻意的干预过历史的进程。”须平悠然神往的说道。

“我此番要是去了,也似他们那般的没有存在过一样了啊。”赵云失落的自斟自饮,再干掉了漆舟中酒。

“不会。你赵云,使世人熟知,为忠义纵横沙场一生,世上之人怎么能淡忘了你呢?你的品行出类拔萃,一心为公,德才兼备卓尔不群,赤胆忠魂,永不背德的一生,会世世传扬下去的。你身俱美德,世人怎么会遗忘?”须平诚实的安慰道。

“会是那样吗?”赵云望向空中,幽幽问道。

“你忘了我是谁了吧?后来人啊。后来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须平面含庄重的目视着赵云,他察觉出了对方气息渐渐减弱身躯正在微晃,肃然缓缓地说道,“你最后斩杀的是朱赞和苏颙二将,皆是杀的个猝不及防,速度奇快的使对方措手不及的都被你一枪刺杀了。上次北伐,马谡失了街亭,累及三军,连诸葛亮都要弄险,空城退敌。撤军时,各处营马皆兵将败损,独你子龙所节制的兵马不曾伤折一人一骑,辎重旗器也全无遗失,诸葛亮欲赏赐你金五十斤,绢一万匹,被你拒绝了。你说‘此番北伐三军无功而返,我等俱个有罪,若是我独受领了赏赐,就是丞相赏罚不明了,请先寄存在府库之中,等到冬至再赐予诸军不迟’。诸葛亮对你倍加钦敬,夸赞你是盛德真将军。”

“唉,我一生漂泊,未能在父母膝前尽孝,怎敢承受谬赞?我在家乡之时,父母忧虑我不成家,怕我今后没了生计存活,对我言讲,将家中房产都许诺留给了我,却对我兄长言道,谁养老谁继承房产。其实,谁会稀罕那些屋产?男儿志在四方要做千秋功业,怎会妄图去守家业呢。我这一生遗憾,是未在二老身前侍奉终老啊。”

“你的父母还挺有意思的,呵呵。诶,养儿防老继承家业是传统啊,几片烂瓦足凑的家业哪及你做的功业?你当年都能为你兄回乡守丧,足可见至诚恭谨之孝心,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会瞑目安心的。唉,忠孝公私,自古就难两全啊,谁的人生还没些遗憾呢?随他吧,人无完人啊。”

“须平,我现下心内只存悲凉之感,我的眼皮越加沉重了起来,想是时辰不多,该自上路了,我死后被葬于何处?”赵云的气息逐渐微弱了起来,话语也似含糊不清。

“成都锦屏山之东,上建庙堂供四时享祭。”须平望着虚弱的赵云,留着泪水悲伤的说道。他有些愤恨的拿起了案几之上的酒,猛灌了起来。

七十六.错乱游走的神思

须平被那一口急灌的酒呛得喘不过气来,无比的压迫感使他极速的醒过神来,再次醒来,须平左右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哪里是在与赵云对饮送行?分明自己就是坐在‘不二’浴池的浴缸中,自己因盘膝不稳而失重,身体沉坠下去没入了水中,喝的都是些洗澡水,刚才是被水流急呛了一口水,醒了过来,醒来错乱着。

“唉,想躲的终究是躲不过去的,想逃避的也是终要直面的。那小老头儿呢?我再召唤一下试试。”须平嘟囔着,自己也在哂笑着,再次闭眼盘膝起来。

徒劳。哪能再有什么小老头儿出现呢?

须平无奈的走向了淋浴区域,招呼着搓了个澡之后又冲净了身体,穿衣出门,在前台报上身份卡号,刷脸合于指纹付过了钱之后再次朝父母家中走去。开门进入到了父母的家中,只见客厅的电视打开着,屋内能见微弱亮度。正在须平换鞋的时候,他瞥见到了沙发上的父亲无声的正对他招手。须平走上前去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落座,随手打开了从外带回的啤酒递与父亲,等待着对方开口。

“是事实存在的事情吧?”须钟康小口的喝着啤酒,低声问话之后再接着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妈和贾阳都睡了?”须平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觉得她俩,谁能睡着呢?”须钟康反问。

须平再次打开了一听啤酒,倒入口中低声说道,“是事实。”

时间仿似是停顿了一样,只听打火机在响了两声之后,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光影下是两张紧绷的严肃的面庞。

“这有关信誉和人品问题啊。这在我们家是不能被允许的,我知道你做的不对,也不拆穿吗?”

