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愿自由的光辉永远常在

作者:源氏计划 更新时间:2020/8/30 20:55:50 字数:4199

共和国军与帝国军于吉斯纽特草原的第一次交锋,以共和国军的惨胜,帝国军的溃逃为结果的当天夜晚。

为了就之后的行动达成一致,一〇七独立特种混合编队指挥官奥莉薇娅在数名心腹部下的陪同下,前往了友军部队的营地。

与她同行的人有:

第一分队队长(首席部队长)兼副官的莉塔·阿郎姆特。

第二分队队长姬恩·法克塞特。

谍报组组长埃尔西·海洛伊丝。

除此之外,在莉塔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带上了几名自一〇七成立以来便跟随着莉塔行动的,第一分队的老兵。

“只是去那边打个招呼而已吧,有这个必要吗?”尽管奥莉薇娅如此抱怨了,但对此莉塔仍是坚持自己的提议,执意带上几名士兵。这在奥莉薇娅看来很是少见,毕竟就算除去力量超出常规的奥莉薇娅,这个阵容也是战力饱和得过了头,就好像不是去自家人地盘叨扰,而是潜入敌营采取什么军事行动一般。

至于一〇七的剩余人马,则是按照惯例以小组为单位隐蔽地分散在营地四周,警戒外敌与危险种魔物的同时轮流休息。

碍于“政治正确”的缘故,共和国中的许多人纵使对本应属于“异族”的半兽人是心存忌讳,市井间对亚人种族的隐性歧视与嘲笑欺凌屡见不鲜,但通常不会有人公然地发表“不正确言论”以至于被身兼“肃清”之职能的国民情报委员会抓住把柄,更多的是选择默默地在背地里指手画脚,更何况即使平时很少行使那项职权,一〇七姑且也有着“宪兵”“督战队”这一重性质,按理说并不受士兵们待见。

但出乎奥莉薇娅意料的是,当她们进入营地,从士兵们临时搭建的一排排小型营帐经过时,投射过来的视线,比起以往时常感受到的鄙夷与轻蔑……

“那就是‘肃清委员会的看门犬’吗?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倒不如说,挺可爱的啊~~”

“本应由我们守护的年轻女孩救了大家吗?真是惭愧……”

“果然从军是对的!像我这种人也能和可爱的女孩子呼吸同一口空气,斯哈斯哈……”

大多数士兵对身为半兽人的她们致以的,是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般的,崇敬与赞赏的目光,以及少许的好奇……当然,还有对如此年轻可爱的女孩子会出现在战场上,出现在自己身边不由得发出的惊叹与喜悦之言,至于一小部分奇怪的人,就只能无视了……

“士兵比元老院的议员们要好懂得多。”

奥莉薇娅对此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感而发,甚至觉得即便是授勋仪式上各路大人物的溢美之词,也没有这些士兵们的碎语来得真切。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如果不是我们出手,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帝国军火化成一撮骨灰集体寄回家了吧,再怎么说生而为人,这点感激还是得有的。”

做出回应的,则是和莉塔一样深受奥莉薇娅信赖的部下,同时也是一〇七与国民情报委员会之间的沟通桥梁兼监视者担当的存在——埃尔西·海洛伊丝,她以一如既往的戏谑而毒辣的口吻,毫不留情地做出了评价,当然,也一如既往地遭到了与她士官学院同期毕业的姬恩·法克塞特的斥责。

“埃尔西你真的……在别人的地盘说这些真的好吗?”

“有何不可?我之所言可有虚假之词?”

“你这个……”

对于埃尔西不依不饶的态度,用埃尔西的话来形容,就是“正经到骨子里的量产型军人”的姬恩,只能伤脑筋地握起拳头,却拿她没法。

“那个,姬恩上尉还是不要责怪她比较好,埃尔西小姐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这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是。”

“哎呀,莉塔少校干得好!”

