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1月9日,柏林,海琳娜·伯克利希】
“持续一周的暴雨终于停了,里维斯。虽然天色仍阴沉沉的,但我打赌晴天一定快来了。”
“借你吉言,查理。”里维斯说,“我听说最近城里很多下水道都被雨水堵死了。”
“里维斯,冲锋队会处理好这问题,我前几天还在上城区看到了他们。对了...”查理突然想到什么,“市民这几天出门遇到冲锋队,千万不要紧张。只要你不是犹太人,没人会伤害你。”
“你刚刚说他们这几天在冒雨工作吗?”里维斯惊讶地说,“雨明明昨晚才停...”
“当然!为了柏林市民,他们风雨无阻,在所不辞。”查理自豪地说,“他们就像风雨中飘摇的旗帜,艰难险阻只会让他们愈战愈勇,一切就像国社党承诺的那样。”
海琳娜冷笑一声,她用缠着纱巾的手压住险些被风吹走的信纸,日记本在桌上飒飒翻页...她现在只想带瑞秋离开柏林,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想管。
她望向窗外,数不清的淡红万字旗随风飘摇,她十一月前还不曾注意它们,但现在那是除灰色外,柏林为数不多的色彩了。
“国社党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里维斯笑着说。
“我今早还在议会院门口碰到了希特勒总理,他今晚似乎要和戈培尔部长去慕尼黑出席一场重要活动...好像是为了庆祝啤酒馆政变15周年…”
“查理!你要知道那可不是政变,而是场伟大的革命!”
海琳娜明白在政客眼中,每一场政变都是开始。如果政变成功了,它才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伟大革命,而一旦失败,那它在世人眼中只是场流过血的战争。希特勒那时失败了,还被关了一段时间监狱,但他在外已名声大噪了,这也是种成功。
“里维斯,你瞧我说了什么!我说的就是伟大的革命。”查理连忙改口。
“我的天!你居然见到了希特勒总理!”里维斯掩饰过查理的失误。
“他还没忘提醒我多穿点衣服,毕竟柏林最近的鬼天气惹人心烦。”
“是啊,雨停了,但我们仍得拿伞上街。”里维斯说,“我今早出门就感觉风很大...”
海琳娜关掉了收音机,柏林已经变了,她心想,它现在是一座死城。
望着潮湿路面上洋洋洒洒的落叶,她十月后就没见过梅赛先生,公园有段时间没见人打理了,杂草在残花败蕊中沙沙作响。湖面结了层薄冰,唱诗班好久没来唱歌了。太阳被阴云藏了起来,街边的积水随处可见,以至于人们总说:“无论抬头低头,总能看见阴云密布的天空。”
突如其来的寒意好似迫使柏林越过秋季,提前跨入立冬。
天气从十月末起就没回暖过,海琳娜拿起日记本,她翻回十月二十九日那页。
她二十八日晚伏在桌上睡着了,次日清晨呼啸的风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纱帘正轻抚脸颊,还在翻页的日记本发出轻微的飒飒声。她合上日记本,才发现后窗也在吱呀作响。她平日不会忘关窗,但这几晚不同寻常。
楼上格兰迪太太的房间这两天一到夜里,噪音就停不下来。先是嘈杂频繁的脚步声,紧接是翻箱倒柜的巨响,楼层间的隔音不好,撞击更是让摇摇欲坠的吊灯掉下来。它险些砸到脸上,海琳娜这几晚都不敢上床睡觉了,如果噪音和撞击持续下去,说不定哪天连天花板都会掉下来。
海琳娜这几晚是趴在桌子上睡的,她实在找不到其它能休息的地方了。她的屋子本来就不大,摆了一张单人床后,还能挤下一张桌子,她试过从墙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她只走了不到十步。四周卷边泛黄的墙纸和头顶干裂的墙皮每天都会脱落,海琳娜还得清扫它们。返潮让墙角爬满霉菌的洗漱室在床的正对面,里面有扇直面公园的窗。
海琳娜今早起床还去后窗趴了一会儿,公园今早比以往冷清很多,石板路上铺着落叶,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路过。梅赛先生花园的铁门对外大敞,这可不常见!几个背枪的士兵站在花坛上吸烟,她记得梅赛先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花坛,但他在士兵中间像在哀求什么...看来梅赛先生又惹了麻烦。她一点不担心梅赛先生,因为他总有办法摆脱困境,克莱尔小姐说他狡猾得像狐狸。
坐在桌前已是七点,门外今天静得出奇,楼上那群家伙早上没吵醒她。
“海琳娜!”克莱尔小姐的喊声从门后传来,“你再晚起一会儿,哈德莫的烤面包可没了!”