“您也许不该等着我回来,来这次谈话。”

“不闻不问吗?你在外面那么久,就没想出个办法来?”

“没有。”

又是一段的沉默,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睡觉去吧。”

“嗯。”

须平轻缓的走向了北面的客卧,轻掩上房门在黑暗中坐在床尾闭目,他听到了贾阳低泣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再次闭起了双眼。此时,有轻敲卧室门的声音传来,屋外是母亲命令似的口吻,“须平,你出来!”

须平轻蹑着手脚出了卧室的门,见到母亲赵海若铁青着脸站在面前,再次命令的说道,“去我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来到母亲的房间内,须平马上说道,“多晚了,您还不睡觉?您是不是要问事情的真实情况?”

“明知故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的事儿,您赶紧睡吧,本来睡眠就不好,瞎操什么心?”

须平的妈妈赵海若明显态度缓和了些,轻嗯一声再次低声嘱咐着说道,“嗯,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带着那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贾阳到现在都还有心结。主要是,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好,我知道了。得,我可以回屋睡觉了吧?”

“去吧。”

须平再次回到了北面的卧室中,正准备脱衣睡觉。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她?我该怎么办?”贾阳小声的低声问道。

“你该信任我。你还是执意要去做亲子鉴定?”须平小心翼翼的说。

贾阳突然起身沉思了一阵,决绝坚定的说道,“她会怎么做?她会执意去做亲子鉴定的吧。”

须平闻言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般,并不惊惧慌张的缓缓说道,“那就明天吧。现在先睡觉。”

你瞧!果然,有人能够做到,逼急了连自己都抄袭,反复抄袭,复制是为了凑字数?不。是帮忙考察记忆力,营造似曾相识感。

第二天。.

须平和贾阳一早起来,和父母说过再见之后,出门在车上坐定,二人沉默无语。汽车发动起来之后,贾阳幽幽的问道,“医院就可以做亲子鉴定吧?”

“咱们就不要去了,没必要。”

“是真的没必要还是假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你先把我送回家吧。”

“不去上班了?”

“还上什么班?还上什么班?你把我送回家吧。”

“对不起!对不起!石安王确实是我的儿子。”

……

再次的沉默。

“你会把我怎么处理?”贾阳面上滚落着泪珠,平静的问道。

“应该是我来问,你想怎么处理我俩。”须平紧绷着脸说。

“你说呢?难道咱们仨和俩孩子一起生活?组成个快乐融洽的大家庭?”

“你有这方面的考虑?”

“想得美!”

“我错了,我不该不理智,一切责任都是我。”

“石舞也难辞其咎,她也是罪大恶极。”

“不怪她。是我酒后无德,连累了她。”

“她历来最能熟看人心,她自己要是不愿意,你俩就能成事儿了?”

“也不能那么说吧?揣着现金出门儿被偷了,不能说是自己引诱小偷儿来的吧?主要责任还是小偷儿,也就是我。”

“小偷儿从不承认自己偷了东西,您倒是个诚实负责的小偷儿呢。唉,都老大不小了还做这种事情,就不能花钱出去找小姑娘吗?多年轻的没有?那漂亮的也多了去了,非要在熟人圈子里玩儿这个?真恶心人。”

“熟人圈子里知根知底啊。”

“你的意思就是玩儿的放心呗?”

“……”须平闭口不言。

“浮生若梦啊。”贾阳极其失望的吐出了几个字。

“……”须平欲言又止。

“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石舞?你会选择哪一个呢?石舞?还是我?”贾阳只管自顾自的啰嗦问后,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规范决定,“你选石舞,我就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面了。你选我,就也让石舞远离。”

“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现在是错乱的状态。”须平犹豫的看着对方,皱眉问道,“孩子怎么办?”

