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能在什么都没有虚空中生成火焰、凝结寒冰、召唤雷电、点泥成兵,以炽热的白光驱散黑暗,以深邃的黑暗吞噬生灵,就连在什么药物器械都没有的情况下,治疗垂危的伤员也不在话下。
这样的人被称作“魔术士”或是“修道士”,前者是纯粹的“技术”、无需神的许可,后者则是“技术”与“信仰”都得具备。
两者性质、体系上的差别足可以引发一场又一场累积持续数百年的宗教战争,不过在今天的底层民众眼中,两者似乎差别不大,都是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有着极高社会地位的“老爷”。
因为无论是想成为奇迹体系中的“修道士”,亦或是魔术体系中的“魔术士”,都有着名为“适性”的门槛,魔术士、修道士的后代不一定是魔术士、修道士,但后代中出现“适性者”的概率会比普通家庭要略微高一点,一旦出现那对整个家族来说便是一件极大的幸事,一次飞黄腾达的良机。
为此,许多历史悠长、渴望吸纳优秀血脉的名门望族,都会积极地将优秀的魔术士、修道士人才招纳门中,久而久之,也使得这两者逐渐和上流阶层相融合,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一个阶级。
“适性”极佳者幼年时期便可展现出让成人畏惧的力量,全无“适性”者纵使穷尽一生去学习、去苦修,也未必能掌握一点皮毛,而同整体人口相对比,拥有“适性”者着实不多。
这也解释了接下来的问题,为何如此强大的魔术士没有被大量地派往战场、组成一支怪物军团?为何魔导枪在军中普及的如今,魔术士活跃的身影却随之黯淡了不少?
除非大国倾全国之力,否则凑不够足以对敌方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人数,况且培养成本、维持成本堪比天价,战斗过度还会出现玛娜中毒的症状战斗不能。
势力范围占据人类种生活圈一大半,幅员辽阔、拥有四千万人口的帝国,网罗全境,终究也只是凑齐了仅有三百名少女、但全员皆为“神格者”的“咒刻圣骑士团”这一怪物部队,主要负责应对人类军队难以面对的人类之敌;实力稍显逊色的共和国光是凑一支低、中阶魔术士占半数的“一〇七”便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还时常因为“扰乱诸神的规则与秩序”这样的理由受各方宗教的非议。
与之相对,魔导军械的出现,使得每一个士兵都成为了一名低阶魔术士,每一门大炮可看作一位略显笨重的中阶魔术士。
哪怕是一个孱弱又卑贱的乡野村夫,只要几分钟时间稍微学习,举枪、瞄准、扣下扳机,便可发出等同高贵的魔术士老爷需要经过几年的学习才能发出的一击。
成千上万的这样的“一击”中,可能很不凑巧会有那么一两颗子弹,夺走一位有着数十年修行的高阶魔术士的性命……
毫无疑问,在大规模的作战中,魔导步兵组成的大军,他们的作战效率和力量远比十来个中、低阶魔术士组成的小队要高,人数压倒性多的情况下,高阶魔术士也不敢正面出现在几千几万名士兵的枪口前,基于士兵们对怪物般的敌人的恐惧,以及上级的命令,击杀魔术士也是士兵们在战场上的优先事项。
这使得魔术士、修道士的身影在战场上变得更为稀少,逐渐向着“学者”“研究者”“圣职者”的方向转变,或是成为权贵的保镖、亲卫队。
最不济的低阶魔术士,也能在军队中担任要人的专人医师、营级以上的联络官,这样的职务,即“从军魔术士”。
虽然他们确实比普通士兵要强,但替代性极低,成本极高,通常除非是指挥官脑袋出了问题,或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不会被投入战斗的。
以兵卒身份入伍的从军魔术士在军中的地位大概是士官以上,尉级军官需敬让三分的微妙地位。
具体表现之一是,野外露宿中,他们的单人帐篷会和士兵们使用的集体帐篷区别开,但却没有军官的帐篷要来得豪华,大致上就是处以这种略显尴尬的位置。
艾贝尔·诺顿就是这样的一名从军魔术士,现效命于共和国军第三军团麾下一支掷弹步兵营中,掷弹步兵在军中姑且称得上是精锐,由高大、强壮的士兵组成,肩上的枪械是崭新的,主武器是沉重的大斧,每人还配备了几颗能够从近距离上对敌军造成极大威胁的武器“魔晶爆玉。”
这支人数近千人,但和八万的大军相比只能算是小部队的队伍,在这一天傍晚,露宿在了一座名为莱斯顿的城镇的西南方向,约三公里的一处高地上,守望着低处驻扎在镇中的本队。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负责大军驻扎地外围的警戒工作,一旦遭遇敌袭,他们就承担起拖住敌军并回报本营的职责。
乍看之下似乎没有多大问题,但只要用望远镜看看在镇中游荡的士兵们围着篝火和娼妇跳舞,将盛有麦酒的木杯相互碰在一起洒起白色泡沫的场面后……难免让这些士兵心理上有点不平衡。
“搞什么啊,他们在镇子享乐,让我们在寒风中受冻,这还有道理吗?”
发出抱怨声的,是和艾贝尔一样坐在营地门口附近、小小的篝火前取暖的士兵雷特,他军阶和艾贝尔相同,都是列兵,军队的最底层,即所谓的杂兵。
和艾贝尔不同的是,雷特没有从军魔术士这样的特殊身份,因此大概是出于讨好吧,这位比自己早入伍几个月的前辈给予了刚从魔术士学院被“自愿”征召入伍的艾贝尔诸多照顾,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让艾贝尔很是感激。
“没有办法啊,必须得有人负责外围警戒,而我们又是精锐……”
“不是小老弟你想的那么单纯,如果是要警戒,让那些卑贱的佣兵来做不就好了么?又或者让附属国的小兵来做……为何最近几晚都是我们呢?”
“呃……”
"其实啊,我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他左顾右盼了四周,唯恐被谁发现似的,随后一脸神秘凑到了艾贝尔耳边,小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似乎是我们的长官和上面一位参谋的凯子幽会时被发现了……我们只是顺便受了牵连罢了,啊,不要说是我说的。”
“这样么……”
——那还真是无妄之灾呢。
艾贝尔心中嘀咕着。
(因为这种理由连续几个晚上让我们来守夜什么的。)
大概是为了舒缓心中的不满,雷特中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水壶,旋开瓶盖,刺鼻的酒精味从中喷涌而出。
“这不是酒么?!”
“喝一点吧,这么辛苦,不喝一点怎么熬得下去呢,镇里的家伙不就正喝得欢吗?”
“……也对啊,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在镇子里泡女人呢!”
原本还有所顾忌,但一联想到游荡在城镇街道上那些欠揍的脸,艾贝尔的心中顿时涌上一团火,他愤懑地从同伴的手中接过水壶。
就在这时。
“喂!”
“知道了。”
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从周边传来的两人,立刻放下水壶,警戒起了四周。
晚间凄凉的风静静地穿过杂乱的草丛,就在他们以为是错觉的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令如临大敌的两人举起手中的枪或是法杖。
“谁?!举起双手站着别动,否则……”
未等雷特说完,那道人影便缓缓倒下了。
近上前去查看,似乎是一名身着湛蓝色军服——和他们同颜色,应该同是共和国军的男性,然而他的衣服上却满是破洞、割痕和血迹……
“我是……第四军团的人……请带我,见你们的长官,快点……”
男人声嘶力竭,仿佛生命即将燃尽般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随后混了过去,留下一脸茫然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