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在意悄无声息出现在酒馆门口的人,就像往常赶集的商人一样,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在街上看到这样的景象,久而久之便只剩下“他们是为了生活而去的”这样的印象。
但比起普通的酒馆,此时屋内里却毫无往常那般的喧闹,大多数人穿着严实,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拉到裤子下面。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争吵,酒客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品尝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美酒,貌似不愿浪费半点时间在别人身上。
唯一还有些反应的是站在吧台后调酒的服务生,那是个面瘦肌黄的糟老头子,穿着干净,脸上却扎满了胡茬,两眼透出一幅奸滑的目光,像是只刚偷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似的。
见白洛突然出现在酒馆门口,他先是一愣。
“嗯……”
随后,再仔细端详了他的穿着和他身旁的拉娜,那紧皱着的眉毛便松了下来。
“两位,是新面孔啊?”
“……”
“既然知道这里,按照规矩,还请您出示一下……”
“唰”
正当他举起手准备叫人来时,一道银光突然闪过,将他那只右手砍了下来。
片刻,断面被浸湿,喷涌出了鲜红的液体。
“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酒馆中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四周皆慌忙离开座位,纷纷挑起摆放在一旁的武器,少数早已从后院溜出,向其他人报告去了情况。
唯有站在门口的二人不动于衷,如修罗恶煞一般紧盯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不知好歹的biao子!你!你知道这里是哪么!啊!?”
压着伤口嚎啕大哭着,那老头已是对着白洛臭骂了起来。
“不是‘人间’的,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数十下,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喂喂喂,真的假的,你是在威胁谁啊小娘们?”
“既然知道这是哪还敢挑事,胆子真是不小。”
“期待你待会**的时候还有这脾气,小妞。”
没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比起言听计从,这些社会的边缘人更具有些强烈的反抗心理。他们大多数挨过刀子,坐过牢子,唯独不缺少像白洛此时的威吓。
和那些王国的军官相媲,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更脆弱,毫无经验,不堪一击。
“拉娜。”
“嗯。”
接着,在看到没有人愿意逃命时,白洛摆手示意着拉娜退到一旁,自己撂起了袖子。
【元素降临(element vent)】
【圣金(metal form)】
“那就全给我下地狱吧。”
……
昏暗潮湿的房间,硬得人腰疼的木板床,时值正午从砖瓦缝隙照射进来的刺眼的阳光,所有的这一切加在一起,让一个本就负了伤的少女睁开了眼睛,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呜——”
相较于之前那样被锁链捆在床上,此时起身对她来说要容易了许多。
喘息声不绝于耳,汗液早已打湿了她身上那层破旧得已不能被称作“衣服”的烂布,待到稍微缓和了些,她便伸出双手,开始打量起了自己身上。
“这是……”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各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起来,就连嘴里也开始长出了牙齿,虽然难以置信,但当那双小手触碰到嘴里那坚硬的珐琅质时,一切也就变为了现实。
“怎么回事……”
接着,她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眼睛、鼻子、手、脚、肚子、丝处、臀部、以及身后那本该折断的尾巴。
“吱呀”
“!”
但正当她惊诧时,门口的破木门突然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看似慈祥的老头,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杵着拐杖便慢慢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哦,你醒了……”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片刻,少女突然像只受惊的老虎弹了起来,嘴中露出新长的两颗利齿,身旁冒着黑气,就这么朝着老头吼叫了起来。
“人类……咕呜呜呜呜呜……”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被做过些什么,更是对像这样杵着拐杖装作善类的老头提高了警惕。手中指甲逐渐伸长冒着血光,凌空一跃,她便已是跳到了对方跟前,眼看就要将手刺进他的喉咙里。
“嚯嚯嚯嚯,刚起床就这么有精神,看样子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接着,只见那老头不紧不慢地将碗朝上扔去,左脚挪位,右脚踏前,双手呈乾坤状就这么一别,迎面而来的那少女便从空中被他撂到了地上,摔得“啪咔”一响。
“呶啊!”
“嚯嚯嚯。”
然后,滴水不漏地接住那方才抛出的瓷碗,老头便关上了木门。
“咕……咕啊啊啊啊啊啊!”
而就在少女想要反击时,一股稻米香味沁入了她的鼻子里。
仔细望去,那老头手里端着的正是一碗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上面还缀着些烧得红艳的肉块,肉汁沿着碗旁滴下,又滑到地上,不断刺激着她那灵敏的鼻子。
“咕————”
于是,自己的肚子理所应当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来吧,吃吧。”
将碗放到地上,老头呵笑着坐到了木床板上。
“咕呜呜呜呜呜——”
“放心,没有任何毒药,就算是有,凭你的本事也应该能分辨出来。”
他说的没错,在王城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还有什么毒药没在自己身上用过呢?
想到这里,她干脆放弃了猜疑,慢慢站起了身来。此时,她收敛起了杀气,总算像个普通的少女轻揉起了自己摔疼的屁股。
“呜——”
“哦,愿意相信我了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忘村,坐落在王城外很远的一座山脚下的小村子,我是这里的村长。”
“村长……”
她突然想起来了些事情,在自己昏睡的那段时间里,潜意识里总是会出现“村长”和“拜托你照顾”这几个字眼,联想起几个小时前在王城里与那个奇怪的人类碰面,她大概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这样啊……”
心里莫名踏实了下来。
“我被救了,么……”
“你到底要不要吃啊?这再不吃,我可给你吃了。”
“咕……我当然吃,我吃……”
“嗯?怎么了?”
“但是,我想要双筷子……”
“嚯嚯嚯,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