“不关孩子的事情。”

“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我都可以,随便孩子们跟谁,我想,还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吧。我还是石舞,你现在就来选择吧。”

须平没有回答,缓慢的将车行驶了起来,望着前方的道路,解释着说道,“既然决定权给了我,就让我慢慢决定吧,我需要时间。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我要向你说明,是你走了以后,我才和小舞走到一起的,我们俩是逐渐走到一起的,我们很关心你的想法,我俩在一起,我俩是在一起了,我们并没有忘记你,你泉下有知,也许,也许也会为我们俩高兴的吧?你是记恨还是高兴呢?唉,是你走了以后,你走了以后……”

须平还未说完,他的眼前就急插进了一辆车来,速度奇快的并入进来,须平并没有刹车,没有来得及刹车,两车重重的撞到了一起,须平虚弱的恍惚着睁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个灯罩在发着光,须平确切的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哪里。他微笑的闭上了双眼。

七十七.刹那一生

须平在家中等回来的是石舞,是年老的石舞。

须平的耳边隐约传来石舞飘渺的声音,嚎啕着续断着哽咽着,“你不是说过吗?见不到你的高光的光辉时刻,你决不允许我离开?你的高光时刻呢?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不敢离去,这么大岁数了我也怕错过了您的辉煌时刻啊,说的真好听,骗了我这一辈子,你可好,你先走了,哈哈……你也不算是失信呀,你先走了,你先离去了,你就是个骗子……”

她再也没有叫醒须平。

“微笑着离开那人世间,你是厌烦的?还是喜悦的?怎么看你笑容是那么的自然?我看你仿佛是解脱了吧?”那个肮脏的枯干瘦小的小老头儿问道。

“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的。我虚脱着回光返照着,濒死状态下回忆起的那一切,竟然是也是混乱无序的。人的一生,真的会如此无信不堪?真是如此浑噩的匆匆而过吗?”须平大笑过后,无比认真的也问道。

“大致如此吧,大多都是些被框架了的碌碌之辈。”

“形容的太过了,你这是打击一大片啊。碌碌之辈,只是对我的形容,不能适合所有人。”

“你觉得,梦一生,好不好?”

“好。好在我还勇于去梦一场,只是我太过局限了。”

“你是不是有些不甘心?时光对于你现在来说还有何意义呢?你想再回到那课堂之时再醒来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时光也不过是流转的光影,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是模糊,随它吧,就这样儿罢。回到每次的梦醒时刻?回到儿时回到青年回到课堂……嗬,算了吧,那不是就证明我是后悔了?我不悔这一生,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不回去做个先知预言者吗?那样你就不会模糊着回忆,总是在混乱精分中质疑自己了,回去说说顾仪的家事,再说说哈历波的死亡时间,阻止贾阳因生产而亡……你不想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一生啊太快了,弹指之间。唉,算了,算了,我也说过了,有时候儿刻意去阻止发生,反而是促成其发生呢。就不要回去胡乱干预试图改变了吧,一生一笑而过就很好了。再说,大家目的明确活的实在,是不会认可一切是空的,谁会相信我的一梦呢?”

“你这哪儿是一梦呢?分明就是一生啊。这一梦,你是醒不醒呢?”

