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总是无忧无虑的,这是她们的天性,所以大人将这定义为‘无所事事’。
而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年的时光如同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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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我又梦见它了。”
伊芙利特患有某种神经阻滞性疼痛,严重时甚至会出现幻觉。在记录中,幻觉被描述为巨大的痛苦实体,或是有且不仅限于焦黑的尸体或缠火的动物,亲密的人际关系实体陷入火海并遭受折磨等等。
任何现有的机械与医疗手段都无法确认其病因,这种如影随形的持久折磨,让这个孩子变得焦躁不安。
在这几年中的治疗中,赫默对此也无从下手,连原因都无法确定,自然难以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
“不要害怕,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所以赫默能做的只有摸着伊芙利特的头,告诉这个孩子自己会一直陪伴她。
将最新一期连环画拿给伊芙利特看后,赫默找到了塞雷娅,问出了这几年她一直都在问的问题:
“塞雷娅,那些流失的源石试剂现在找到了没有?”
而塞雷娅也不厌其烦地回答道: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唉,在治疗方案上处处碰壁的赫默接着问道:
“他们又逼迫伊芙利特进行作战实验了吗?”
“当然,最近C区的装备部已经做出了能承受伊芙利特源石技艺的火焰放射器了,打算在最近给她进行新一轮的实验。”
“相比武器的实验,也许他们更想解剖伊芙利特吧。”
赫默的情绪逐渐低落,来到总部的这几年中,她算是明白了,把一个萨卡兹人当做一名正常的病人来照顾的她算是一个异类。
但是她不会放弃。
虽说她这个主管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为了这个已经陪伴了她还几年的孩子,她甚至强迫自己却学会故作高深,口是心非,模棱两可,以及揣测推延。
这几年里,塞雷娅所告诉她的‘该死的命运会帮你准备好’确实没错,接连不断的实验以及职位评测,还有对伊芙利特的危险性评估,现在到了武器的实用性实验。
一而再,再而三的高层压力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迷茫,难以置信的是赫默为了跟上最新的生物医疗知识,还在周末挤出了三个小时去读书。
哦,对了,还有三个小时是和伊芙利特讲故事。
已经转得像个陀螺一样的她依旧没有找到有希望的路。
她快撑不住了,塞雷娅看得出来。
就像前五个主管那样,当精神来到了临界点时,踏错一步便是掉入了无尽深渊。
“伊芙利特是独一无二的,注射那种剂量的源石试剂本来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但是她却活下来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搞清楚那个孩子幸存的原因之前,伊芙利特还是安全的,对吗?”
“你应该清楚,以伊芙利特那种身体情况,没有一刻是安全的,无论是她还是她身边的人。”
赫默低下了头,她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理智的塞雷娅,虽说伊芙利特是个孩子,但是她体内所蕴含的源石能根本不是能用‘可控’二字来概括的。
“你最好先去休息一会,武器实用性实验还没那么快开始。”
“好吧,如果通知下来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至少我应该在场陪着她。”
“嗯,我知道了。”
看着逐渐走远的赫默,塞雷娅按下了通讯建,低声说道:
“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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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许可的实验人员自然不会像赫默一样敲门,而是通过终端权限直接进入伊芙利特的房间。
看到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毫不讲理地进入自己的房间,伊芙利特刚要发怒,就被其中一个人一枪麻醉击倒。
“您确定要这样吗?所长。”
“嗯,伤亡情况你们无需担心,外勤组的人员已经封锁了实验区域,尽管放手去做,让我看看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
“是。”
带头的队长关闭了耳机通话,转向一旁的塞雷娅:
“塞雷娅女士,拜托你了。”
“嗯。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被防护服包得严严实实的实验人员递给了塞雷娅一件纯白的防护服,但被塞雷娅拒绝。
“我不需要这种轻飘飘的防护服,你们拿去备用就好,不用管我。”
她轻轻抱起陷入昏迷伊芙利特,往实验所外走去,一行人直奔城郊区的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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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一切都是白色的。
头顶的天空与脚下的地面,目所能及之处,全都被安静的白色填满。
纯白、寂静、空无一物。
只有火苗摇曳燃烧。
从某一个时间点起,悄然侵蚀梦境,又于梦醒时融化消弭。
“这里是哪里?”
无人应答。
重新清醒过来的伊芙利特猛然坐起,摇晃着脑袋,刚刚才过去的麻醉药效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当她一抬手时,带动了手臂上的装备,那种精钢相碰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吓了伊芙利特一跳。
“这是什么啊?”
伊芙利特的身上穿上了装备部所制造的火焰放射器,讲究人工体学的装备完美地契合了伊芙利特仍在成长的身体,初次接触这种武器的伊芙利特竟然产生出了一种如臂驱使的感觉。
“这是武器。专属于你的武器。”
蓝牙耳机中传出了伊芙利特熟悉的声音,让她连忙问道:
“塞雷娅!这是怎么回事啊?赫默呢?”
“听我说,伊芙利特。你待会将要进行一场战斗,关于你身上的武器使用方法我只会说一遍,明白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塞雷娅!为什么我要......”
就这样被丢回了贫民窟,还穿上了从没看见的武器,还要战斗什么的,让伊芙利特的小脑瓜根本转不过来。
“伊芙利特!!!”
充满了威严的喊声让伊芙利特冷静了下来,开始沉默地听着塞雷娅说着各种键位和注意事项。
紧张的实验人员以及记录人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塞雷娅正在如此耐心地和一个实验体说着武器的使用方法。
而站在一旁负责戒备的卡尔队长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叼着半支烟跟队员说起了话:
“小子,如果待会这个实验体暴走了的话,你得好好看看加迪恩后裔的表现。”
“队长,不是我抬杠,塞雷娅小姐只是防卫科的主任,真要实战还得看我们外勤科。”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队员至少会加上了‘小姐’二字,表面上礼貌了不少。
“呵呵,塞雷娅的祖父在哥伦比亚与叙拉古的战争中只干了一件事,猜猜看是什么?”
“额,斩首指挥官?”
卡尔队长摇了摇头,顺带拍了拍手边的盾牌。
“他扛下了一记舰炮。”
本来还在抠着鼻子的队员停下了动作,表情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队长,‘哥伦比亚粗口’假的吧!”
“当时,我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半边融化了的身体告诉我,这他妈是真的。”
“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停战了。一如既往,为了该死的哥伦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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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当棋手?还是当一枚能够砸穿棋盘的棋子?
————《杂碎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