“知道了!克莱尔小姐,我马上下去!”酥脆的烤面包是海琳娜为数不多喜欢的食物。
她住在五楼,下楼时还在二楼阳台驻足了一会儿。今早天气有点阴郁,街上的人不多,她看到了去上学的波蒂和格兰特,黑发帕克今天没来,他去哪儿了?玛亚小姐愁眉苦脸跟在他们身后,胳膊下夹着三把伞,她是波蒂的母亲。以往接送孩子们上学的人是帕克的妈妈,她今天也不见了。
海琳娜走到二楼还听到收音机在嗡嗡作响,哈德莫先生当初把它放在餐厅,是想让人们免去边吃饭边看报的麻烦。哈德莫先生的想法是好的,但读报俨然成为了一项传统,而且楼层隔音不太好,海琳娜常常在二楼图书室听到楼下收音机传出的杂音。而电台最近总在播报犹太人的新闻。
“犹太人被驱逐出境了!柏林这下干净了,国社党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真不敢想象波兰人民以后怎么和犹太佬相处。”海琳娜还听到克莱尔小姐的笑声,“我原本以为《纽伦堡法案》只是为了把我们和低等民族隔开,现在看来它也让很多家庭避免了妻离子散的悲剧。”
海琳娜分不清犹太人和雅利安人,哈德莫先生说她是地道的雅利安姑娘,金发碧眼是她们的特征。海琳娜不理解犹太人为什么要被区别对待,这种事就发生在她身边,克莱尔小姐平日总对格兰迪太太指指点点,她会抱怨格兰迪太太的饭前祈祷吵得她心烦。但海琳娜不认为克莱尔小姐有区分犹太人的能力,她所知道的犹太人都是听别人说的。
海琳娜走下楼,克莱尔小姐正往面包片上涂黄油,她今天穿了件纯白花领衬衫与黑色束腿长裤,就连头发也梳理好了…可今天是周三,克莱尔小姐明明周末才这么穿。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克莱尔小姐放下餐刀,用指尖滑着杯口,她将短发挽到耳后,“这不全是件好事,至少我丢了份稳定的工作。”
克莱尔小姐在两条街外的奥古斯汀·凯勒酒窖做侍生,这份工作薪水可观,却没留给她充足的用餐时间。以至于克莱尔小姐不得不在餐桌上放面小镜子,她出门前还会问海琳娜好几遍,工装看起来是否整齐?
