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咔————
咔————
寂静的世界突然灌入了如同黑胶唱片播放器的拨针卡壳的声音,摩擦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从心底中升起的嘶哑叫声如同地府传来的靡靡之音。
漆黑的夜幕配合着空洞的音符,绷紧的心弦带动起了粗重的呼吸。
咔————
咔————
咔————
四面八方的断线人偶带起细若无物的丝线,逐渐将不可动弹的我包围起来。
闭塞阴暗的空间使恐惧之情迅速膨胀,但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放射出了球状的光芒,而光芒点燃了我的身躯。
象征着意志的血红火焰冲天而起,四周阴森的亡灵释放出了它们最后的尖叫,只不过这里是我的世界,容不得这些扰乱心神的妖魔鬼怪。
“这是......”
我很清楚我再一次潜到了心境深处,只不过这里的环境似乎再次发生了些许变化。
现在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道理来说,我最后两张底牌中的一张将在我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之后打出,那便是被击碎的手环内蕴含的源石能。
我能肯定在我陷入危机的瞬间,那个由凯尔希制作的手环一定会开始工作,里面蕴含着能够发出心脏高能脉冲的源石能,只要在它作用在我的身上,我就能将那股最后的源石能占为己有,然后为心脏封存一个我独创的源石技艺。
那便是让源石能围绕我的心脏,将我本来还能跳动的心脏彻底固定,自行消除自身生命体征之后,在我四周的敌人一定将会在三分钟内离开,因为他们都还有着清洗龙门贫民窟的任务在身。
那么失去生命体征的我将会在成为一具‘尸体’时失去那一缕源石能的控制权,而在它溢散的瞬间,它将重新沿着我的四肢百骸重新出去,这将激活这具能吸取源石能的身体重新获得活力。
当然,这个听上去不可思议的源石技艺在我想到它的时候,我就进行了多次尝试。所以这个异想天开的技巧反而在实操中不会出现问题。
在老头告诉我必死无疑时,我就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既然拼尽全力都赢不了,那么就用自己的假死来换取自己的一条生路。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我所预想的进行。
我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其中的原因。
第一次来这里我是为了让源石颗粒内的残魂思想自行消散,然后让我掌握纯净的源石能。而第二次则是我的阴暗面在仍未可知原因下分裂了出去,而在我的强迫之下,‘我’回到了我的体内,只不过在刚刚的战斗中,这种不牢固的联结似乎又出现了松动。
那么第三次又是因为什么?
啁————
啁————
此时拨针卡壳的声音变化成了苍鹰的尖啸,数不清的鹰群在我的头顶盘旋而下,似乎在不怀好意地觊觎着我的灵魂。
尖啸声逐渐变得刺耳,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刮擦发出的声音,盘旋着的夜鹰俯冲而下,撞上了浑身都是意识火焰的我,它身上的羽毛在撞到我的身上的瞬间被尽数点燃,而让我惊恐的是,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生竟然撕下了我的灵魂。
一股超过电击神经的剧痛狠狠地撞击我的头部,疼得我连惨叫都吞进了肚子里,就像是被烧红的铁针刺入了脑袋和脊髓,并且不停地搅拌。
生命的焰火一波接着一波,就和乌萨斯沙漠中顽强的热空气一样,生命之戏永远激昂,内容虽然贫乏,但对抗死亡的奋斗永不停息。
被钉在高加索山的普罗米修斯无法反抗自身受到的伤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鹫鹰啃食着自己的内脏,但是我不同,我根本没有任何和这些不听话的畜生和谈的打算。
熔岩流满了我的灵魂,然后干燥下来,变成了一件厚重的全身甲,那群咿呀怪叫的夜鹰也无从下口,撞击我的盔甲的夜鹰被我一手抓住,将它们可憎的头颅捏了个粉碎。
但即使是死亡,也控制不了它们的尖啸,那令人烦躁的声音仿佛不似由动物发出。我在它们临死前的眼睛中,甚至看到了对我的嘲笑。
哗————
哗————
脚底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海洋传来的哗哗水声,在我刚想低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源头时,诡异幽冷的海水瞬间漫过了我的身体,用于抵御夜鹰的盔甲成为了闭锁行动的厚重棺材,但是很快,海水的压强将这副盔甲碾成了碎屑,我那无形的灵魂得以上浮,不过在我的手指快要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我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那阴冷的触感甚至超过了这片诡异的海水,在我准备反抗的下一刻,一股好似将右脚撕裂的巨力传来,将我重新扯回了那幽冷逼仄的水下空间。
该死的!
我不顾身心的疲惫,再次爆发出象征着自我的火焰,四散出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光芒,还有能将海水瞬间蒸发的高温,数百吨液体就这么化为了蒸汽,拉扯我的力量也似乎退缩回了海洋深处,在我如同一枚新星一样冲出海面后,围绕在身边的火焰逐渐如同风中残烛一样熄灭,本来从战场上已经经历了一番死斗,然而到了这里又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攻击,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处于崩溃状态。
咔————
啁————
哗————
前方拨针卡壳的声音再度响起,黑暗慢慢开始侵蚀我,而头顶的鹰群为我的性命开始倒数,脚下幽暗的海面有节奏地发出海浪的拍击声。
失去了方向的我无奈地在天空游荡,拼尽全力护住心神,但是那三股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汇成了一个声音,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呓语,毫无征兆地在我的脑中响起:
“魔王————”
“钥匙————”
在我愣神的一刹那,水面下涌出了漫天的触手,它们肥大的肢体上长满了亮洁的羽毛,本来光滑的表面在我的眼中竟变得就像一尊尊木雕一般有棱有角,幻境入侵了真实,而真实也如同幻境,海面下一道道夺人耳目的光辉甚至让天上的鹰群失去了意识,直愣愣地坠入了海底。
动——不——了。
无力反抗的我被触手扯回了熠熠生辉的海洋,耀眼的光源离我越来越近,而左臂竟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在穿过光芒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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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知!良知!”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眼皮就像灌了铅一般,但我还是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不再是那些不可描述的物体,而是我最熟悉的人。
“呃——”
凯尔希熟练地帮我打上一针肾上腺素,药物的刺激下我重新坐了起来。
“别勉强,药效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见效。”
她少见的温柔语气再让我清醒了三分,不过脱力脱水的状态让我只能继续靠着她。
我的后脑勺枕着的地方柔软至极,给我一种陷入了棉花糖之中的感觉。
“舒服吗?”
“嗯,很舒服。”
说完之后,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咳咳,我的意思是——”
“闭嘴。”
“哦。”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次开口:
“有D吗?”
“闭嘴!”
“哦。”
我靠着心爱的女孩,笑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