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如果想要超越极限,那就只有一个方法。”
“是什么?”
“那就是变得不再普通。”
“。。。。。。”
“超负荷运动会使心脏血液循环系统不堪重负,甚至会引发猝死,这是较为学术性的说法。但是在人突破体力极限时,想到的可不是心脏的强度再次上升,而是‘我能挺过去’这么唯心的想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意志才是让人撑过去的原因吗?”
“呵呵,普通人的意志能有多强?需要掰断多少根手指?需要让他看到多么绝望的景象?还是只需要杀死一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老头调整了一下坐垫,看向蓝得使人眩目的天空,继续说道:
“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可能,因为他们和不普通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说得通俗一点,普通人即使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也没有爆种的可能,什么力挽狂澜,扭转乾坤都是扯淡。不普通的人能让怒火燃尽全身,不将对手烧死之前自己绝对不会倒下。而普通人,甚至做不到让自己的内心只有愤怒这一种情绪。”
老头看向我,平时那股居高临下的鄙视消失了,只有平静地如同湖面般的目光:
“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变得不普通的可能。即使在你自以为满腔愤慨时,你心中对你妹妹的悔恨还有那一丝可笑的温柔都不会消失吧。”
——————————————————————
龙门 贫民窟 0:59a.m
呃——
咳咳————
嗓子里只能咳出血来,连吃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源石能彻底透支了,被斩断了手臂之后根本做不到快速止血,更别说接回去了。
早就遍体鳞伤的身体还在意志的支撑下站着,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面前的这个穿着黑雨披的人,他的身高与我相仿,深邃的双眼没有一丝温度和情感。
如果我还能感受到什么的话,那就是冷,深入骨髓的寒冷。
“果然你是那种根本就不该上战场的人。”
“什么?”
他突然开口说出这种话来让我愣了一下,嘴型做出了说出‘什么’的模样,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在你到达极限的时候,甚至还来救一个处于你的敌对面的人。”
噗嗤。
利物刺入身体的声音响起。
怎么......
我艰难扭转头去看向站在我背后的女孩,只见她手持匕首,将它刺入了我的后腰。
“抱歉,接下来的战场才是我该使出全力的地方,为了消除你反扑让我受伤的可能,我与林女士演出了这一出有违荣誉的戏码。”
是吗?
是我一厢情愿地相信他要杀死一个女孩,是我失去了冷静地冲了上来。
呵。
“你有杀死过贫民窟的孩子吗?那场屠杀里有幸存者吗?”
我无声地问道。
“有,没有。”
而他正面地回答了我。
但我没能再问出口,因为刺入身体的匕首爆发出了源石技艺,将我整个人冰封在了冰柱之中。
之前每分钟跳动超过200次的心脏此时也停了下来,吵闹不止的体内工厂也彻底停工了。
意识逐渐飘远,本来靠在墙上的灵魂像是被一道不可违抗的引力扯回了身体,然后又被一锤砸了出去。
(“那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和那些天赋异禀的人站在同一个战场,我有破局的可能吗?”)
(老头摇了摇头,摸了摸腰间的酒壶,但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脸心痛地喝一小口,只是平淡地对我说道:“你死定了。”)
突然回想起那段拜师学艺的日子,作为退休杀手的老头丝毫没有给普通人任何成为杀手的可能性。
然而我就是普通人。
深埋于手环中的芯片突然启动,一道道作用于心脏高能脉冲让我稍微清醒了些,在下一刻,黑雨披一记剑指洞穿了凯尔希给我做的手环。
你他吗的———
于1:00a.m,所有罗德岛干员于网络终端PRTS收到了一条让他们不敢去相信的消息:罗德岛干员良知——死亡。
——————————————————————
龙门贫民窟 1:02a.m
“可露希尔,系统有误报的可能吗?”
“抱歉,凯尔希。”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有做错什么吗?”
“别——”
“错在我的身上,我竟然没有想到他的想法,我竟然没有陪在他的身边。这是第二次了......”
女孩任凭磅礴大雨淋在自己身上,如同她的体表温度一样,她的话俨然已经没有了温度。
面目狰狞的机械巨兽静静地矗立在她的身边,没有发出平时的嘶鸣,也没有为主人遮风挡雨,因为它觉得此时的它什么都做不到。
“快看!站在那里的那个女人是罗德岛的人!”
“什么!就是害得我们在切城损失了一大批兄弟的家伙吗!可恶,还敢打着为了感染者的旗......”
噗嗤——
那两名突然钻出的整合运动眼前一花,就被Mon3tr撕碎了脑袋,然后被扔到了一边。
只不过那两名整合运动并不是脱离队伍的逃兵,而是一支小队的侦察兵。
在前往博士发给她的坐标的过程中,凯尔希一共遭遇了5波整合运动的阻击,还有8次源石虫乱流的冲击,纵使有Mon3tr的保护下,她也还是受了轻伤,毕竟战场上的流弹流矢根本防不胜防。
“啊啊啊啊!!!”
“为弟兄们报仇!!!!!”
后续来到的部队看到两具无头尸体,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群乌合之众想都不想地向凯尔希发起了冲锋。
“撕碎他们,Mon3tr。”
话语中没有一点情感,下达杀戮的命令也没有产生半点波动,也许现在,她比Mon3tr还要更像机器人。
(我的名字不叫做罗曼,这种乌萨斯风满满的名字不适合我,叫我干员‘良知’。凯尔希医生。)
(你一定要做出矿石病的解药,在这之前,我会一直等的。)
(别再给自己上试剂了!女孩子不应该更加爱护自己才对吗!)
(哦哦哦哦哦!!!!!一起和我去拍大头照吧!还有去拍抱着布娃娃的艺术照!一定很好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我会拯救你’这种漂亮话,但是我会贯彻我一直以来的信念,既然你会为一个孩子熬夜三天进行手术,那么我也会提醒你,你不是一个人,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以往与良知的对话在凯尔希的内心泛起了阵阵波澜,男孩一如既往地直率让女孩有些难以适从,但是男孩的真诚的话语一直在敲打着女孩心中的坚冰,而在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时,男孩却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问着自己。
让她感到窒息的是,她得不出答案。
他死了,PRTS检测到他的心脏已经停跳,生命体征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死去的干员将会把生的希望传递给仍在战斗的干员,安慰着自己的漂亮话说多少都显得苍白,理智地冷酷的性格告诫着自己别浪费时间去回收一具尸体,罗德岛仍需要自己去收集情报。
但是女孩的步伐仍是坚定地向着那个对于她而言显得残酷的坐标。
因为深层的感情让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去见他,我想去见他。)
向前奔跑的女孩眼眶发红,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