“咕呃呃……(咬牙)”

最终,因为莉塔的出面调停,这场小闹剧才落下帷幕,不知为何,原本弥漫在营地中宛若战败般的惨淡氛围也就此冲淡了许多,是埃尔西的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所为,奥莉薇娅并不能做出确认,本人依然和平时一样眯细着眼,露出嘴角微微上扬的淡淡笑容,一只手习惯似的梳理着淡紫色的刘海,让人很难从她的眼中窥见其真意所在。

和行事低调,从来不在固定的地方安营扎寨,也不会高竖旗帜暴露自身,有些时候还会穿上平民甚至敌军军装的一〇七不同,营地中央高高竖起的五色旗与共和国军旗,给众人一种“原来这才是正常的营地啊”的感觉,在刚才走进来时看见的,临时搭建的木制哨塔与营地四周的“V”形壕沟与拒马路障也深受奥莉薇娅的好评,至少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地狱之后,他们还有那个余裕做这些事情。

根据之前交流时得到的信息,这些共和国士兵虽同属海萨姆斯共和国第五军团麾下,但却隶属于不同的师团,仅仅是为了此次作战临时拼凑出的一个“联队”,甚至没有成形的正式番号,而在与帝国近卫军的惨烈交战中,他们不仅损失了大量基层士官,军官层的阵亡率也是相当之高,不仅联队长战死,各级军官也有相当大的伤亡,很多职位只能由下级军官临时代理。

拜此所赐,如今这支部队用“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来形容已经是再恰当不过,但就奥莉薇娅感受到的……却并非如此,尽管放眼望去没有几个人是军容整洁、毫发无损的,缺胳膊断腿、倒地痛苦呻吟的人不少,接近于战败般的消极气氛也多少有些,但还是可以从多数士兵的眼中看到“绝不甘心于此”的顽强斗志。

而这股斗志,或许是来源于一〇七带来的希望和激励吧,又或许来源于此时此刻尚在本国的家中等待他们回归的家人,比起【大革命】初期受“革命热情”“自由号召”的感染应征入伍的士兵,如今的士兵只是为了一家的生计而战罢了,这样的现实奥莉薇娅还是很清楚的,但因为手头紧就在“未来的盟国”的土地上肆意掠夺这点还是让人不敢苟同,至少奥莉薇娅不会允许自己的士兵这么做。

“……至少,就士兵的状态而言,还可以一战。”

最后总结般做出这样的感想的奥莉薇娅,不久便仅带着莉塔进入了营地中央指挥官的营帐,姬恩与第一分队的几位老兵在外警戒,埃尔西则是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

然而。

“商议”的结果并不理想,不如说,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莉塔·阿郎姆特再明白不过,因此……

“我不知道贵官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出这般疯狂的提议,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目前的现状而言,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向王都进军,这是我们一致的决定。”

做出答复的,是原本不过是营队长,如今却不得不代理“联队长”一职的一位中年男性军官,军阶是与奥莉薇娅同等的中校,陪同他的,则是数名着装邋遢,连军阶章与五色徽上的土灰都没有清理掉的尉级军官。

一〇七这种非常规部队姑且不论,明明是联队或者说步兵团规模的正规军,这个阵容却是如此的寒酸,这让莉塔更加地确信——只要没了眼前这几个人,自己所追随着的奥莉薇娅无疑会成为当前这片草地里共和国军的最高指挥官……

除此之外。

尽管莉塔不想去在意,不过从两人走进营帐开始,仿佛对劣等物种的鄙夷与舔舐般的情欲……两种理应矛盾却都让人心生不适的视线,重合在一起,倾注在了两人的身上,尤其是集中在了有着妖艳的桃红色长发、人偶般的精致面容、纤细窈窕的身形……仿佛美丽人造物般的奥莉薇娅身上。

(这些人,装作很认真地听薇娅的作战计划,实际却是在死盯薇娅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的山峦,可恶可恶……)

情不自禁地,莉塔下意识将惯用手摸在了藏于袖子夹层中的钢针上……

奥莉薇娅的作战计划,建立在敌军损失了几乎全部的野战炮这一事实前提,通过活用我方缴获的十一门大口径大炮持续轰击破坏城市,逼迫其出城的策略,考虑到对方指挥官的特性,可行性相当的高。

“所以说,只要贵军向着这里,和这里行进,就能逼迫敌军放出他们的精锐来以此突破,这时让大队佯装溃逃,待他们冲上前来再由藏在大队之后待命已久、集中起来的火炮发射散弹……此时再由我们一〇七由侧翼出其不意地向着暴露出的薄弱点突击直至本营,即可再现今天白昼间的战果!”