“我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好的年代里,没有遭遇过饥饿和战乱,才会有闲工夫去幻想去做梦呀,挺好的一生一梦。每一个人的梦也是会不同的,梦里产生的幻觉拿来说与他人来听,对方不会感觉说梦者是分裂的人格吗?或直接唾啐为一个精神病?再说了,每个人的时间也会是不同的,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瞎干预了,清醒的人群会反噬于我的,最后反正也是没什么鸟用,回去扯那淡干嘛?我并不会过分执着或期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让我继续编织我自己的梦境去吧,不醒了。回到课堂醒来,再来一遍不可自控的人生体验,算了算了,经历过就是经历过了,不需悔恨再去试图改变。”

“你能有闲工夫也说明你很有气度啊,不争抢匆忙不耀炫所得不期待心内戏能够成真,你并不强加于人去接受你编的故事假装去揭露些什么。那些书写的所谓的逼真也并不是其逼真本身,因为逼真是谁也不敢去书写的,那些所谓的揭露也只是不忍后的简单牢骚罢了,都没有你的梦真实。随便你,你自己具有的能力,还要看你是否愿意去动用呢。嘿,你是知道你是具有这个反转时空的能力的,是吧?”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每个人也都具有这反转时空的能力。这能力在我知道梦与现实的差别时,在总被违心事物所羁绊时,在不能自主运用自己的时间时,在独自设想和预知时,在回忆时,只一念之间,我就知道了。”

“你不好奇?你一直具有那能力,怎么一直不会运用那反转时空的能力呢?”

“那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只是不常自省,不会和自己对话罢了。我有真正好奇的,我要问你,我如后悔了,回到了那时的课堂之上,在课堂上,我是睡了多久了?”

“嗯,只要慢下来常自省的和自己对话,就能逆转那时空了,你总结的很好,原来你确实是什么都知道也是都懂得的。嘿,您这还不会和自己对话呢?废话啰嗦了多久了都。应该……不足半小时。”

“会是会,只是还不善于,所以一直也打不开那时空之门。啊?不足半小时啊。”

“嗯,确切!只有善于和自己对话的人,才能逆转那时空。你又有些失落了?半小时已经足够久了。”

“半小时的沉睡神思就能过完自己的一生,诶?我此时是生活在谁的梦境之中呢?难道不是自己的梦中?我梦中的思维快如闪电,瞬间一生,却只是现实中才过了半小时啊,真是有些失落的。嗳?那是不是就可说明,梦想能成真?”

“梦过即是梦中真经历过,想过也是思想真去经历过,已经是真,还要怎么真?”

“对呀。有些真实经历过的也是回忆不清的如同梦境一般啊,对!只是没有带着沉重的肉身同去感触过。肉身的感触体验真的那么重要吗?地球和宇宙虚空相比,就如深海一蜉蝣,朝生暮死的,何况人类?大家太愿意相信身体感官了。”

“这身体不能束缚住你时,你又不被五感所导引感知的时候,那个时空之门就在那里打开了,你去亲历过一切,真实的体验过一切却否定了它的真实。”

“一直被自己的身体感官所欺骗着,不愿相信真的真实,对所谓的真实又执念忒重,是物欲过甚导致不愿放下,是心有不甘呀。唉?真要回到那所谓的真实,需要什么?”

“您不是说不回去了吗?说了半天还是想回去,还是想梦醒来再沉睡,睡梦再醒来的反复,还是要规范合理后去接受体感的不可思议?你就那么相信那身体感官?你,你是要造梦出自己的虚拟世界来吗?大可不必,实即是虚,虚即是实,你早已身在其中了,你现在才是活着的实相。不管怎么样,你经历的都是你自己的一生啊,美好的记得,痛苦的记得,失意的不愿提及,无关痛痒的就被忘却了,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一生,你又想要回去拾起或抹去些什么呢?又不愿回忆起面对些什么呢?无论生死,只留思想灵动着就好了,一生一梦境,一梦即是一生,一切徒劳。此刻,如你再能醒来,睁眼醒来,就去享受你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去吧,都是美好的体验和经历。醒着无抱怨,无悔恨,无失望的真正的清醒着活下去,因你知道,你终将何去!对不起,话多的又啰嗦了,不和你说了。哈哈……你若要真想回去体验那真实,一切都不需要,只是一声下课铃就够了。”

“要清醒过来,只需一声下课铃声?”

“是的。就跟你平时为了时间所定的闹钟一样。”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那身体,还有没有在跟随着我。等会儿,我看我能不能够还听到那铃声。”

……

清混浊 草稿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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