海琳娜住进来第二日晚认识了克莱尔小姐,克莱尔小姐那时在抱怨公寓漏水的水管。海琳娜起初以为她很难相处,但现实恰恰相反,她们日后出乎意料合得来。
她们聊过柏林的美食,天气和盛景…克莱尔小姐后来还会与海琳娜分享秘密,尤其是对犹太人老板,瑞博恩的恨。她经常吓海琳娜一跳:“瑞博恩是魔鬼,是撒旦,是弗拉基米尔。”
“他是个虚伪小人。”克莱尔小姐深夜酗酒回来总忘关门,海琳娜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克莱尔小姐经历了什么,“自以为是的犹太人们真该死,但他们的确会赚钱。”
公寓里也有犹太人,他们一定听过这些话,但没人敲门提醒她,人人都清楚她的暴脾气。
海琳娜悄悄帮了她很多次,克莱尔小姐后来还会昏睡在走廊。海琳娜大费周章扶她上床,她会指着海琳娜鼻子,醉熏熏地说:“我还没蠢到连身旁的人是怎么样都看不出来。”
醉酒的人没一个能记住昨晚的事,克莱尔小姐也不例外。海琳娜次日躲在餐厅门后,只为偶遇克莱尔小姐时,她能记起点什么,但她往往只会笑着对海琳娜说早上好。
海琳娜今早也躲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餐厅空无一人,楼上那群家伙不在,这和往常不一样。但哈德莫先生一如既往擦着杯子,克莱尔小姐只要说话,他就会把杯子举到后窗前,用日光检查杯子是否擦干净了。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今天窗外有点阴天。
哈德莫先生喜欢这么对克莱尔小姐,但这不是一个美好清晨该有的开始,海琳娜不用想都知道这顿早餐迟早会演变成一场无法挽回的吵架闹剧。她可不希望公寓一早上就不得安宁,她有必要出现打破哈德莫先生和克莱尔小姐的僵局,克莱尔小姐的脸色现在已经不太好看了。
“早上好,哈德莫先生。”海琳娜主动打了招呼,“早上好,克莱尔小姐。”
“早上好,海琳娜…”哈德莫先生还没说完。
“我就猜你早上没起来,海琳娜!”克莱尔小姐看到海琳娜,仿佛见到了惊喜,“要来点涂满黄油的面包吗?海琳娜,我保证它尝起来好极了!哈德莫今天终于舍得用罐装黄油了。”
“罐装黄油?”海琳娜瞅了眼柜台,平日杂物桶里的牛皮纸不见了,里面躺着很多罐子。哈德莫先生从不买罐装黄油,她望向窗外,对街杂货铺今天没开门,但写着售罄的牌子却没收起来。
“咖啡也够香醇,这时再有盘烤香肠就完美了,但做饭的人是哈德莫。”克莱尔小姐瞥了眼哈德莫先生,“不解风情的人制造不出浪漫,就像哪有正常人往酒柜里塞口琴。”
海琳娜憋笑望向哈德莫先生,克莱尔小姐说得没错,酒柜没摆过酒瓶,每个格子都列着一支口琴,他会在擦杯子前先擦一遍口琴,她佩服哈德莫先生的耐心,他每天能擦好几遍。
她以前没听说过这种乐器,她只是有天偶然看到哈德莫先生站在窗前,金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眸前,口琴闪着银质光泽...她喜欢它的音色,可哈德莫先生再没吹过它。
“海琳娜,你要来杯热咖啡提神吗?”
海琳娜不喜欢苦涩的咖啡,但她点头应下了,她在想口琴和哈德莫先生时分神了。虽然她更喜欢哈德莫先生礼拜日早上准备的烟熏肉三明治与甜牛奶,但克莱尔小姐认为那太幼稚了。
“海琳娜,你今天有班儿吗?”她的手臂搭在椅背上,哈德莫先生一早上没理她,她一定憋坏了!“酒窖关门了,我想在找到下一个工作前好好放松放松,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海琳娜。”
“如果克鲁索先生看我不是基督教徒,还愿给我放静修日假的话。”海琳娜笑着说,如果克莱尔小姐平日这么说,她一定会向克鲁索先生请一天假,但今早冷清的餐厅让她很不舒服。
这不是好事,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一个月前。那天早上公寓闯进一群全副武装地秘密警察,一层餐厅被肃清封锁了一上午,所有人未经允许不得出入。哈德莫先生后来说,他们在抓反对《慕尼黑协议》的英法间谍,但谁都清楚这里根本没住英法人。
“那太糟了!”克莱尔小姐惋惜道,“海琳娜,你还在克鲁索那儿上班吗?”