“大胆而精妙的构思呢……虽想这么说,但我等也不能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全身而退何等容易!但此时此刻,梅费尔特的西部国境线上,面对早有预谋的帝国军与负隅顽抗的梅费尔特王国军主力,第五军团居于劣势是不可辨驳的事实,联队长阁下难道不准备为共和国做点什么吗?你要让外面的那些自愿入伍、渴望以建功立业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士兵们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空带着疲惫与伤痛回国吗?”

不知是“神之子”的特性还是奥莉薇娅本人的成长环境使然,对于某方面的人情世故莫名迟钝,某种意义上如同天真无邪的孩童般的她,就像是注意不到对方的恶心视线般,依旧据理力争着,试图说服对方向王都进军。

就现实意义而言,即便一〇七如何强悍,终究是一把易折的尖刀,至少在攻占城市这种作战任务里,担当着盾牌角色的常规军是不可或缺……不过倘若“神之子”的奥莉薇娅无视神明间的秩序与平衡,将“那种力量”不加限制地施展在既非魔物也非邪神,仅仅不过是脆弱孱弱的凡人的身上,理论上也确实可行,但会有什么样后果就难说了,况且莉塔她也不会再让这个固执的少女再给自己徒增罪孽感。

“……如果一定要这么说,就请贵官为共和国做点什么吧。”

“下官赞同!”

“下官也赞同!”

嚣张而露骨的暗示,终究展现了出来,和对方可能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的奥莉薇娅则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做点什么是指?不就是为了做点什么才在这商议的吗?”

(呵,来了呢……既然都到这里了,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奥莉薇娅长官,请恕在下进言,比起在这里做出决定,不如再让他们考虑一番,明日早晨再做决定如何?”

“咦?可是……”

还想说些什么的猫耳少女,就这样被很少见的强硬起来的莉塔带了出去。

当天深夜,在确认奥莉薇娅入睡之后,距离共和国军营地不过两百公尺的灌木丛里,先前在莉塔的一再坚持下被一起带去的几名老兵被第一分队长莉塔·阿郎姆特再次召集了起来,值得一说的是,他们全员都是头缠绷带,身穿帝国军服的着装。

“巡逻路线、明暗哨的部署与目标位置记清楚了吗?说忘了什么的,埃尔西小姐也是会生气的!再让我重申一遍,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敬爱的奥莉薇娅长官,一定要干得干净利落!”

“是的,长官,一切要点都已熟记于心!”

“很好,出发!”

随着莉塔的一声令下,一阵清风吹拂而过,这几名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就像是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隐去了身影。

“历经浴血奋战夺下胜利的共和国军官惨遭帝国军残兵的报复,为了报仇雪恨一〇七带领共和国士兵向王都进发……真是蹩脚的剧本啊,是个人就能看出破绽,你真的不担心我告密么?莉塔少校。”

“共犯的你可没有这个资格……况且只要能改变局面,上层也会对这事不予深究,并给予各种方便吧……一切都是为了共和国的利益,‘愿自由的光辉永远常在’不是吗?”

“那倒也是。”

“比起那个,你把姬恩上尉管好不让她察觉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好像我是她的饲养员一样。”

翌日,突如其来的巨大混乱席卷了共和国军营地,因为帝国军残兵的夜间偷袭,导致营地里已是为数不多的中级军官也命丧黄泉,群龙无首、不知所措的共和国士兵们最终不得不接受一〇七独立特种混合编队的“临时接管”。

而同样对这场变故感到讶异的奥莉薇娅很快接受了事实,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能随心所欲地调动这支常规部队运用于此次作战,终究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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