“是啊。”
“克鲁索店里的贝果挺好吃,尤其配一杯咖啡,我甘愿在那儿待上一下午。”克莱尔小姐做好了黄油三明治,“海琳娜,你一定不知道爱达,爱达的马卡龙和克鲁索的蜂蜜松饼曾风靡一时。”
“爱达去年走了,克鲁索先生说,她好像回法国了。”她有点惊讶克莱尔小姐竟知道爱达,爱达在她到店工作第三天就辞职了。海琳娜以为是她让爱达失去了工作,克鲁索先生后来才说爱达是回法国结婚了。
“她会想念这份工作,毕竟在那儿的时光惬意得让人留念。”克莱尔小姐叹了口气,“你还没迟到过吧?海琳娜,你下次可以迟到二十分钟,我保证克鲁索不会怪你。”
“这不太好吧…”她知道克莱尔小姐是在开玩笑,“对了,克莱尔小姐,你早上看到楼上那群家伙了吗?他们今早走得可真早。”她仍对楼上那群家伙念念不忘。
“那群人啊…”克莱尔小姐差点笑出声,“你在担心他们吗?”
“怎么会!”海琳娜沉下头抿了口咖啡,“只是他们今早没吵醒我,我差点迟到了。”
他们是占尽先机的犹太商人,早上路过走廊和下楼从不放慢脚步。海琳娜六点半会被准时吵醒,一楼餐厅不到七点就人满为患了,她抢不过他们,但他们昨天还在。
“海琳娜,你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了吗?”克莱尔小姐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车比以往多了些。”海琳娜记得昨日车水马龙的一面,久违出现在阴气沉沉的柏林街头。
前天晚上飘了一夜小雨,次日清晨犬吠吵醒了海琳娜。她走到窗前,正赶上车队驶过湿迹斑斑的街。她以为那是一队货车,但车厢没有货物,她瞪大双眼,那是一个个人!
披头散发的女人挤在衣衫不整的男人中,他们浑身湿透,像雨夜惊醒后,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迫不得已远行般。孩子被围在大人中间,他们不知所措望着周遭人群,有几个小家伙还哭花了脸。
他们要去哪儿?楼下疯狗突然挣开绳子跑到街上,它对迎面驶来的车队狂吠不停,开路的车视若不见撞向它。海琳娜捂住嘴,她原以为他们即使不停下,鸣笛驱走它也好啊。
第二辆车也轧了过去,第三辆车跟着碾过…她想到这些,克莱尔小姐正在撬草莓果酱罐头盖子,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等等…格兰迪太太去哪了?”她发现格兰迪太太今早也不见了。
格兰迪太太昨天上午还在,那是在车队驶离街道后,她从小巷溜了出来,帽子和衣服都湿透了…海琳娜又想起这几日楼上的脚步声和撞击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对了!”克莱尔小姐拉住她的手腕。
“啊?”海琳娜的心悬了起来。
“你知道吗?昨天有近两万的犹太人被驱逐到了波兰。”克莱尔小姐大声说,她是故意的,海琳娜知道,因为她在看哈德莫先生。
“波兰这下遭殃了,瑞博恩一定也被驱逐了!”克莱尔小姐狠狠咬了口面包,原来她在自顾自话。海琳娜松了口气,或许格兰迪太太只是出了趟远门,“海琳娜,你永远想不到犹太人为了利益会放弃什么?如今犹太人辉煌的时代过去了,他们的店日后将接连倒闭。”
他们只是被驱逐了,海琳娜放心许多,望着克莱尔小姐身后的窗,大片阴云蔓延向远处。克莱尔小姐恶毒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天看起来快下雨了,她希望帕克和他的母亲没忘拿伞。
收音机恰好播到昨日的事,电台里两个声音在对峙,海琳娜有心无意听着。议会在指责国社党会作出如此荒唐举动,为国社党辩解的人却在冷嘲热讽议会根本看不清国内当前局势。他们缓和的辩驳骗过了克莱尔小姐,但海琳娜知道他们只是摆着架势念稿子,这些是梅尔小姐告诉她的。这是场打不起来的辩论战争,梅尔小姐还说过,议会其实早沦为了纳粹的傀儡。
“你们这么做无疑激化了犹太人和政府的矛盾!”突然的女声打破了平静,她提起兴趣。
“她疯了吗!”克莱尔小姐拍桌子喊,她不理解有人会反对国社党,选择支持犹太人。海琳娜听出那是梅尔小姐的声音,“居然站在犹太人那边?”
海琳娜喜欢克莱尔小姐耿直的脾气,她不需像靠花言巧语,维持生计的克鲁索先生;也不像靠阿谀奉承稳住政府工作的玛亚小姐。他们被生活所迫,但克莱尔小姐不。她没告诉克莱尔小姐,收音机里说话的人是梅尔小姐,她不希望两人下次见面会直接吵起来。
“女士有更好的方法处理犹太人问题吗?”议会的人先开口了。
“我们要和犹太人约法三章,但不像美国人处理黑人问题那么形同虚设,我们要站在公平角度思考问题。”收音机里传来一阵讥笑,“你们别笑,犹太人可比你们聪明多了,黑人也是,我敢说他们日后有崛起的一天。别忘了谁都有坐上王座的机会,今天是我们,明天就不一定了。如果你们执意这样,曾发生的悲剧迟早会重演。”海琳娜边听梅尔小姐有力的回击边咬着面包。
“你们怎么能让女人进来?”那边显然开始招架不住梅尔小姐的攻势,“警察呢?”
“她这么说迟早会出事儿!”克莱尔小姐一怒关掉了收音机,“这明明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海琳娜还在回味梅尔小姐的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玻璃杯砰地一声摔在地板上,海琳娜转头望向哈德莫先生,他的手在发颤。哈德莫先生从不会犯这种失误,他面露愠色,克莱尔小姐还在滔滔不绝,她感觉一场潜伏的暴雨正蓄势待发。
“海琳娜,”克莱尔小姐将手臂搭在海琳娜肩上,“你觉得呢…”她笑着将海琳娜拢到身旁。
“不是每个犹太人都是瑞博恩。”哈德莫先生打断了她,“海琳娜,你有时间听她胡言乱语,还不如读读《文明史兴衰》。我保证里面任何一个文明的介绍,都比听她说话有意义…”他擦起另一只倒扣的杯子,“尤其是介绍东方文明古国的那篇,我觉得中国文明比古埃及,古罗马和古巴比伦延续更久至今日,不仅因为他们是聪明的种族,更多因为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哈德莫先生在讽刺克莱尔小姐,海琳娜听出了言外之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德莫,你一早就和我作对。海琳娜来之前也是,你现在反而变本加厉了。”克莱尔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大发雷霆,她大概从海琳娜的笑中猜到了哈德莫的意思。
海琳娜摇摇头,克莱尔小姐与哈德莫先生的争吵还是开始了。看来这条街上只有克鲁索先生能无声制伏克莱尔小姐了,她在克鲁索先生面前可乖顺的像只猫。
“海琳娜成年了,她该有自己的想法了。”克莱尔小姐指着太阳穴厉声道,“我让她说出想法有错吗?你当时可还认同我的想法呢...”
“我会耐心倾听别人的意见,但你保证也能做到这点吗?”哈德莫先生放下杯子,朝克莱尔小姐吼道,这吓了海琳娜一跳,“你甚至连海琳娜刚刚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愣住了,转头望眼海琳娜,海琳娜木讷地点点头。
“我想问克莱尔小姐...”海琳娜又看向怒火未消的哈德莫先生,“和哈德莫先生早上有看到格兰迪太太吗?她昨天好像还在,但今早突然不见了。”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在意,怪不得今早气氛那么安静。”克莱尔小姐摇摇头,“但哈德莫,这不是你朝我吼的理由!”
“你没权干涉海琳娜的生活,海琳娜没到为政事操心的年纪,即使她以后在政府找了份工作,也和我们无关。”哈德莫先生没消气,他转头望向海琳娜,仍气势汹汹,“海琳娜,我建议你以后早上去面包店用餐。”哈德莫先生不想和克莱尔小姐纠缠下去,就会先支走海琳娜。
格兰迪太太的事今天得不出答案了,海琳娜用过早餐,哈德莫先生与克莱尔小姐仍吵个不休。到了面包店,她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因为在克鲁索先生那儿,她收到了瑞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